安莉的笑容,根本就是在向她展示战利品嘛!她灌下一杯汽水。 “她在嘲笑我,不吃了,气饱了。”说罢,她便起身离开。
“盈盈,菜都没上,盈盈……”顾不失礼,苹儿急急忙忙追着盈盈出去。
得意洋洋的安莉瞥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跑出去,是更加得意了,她挽着非凡,到处炫耀。
待坐定位,非凡低头说: “你同学结婚,你是不是很羡慕?”
“你想说什么?”安莉以为他会乘机和她求婚。
非凡淡淡一笑。“你愿意陪我吃苦吗?”
“吃苦?”堂堂卓家继承人,要吃什么苦。
“我决定放弃我的继承权,靠我自己的力量闯一 番事业。”
“你要离开卓家?”对她而言,这简直是青天霹雳。
“我想知道凭我自己的力量,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这是他用来试探她对他的爱情忠贞度的计谋。
“没有卓家的财力,你能做出什么成绩。”
“所以我才试试看啊。”她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如何,你还愿意爱我个快变成穷光蛋的人吗?”
“你在开玩笑吧?你是说真的吗?你跟伯父说过了吗?”一连串的问题显示她已遭受极大的打击,正处于大脑失去思考功能的状态中。
“我决定了,也不是开玩笑。”
“你想清楚,一旦你离开卓家,你将会一文不值。”
“总不会饿死吧!”遇见盈盈,加速他向安莉坦白的时间。
她哑然了,叫她去爱一个无钱无势的卓非凡?岂不是浪费时间,她这些日子刻意讨好他的心血不全白费?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我,是否是因为那个女人?”她的声音尖得像锅铲刮锅底一样,许多人也因此将眼光投注过来。
他人的眼光,他早在乎了。“说与不说,是迟早的问题,跟别人无关,现在我也知道你对我的爱究竟有多深。”
“你以为你变成了穷光蛋,对那个女人还有吸引力吗?她只爱你的钱,你没钱,就等着她一脚踢开你吧。”
他的眼神倏然变冷,冷声道: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你费心。你还是去想想还有哪个公子哥愿意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吧!”
非凡将安莉的气急跺脚抛这脑后,对旁人讶异的眼光视若无睹;在第一道菜上桌,众纷纷举箸之际,他带着一身的轻松,离开了婚宴会场。
夏天的风真热人哩!
走出屋外没有两步,他的脚步在看到迎走来的盈盈后,立即钉住。
苹儿拉着盈盈谈了好一会儿,盈盈仍执意要走,苹儿也没辙。盈盈正准备去牵她的摩托车时,也在距离非凡十公尺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四目相对,彷佛有一股波涛汹涌的暗潮在两人之间来来去去。
身旁的路人一个又一个对他们投以注视礼,盈盈才意识到,她正在红砖道上和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男人互盯着。
她记起自己说的话:你我路上相见,形同陌路人。
她昂首挺胸,刻意稳健地踩着步履,与他擦肩而过。
她告诉自己,他只是不经意地,扫过肩头的一阵风。
× × ×
又一个月过去,除了公事,最常占据盈盈心头的,便是苹儿有意无意透露给她的——非凡的最新讯息——
“非凡哥和安莉分手了,原因不明;但是他们分手后不久,非凡哥就搬出卓家,连‘千重月’的生意他也不管了,总之,他就是失踪了。私家侦探也找不到他。卓伯父、卓伯母是心急如焚,但是非凡哥就是完全失去了消息——”
这些结论,都是由一则一则的小讯息综合而来的。
说实话,一次又一次的听到非凡的消息,着实在她心湖挑起波波的汹涌狂潮。她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她也担心——
他究竟去哪里了?他可安好?
明眼人早看出她在压抑对他的思念,在假装对他不再存有一丝情意。苹儿一旁瞧得心急,这两个家伙明明彼此相爱,为何又拒彼此于千里之外?为了撮合他们,苹儿跟她打赌:他一定会来找她,而她也会重新投向他温柔的臂弯,赌金一万元。
“苹儿,你不能为了赢那一万块,就一直的电话骚扰我上班。马桶划不出来,你要负责画画一张赔我。”盈盈用笔勾住电话线,一圈又一圈。
“你今天火气很大喔!”彼端,苹儿不理她的火大,依然笑嘻嘻的报告非凡的最新情报: “昨天我坐车经过一处工地,瞧我看见谁啦?非凡哥也!他瘦了不少,变得好落魄哦。他戴着工地用的安全帽在搬砖头呢。”
“你不通知卓家,告诉我做什么。”
“非凡哥离开卓家一定有他的理由,我干么扯他后腿,好啦!今天报告到此为止,有任何新发现,我再通知你,拜!”
