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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之谕 page 11 作者:绿痕

  「完了。」石中玉大大叹了口气,一手拍着自己的额际。

  她不明地眨眨眼,「怎么了?」

  「我真的会栽在妳手上。」他认栽地收紧两臂,弯身在她的耳畔喃喃低语。

  一抹红晕,悄悄染上她白皙的面颊,像极了雪地里初绽的红梅,躲藏在她唇角的羞涩笑意,令他冲动地俯下身以唇将它纳为己有,他拉紧了包里着他俩的大氅,将纷飞的雪花都隔绝在外头。

  他怎么能够等待?

  哪怕是要翻遍地藏,他也要把她找出来。

  炽热的南风在远处山谷间穿梭嘶哮,石中玉将总是踞站在他肩上的黑鹰移至手臂上,喃喃在它耳畔低语了一阵,而后举高了右臂。

  「去找她。」

  振翅飞向天际的黑鹰,在天顶盘旋了一阵后,俯冲向远处宛如迷宫般的山谷,在下一刻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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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家?」爱染一个头两个大地问。

  照着雨师指点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半途又再次迷路的爱染,在深陷于某处丛林里找不到方向,也没法在这荒山野岭找个人问路时,突然间,一个半路跳出来,脸上横划了道长疤、长满一嘴落腮胡,身形有点类似野熊的男子,拿着一柄九连环刀指着她的鼻尖,先是确认了她是谁,而他没找错人后,便大剌剌地告诉她,他是石中玉的仇家,他要找石中玉报仇。

  「对,我恨石中玉恨之入骨。」站在她面前的孟焦,龇牙咧嘴的模样,恨不能将石中玉给生吞活剥似的。

  爱染双手合十地向他拜托,「在把我当成他的替死鬼前,你可不可以好心的先给我个提示?」

  「什么提示?」他呆了呆。

  她眨眨眼,「例如说你是哪位。」在她迷路的这些日子来,她沿途已撞上了不少跟石中玉结过仇的仇家,而眼前这位仁兄,她已不知该排到名单上的第几位才是。

  「我是最恨石中玉的那个人!」他边发出野兽似的吼声,边把手中的九连环刀摇得刺耳作响。

  「老实说……」爱染为难地皱着眉,实在不是故意想泼他冷水,「那家伙一年到头所结的仇家,我从来没有数清楚过到底有几个,而每个找上我的人,也都说他是最恨石中玉的那个仇家,这位大哥,你要是不主动报上名来,我真的很难记得起你是哪位。」

  「我乃常山虎孟焦!」像要证明他的仇家地位是排第一似的,孟焦拉大了嗓门大声嚷嚷。

  「孟焦?似乎曾听过……」她忙不迭地抬起手要他缓一缓,「你等等,让我想想。」

  「不必想了!」等不及逮着她好用来威胁石中玉的孟焦,亮着大刀大步冲向她。

  忙着在脑中搜索人名的爱染,正眼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在百忙之中朝天际弹弹指,并在唇边轻喃。

  「雷兵降临。」

  剎那间,晴朗无云的天际轰然落下一记响雷,正正地劈中了孟焦身旁的一棵大树,由上而下整齐裂成两半的树身,分别倒落在孟焦的脚跟前后。

  「什、什么?」被吓得差点魂游天外天的孟焦,瞪凸了眼瞧着脚边还冒着缕缕白烟的断树。

  爱染阴冷地横他一眼,「我不是叫你让我想想吗?」她最讨厌有人在她想事情时来打扰她了。

  「妳不是巫女?」他赶忙弄清楚他听来的情报到底准不准确。

  「是啊。」

  「那妳为什么会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巫女不都是会些医药卜巫的东西而已吗?

  爱染笑得很不怀好意,「就是巫女才会这种东西呀。」开什么玩笑,他以为她能一路平平安安的迷路迷到这来凭的是什么?想当年她为了练成这种特殊的防身术时,可是足足花下了十年的工夫。

  「妳……妳想做什么?」在她愈笑愈诡异,也愈让他头皮发麻时,他一反先前的态度,怕怕地闪躲着她寒气逼人的目光。

  「你来得正好……」她边撩起两袖边怒气冲冲地朝他前进,把这阵子来满腹无处发的怒火全都往他身上烧。「我不过是想去探个亲而已,就被莫名其妙的绑来地藏,被那些仇视冥土的神子关起来不说,还被饿了好几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可以忍,就是肚子饿这回事不能忍,结果他们在饿过我之后,竟然就这么把我给扔在那个我看都没看过的鬼地方,想回家却迷路得找不到家,搞得我为了避那些神子得四处躲躲藏藏外,半路上还得听那个叫雨师的莫名唠叨,而现下,我还倒霉得必须来认一认石中玉那家伙不知在何时结过的仇家!」

