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体内怒气腾沸,胳臂夹紧丹丝的腰枝,十指抓住她的下巴,但她连打个哆啸也没有。洛克咬间牙关,颧骨绷紧,眼角眯着,一抹敬意出现在他脸上。
“该死的女人。”他嘟映。
“非常可能。”丹丝以便咽的奇怪音调应道,他的心一阵痉挛。
门霍然打开。
“对不起,先生,”梅姬道:“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哦!”
梅姬和小马不安的站在门口,但洛克并没有放开丹丝,而她也没有挣脱开来。
“对不起。”小马钢钢的说,拉着梅姬要走。
“不要走,”洛克命令,眼光始终没有离开过丹丝。“梅姬,你可以借件衣裳给丹丝吗?”
“呢,可以的,先生,我想——”
“很好。”说着,洛克低头重重的吻了丹丝一下,就在这么一瞬间,情势逆转,当他再度抬头时,他又是一派尊贵高傲、冷静且持的模样。
洛克从从容容回身对神色茫然的另一对说道:“罗小姐答应嫁给我了,咱们这儿的人都在什么地方结婚?”
结个婚真是容易得出奇。——’。
他们在梅姬和小马的陪同下到圣安奇教堂找到白神父,洛克编了一个孤女碰上真爱的故事,感动了神父。婚礼之后他们到皮太太的馆子吃喝一顿,算是庆祝,等丹丝和洛克回到船厂办公室上面的住处时,她才发现是她为复仇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进门后,洛克亮了一盏灯,丹丝怯生生的站在客厅中央,看洛克在壁炉前生火。
“我想我们需要一个宽敞些的住所,”他拿着火钳哺哺说道:“我希望你住得舒适些。”
“这里就可以了,”她僵硬的说:“我不希望太麻烦你。”
他把灶门关上,拍去双手的灰尘。“一个做新郎的有责任好好安顿他老婆。”
“我们这不过是个短暂的交易。”
“没错。”他来到丹丝面前,眸子好深好深,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最佳方法可通知亚利他多了一个新伙伴?”
洛克碰碰她松脱下来的发丝。“我会交代律师去处理,尽量避免面对面的不愉快场面。”
“他会气疯了。”
“你不正是希望如此?”
他抚触她的颈部时,她抬高下巴,压抑颤意。
“也许我想亲眼看他发火的样子。”
“你这人真是血腥。”
“我讲公道,我有权利。”
“我不争论,你累了一天,想上床歇了吗?”
丹丝的心脏狂跳,移开视线回避他发光的双眼。“我没有适当的睡衣。”
洛克低笑,带她到卧室。“明天我们再补救,反正你的嫁妆非常丰厚,你暂时用我的吧,这儿,这件睡袍先拿去用。”
他把一件刺绣得繁杂精美的中国睡袍递给她。“好漂亮。”丹丝赞叹。
“这是我在广东期间一位姑娘送给我的。”
说着,他别过身把一只枕头和一张毯子抱起来。“屏风后面有梳洗设备,晚安,丹丝。”
她吃惊的看他。“你——不睡这儿?”
“不睡这儿似乎比较明智。”
丹丝不知该高兴的笑还是失望的哭,她抓在胸前的睡袍仿佛在笑她果。她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过洛克有他的心上人?难怪不管她怎么激他或……挑逗他,他总是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你不必如此,洛克,我们约定好了,”他喃喃言语道,交易中应该履行的事,她不会反悔。
“我认为你说的对,最好把关系界定在交易上。”
“好吧,如果你希望如此……”
“我希望的不是如此,”他嗓音突然沙哑。“我想你心里明白我对你的渴望,可是我曾经从痛苦中得到教训,人必须保持理智,所以如果你知道怎么对你才是好的,你就少用那种牺牲似的眼光看我,快上床去吧。”
他诅咒着狠狠把房门甩上,丹丝眼眶红了。她知道和麦洛克扯上关系是件危险的事,可是她却又压抑不了那种渴望,令人自尊心受损的是,他拒绝得那么断然。
她沮丧的上了床,在半醒半睡之间作着梦,梦见她回到拉哈那,梦中的怪兽追逐着她,她在沙滩上狂奔,但海沙陷足,无法逃脱——
丹丝在惊喘中醒来,一双骇人的朱红巨眼瞠视着她,宛如梦中怪兽现形了,她尖叫的跳下床,披了洛克的睡袍往门外冲。
“洛——”
炉光中的客厅,洛克堵在门口,亚利和怒基的影子在门外,丹丝吃惊的呛住,抓紧睡袍的领子。
“她在那儿,叔叔!”怒基从洛克宽厚的肩头上瞥见赤足站在客厅的女孩,撇撇嘴看着披头散发的她。“我就知道她会跑来找他。”
“闪开,洛克,”亚利厉声道:“我是来接我孙女回去的。”
洛克半回过身,丹丝灰白的脸色让他蹩紧眉头,他走向她。“怎么了?阿丹?”