苹儿收了线,留下惆帐让盈盈独自浅尝。
才挂上电话,电话又进来了。
她拿起电话,先发制人。“苹儿,一万元我要赚很多天,你让我安心工作,不要再提起他了。”讲着,才发现电话那头是静默的,她才意识到,电话那头不是苹儿“对不起,请问你是哪位?”
沉默持续了半分钟,才有个沙哑的声音从话筒传来。“盈盈,是我。”
是他。
竟是众人皆寻不着的非凡?她像被烫了手似的,把话筒扔回电话座。
接下来,他没有再打电话来,却也让她精神恍惚了好一阵子。
× × ×
非凡的再度出现,打乱了盈盈调适成功的心情。
她无法再假装,对非凡的出现漠不在乎。她渴望他的声音,在她耳畔轻声细语地诉说她绵绵如丝的情意;她渴望用她的手,抚摸他刚硬方正的下巴;她渴望他的唇、摩挲着她的脸……但每次她陷入甜蜜的回忆时,他的无情便深深地再次划伤她的心。她承认她还是有点爱他的,但那又如何?她忘不了她带着他给的屈辱,和奔出“千重月”时茫然无措的心痛。
她缩在懒骨头里,端视手中那杯可尔必思。“他又出现了,又怎么样?我一定要像只小狗一样,当主人的气消了,还要摇着尾巴去讨好他,去博得他的怜爱吗?哼!”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她的影子和电风扇发出的吱吱声响。
忽然间,门铃响了,她懒洋洋地拖着脚步去开门。
天啊!她差点停止呼吸。
黝黑的非凡,闪动着令人目眩的笑容立在门外。
“好可怜,周末没出去玩?没人约吧。”他看来瘦了好多。
她愣了两秒钟,倏地大力关上门。
“还是不原谅我?”他在门外说。
门的这一边,仍然是静默无语。
“我离开了卓家,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但我想靠自己试试看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我现在不是卓大少了,我现在一无所有,我冒着被你拿刀砍死的危险来请你回到我身边。失去一切之后,我最想重新拥有的只有你,名利、财富虽可贵,但在我心中,全都比不上你。”他的话句句诚恳,传入她的心坎。
她当然不知道这又是他和卓政豪约定好的另一个计谋:以穷苦落魄的穷小子出现来试验以前围绕在他身旁的女孩子。有谁还不嫌弃他,还愿意接受他的,才算真心。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她和安莉。
“失去一切之后,你才记起我?”她的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你不能这样解读我的话,我花了许多力气才放下了这一切,就是为了达到你说的‘无距离’,现在你应该不会再觉得我们之间有距离了吧。”他试着说服她开门。
“你就这么舍得放弃掉你原有的财富、名利、还有‘千重月’?我不相信你是这么没责任感的人,把所有的问题丢给你的父母。”她也不要他为了爱情便放弃亲情。
“就是因为上一代的阴影如此巨大,我怕我永远也挣不开他束缚,所以我要证明,他也有错的时候。”他轻轻叩叩门。 “我需要你来帮我一起证明。”
她的心一震。“你可以去找安莉她们啊,还是因为她们都被你现在的样子吓跑;你才退而求其次来找我这个穷女孩。”
“拜托,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从头到尾中意的就一直是你,是你一直把我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还是说,连你也嫌弃我?”他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他在做工头,可是她怎么会看不起他呢?他实在太侮辱她了。 “我怎么会看不起你,实在是因为你太反反复复,让人捉摸不定,我太害怕了。我怕那天在‘千重月’的情影会再次重现,我被伤够了。”
“那天的事,你就忘了吧。”只要她不在乎他今天的一无所有,仍然爱他如昔,那以他便赢了和父亲的约定;更何况那天的事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你说得好容易,忘了它?如果你是我,你能轻易地原谅你自己吗?我不行,我做不到。”她不能任由他来去自如,随时皆能要了她的心。
“盈盈,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爱你。”他在门外紧张地喊,事情并不如他预期中容易解决。
“我不要你真心爱我,我只要你真心对我好,不要让我经常傍徨无助,所以,请你离开,我需要冷静地想一想。”
“我不走,我不能走啊!”他用力地敲着门。
她迟疑片刻,拿起放在墙边打包好的垃圾,迅速拉开门,将垃圾扔进他怀里,随即又关上门。“走吧,赖着不走这一招对我没用。”
非凡知道缠着她,反而会遭到她的厌恶,只好拎着垃圾离开。
盈盈将背靠在门扉,倾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也崩塌了。
× × ×
车子静静地在霓红灯闪烁的都市里穿梭,驾车的年轻男人斯斯文文的,专注地在开车,后座的盈盈和苹儿却在嘀嘀咕咕地交头接耳。
