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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出墙 page 5 作者:岳盈

  「戴玥,花朝都这麽狼狈了,你还取笑他!」岳翕瞪著好友脸上的幸灾乐祸,语气带著指责。

  「朝表哥,你不要紧吧?」皇帝见花朝紧蹙著眉不说话,担心了起来。

  「微臣没事。倒是让皇上受惊,微臣罪该万死。」他说著便要跪下请罪,把好不容易摆脱猴子纠缠的太监也吓得扑通一声跪下磕头。

  「小的……小的……」

  「朝表哥,你快平身。瞧你把福喜吓著了。」皇帝边说,边要伸手搀扶花朝。事实上後者根本没有跪下去,一股柔和的真气阻止了他。

  花朝诧异地抬头望向皇帝,无法置信他有这麽深厚的功力,那麽是……他又转向戴玥和岳翕,俊眸危险地眯起,会是这两人中的一个吗?

  「花朝,你起身吧。这件事可大可小,你素知皇上仁厚,必然不愿把事情闹大。」岳翕提醒他。

  该死,他竟然忘了这点。

  除了福喜外,一大票被突发事件吓得手足无措的人也惊慌地跪成一片,就连被御林军抓住的猴子都害怕得不敢再吱吱乱叫。

  花朝深知若追究下去,可能很多人都会遭殃,只得起身恭敬地朝皇帝拱手为礼。

  「是臣莽撞,请皇上降罪。」

  「没罪,没罪,是朝表哥又救了朕一次,不然享用那碗桂花甜酒酿汤圆的就是朕的龙袍了!」皇帝露齿笑出一抹淘气。

  「皇上……」花朝哭笑不得,低头看向胸前的狼藉。

  「惹祸的猴子也被御林军抓住了,瞧它无辜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晓得自已惹出了一堆麻烦哩。」皇帝感叹道。「朝表哥,这件事是个意外,今天又是左丞相的五十大寿,朕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你看怎麽样?」

  「臣谨遵圣旨。」

  「不过,你为了保护朕,弄脏了一身衣袍……」

  「这是小事,皇上毋需挂意。」花朝并不在意身上的袍服弄脏,他比较担心的是躲在暗处偷袭的人会不会再度出手。

  「那可不行喔。」皇帝摇了摇头,「这是为朕受的,朕应该赔你一套衣服。福星!」

  「福星在。」随侍一旁的太监总管应声回道。

  「你带花统领去更衣。」

  「是……」

  「臣不……」花朝这时候哪有心情换衣服,急忙拒绝。

  「这是朕的旨意。」

  「皇上!」

  「花朝,你跟福总管去更衣吧。这里有我和戴玥保护皇上,不会有事。」岳翕深知好友的责任感,微笑地向他保证。

  「可是……」

  「莫非花兄认为我和岳翕联手,也不及花兄对皇上的保护周到吗?」戴玥似笑非笑地调侃。

  「我没这个意思。」花朝白他一眼,这人就喜欢拿话堵他。

  「既然没这个意思,就安心去更衣,这里交给我跟岳翕即可。」戴玥笑咪咪地说。

  「劳价两位了。」他不情愿的朝两人拱手为礼以示感谢,向皇帝告退後,跟著福星离开。

  ☆   ☆   ☆

  福星领著花朝走过小桥,绕行曲径,穿过数道月洞门,将位於左丞相府东园寿宴会场的喧闹声渐渐抛远,朝後园深入。

  花朝越走越是纳闷,忍不住开口,「福总管,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再过去就是皇上设在丞相府的行宫了。」

  虽然离行宫还有段距离,花朝仍可以看见属下尽职地在行宫花园的入口巡守的身影。

  左丞相赵政道为了迎接皇帝来访,重建了女儿赵千慧出嫁前居住的小楼,做为皇帝在相府期间休息的行宫。花朝为了确定行宫的安全性,昨日就领人进来部署,况且对这里,他本来就不陌生。

  这意念使得他心头蒙上一层阴郁。

  福星为何带他到这里来?