  「啊?」孟焦呆滞地看着她。

  言百自语了一阵后,爱染看着他发呆的脸庞,而后也忍不住顿了顿,发现方才自己的行为,似乎……跟某人一模一样。

  「哎呀。」她一手拍着额,「我好象也变得长舌了。」原来真有近墨者黑这回事。

  「那些又不是我干的!」也跟着她回神的孟焦,用力甩甩头后,首先撇清她方才。指控的那些。

  「石中玉所结下的那些梁子也同样不是我干的!」她凶悍地回吼至他的脸上,还一下又一下地以指戳着他的额际,「我是欠过你们啊?还是我脸上写了石中玉这三字?你们这些蠢蛋要报仇前都不会先认清楚报仇的对象吗?石中玉是石中玉、我是我,你们要报仇干嘛全跑来找上我?我天生活该倒霉就得当他的替死鬼呀?还是你们以为我是女人就好欺负?」

  「我、我……」被堵得节节退败的孟焦,在她慑人的气势下啥话都吐不出来,只能一个劲的频往后退。

  她说着说着又扬起一手,「告诉你,现下只要敢在我面前说要找石中玉报仇的人,就都是我的仇家!」

  轰隆一声,夹带着刺眼电光的响雷再次落下,两手紧抱着头蹲在地上等着挨轰的孟焦,在等了好一阵子后,怯怯地抬起头,错愕地发现,这回爱染没再打中他,反倒是打中了那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石中玉。

  「啊。」爱染呆愣愣地看着石中玉冒烟的头顶,「打错了。」

  石中玉的眉峰隐隐抽动,「妳以为……一句打错了就没事了吗?」所谓的五雷轰顶,大概就跟他目前的情况差不多。

  「那么……」她不好意思地掩着嘴,「失礼了?」谁晓得他会不通知一声就没头没脑的冒出来?

  「妳瞄准的技巧永远都这么差!」也不管旁边是否还杵了个合不拢嘴的孟焦,才刚找到人就差点被雷轰焦的石中玉,顶着一头焦味十足的乱发开吼。

  爱染两手叉着腰,音量也没比他的来得小。

  「谁教你在家里都不让我练?」自从他被打过两三回后,她就被严格禁止在家里使用这招数了。

  「让妳练?」他气得三步作两步地来到她的面前,以指顶着她的俏鼻,「好让妳一年到头都用那玩意打我吗?」

  遭他俩晾在一旁的孟焦,在他俩大眼瞪小眼地开吵时,紧张兮兮地不断朝四下探头探脑,却怎么也没看到素来跟在石中玉身后的携云与握雨,更没见着那票属于石中玉的南域大军。

  「这回我没带兵啦,你穷紧张个什么劲?」吵到一个段落停下来休息的石中玉,在他蹑着脚尖想离开时不客气地叫住他。

  孟焦顿时杀气腾腾地回首,「你没带兵?」这根本是老天赐给他的报仇良机嘛,少了那票替石中玉撑腰的大军后,他就不信这回他还是报不了仇。

  爱染在他俩准备报仇泯恩怨之前,站在他俩中间抬起一掌。

  「慢着,我有个疑问。」她首先问向祸首,「你们两个的梁子是怎么结下的?他又为什么那么恨你?」

  当下两个男人面容上,不约而同地分别抹上一抹令人费解的心虚与耻辱。

  「呃……」石中玉以指刮着面颊,「这个嘛……」在个姑娘家面前,那桩陈年旧案,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好呢?

  「你为什么恨他?」爱染干脆转首问向另一人。

  不知为何突然涨红了一张脸的孟焦,在她质疑的目光下,硬是忿忿地紧闭着嘴不答腔。

  「你也不能说?」她愈问愈纳闷,「哪,连话都说不出口,那你还口口声声的说要报仇?」这两个男人是在搞什么鬼?

  「爱染。」好心替孟焦解围的石中玉,朝她勾勾食指要她过来。

  她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一脸神秘的模样,来到他的身边站定后,就见石中玉深吸了口气,低首在她耳边娓娓道出两个男人多年来的仇恨原由。

  「我刚刚没听清楚。」听完了后,她呆然地掏掏耳,示意他再说一回。

  他又在她的耳边叽哩呱啦一阵。

  「再……再说一次就好。」爱染颤颤地抬起一指,还是不太相信方才耳边所听见的。

  石中玉索性拉大了嗓门,「哎呀,还不就是当年他闲着没事干,在我南域地头上劫走了一大笔要上税朝廷的税款,我在把他逮着时,他横竖就是不肯说出他把税款藏在哪,而他又是出了名的一身铜皮铁骨,别说用刑压根就对他不管用,他还不怕我的长舌兼唠叨,就算我说到口干舌燥他也全有听当没听见,所以我一气之下就叫人将他给剥了个精光,将他五花大绑后,就拉着浑身光溜溜的他在全城百姓前游街绕城走一圈,结果城都还没绕到半圈,他就自动自发的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都供出来啦!」

  眼眸呆滞不动的爱染,张大了嘴愣愣地瞧着他,没想到他竟让孟焦由一条在道上走路有风的好汉,一夜之间变成了一只差点害人笑掉大牙的狗熊。

  「打那回以后,这家伙就到处嚷嚷放话说要砍掉我的人头……」石中玉想不通地搔着发,「真是的,都八百多年前的往事了,我都不追究他劫税银的事,也没押着他法办一刀砍了他的人头,他干嘛还记仇记到现在?身为男人,心胸干嘛这么狭窄呢?」

  听完了孟焦惨无人道、令人不禁要一掬同情泪的报仇辛酸史后,爱染僵硬地转首,对孟焦奉上无限赞同的目光。

  「我现在完全明白,为什么你会说你是最恨他的人……」换作是她的话,她也会恨死他!

