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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船新娘 page 6 作者:苏珊妮·戴维斯

  他强力的吸吮她,咬噬她,舌尖深入她口腔。丹丝战栗不已,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热。

  哦,她以前也曾经被吻过,但岛上的男孩和她同样青涩生疏,而她又识相的不去与外国水手勾三搭四,并非她在必要时也不那么做,而是西伦叔叔的臆测保住了她,于是她以处子之身赢得了“婊子”的封号,但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体会到人们对灵欲弱点那些咒骂与谴责的大道理。

  显然她是真的非常非常脆弱。

  “洛克。”她带着痛楚的耳语。

  他的身子顿然一僵,四下只闻他们的心跳与喘息之声,他呆望眼前这张姣美的面孔。“我的天,”他沙哑的说:“我一定是疯了。”

  洛克说这话给她的感觉像掴了她一巴掌似的,他的撤退对她尤甚于身体上的打击。现实回到眼前,她感到屈辱,自尊心受伤,从他怀中挣开,但他抓住她。

  “丹丝——”

  “不要!”她命令道,眼睛不看他。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也不要说,你走就是。”她往外走了一步,差点又跌倒。

  洛克扶住她。“我才不走,外面冻死人,你做这种傻事,不是得冻疮就是更糟的下场。”

  ’‘我恨这个冷冰冰的鬼地方。”

  洛克半扶半抱的把双腿已经麻木的丹丝带回小径。“有我在,你就不会暴尸野外。”

  “我不需要你帮忙。”

  “没错,”他抱住她走过雪地,怒气变成歉意。“我不是存心吓你——或做其他事。”

  这话安慰不了她,也掩饰不住被他拥吻过后的颤意。“那你干嘛跟踪我?”

  “我看你刚刚离开会场时,似乎很沮丧。”

  “所以你想赶来安慰我?真有义气。”她嗤道,伸手推他。“我叫你走的嘛!”

  “别这么执拗,身为绅士,我不能让你独自走回家。”他捺着性子道。

  “我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坏了范夫人单子上的规矩,我可以向你保证,多加这一条对我名誉没多大影响。”丹丝尖锐的说。

  “忘恩负义的女人,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已经浸在结冰的池塘中了。”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离开小径乱奔乱走!”丹丝怒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再好心帮忙我。”

  “我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他固执的说:“罗宅就在附近,你得赶快脱掉这一身湿衣服”

  他们来到公园的另一侧出口,面对灯塔街一列豪华高级的大宅。

  “你真体贴,麦先生,”丹丝尖酸的说:“如果被别人见到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你就得娶我了,对你来说,这是多大的打击。”

  他嗤道:“或许我得把握这机会。”

  “可惜我没兴趣!如果你把手放开,立刻离开,我会非常感激你的。”

  “让你一个人去闷闷不乐是吗?”他慢吞吞问道:“说真的,发生了今晚的事件之后,这也不能怪你。”

  “少来!她用手在他外套里面推他一把。“你尽  管幸灾乐祸吧——不必否认!罗家出丑,你最痛快!”

  “的确是有那么一点,”他在幽微的街灯下撇嘴笑了笑,伸手把外套领子提到丹丝的下巴,然后抬起她的脸。“我会保住你今晚的小秘密的。罗怒基是个自大的家伙,今晚这场洋相够他受了。”

  “他忌惮我,”丹丝自言自语似的说,在洛克怀中打起冷国。“我不能再留下来了。”

  “你一碰上麻烦就逃之夭夭吗?”

  他率直的问话令丹丝气息为之一咽,内心充满罪恶感。“你不明白。”

  “别荒唐了,”他说:“信不信由你,别人怎么说怎么想,你根本不在乎。”

  “我知道你是这样。”

  她不就是因为如此,今晚才做了傻事?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忘我的投入他的怀抱,以为可以在他身上寻找到慰藉?虽然那只是一时的幻象,但依然教人心痛。

  “逃之夭夭是懦弱之人的行为,”洛克带她朝罗宅走去。“问题只会越拖越久。”

  “我不像你这么坚强。”她突然语带峻咽。

  他不可置信的哈哈大笑。“你今天晚上开了波士顿那些老古板一个大玩笑,这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不,事情不完全是如此,”丹丝站立在罗宅正前方,急切的说:“那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大胆,整个人好像失去了控制,好像有人在操纵我那么做似的”她失声咽道:“也许我中了邪,或是疯了……”

  “嘿,别急,”洛克不确定的看着她。“你只是受到了惊吓,差点冻僵,如此而已。”

  但丹丝突然泪流双行,哭了起来。

  “别这样,该死,”他哺哺说道:“拜托,丹丝。”

  可是丹丝止不住泪水,她旋身想走,但洛克不放她走,他把她纳入怀中,不太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一退儿对她哺哺安慰,没有激情,只有善意。对丹丝来说,除了教她作画的老师——可怜的诺密——这么善待过她外,别无他人。想到这儿,洛克的接纳格外令人感动,丹丝的泪水不由得又沿了下来,她手揪着他的上衣,好像可以这样永远抓住他似的。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是他,而她是她,她所犯下的罪过已将她和所有人最基本的联系隔绝在外,太多的期望会危及她的自由,她的生命。

  丹丝把洛克推开,奔过空空的街道,根本没发现到她仍披着他的外套。她知道他是不会喊她回去的。她再度懦弱的逃了,逃离她打从离开拉哈那后碰上最危险的威胁。

  “丹丝,亲爱的?你醒了吗?”