  他还以为他会把他就近带往东园空置的厢房让他更衣。

  「回侯爷的话,我们是要到行宫去没错。」福星边领路,边侧身回答。

  花朝承袭了亡父东宁候的爵位,故而福星称他为侯爷。

  「何必这么麻烦!随便找间空房让我更衣即可。」

  「是这样的。今日到相府拜寿的客人将东园都挤满,西园又都是招待女眷,去下人房则委屈了侯爷,才会带侯爷回行宫更衣。」

  「原来如此。可是……」

  彷佛听出了花朝未完语意里的顾忌,福星解释,「这时候贵妃娘娘和小公主在丞相夫人的陪同下,应该还在西园接见官眷们……」

  花朝恍惚了一下,脚步错乱,差点跌一跤。

  福星却似未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行宫里除了留守的御林军,就只有待命的宫女及太监,比起其他地方的拥挤,可清静了许多。况且,皇上本来打算若在相府停留得太晚,便索性在此过夜,还安排了侯爷的房间。小的便是要带侯爷去那里。」

  花朝十分意外,他是知道皇帝有可能会留在这里过夜,却不知皇帝还安排了他的住处,对此,心中微微悸动。

  由於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为了救退位的明帝而死,他自幼跟著母亲徽音公主住在皇宫内,与皇帝表弟名为君臣,情却同手足。

  他算是看著皇帝长大,两人共同经历的冒险让彼此的情谊更加地深厚,他甚至可以为他死一百次都无怨尤,皇帝却……

  遭到背叛的伤痛酸酸冷冷地从骨髓深处钻出,冲击向胸房,几乎要麻痹了心脏的跳动,但只是几乎,花朝知道不管那股痛有多强烈,到最後他还是会发现自己仍活著,而且不论现实有多难以忍受,他都必须默默承受。

  皇帝。

  贵妃。

  还有小公主。

  组成的该是和乐融融的帝王家幸福,但在花朝心里形成的暗影,却是无法对人诉说的创痛。

  难以言喻的苦涩漫过咽喉,直冲向鼻头、眼窝,他连忙深吸口气,咬紧牙关吞咽下这股灼热的酸涩,也将日日夜夜啃蚀心灵的悲痛与绝望逼回心底深渊。

  不要再想了,不是发誓再也不要想起的吗?

  花朝猛然抬起头,视线不意间闯进了缺了一角的明月,心神再度恍惚。

  那缺角的……明月,那缺了的角,到哪去了?但不管缺了的角被藏到哪了,总可以圆回来,他的心、他的梦……却再也圆不回来……圆不回来了……

  「阿义,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叫厨房烧水,侯爷要沐浴,另外教人……」

  福星的声音将花朝从沉沦於悲戚的心神唤回来,他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跟著福星来到距离皇帝和贵妃休息的寝室最近的厢房,目光随即穿过打开的房门看进去,烛台上的巨烛烛心正艳,灿放出的光明将室内照得通明。花朝不意外地发现宽敞的房间里有著与他的身分相符的齐全布置。

  左丞相赵政道为人向来谨慎守礼,皇上既然开口要他为他准备房间,赵政道自是马虎不得。

  「福总管,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打盆冷水,我清理一下即可。」他开口阻止福星要人烧热水的好意。

  「是。」福星恭敬地应声,转向留守的小太监阿义。「侯爷的话都听见了呗?打一盆冷水,还有沏壶热茶来。」

  「是。」

  阿义领命离去後,福星向花朝福了一礼道:「侯爷,请。」

  花朝越过福星踏进室内,一缕缕如坠温柔乡的甜郁香气扑鼻而来。

  他级起眉头,下意识的被烛台上有著龙凤纹路图案的红烛所吸引,走近嗅了嗅,一阵清心舒脾的淡淡香味窜进肺腑。

  不太像。

  但离远些,那股味道又在鼻头缭绕不去。

  花朝眼光一转,发现了床旁的方形几桌,上头的鸟嘴薰炉正不断冒著袅袅烟气,味道应该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闻这味道,应该是混合了玫瑰、菊花而成的薰香。」福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见他对那炉薰香似乎感兴趣,便殷勤地解释了起来。「想必是留守的宫人点来为候爷薰蚊用的。」