她发出一声嘤咛,扑向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 腰,不住的颤抖。洛克回头严峻的看亚利一眼。
“我妻子显然不想和你回去。”
“你什么?”亚利像挨了一拳似的踉跄了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丹丝闭眼把脸孔埋在洛克怀里,他的胸膛好结实、好温暖,让人觉得无比安全,他的臂弯似乎可以阻挡一切危险,不管是现实的还是梦境的。
洛克用手护住她的后脑勺,保护她之心油然而生。“她不再是你的了,罗亚利,我们俩昨晚在圣安奇教堂结了婚。”
“天呀,”怒基大叫。“叔叔,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吗?”
“这小子勾引我孙女,就是如此。”亚利踏向前,恳求道:“丹丝,没有必要卖身给这无赖,不管情况如何,爷爷都可以补救,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这回你得保证不再把人给关起来才行,”洛党把丹丝的双手拉出来。“这次为了逃脱,她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下回她可能会害死自己。
“这里没你的事,姓麦的,”亚利怒吼。“我知道怎么做对我孙女最好!你设计勾引这女孩,我会在你利用她来对付我之前废除她的名分。”
洛克大笑。“太迟了,我的律师今天上午就会去找你办理我新娘的继承问题,你准备把奥德赛的所有权转移到麦丹丝的名下吧。”
“这——太岂有此理了!”亚利怒吼。
“我就知道这贱婊子会捅出漏子,”怒基狂叫,“叔叔,我不是告诉过你了,我就知道姓麦的会插一脚,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闭嘴,混球!”亚利怒叱。“他们不会得逞的。”
“我们已经得逞了。”洛克回答道。
“丹丝,你一定得理智!”亚利向她伸出手,洛克把她推向椅子,一手扣住亚利的手腕。
“碰我妻子一根汗毛,或对她说一句威胁的话,我就把你撕成碎片!”洛克像狗对老鼠一样对亚利说:“在我召警察来之前,你们滚!”
“我会想办法让你们两个付出代价的!”怒基拖着叔叔往门外撤退时扔下这句话。
洛克“砰”一声把门甩上,然后在丹丝跟前蹲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你还好吧?”
“真可怕。”她牙齿打颤的回答道,洛克将她纳入怀中时,她没有抗拒。
“复仇不如你想像的那么甘美,是不是?”
“是的。”她攀住他的脖子,他用他那双大手上下抚摸她的背部。
“后悔了?”
这教她如何回答?她冷血用计,却没有提防火辣辣的面对面冲突,亚利虽然自作自受,可是她仍然感到良心不安。麦罗两家结怨已深,如今由于她涉入,洛克想必会成为众矢之的,他将如何面对未来的狂风巨浪?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她说:“我们既有协议,我不会中途打退堂鼓的。”
“你不像外表那么坚强。”
她不稳定的笑了。“你还不是?不过我喜欢你像这样来救我。”
“这是麦家的效劳项目之一,”他轻吻丹丝芬芳的发鬓。“你最好回床上去。”
丹丝顿时僵住。“我——我不,我睡不好,那儿……有东西……”
“你在说什么?”
她指着卧室。“我看到了可怕的东西,在即儿。”
“我们去瞧瞧。”介
“不要,洛克,”她拉住他。“我在作梦,敲门声吵醒我,我睁开眼……看见了那东西”
“你以为我会容许你发生任何意外吗?”他笃定的问。
丹丝张了张嘴,可是没发出声音,突然间,她对他深信不疑。上帝,救救我,她昏眩的想,要爱上这个男人实在太容易了。
可是她绝不能让这种灾难发生,如果她因此而毁了他们的交易和协定,洛克一定不会原谅她,她必须照规矩,时间一到即离开波士顿,她所犯下的罪行不能波及洛克。
他们来到房间一看,才发现丹丝恍格间所见到的是那座中国屏风上一条张牙舞爪瞪了一双红色大眼的飞龙。
洛克小心把屏风给招上,让龙面朝墙。“不见了。”
“不必理会我,”她在床边坐下,嘴唇发抖,我常作噩梦。”
“像你这样历经风波,这也难怪,”洛克在她身边坐下,手环住她的肩安慰她。“不过我是个屠龙者,随时等你召唤。”
丹丝把头倚在他肩上,让他的力量如香气浸淫她。
“你知道,每当你说这种话,我都会心折。”她忽然感到法然欲泣。“我一个人奋斗得好累好累。”
洛克用指尖抚去她睫毛上的泪珠。“也许你可以暂时让我为你奋斗。”
“这对你不公平。她拉拉身上的丝袍,“你也许心有所属。”
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这你放心,我是张大了眼睛看清楚才下决定的。”
“对不起,我不是——”
“我想一个做妻子的好奇心是可以谅解的,她名叫素琳,广东王公的闺女,遥远得和奥德赛最高的那根船桅一样,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灾难。”
“可是你爱她?”