  丹丝从高高的羽毛床上爬起来,抹去自怜的眼泪,把麦洛克的外套卷成一团,塞到枕头后面。祖父要来质问她了,她宁可溜出去受冻也好过……

  又是逃避。

  她厌恶的想,强迫自己回声道:“请进。”

  亚利进来了,仍是一贯的黑色上班服,手上端了一只覆着餐巾的盘子,令人惊奇的是,他脸上是一副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早呀,丹丝,你人好了吗?”

  她抱膝坐在床头板前,提心吊胆的看着他走到床边。“我很好,亚利,我想解释——”

  “没有发烧?”

  她摇头。“没有,我——”

  “那就好,那就好,梅姬说你一直没吃,和我一块儿吃好吗?”他在床沿坐下,把盘子搁在床上,掀开餐巾,那是一整份苹果派和两把又子。

  丹丝咽了咽。“我——一不太饿。”

  “我是说真的。”他故意逗她,开着玩笑道。

  可是丹丝却觉得更难过,她勉强挤出话来。“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对,我的行为太糟糕了,我知道你对我一定很生气。”

  亚利的嘴唇扭了扭。“不,我生气的是我自己,我急躁而鲁莽,人们接受我却对陌生人苛刻,我太沾沾自喜,忘了人性,把你扔进鲨鱼群里、对不对?”

  她拧着被子一角。“也没这么糟啦。”

  “这只是因为我对你期望太高,”亚利的表情内敛。“就像当年我对吉姆一样。”

  “我爸爸为什么离开波士顿?他在这儿不是好好的吗?”丹丝问。

  “我们闹翻了。”

  “为什么?”

  “还不是一般父子间的争执吗?他在公司的职位、他喝酒太多、他中意的女伴等等,”亚利挑挑肩。“公司的合伙关系破裂之后,生意吃紧,我又没多大耐心听一个年轻人的理由,他出海时我很高兴,心想经过磨练,他会更成熟,回来之后他就会定下来了。”

  “我相信他是抱这种想法的。”丹丝只能这么安慰老人,事实上,她对父亲的记忆有限。

  “我逼他太紧,结果付出惨重的代价,现在又重蹈覆辙,在你尚未准备好之前,强迫你站上位子。”

  “这不是你的错,你对我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亚利警惕的看她。

  “只是我觉得我早到巴黎去早好,”丹丝咽了咽,不愿伤老人的心,可是若她延迟不走,情况只会恶化。“我知道你会对我失望,但是如果你可以把我那部分的赏金提给我,我会很高兴的。”

  “我没想到你希望如此,丹丝。”亚利讷讷说道。

  丹丝脸红的回答道:“我知道我这样就跟怒基说的那种专事拐骗的小人没什么两样。”

  “不必担心怒基,”亚利命令。“我处理得了他。”

  “怒基不信任我,发生了昨晚的事后,我想道歉也没有用的。”

  “他会想开的,”亚利站了起来,在金绿交织的土耳其地毯上来回走动。“谢天谢地,女孩,幸好你没对他开枪!”

  她忍不住笑了。“幸好如此,而如果我和怒基之间相隔重洋,你想他会心安点。”亚利揉着后颈,脸色显得有几许懊恼。“老实对你说,我在这节骨眼儿上手头有点吃紧,丹丝,我正和纽约方面洽购一艘新船,对方要求付现金。”

  “哦。”丹丝失望的应道。

  亚利又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我保证我会付给你赏金的,但是我已经付了麦洛克那笔钱,现在只好请你再耐心等一阵子——你在这儿住得不愉快吗?”

  他的语调如此忧虑,甚至受伤,丹丝赶紧回答道:“我很愉快,你对我很好,我也非常喜欢你。”

  “是的,是的,”他举手挥开丹丝一番感言。“不过我该知道年轻人有他们的乐子,你在这儿一定有什么东西让你有兴趣的吧?”