  「石——中——玉……」最最不愿再次想起的丑事,再次在人前被说出来,而且还说得那么大声,孟焦咬牙切齿的紧握着刀柄,恨不得能立刻将他给大卸十八块。

  「喂,咱们先说好。」赶在他动手前,石中玉朝他伸出一指,讨价还价地向他商量,「看在咱们以往交情的份上,这回我可以大方的让你七七四十九招,但是第五十招时你要让我打死喔。」

  这男人,没药救了,十足十的性格有缺陷……

  爱染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而后摇头晃脑地走至一旁的树下蹲坐着,打定主意不再去管这两个男人之间,那件令人难以启齿又没完没了的大仇小恨。

  下一刻,言出必行的石中玉,赤手空拳地对上了那柄九连环刀时,还真的是左躲躲、右让让,前头四十九招全都让给了已恨他多年的孟焦泄愤,不多还手也不多挫孟焦的锐气,只是,一过四十九招后,身形比孟焦更像头熊的他,先是力震山河地大喝一声,以声喝震住孟焦,而后以强劲的掌力一掌击落那柄大刀,再以一掌直击在孟焦的胸口上,让他撞上一旁的大树去梦周公。

  「是吧?」石中玉得意地拍拍两掌,「我就说过五十招嘛。」

  「他死了?」爱染有些担心仇没报成的孟焦,会不会就这么魂归离恨天了。

  「没。」他朝她摆摆手,「这年头像他这种有毅力的仇家可难找了,他要是随随便便就挂了的话,我会觉得很惋惜的。」他所结过的那么多仇家中,就属这一只最是努力不懈。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爱染在他走至她面前时,站起身直视着那张已有好一段时曰没见着的脸庞。

  他抬手指着还徘徊在他们顶上的爱鹰。

  「靠它。」这一路上他就是由它在上头探路,他在下头跟着找,边探边找才找到她的。

  爱染沉默了一会,忽地拉下他的手,先低首检视他掌心上的纹线,而后松了口气地将他的掌心靠在自己的面颊上,再抬起美丽的黑眸,一动也不动地凝睇着他。

  「爱染?」

  她歪着头问:「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妳呢?」他坚持不肯吃亏,「妳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在想着那日雨师对她所说过的话。

  自由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自由,对她来说,是指有个可以安心回去的地方吧,而能够让她安心归来的地方,就是眼前这具总是不吝啬让她倚靠的胸膛。以往待在他怀里,她从来都不会觉得不自由,相反的,在离开了他后,她才发觉,在他胸怀外的天空,少了他后,看起来竟变得那么窄小,处处都是不自由,放眼所及的一切都是相思。

  在措手不及的离别,与来得太突然的重逢后,许许多多在她心里堆藏着的话语,在此时,全都在她的心梢融化成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暖意。

  「我好想你。」

  石中玉呆怔在她的话里,作梦也没想到,老是什么都不肯说的她,竟会在他的面前对他说出心底的老实话。

  「我好想你……」她投入他的怀中将他抱紧,久久,都不肯将他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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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间漫着浓浓的夏意,穿过林子里的清风,扬奏起一阕风与叶的清歌,透着洒落的日光,嫩绿的叶片,像是无数颗绿色的宝石挂在枝梢间闪烁。

  然而爱染的心情,却不似此时在林外高照的艳阳般开朗,因为自昨日与石中玉相逢起,一路上只要她回过头去,就一定能够瞧见石中玉那脸晕陶陶的模样。

  「可以请你停止那脸蠢相了吗?」都怪太久没见到他,还有自己一时的冲动,没事说什么想不想他的那些话,害得她身后的男人,打那刻起就发春发个不停。

  「再说一次嘛。」笑得一脸心花怒放的石中玉,讨好地拉着她的衣袖。

  她绯红着脸撇过头,「好话不说第二遍。」

  「再一次就好,求求妳嘛。」他不死心地又揪着她的衣袖拉来拉去,那副德行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大姑娘家。

  「我警告你,别再唠叨了。」已快到忍耐底限的她,两眉不断抽动。

  他还不识相地继续拖着她撒娇,「妳这颗冰块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冷冰冰的,也从没听过妳说些什么甜言蜜语来听听,难得妳破了戒,就再多说几个字嘛,说啦说啦!」

  「够了!」受够他长舌功力的爱染,忍无可忍之下,终于克制不住她那只朝他鼻尖揍去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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