洛克耸耸肩。“我学得了纵情的代价,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所以不必担心咱们俩的协议会影响我的感情生活,它正符合我目前的打算,若是为了你,我可以打一两次仗,只要值得。”
丹丝发抖。疯子莉莉的罪行使得她毫无价值,可是她不能向他坦承。
洛克拥着她,发现内心涌生一股失去已久,渴望与人相交、分享情感和安逸的需求。而丹丝依在他的臂弯,作着小小的梦,梦想有个人不管她是否值得,都会永远为她奋斗。
静默中,两人沉浸在一股伤感里,因为他们许下的婚誓只是虚假,而这个新婚之夜名不副实。
第五章
“你该和你的新婚夫婿一起在甲板上分享荣耀”费爱儿责道:“不是和一个老女人耗在这儿!”
“我靠得够近了,爱儿,”丹丝紧张的答道:“我很高兴有你在身边。”
丹丝抬起晕眩的双眼眺望泊在波士顿港口、涟旗飘扬、扬帆待发的奥德赛。波士顿各界上至名流要人,下至升斗小民都蜂拥而至,来参加或参观奥德赛的下水典礼,时间是丹丝和洛克婚后三个多星期,暮春三月,酷寒的冬日渐渐离去,清爽宜人的阳光和风取而代之。
丹丝站在岸边,可看见和众人在甲板上的洛克,仪式过后,他会带领众人试航,展现新船优良的航速。她知道她拒不和他一起上船,令他十分失望,可是她克服不了那份对大海的恐惧感,搭船到波士顿来是迫不得已的,日后搭船到巴黎去也是迫不得已,而在必要之外,她能离大海越远就越好。
“他们祷告祈福完了,”丹丝抬手压住白色帽子,以免被风吹去。“看,老丁要丢香摈酒了!”
“这是我听过最滑稽的新闻,”爱儿哺哺道:“叫一个老水手来丢香摈酒,看他那副颤巍巍的样子,他连香摈酒都拎不起来,更别谈把它摔碎。”
“我相信老丁不会有问题。”丹丝回道。
她所言不假,当老丁把香滨酒船往首桅一敲,瓶破酒溅之际,众人响起喧天的欢呼,而洛克立即向水手打信号,奥德赛在大家屏息注目等待下,缓缓移动。
“它动了!”爱儿大喊。“哦,看它在走!”
船慢慢驶出港口,航向大海的怀抱,围观者欢声雷动,兴奋的气氛到达最高点。
“成功了,”爱儿疯狂的拍掌。“漂亮极了!”
丹丝用戴手套的手抹去唇上沁出来的汗珠,她觉得双膝发软,心儿怦跳,极力对同伴露出笑容,这种现象在麦洛克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将近一个月后,已经不算新鲜事儿了。”
麦洛克强烈的男性气息已足够让接近他的女性心慌意乱,丹丝偏偏又好幻想,回味他激情热烈的吻,给自己找麻烦。和他共同生活是她的一大折磨,一大诱惑,到现在她还控制得了自己实在是奇迹!
“她真美,不是吗?”丹丝说。
“就和你的画一模一样,亲爱的,”爱儿对丹丝眨眨眼。“好一个骄傲的丈夫,把你那张船画高高悬在办公室大门,以供大家参观欣赏一天,我敢说这阵子你一定很忙。”
爱儿可说对了。自从他们搬入杜芬街的新居之后,丹丝就没有一日闲过,充当工作室的后廊已多出好几幅新画,有波士顿街景、热带花草、夏威夷速写等等。丹丝不停作画,无法歇笔。
她之所以无法安静下来,或许是因为和亚利的争执纠纷;他不承认她的婚姻,更不愿意照他先前所立下的协约把一半产业交给她,不过后来为了避免对簿公堂,亚利终于不甘心的将奥德赛转移到丹丝名下。
也许,她不停创作的原因不在于此,而在于她自己,她急着想到巴黎,毕竟她已拖延太久,再加上不时收到亚利的书信,满纸对她的责备和恳求,并以为了她健康每况愈下为由来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更使得她的日子过得坐卧不安。
但是倘若丹丝坦诚以对,她会承认她之所以埋首作画是想藉此消磨时间,忘却麦洛克;洛克也同样忙碌,为奥德赛的下水典礼大费周章,他们两人同样在利用工作和忙碌来转移对彼此的注意力。
他们两人都没有忘掉当初的协议,在同一栋屋子里起居作息,客气得有如陌生人,问题是,丹丝不知道她还能忍受多久!
这就是她可以实实在在的对爱儿说:“我一直在勤快的作画。”的原因。
“每位艺术家都该如此勤奋才对,不过,你还在蜜月期呢!”爱儿见丹丝脸颊绊红,对她笑了笑。“不要介意,我只是开个玩笑。关心你的画,我今天听到的大都是好评,不过我并不感到意外,我有没有提到伊先生有意思在年中出版你的画册?”
丹丝张大嘴巴。“你是说他愿意出版我的画?”
爱儿点点头,万分得意的说:“好消息,不是吗?又是一个值得你庆祝的理由,来吧,咱们到会场喝一杯,别浪费了你丈夫的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