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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身佳人 page 2 作者:冉云

  蔺老爷几乎想立刻一巴掌打过去,但看到她脸上的红印,大抵也猜想得到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再想到过几天,季家就要派人来家里量制嫁裳,届时若看到她身上带伤,怕会节外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蔺老爷硬是强忍了下来。

  “婚姻大事,本来就该奉父母之命,哪有你说话的份!你最好给我乖一点,别再闹出笑话,不然,我会让你连房门都出不了。”

  语罢,蔺老爷朝门外大喊:“你们进来,送小姐回房!”

  二名仆从进门,俯身应道:“是!”

  “我绝对不会如你的愿。”蔺雨洁低声说道,看也不看她爹一眼,挺直身子走了出去,仆从尾随在后。

  就在她跨出书房时,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我用绑的,也会把你绑上花轿!”

  蔺雨洁根本充耳不闻。

  回房间的路,像是要走一辈子似的,走也走不完。沉重的心连带牵制住双脚,她走得好吃力啊!自从娘过世之后,她关上心扉,不愿意再去感受有关这个家的一切,惟一能让她期待的事,就是守完孝,离家的一天,!

  但她万万没想到,那只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垂死的女人,随意轻许的诺言!

  她身边还剩什么是真的?

  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该哭,却流不出眼泪;她该恨,却麻木到没有感觉——

  脑海里闪过片片回忆,全是自她懂事以来,母亲郁郁寡欢、以泪洗面的模样。

  一个男人变心、另结新欢,竟让一个女人十几年来萦系于怀,成了她最后抑郁而终的原因?

  这是未识情爱的蔺雨洁所无法明白的。

  “娘,爹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们?”六岁那年,她问母亲,不明白爹为什么愈来愈不常出现在她们面前。然,记忆中,母亲只是悄然落泪。

  后来,她才知道,那年爹娶了一个女人,还带了二个小男孩进门,就住在东侧的大房里。就从那时候开始,一年当中见不到爹几次面。

  而那个女人,是爹在外头众多的女人当中,惟一娶进门做偏房的。因为她不允许再有其他的女人进家门!

  娘说,爹会依她,是因为只有她替爹生下儿子!

  无后为大!难道这就是女人惟一能为男人做的事?

  “小姐,您的房间到了。”身后的仆从看她没进门的打算,提醒她一声。

  蔺雨洁回过神来,不做任何回应,径自开门人内。仆从则站在门外守着。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爹的主意,派人守在门外是怕她逃家。

  举目四顾,少了书册,偌大的房间现下显得空荡荡。

  她缓缓踱步至桌前坐下。

  风,轻吹开窗,将院子半开的栀子花香携了进来。浓浓的春意,却化不开她凝凝如冰的心。

  “洁儿,原谅娘、原谅娘……娘对不起你……”已经三年了,她还是不时想起,娘临终前不断向她泣诉的话。

  为什么会常忆起这幅情景?也许那是她娘惟一意识到这个女儿的时候吧!

  “娘,您说错了,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蔺雨洁对着满室的空荡喃喃自语。“我和娘不一样……”心,是自己的、是自由的,没有人能剥夺走。

  若说她还有泪,早在母亲在世时就流光了;若说她还有恨,那也全留给这个家了。

  她轻合上眼,心绪百转,没有人知道此刻她在想什么。

  风停帘不动,满室的静寂,连针落地上都听得出声音。惟一流动的,是窗外的光,是时间。

  室内渐渐转暗,终成一片黑。

  当第一道月光从窗牖迤逦进屋时,门,突然打开。

  蔺雨洁睁开眼,看向门口。

  “出去!”她毫不客气的对同父异母的弟弟蔺维下了逐客令。

  蔺维反手带上门。

  他怪异的举动让蔺雨洁起了戒心,她这才发觉门外的仆从不见了。

  有点不对劲!

  她站起身,对蔺维冷言说道:“爹不准你接近我,你忘了吗?”

