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什么?」
「他逼问老盖我们是哪一路的……老盖没有马上回答,那小子就一剑砍下,没等他砍第二只手,老盖就全招了…………」
如果真的是那个男人,事情就难缠了!不过,他确实是只奇货可居的肥羊,首领惟利是图的脑袋里不断运转,把消息出卖给黑暗帝王或是教皇团,哪边能让他得到最大好处呢?
慢着!他想起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半睁着眼:「既然,连老盖也死了,表示他们根本不想留下活口,你有什么通天本领,居然逃了回来?」
「这个…………」男人嗫嚅着。
「猪脑!」他举剑一挥。男人睁大眼睛,双手掩不住鲜血自腹部狂喷而出。
「你把敌人给带回来了还不知道!到冥府里去洗洗脑筋吧!」
第十二章
风重重卷起地面的烟尘。原本白天是略带寒意的凉爽天气,一股突来的热风却把整个科索诺斯闷的像个大蒸笼,天上缩成如一团小小冷冻红丸的太阳并不张狂,潮湿而燥热的空气依旧让人烦躁不堪。
然而,造成人心浮动躁乱的原因,并不仅仅止于天气。那些绝对不能搬上台面上公开的故事,满足了人们爱好私下相互议论的心里,前皇帝之死谜题重重,各种传闻仍在民间余波荡漾的时候,一颗更大的石头在波面上击出更大的水花。
由黑暗帝王一手扶植的新皇帝依色格尔,不管他本人意愿如何、真实下落所在何处,帝都的百姓于登基大典的当天,几千几万只眼睛全都看见了新皇银发在高起的露台上飘扬,群众哗然,现场秩序一度失控,观礼的群众并不是对新皇强烈不满发起暴动,而是目睹了新皇在众目睽睽之下溅血倒地,他们群情鼓噪也是应有的反应。
站在最前头的民众离溅血的场地只有几公尺,因为皇帝瞬间中了法光之箭的袭击,瘫下的身体歪斜的跌下看台,地上一大滩的血迹大部分还是从摔碎的躯体里溅撒出来的,同一时间,妇女幼儿的尖叫声、人群里的议论声和警卫的吆喝的声音混成一片。之后,关于新皇死亡原因的揣测各式各样的版本就出炉了,虽然各家说法并未完全一致,但有一个共同的地方,背后主谋者不是圣祭司就是教皇团派出来的杀手,圣祭司奥勒德里克大人扬言要以武力否决弒兄者依色格尔的帝位,早已是众所皆知的事。
上天以事实制裁了依色格尔的罪行,一切都是天谴!严肃正义的奥勒德里克对新皇谋杀事件发表的感想,更加确认了人们说不出口的怀疑。
总而言之,皇帝依色格尔陛下死亡的事实,有了帝都几万群众的眼睛作为人证,他在历史上的死亡时间就于此确认了。即使是另外意图以依色格尔起兵的其它组织,敌对的一方都可以轻而易举给予的名号上的攻击。所以,法尔斯把这整件事视为撒德拉寇斯拉釜底抽薪的计画。
「他只想把老鹰养在自己的笼子里啊!用来隔绝其它人的染指意图吗?恐怕对那个人来说是没有作用的吧………」法尔斯认识撒德拉寇斯拉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他做起事来拖泥带水!「撒德拉寇斯拉,你还没发觉自己犯了大错吗?你早该下手杀了依色格尔………如今,不管你怎么做,都会给他机会………」
不过,法尔斯一向认为自己有悠闲的好命,对他而言,他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不需要去做多余烦恼,最需要伤脑筋的,恐怕是流亡在外的小王子吧!
听到自己死讯的时候,究竟应该怎么反应呢?
依色格尔思考的太用力,以致于忘了发脾气。他有那么多可怨的对象,撒德拉寇斯拉、教皇团、和一堆莫名其妙的事情,事实上,他身边的部下都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把对方抓出来痛骂一顿,没想到依色格尔却只是坐在马背上思索着。
他隐约感到有一个呼之欲出的阴谋正在慢慢成形,还欠缺了一个最主要的关键点,就可以把所有疑问串连成一个清晰的面。一切事端的肇始,开始于圣迦纳遭受侵略,而后争夺的焦点,也都是放在圣迦纳本身──至少看起来是如此。但是,连续两任皇帝在间隔短暂时间内相继死亡,就说明了一切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撒德拉寇斯拉要自任为圣迦纳的皇帝,当然谁也不能抵抗,废帝重立只是一道多余的手续,绕来绕去,只不过又绕回了原点。
依色格尔突然领悟到,也许他和众人一样,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一连串的事情之所以使人难以看透,原因可能很简单,目光放错了焦点!如果反过来看,撒德拉寇斯拉和教皇团是为了某个原因才来到圣迦纳的呢?也就是说,他们争夺的目标刚好出现在圣迦纳而已。
并没有人否决这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正是因其完全无立论根据,反而显得颇有可信之处。但这种矛盾的观念,也只限于依色格尔提出的东西适用。
「撒德拉寇斯拉和教皇团所在意的又是什么呢?」英格斯提出疑问。
一旦突破了这个点,几乎就可以清楚的解开真相了吧?