“苹儿,这位陈先生人不错,长得也挺斯文的,挺适合你。”盈盈偷偷地打量陈先生,再适时提出自己的意见。
“你讨厌啦!什么适不适合的。”苹儿害羞,连忙低头。
“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喂,你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怕盈盈说得太大声,苹儿压低声音,要她跟着降低音量。
“难怪,你们的气质很像,再仔细一看,你们还有一点夫妻脸。”盈盈取笑苹儿。
“你最讨厌了啦?”苹儿脸红得更厉害。
“其实你们去吃饭,不应该拉着我去当电灯泡。”
“你是我的好朋友,我需要你帮我鉴定,我相信你的眼光。”
“我没资格帮你鉴定,看看我替自己找到一个伤我多深的男人。”盈盈说着也感伤起来。
“盈盈,你不要难过,其实你应该再给非凡哥一次机会。”苹儿见她难过,赶紧安慰她。
“再给他一次机会?再让他伤我一次?我不要,太痛苦了。”盈盈说到痛处,不禁万分感慨。
“盈盈……”
“别再说他了,我不想再听到他的任何一切。”盈盈当机立断,今天该是很快乐的一天,她不需要因为他而破坏心情。
“好吧,不提他就是。”
“到了曲小姐。”陈先生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将车子靠边停好,盈盈便先下了车。
“谢谢你们这一顿饭,小心开车哦。”盈盈露出一张笑脸,向他们道别。
看着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盈盈不禁感慨万分。沉浸在爱河里的苹儿红光满面,与苦恋的盈盈一脸憔悴,恰成对比。
× × ×
非凡躲在暗处,看着盈盈从一辆进口车下来,而且她还笑语盈盈地同那个年轻男人道别,他不禁怒火中烧,悲愤莫名。
当她走近时,他趋前拦住她。“我还给了你这么多时间厘清思绪,我真是呆,你不理我的原因是那个男人吧。”
盯着她的一双眸子烧得她胆战心惊。 “哪个男人?”
“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同,没想到你也是见钱眼开,爱慕虚荣的女人。我没钱了,我落魄了,所以你连理都不理我,原来真正的原因是这个!我还天真的给你时间,我真是大蠢蛋。”非凡口无遮拦地乱吼。
她握紧拳头,故作冷静。“是啊,你现在才知道自己是蠢蛋!蠢蛋,让开。”
“你休想轻易离开。”他粗鲁地把她拉往停车场。
“你想用野蛮人的方法逼我就范?你省省吧。”她轻盈的身躯被他拖着跑。
“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静三十分钟。”他的眼神和被祝融神君施了法,怒焰熊熊,令她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把她拖到一辆破旧旧的小金龟车前,冷笑道:“是不是借来的破车就没办法请得动你?”
去就去,怕他吗?盈盈咬着唇,被他激上车。
一路上,两人似乎都在比谁的忍功强,谁也不肯先讲一句话。
“到了。”他将车子停在一条小巷子内。“不是大厦别墅,你就不愿意上去是吧?”
“我上不上去是我的事,你凶什么?”她大力地甩上车门。“你住这里?”她抬头看看那栋老旧的公寓。
“是忠叔的,他现在不住这,暂时让我住。”他拿出钥匙打开门引她上楼。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没钱没财的,有房子住就不错了,还想奢求住华厦吗?”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干么胡思乱想。”她不满地推开靠在身旁的非凡。
他险些被推倒,幸好她的力量实在不够看,他才没摔到楼梯上,他迅速地转身将她整个身体揽进怀里。“你实在很麻烦,走路也不乖乖地走。”
她本想骂他几句,但一嗅到他比以前更阳刚的男人气息,她晕眩了,任由他将她揽着进到屋里。
简单的家具和“千重月”的豪华相比实有天壤之别,她张大眼睛直打量着。“真不敢相信你真的会来住这种房子。”
“你不相信我搬出卓家,不相信我没名车开,不相信我住破房子,你还有什么相信我的。”
“我没不相信,只是惊讶。”她耸耸肩。
“惊讶!你信不信我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他咬呀切齿地说。
“我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她说得极淡然。
“你有,你无时无刻都牵引我的心情起伏。我承认,上次的确伤了你的心,可是你竟然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你也承认上次把我伤得很深?”她转身背对着他。
“我今天终于知道你不原谅我的原因了。原来不在于我把你伤得深不深,而是在于我不再是呼风唤雨的卓非凡。你早另投到有钱男人的怀中,还故作圣洁状,早该知道你爱的是以前的卓非凡,不是现在的穷光蛋。”他扳过她的身子,逼她直视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