  某一年春宴,小她一岁的蔺维喝多了,一时情不自禁紧抱着她不放,后来被众人拉开,才免掉发生更难堪的情况。从那之后,蔺老爷就不准蔺维踏入她所住的院落一步,连见她一面都不准。但,现在他却大摇大摆地进她的房,门外却无人挡住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蔺维噙着一抹猥琐的笑,黑瞳因眼前的绝色而更形合沉,眼底闪着一股纯粹男性躁动的眸光。蔺雨洁整个人像是浸在月色之中,白皙如玉的脸庞在月光映照下,几近透明。他不禁深吸一口气,却还是稳不住腰际间亟欲萌发的骚动。

  “你再不滚出去,我可要叫人来了!”蔺维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近,她边说边往后退。

  “你叫吧!守在外头的人都被我弄昏了,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经过这里,你叫啊,尽量叫,我喜欢听女人的叫声!”

  好恶心!!“你想干什么?”她突然顿住,已经顶到床沿,没有退路了。

  “想干什么?”他哼笑出声。“想让你成为我的女人。爹居然把你许配给汴京城里人尽皆知的痴呆少爷,你嫁过去摆明就是守活寡,不如让我来教教你成为女人的滋味!”

  “恶心!”蔺雨洁眼角余光瞥见床旁的花瓶,二话不说拿起来直接丢向他!

  蔺维却不费吹灰之力,一手挥开,花瓶碎了一地。

  蔺维猛然扑向她,来不及闪躲之下,蔺雨洁整个人被压往床榻。

  “放开我!我们有血缘关系,你疯了吗?”蔺雨洁使尽全身的力气挣扎。

  “啪!”整个右手衣袖被撕裂开,露出一截藕臂。

  初见掩于衣衫下的肌肤,更教他血脉贲张,混身充满了男性征服的快感。

  “谁跟你有血缘关系?你以为我娘是什么贞节烈妇吗?”七岁那年,蔺维无意间得知他娘背地里跟姘夫干了什么勾当——一对奸夫淫妇闷不吭声地让蔺老爷戴了绿帽,让他白白养了别人的儿子!

  蔺雨洁根本不愿去思索他话中的意思,她只想挣开他!

  “我从小就很喜欢你,可是你从来就没理过我!”他好恨、好气!

  十七岁的蔺维,已有一般男子的力气,娇弱的蔺雨洁就像是螳臂挡车,对他的侵犯毫无影响!

  挣扎中,他抓住她两手,定在她头顶上。

  “不要——”她大叫出声。双手被钳制住了,还有双脚,她不断的踢打、两手极力扭动,奋力挣脱他。

  对一个亟欲逞兽欲的男人而言,猎物愈挣扎,他愈想征服、也愈有快感。

  “不要碰我!”蔺雨洁声嘶力竭的喊叫、不断的扭踢,说什么也不愿屈服。

  “别嘴硬,待会儿你就会求我了——”

  蔺维一手抓着她两手腕,一手往下,强行撑开她的膝盖。突然间,他一个不注意,让蔺雨洁找到机会狠狠往他下体踢去

  “啊!”蔺维痛得大叫,松开手,弯身抱住自己——

  蔺雨洁见机不可失,挣开他,翻身下床准备夺门而出。

  岂料,快跑到门口时,长发被人从后一把抓住!蔺维将她一拽,整个人欺上,把她压制在桌上。“你不爱在床上是吧?没关系,在桌上也行!”他咬牙说道。方才那一脚,让他眉心依旧紧拢,却浇不熄他势在必得的欲望。

  就在他伸手探向她衣襟,准备扯下来时,蔺雨洁顺势抓住他的手,狠狠一口咬下去!