「蠢蛋!我们当然都不知道。」亚里欧双手报胸,不客气的说:「还是去问知道的人好了!阴谋家的不都是在最后关头,得意洋洋的通盘托出自己的计画的吗?」
「算了吧!」马杰奎尔笑着说:「你小说看太多了。」
「少高估他,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痞子!」会这样笑着和亚里欧怒骂的当然只有依色格尔。
从前印古部署的情报网仍然存在着,潜在帝都的工作人员带来登基时变故的消息,除此之外,另一项消息是关于科索诺斯受到的袭击,对方的巢穴已经完全确认,打听之后,便明白是近年来打下科索诺斯地盘的盗贼组织,以一个叫普夏德的男人为首。依色格尔他们也听过这个男人的名字,在地下组织里风评不算最恶劣,但劣行恶迹也可以足足装上十箩筐了,经手过的事业举凡卖春、贩毒、勒索、强盗杀人………不可胜数。
「不错嘛~也算是同行,下次遇上,饶他个全尸好了!」亚里欧用着开玩笑的表情说出却是认真无比的实话。太不上道了嘛!太岁爷上动土,当然就要准备挖坑埋自己………。再正确一点说明,亚里欧的心态就是,他会宰了每一个想对依色格尔不利的家伙。
依色格尔打算离开科索诺斯,接下来打算到哪里呢?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实战家,他很明白自己不利的处境,士兵、金钱、粮食,所有战争上的资本他们这方一项也没有,那种热血的登高而呼以为可以招纳一堆正义跟随者的愚蠢做法并不适合他。
在他失去国内最大的支持者─圣祭院院长─之后,处境显得更加艰困。至少藉由导师发挥他在教皇团中的地位,可以得到较多的实质援助…………无论依色格尔原本怎么想,这个打算现在是落空了。
不管到哪里,他都有自信东山再起,然而,要从一个拥有数十万庞大军团的对手收回国土,单凭着他们实在是太勉强了!对于当个『复国的王子』,依色格尔并不是很起劲,若不是基于身为圣家纳王子的义务,他早就,早就什么………?带着一干部下四处逍遥吗?
依色格尔很快的做下决定。
「离开这里,我们先回北方。」虽然是偏僻而荒凉的地方,但长久以来都是自己的地盘,驻扎在那里的基本部队应该还是完整的编制,要夺回国土的支配权,那里是个很容易的开始。
负责采买补给的英格斯买了六匹的骏马,此时他们正骑在英格斯买来的马上,从陆路离开科索诺斯的地界,就在夕阳即将没入地平线的时刻,他们看见前方扬起的沙尘,约莫有一百骑的数目。
「是圣殿骑士。」看着他们盔甲上的图样,英格斯低声说道。
「动作扎实,骑术优良,装备完整………」亚里欧舔舔嘴:「这个大餐份量很重啊!」
六骑人马面对百骑的士兵,至少要以一抵十五,而这些人有可能只是先锋部队而已。衡量的结果,这种浪费体力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做下去。依色格尔采取了打带跑的策略,抽腰间的长剑,只用单手也能熟练的侧马疾驰,长剑如同流星滑行,砍在圣殿骑士盔甲的间隙上,转眼间,数名骑士惨叫之后落马。依色格尔挥剑看准了致命的地方,要求一击将对方斩杀。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亚里欧的高举的剑,用力刺穿对方的盔甲再狠狠拔出,几乎是蛮干的惨烈的手法。英格斯拉满弓弦对准身后疾驰的追兵,每一箭射出,都有人应声落马。血腥的场面沿着他们逃跑的路线,划下一道红色的轨迹。
殿后的马杰奎尔转身,对背后撒出一整袋的锥型毒钉,踩上的马儿嘶嚎跳起,立刻口吐白沫中毒而死,被摔落地的骑士压上毒钉,也是瞬间毒发身亡。
以即快的速度,依色格尔他们已经将圣殿骑士解决掉将近只剩一半。
圣殿骑士英勇的高呼圣号,前仆后继的朝他们杀过去,表现出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不罢休的斗气。
「以神之名,顽劣之辈,快快投降吧!」
「哼!说投降就投降,这世界早就没有战争了!」亚里欧在挥剑斩杀敌人的时候还不忘送上他的祝福:「到天堂去享福吧!」
对圣殿骑士的紧追不舍,他们感到非常讶异,随着时间过去,倒下的骑士越来越多,而依色格尔等人几乎分毫无损,这样一面倒的情况,换成纪律差的组织,早在胆怯之下溃散投降了吧?然而,残余的圣殿骑士还在进行着没有胜算的战斗。