  「嗯。」花朝面无表情地微一颔首。

  「没想到这些留守的宫人倒挺细心的。不仅点了软香驱蚊,还点上夜昙香烛……侯爷大概不晓得,这夜昙香烛是天竺进贡来的,气味清新,据说有提神的作用,皇上和贵妃看书时,挺喜欢用的哩。」可,是谁在他们来到之前,便点好腊烛?福星想不出留守的宫人中有这麽机伶的。

  花朝闭了闭眼,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起波澜,脑中浮起一幅伊人坐在书案前藉著夜昙香烛的光明写字的画面,心房泛起温柔的疼楚。

  「咳咳咳,侯爷……」罕少见过花朝脸上有这种痴醉、迷离的表情的福星犹豫地出声。若不是还有事要办,他并不愿意打扰他。

  「我没事。」花朝回神过来,又是一副无情无绪的铜像脸。

  「侯爷看房内还缺些什麽,尽管吩咐福星。」

  「这样就很好了。」

  「侯爷若满意,便不辜负贵妃娘娘亲自为侯爷打点房内布置的心意了……」

  「你说什麽?!」花朝浑身一僵,惊愕地喊道。

  福星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因为花朝的眼睛像要噬人似地瞪视他。若不是皇帝有交代,他早就吓得转身逃跑了。

  饶是如此,可要他继续待在花朝可怕的眼光下,单凭有皇帝可靠,还是壮不了他的胆。

  福星边低著头往外徐退,边嗫嚅著声音回答:「小的是说,房内的布置都是贵妃娘娘列好单子,要小人等准备的。床上还有套簇新的衣裤鞋袜,也是贵妃娘娘为侯爷亲手缝制,希望侯爷满意。小的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陪侯爷了。」

  话一说完,福星的双腿彷佛驾了哪吒的风火轮似的,一溜烟的消失在门口。花朝则因为太过震惊,没想到要追出去。

  他脑中一片混乱,思绪像是陷在大雾中找不到方向。

  怎会这样?

  目光幽幽晃荡在房间内,挂好床帐的架子床上除了福星说的一套簇新的衣裤鞋袜外,还有一叠锦衾绣褥。房内的其他布置则如他在官中、及自己府邸内的房间一般崇尚简便,没有累赘的华丽装饰,有的仅是实用。

  能了解到他的喜好,做这种安排的人,绝不是左丞相赵政道。他以为是出自皇帝的授意,福星的话却让他明白那个人是贵妃,一个根本不该对他做这种事的人。

  想到这里,一股熟悉的疼痛又从埋葬过往的深渊里冒出来,这次却多了淡微的甜蜜。

  花朝讨厌这种感觉,更讨厌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为什麽要这麽做?在他已决定安分地、默默地、远远地看著她就好时,她为何还要来撩拨他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可恶,好可恶!

  「侯爷……」

  颤抖的声音出自领著人提了一盆水及一壶热茶进来的阿义,花朝心里更是诅咒连连,知道自已在不知觉中把心里的咒骂喊了出来。

  「没事了,你们下去。」

  「是。」阿义和同伴如释重负地退下,体贴的为他关上房门。

  终於又是一个人了,但花朝的心情反而越发地烦躁了起来。尤其想到房里的布置是出自贵妃,更有种逃走的冲动。

  「你必须沉住气,花朝。」他严厉的告诫自己,「这不代表什麽,也不能伤害你。别忘了你来这里是要换掉身上的脏衣服。越快办完这件事,就可以越快回到皇上身边尽自己的职责!」

  虽然有岳翕与戴玥两大高手护驾,可是皇帝寿宴上的谋刺案尚未能找到头绪,不久前皇帝又险些在他眼皮子底下遭人暗算,教他如何放心!