  麦洛克的影子浮现丹丝的心田,她把那幻想驱开。“我可以作画,昨晚我碰见费小姐,她热心的邀我到她的写作班去。”

  “喔,那就太好了,”亚利说:“不必再听从我的安排了,你照你的意思去做,从现在开始,所有的课程都取消。”

  “可是——”

  他在她的颊上的印了一吻,把苹果派搁到她腿上,然后站起来。“别的我不想听了,吃吧”

  “这可得吃很久。”她哺哺说道,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可奈何。

  亚利在门购顿了顿,笑着对她扮鬼脸。“写作班是吗?我们让他们瞧瞧——一个麻州姑娘能变的花招不止一种。”

  房门关上后,丹丝低头瞧瞧苹果派,无奈的摇头。她祖父又一次把她扭向他要的方向去了。她能怎么办?身无分文,连查理士河都过不了,遑论大西洋了。

  她掰了一块苹果派下来。或许现在情形不是那么糟的,如果爷爷不再强求,对她的期望也不那么高,她也可以做个乖巧听话的好孙女,不再惹麻烦。

  苹果派人口,她脑中出现一个黑发造船者的影子,刚放晴的心情立刻又阴霸了下来。她把枕头下的男外套拉出来,铺在膝上。

  想在一件洛克穿过的衣眼上寻求慰藉。未免太沉满了,把她单纯的义气想像得太复杂是件危险的事,回味他的吻、他的拥抱更是愚痴。

  丹丝呻吟着放下苹果派,霎时胃口全失,这个男人使她着迷,使她迷乱,也使她害怕,她不是已经决定和他保持距离了吗?

  不错,这回情形不会一样了,丹丝掀开被子发誓,麻烦只好去惹别人。

  她给亚利一周的时间,届时如果他还筹不出钱,她就先借支里南那笔钱的一部分,直接到巴黎去,而这段时间她还有很多事待办;向怒基道歉,参加费小姐的聚会,把画作完成,计划行程,还有洛克外套。

  她拿起那件外套,指尖轻抚其上,深深吸嗅它上面的毛料。香皂和男人混合的气味。她赫然察觉自己的行为,困扰的把外套叠好,心想,越快把这件让人想到昨晚那些恼人之事的衣服送回去越好。

  洛克把笔往制图桌一扔,扭动酸疼的肩膀,揉着酸涩的眼睛。

  这真是个不顺利到极点的一天!

  蒸气绞车故障,两名投资者突然说要退出,理由非常可疑,他所计算的方案没有一样行得通,船厂如常的震天价响,他的情绪却紊乱不堪,此刻,他埋首奋战了一下午的正图仿佛在嘲弄他白费力气。

  洛克重重一叹,他知道他心不在焉的原因,那双黄晶般的灿烂眼眸在骚乱他的心。他拿下卷轴,口里晓晚出声;也许找了老丁到皮太太的小馆子吃一餐,他心情会好一点,洛克如此盘算,回头想把百叶窗拉下,但却惊呼了一声,僵立在那儿。

  他的工人都已下工走了,但偌大的工厂一角却仍有个小影子。洛克忍不住想诅咒。

  这可恶、老惹麻烦的女人!发生过昨晚那种事之后,罗丹丝为什么又跑回来他的船厂?这阵子他总见到她坐在工厂窗前,挥动画笔,捕捉他的奥德寒的形象,可是两人始终保持距离,互不接近,一直到昨天晚上。

  这荒唐胡闹的小丫头!把她表兄推倒,引来一场大混乱之后,漂亮的脸蛋带着慌张胆怯的表情匆匆跑掉,迫使洛克不由得跟了上去,再早一天,他一定会笑话铁汉洛克居然和他死敌的孙女在雪地吻得天昏地暗!可是这种事却真的发生了。

  最教洛克耿耿于怀的是他竟然失去了自制力,他目睹父亲在丧妻之后的颓废沉沦,他曾发誓绝不重蹈父亲覆辙,而这些年来,他果真做到,他极端自制,拿出力量解决问题、完成目标,不料一个黄毛丫头一出现,就让他失去了重心。

  今天一天,他满脑子回想着她甜美的双唇,在她强悍的表面下隐藏的是个温存娇弱的女子,他想投向她,埋人他——

  停!洛克咬牙命令自己,杜绝这些危险的念头。他抄起大衣,往门外走。罗丹丝不离开他的地方和他的脑海,他就永无宁日。今天,他非对她把话说个明白,这个地方不欢迎罗家人踏入。

  他的靴子无声的踩过积了重重一层木屑的地板,来到她背后,画布上,他的奥德赛巍峨耸立,她正在画远处的积云,整幅画栩栩如生,简直触手可及。哦,他错了,她不是玩票的,画面上那些笔触线条非得具有高超的技巧是无法呈现的。

  “再一会儿,梅姬,”丹丝画笔如飞,哺哺说道:“天要略了,我快完成了……”

  “我看好像还早。”洛克道。

  丹丝一震,画笔在图面上抹了一道白痕。“该死!”她懊恼的朝背后瞄一眼,很快回头去修正失误。“你这真是坏习惯,老是鬼鬼祟祟摸到人家背后,麦先生。”

  “很抱歉,罗小姐,”他嘲弄道:“我在自己的工厂走动很难说是鬼鬼祟祟吧?另外,我虽然欣赏你的大作,可是我得问一句,你没有漏掉什么吧?”

  丹丝把错误修正过来,然后收起画笔,站了起来。“画面十分协调,我很满意,我把大桅画上去了,”她望着窗外真正的奥德赛说:’你的船快出厂了吧?”

  “再过一、两个星期。”

  “那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装备,我好提前补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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