刀剑撞击,人声惨叫战马嘶鸣,从状况看来,不久之后,这场小型的战斗就会结束。圣殿骑士确实是一支精良的队伍,但依旧不是依色格尔他们的对手。被依色格尔砍落脑袋的骑士至少十几个,曳在身后的银发溅上鲜红的血渍形成强烈对比。
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蓝色火花迸裂,所有马儿受到惊吓全都昂头嘶鸣跳起,依色格尔他们和圣殿骑士没有一个能幸免的全被摔落地面。
「你他妈见鬼的是怎么一回事?」挥舞着血腥斑斑的长剑同时发出怒吼般的声音,亚里欧闪开破空掷来的尖枪,反身跳起。
「是魔法攻击!」一道雷击在依色格尔尝试跃上马鞍的时候朝他劈下,他咒骂了一声,朝一旁翻滚闪开,放弃了上马的动作。
而后,便听到数声马儿临死前的惨鸣,被射出的羽箭深深刺中要害,倾刻间,他们已失去了座骑。而圣殿骑士也和他们面临了同样的情况。
发箭者是半途加入战况的第三方人马。显然为了让两方面消耗体力,等待出现的好时机,要做个捡便宜的狩猎者。出自于这种精打细算的狡猾心态,普夏德把依色格尔等人的行踪秘密泄漏给圣殿骑士,而他与他的强盗集团一直到此刻才正式登场。
「你们又是从哪个狗窝里爬出来的畜生?」
亚里欧老实不客气的毒言叫阵引起了一阵叫嚣噪动。普夏德任由着部下去高声叫骂,长长的眼睛用一种窥伺的眼神斜溜着依色格尔:「这不是………哎呀呀呀!我想你绝对不是幽灵,幽灵哪来这么活生生的美貌呢,你说是不是?依色格尔殿下──!!」普夏德自我介绍:「敝人乃普夏德,特来恭请殿下到寒舍接受照顾。」
即使处于居高临下的是对方,依色格尔照样能昂着头,摆足尊贵架式,轻蔑冷笑:「很特别的欢迎阵仗,狗窝的迎接列队我是第一次看。」四周已经被强盗集团围成的骑阵困住了,在失去座骑的状况下,把突围的危险性提高了不少。亚里欧和英格斯等人紧靠在依色格尔身边,打算只要他一有所指示,立刻冲出去大干一场。
普夏德挤成嘲弄的眉目:「真是怠慢了!也许撒德拉寇斯拉陛下有兴趣为你做个黄金的牢笼,配合您尊贵的身分,住起来才舒服…………。」
「看来是没人把教皇团放在眼里啰?哼!」低沈的冷哼一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的一轻二楚。
普夏德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边唯一的术师倒地痉挛颤抖,吐着白沫的嘴巴无声张阖,就是说不出话来。
「什么人?」勒马的普夏德随即发现另一个更加危险的情况,遭遇如同他带来的部下一样,没有任何预兆下,在场的人皆为不知名的禁困的法术所制,手脚僵硬的难以动弹。
「我想到一个伟人说的话,正好用来形容这种状况………」亚里欧低声喃喃:「偷袭者恒被偷袭之。」看来他的舌头还是很灵活的在运转着。
「白痴,没听过。谁说的?」依色格尔暗暗尝试动作僵硬的手脚,强烈的痲痹感缠绕住四肢,轰然作响的嗡嗡声造成剎那间的耳鸣,那个如同预告钟声的声音想警告他什么事呢?他皱眉甩开那道彷佛异界的声响。
「当然是我说的。」亚里欧朝他孥成一个『看那边』的嘴型:「瞧,是活动白窗帘。」
被说成『活动白窗帘』的男人其实是教皇团中圣祭司的规定打扮,虽然每个圣祭司的外表装扮都是一模一样,但从这个男人面具下流露出来的严肃气质显然是法尔斯所没有的。他就是圣祭司之一奥勒德里克,以一种如同苦行修道者的瞿然姿态,踏着没有脚步声的步伐,怎么看都是很沉重的身影向他们接近。
现在,唯一会举掌欢呼的应该只有圣殿骑士了吧?不过,他们在得到救兵之后,并没有流露出特别高兴的神情,反而是接近于惶恐的表现,赏罚分明的圣祭司大人,对任务失败者从来不会和颜悦色。
「无能者,把握你们将功折罪的机会,还不快把一干低劣匪徒收拾了!」奥勒德里克藏在宽大衣袍下的手似乎轻轻一挥,十几名圣殿骑士便得到解禁的行动自由。
「慢着,慢着!」奥勒德里克口中毫不容情的杀意连白痴都听得出,普夏德连忙趁着脑袋还黏在脖子上时企图脱身,「圣祭司大人,这种说法太失公道!我们只是一群无辜路过的旁观者,也没有什么意思插进一脚,马上就要走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