  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使得花朝得以将被沉痛的往事激起的烦乱暂时压回心底深处,他很快为自己宽衣,只著一件长裤,绞乾布巾胡乱擦拭赤裸的胸膛,任湿冷的感觉透过毛巾渗入肌肤,缓和了体内莫名烧起的灼热。他索性把布巾弄湿些往头脸盖去。

  就在这时候,轻微的开门声响传进他耳内。

  花朝的两只手仍是捧著湿布巾,头朝门口的方向扭去,当视线被闪进门内的婀娜身影给充满时,眯起的眼眸无法置信地瞠大,某种强自压抑在心底深渊的情愫动人心魄地翻滚上来,瞬间席卷全身。

  不是阿义或任何太监,而是——

  贵妃!

  怎会是她?她应该带著小公主和丞相夫人主持西园的宴会,不可能会在这里出现!可他更没有理由会认错人,难道眼前的人只是他幻想出来的?

  虽然花朝很想这么认为,可眼前的人儿太真实了,不可能是个幻影,一时间,心绪汹涌如潮。

  感到震惊的人,其实不只他一个。

  贵妃赵千慧在发现房里有人,而且这个袒胸露背的男子还是花朝时,笼罩著云海雾气般的眼眸顿时金光乍现,两道火热的光芒直勾勾地射向花朝。

  她乍惊还喜,当她推开门走进来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花朝,但既然见到了,她就不准备让有心人刻意安排的良机从手中溜走。

  她定了定神,旋身转向被推开的两扇门。

  在那极短暂的片刻,花朝以为她要走了,心头涌上的一阵强烈失望令他差点开口留人,可他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发现赵千慧不是要离开,而是将门关起上闩,他登时恢复理智。

  「你……这是做什么?」他以为自已的声音应该是理直气壮的质问,听在耳中却是软弱乾哑的呢喃。

  「只是关门。」赵千慧浅浅一笑,像是要他别担心她会离开。

  但他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呀!

  他想要的是……是……

  花朝开口想要否认,从千慧眼里烧向他的火焰,却让他口乾舌燥,心头鹿撞,像被人点了哑穴似的只能僵立在原处,无法自主地吞噬著她轻移莲步走来的曼妙身影。有多久不敢把眼光投向她?即使不得已得看她,也会提醒自己看的是贵妃,而非曾让他倾尽一生热情珍爱的女人。

  他都快忘了她有多么撩动他心魂了。

  那戴著华丽冠饰的云鬓花颜,比起三年前两心相许、两身相依时,更添一分少妇的妩媚,也更加的艳光照人。在那袭有著金绣云肩的华丽礼服下的身段,他曾予以寸寸膜拜的娇躯,依然秾纤合度、窈窕迷人,看不出来已生过一个孩子。

  心头陡地一痛,旧伤又寸寸裂开,鲜血淋漓的提醒他必须认清楚两人如今的身分已是不同,再也回不到过去。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她还要来扰乱他?

  花朝气愤地转开眼眸,却阻挡不了千慧投向他的如火焰般的凝视。

  男性肌肉鼓起的胸膛顿时像被烈火烧著,而那人甚至还烧进皮肤里,将他体内一股原被理智辛苦压抑住的火苗煽烈,化成燎原之火狂野地冲撞著理智的藩篱。

  但就在双腿似有意志力般地迈向赵千慧时,花朝及时掐了大腿一下,领悟到他差点就逾越了那道危险的界线,立刻像被虫螫到似的倒退一大步,眼角馀光瞄到床上的新衣,他随手抓了件天青色的外袍挡在身前,遮住赤裸的上身。

  「请贵妃自重。」从齿缝间挤出这几个宇,花朝像是体力用尽似的感到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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