  “啊!”蔺维痛得一掌挥向她,将她从桌上打落。

  “啪”一声,蔺雨洁翻下桌,整个人就正好匐倒在方才的花瓶碎片中,细细的碎渣无情地刺入她的手掌、膝盖里。

  “贱人!”蔺维怒骂一声,趋前弯身抓起她,突然,他惨叫出声

  “啊啊啊——”这次的痛叫声比刚才在床上被“正中下怀”更为惨遽!

  他两手抱住腹部,手心感觉到一股湿稠。是他的血!?

  蔺雨洁被他抓起来时,顺势拿起一片尖锐的碎片,猛然转身,使尽全力往他身上刺去——

  她踉跄退开几步,双眸瞠大,气喘吁吁的看着蔺维跪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她两手颤抖抖,止都止不住。

  她又慌又乱又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催促她——

  逃、快逃!这是你惟一能逃离的机会啊!

  她夺门而出——

  夜,静如鬼魅。

  蔺雨洁一出蔺家大门的同时,几处院落也开始骚动起来。想必蔺二娘已经派人四处寻她。

  街道上冷冷清清,夜风透着沁凉直袭脸颊,她无暇顾及身体陡然而起的寒意,惟一的念头就是——跑!

  才跑过一条大街,就隐隐觉得身后有鼓噪的声音。已经有一批人出来寻她了!

  蔺家的家业虽然岌岌可危,但富贵人家该有的排场一点也不减,光是仆役的人数,就直逼京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所以蔺二娘才能分配人手,从里里外外,一直寻到外头来。

  跑、一直跑、不停的跑——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儿了,突然间,跑到岔路口的她,一时犹疑停了下来。

  这下该往哪儿逃呢?

  “我看到小姐了!她在前面!”一名家丁在街的另一端大声吆喝,其他家丁闻言,全聚集了过来。知道自己的行踪被发现,蔺雨洁下意识地往右转,再继续跑、继续逃——

  “快追!”家丁们见她消失在路口,急起直追。

  循着蔺雨洁的方向,一票家丁飞快地跑到岔路口再右转,这条街长约有百来米,一眼望去,却不见人影。

  “小姐人呢?”

  “我刚刚明明看到她往这个方向跑走的呀!”

  “不管了,大家赶快再分头找找!”

  一群人遂四散,继续搜寻。

  殊不知,蔺雨洁就躲在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阴暗巷弄里。她身子娇小,卡在门户与门户之间,仆从经过巷弄时瞥了里头一眼,竟没发现她。

  听到奔走脚步声暂时远离了,她才放下捂住嘴的手,张嘴猛喘气。娇弱的身子忍不住的直发抖,轻盈的骨架几乎快被抖散了。

  现在该怎么办?都已经逃出来了,说什么也不能再回去!要是被逮回蔺家,再回到那个囚笼里,等于就是宣判了自己死刑。

  所以她非逃不可,即便是拼死一搏,她也是逃定了!

  才闪过这个念头、定下心,就隐约听到马蹄声,由远而近——

  听那马蹄杂杳的声音,蔺雨洁知道这不是蔺家的人。蓦然她灵光一闪——

  就是这个人了!是死是活就交给他吧!

  她苦笑一声,惨死马下和回蔺家之间,她竟然选择了前者;蔺家对她来说,像是必死无疑的炼狱;而前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马蹄声急如骤雨,愈来愈近——

  蔺雨洁站起身,深吸口气,算准了时间,冲到大街上,站在路中央,张开双臂迎面对着骏马飞驰而来。

  她紧闭双眼,不敢目睹自己被马蹄践踏的惨况。

  豁出去了,是死、是活,就交给这个人吧!

  第二章

  “喝!”马匹速速急驰,皓月随着他的身影疾行。夜风吹起他身上的披风,飒飒与马平行,更衬托出他马上耀武的英姿。

  镇远将军费聿勋每两年就得远从关外秘密回京一趟,以示忠心。

  当朝一向视契丹“辽”为最大外患,满朝文武为应付契丹外族一事,几年来争议不休,主和、主战两派各执一词。

  然,近来边防地区冲突不断,契丹已开始出兵袭扰河北沿边一带,加上边境不断传闻契丹招降镇远将军,欲断大宋抗辽主力,这谣言传回了京城,宋廷对费聿勋的忠诚渐渐生疑,几番欲调任他回京城,都因战事吃紧而作罢。

  费聿勋也明白,满朝重文轻武、重内轻外,他虽屡建奇功,但对朝廷来说,他是功高震主,怕是将来有一天会拥兵自重,这是宋皇室最大的忌讳与隐忧。

  他连夜进京面圣,以表赤诚。但,却得到令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皇上下了一道圣谕,将他从目前情势最吃紧的河北边防,调任至绥宁地区,那是宋辽的三不管地带。

  为什么会下这道命令?理由是再明显不过了!

  一是怕他真的被契丹招降;二是想借此机会,削减他在军队里的威望。

  可现下边塞情势吃紧,皇上仍执意做出这个决定,只有一个原因——朝廷内的党派斗争想必是愈演愈烈了!

  将他调任,是为了避免有心人士拿他来做文章,而从这件事也看出朝廷对镇远将军费聿勋又爱又怕的矛盾心态。

  策马疾奔——

  费聿勋一接下圣旨,丝毫没有休憩停顿的打算,出了皇宫,随即扬驰离开京师。汴京这个官场是非之地,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将帅惟一的归属,只有在边疆战场上。

  夜寂寂,街清清。

  他思忖着,大约再十来天,就可以和弟兄们会合了,要是他们知道他被调任一事,恐怕——

  这念头才起,蓦地,他看到了——

  不知道从那儿突然跑出一个人,迎面对着他,丝毫没有避开的打算。

  糟糕!他身下这匹乌孙马,相传是天马的后代,其奔行速度之快,若不是驭马个中高手,绝对会驾控不及。

  他才看到人影,马匹就已经就快要撞上人了!

  他急拉辔绳,整匹马几乎腾空跃起,只闻马匹长嘶一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混帐,你找死吗?”只差一步,这人就成了蹄下亡魂!费聿勋怒喝一声,边拉稳马匹,它似乎受到了惊吓而躁动不已。

  是女人!?费聿勋总算看清他,不,是她的模样,他半眯起眼,端详着眼前这个拥有一张罕见的绝艳脸庞,却浑身伤痕累累、衣衫不整的女人!

  她死了吗?蔺雨洁心想。可是并没有痛感啊?

  男子洪钟般的怒骂声让她惊跳一下。她真的没事!?

  她动了动眼脸,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焦躁不安的马儿仍在原地踱步的四肢,她仰起脸,正好对上一双如炬墨瞳。

  就是这个人了!

  蔺雨洁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急忙脱口求助:

  “求求你,救我!”

  费聿勋在心底闷哼一声,这女人不是想死吗?怎么改口求救了?

  看她慌措的神情、衣衫不整的模样,裸露在外的一截玉臂上可见抓痕、瘀伤,费聿勋稍加揣想可能的情况。

  “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问了。墨瞳却更形幽 ,是因细看了她的容貌。似雪的肌肤衬着精琢的五官,皇宫内美女如云,他也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女子出落的令他如此惊叹。

  但,最吸引他的还是那双眼。既漠然又冷冽,有着女子少见的锐利,让她整个人看来,纤秀中还带着一股倔强,相反又相成的气质同时存在,教人忍不住想深掘隐藏在那目光底下,是个拥有什么样性情的女子。

  “有人追我!”她说。简单扼要,一语带过。

  蔺雨洁看他眉心轻拢,以为他在犹疑,加上身后传来轻微的骚动,猜想是那群仆从又折了回来,她赶紧再补上: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你带我走!”

  这女人在说什么?费聿勋仍是不动声色,少顷,他也察觉到临街有一群人正往这方向走来,应是来寻她的,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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