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无能压抑自己了。
[贵美……」他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拉进怀中,暗哑的音调充满感情地唤著她。
「贵美……」
「我想著你……」缠绕经月的相思无法再掩藏了,她在他怀中泣不成声。「想你……我没办法……」
「贵美……」炽烈的情意在方寸间激荡,他冲动地俯下唇,在那双颤动的樱唇印下热烈、真挚的爱恋,将体内的热情化做实际的行动宣示告白。再不会是默默的传情,他要让那些暧昧的、隐密的、绝望的情意都公开化、明朗化。
贵美在他的唇下喘息,虽然常常想像被他亲吻的滋味,但没想过感觉会这麽美好。
那果冻般诱人的男性嘴唇,带著燃起她热情的热力厮磨著她,哄诱她为他轻启芳唇,并以可爱的锐舌带领她领略情欲的滋味。
她攀紧他肩膀,倾尽所有女性的热情回吻他,在被吻得晕头转向时,她模糊地想,怪不得雪莱会说吻是灵魂与灵魂在恋人的嘴唇上相遇,她此刻便有种碰触到他灵魂的感觉。
那是最真最美也最教人迷醉的感觉,为了抓紧这接近幸福的一刻,她也愿意为他袒露她的灵魂,藉著这样的唇齿交欢,相濡以沫,告诉他,她是如何地被他轻巧如爱抚的轻敲打开心内门扉,如何地深深的爱上他,即使这麽做是不道德的,即使……
这意念像道寒流劈头而下,贵美浑身一僵。
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变化,书纶还是感觉到了。他气息不稳地放开她,看进那双挣扎的眼眸,忽然道:「跟我走。」
错愕的看进他眼中,在那里看到了两簇依然狂飙的火焰,先前被挑起的渴望片刻间又涌现,而在脑中惊鸿一闪的罪恶感淡隐到角落。
她默默看著他,眼中彷佛在说,不管他将带她去哪,她都愿意跟随。
* * *
车子开进郊区一楝大楼的地下停车场,书纶绕到乘客座为贵美打开车门,当他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的轻颤,一抹柔情撕扯著他的心。
此刻他心里只容得下对她的渴望,没办法考虑到其他事,但既然贵美愿意跟他来,就表示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渴望。
在激烈的心跳声中,他带她搭电梯到顶楼的公寓。
「我偶尔会来这里。」他的声音在夜里柔滑如丝,爱抚著她的听觉。
当他用磁卡打开门时,一手仍搂在她身上,像是担心她逃跑,又像是舍不得她移开一步的亲密。
两人进入屋内,书纶拉著她继续往里走,深情的眼眸紧锁著她。
贵美一颗心怦怦直跳,在他的凝视下,挣扎在心头的罪恶感和不安的猜测都停顿下来。此刻她什麽都无法想,只能顺从身体的渴望一步步地跟从他。
「让我带你去分享我的梦想。」
这句话犹如一道液体火焰流进她体内,温柔的情绪跟著散入四肢百骸。贵美双膝发软,情不自禁地靠向他,完全的倚赖著他的扶持。
他带她来到一个房间,以摇控器打开天花板的机关。
贵美双眼瞠大,看著屋顶像车子的天窗一样滑动,露出一片观星窗。
由於今晚天气极佳,一抬头便可看见白色小花朵般的星星嵌在深蓝色的天空中,贵美看得有些头晕,觉得那些星星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喜欢看星星,如果不是身为家中的独子,也许我会选择当名天文学家。」他搂著她,与她一同仰头观星,低声倾诉。「我总是想寻找天空上最明亮的一颗星,希望能掌握它,牢牢抓在掌心里,以为这麽做就可以得到幸福。直到今夜,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明星不在天上,而是眼前的你。」
「书纶……」再没有比最後几句话更能蛊惑她了,所有的迟疑和不安全可以滚一边凉快。
他的目光如星子般坠落进她眼瞳里,贵美无力招架他热情的召唤,迎接他覆下的唇,引爆了一整夜存在於两人间的吸引力,也让经日累月的相思找到宣泄的出口。
在他急切的探索与饥渴的拥吻下,贵美像朵可遇不可求的昙花,倾尽一生的幽香,无邪地为他敞开身心,感觉著他的男性与激情覆盖向她,也以女性的热情纯真地日应。
果冻般柔滑的双唇贪婪地啜饮著原以为无缘一当的美丽女体,书纶体内的热情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双手快速剥除两人身上的衣物,迫不及待地想感受她的性感和美丽。
当结合的那刻来临,贵美不断逸出急促的喘息声和含糊的低吟声,更加煽动他的欲望节节高张。那对令人渴望的丰乳在他掌心下膨胀,红艳的尖端也在他的抚弄下不断轻颤,而那双令男人疯狂的长腿缠绕在他腰上,配合著他的进击不断地弓起身躯无言地要求更多的欢愉,也激起他更多的欢愉。
情欲像海浪般波涛汹涌,一波退去,一波又起。两具犹如磁铁般吸引彼此的男体和女体,在满天的星斗见证下,交缠得犹如不可分割的连体婴。
是给予也是付出,如果只是身体上的吸引力,它不会那麽美好,当高潮来临,两人彷佛携手飞到天际化为明星,并各自飞离自己的轨道,即使碰撞在一块,将本可与日月同寿的生命燃烧成刹那的璀璨亦不悔。
不悔呀,然而瞬息间迸出的火花,在万事俱寂,一切归於黯淡,燃烧过後的灰烬里可还有馀温?疲累的身躯可还能感受到两颗心曾有过的共呜?
沉重的头颅从她胸房抬起,紧接著曾带给她身心震颤的男性体躯也离开她,贵美开始觉得冷。她转过头看躺在身边的男子,那张布满汗水的脸庞依然俊美,却增添了一抹疲倦的茫然,不似之前那样心意坚决的笃定。
琨实在这刻翻上她心头,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重重关卡依然存在,令她不安的罪恶感强烈地冲撞著方寸间。她感到不确定了起来,虽然不後悔把自己给他,可是……
好乱,好乱。
她翻身坐起,背对著他,寻找散置一地的衣物。
「贵美。」他的声音带著抹迟疑。
「你放心。」她试著用一种轻松、世故的口吻说,「我们是成年人,这又是你情我?愿,我不会要你负责。」
「你说什麽啊?」他错愕地跟著坐起。
贵美眼眶酸涩,但仍强忍住。「你不是要跟我讲这些吗?」
「当然不是。」他苦笑,犹豫的轻触她光裸的肩膀。
「那你想说什麽?」
「我……不知道。」他叹气道,「心情很乱,有很多感觉,但理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既然这样干嘛喊她?贵美觉得好委屈。
「你慢慢想吧,我去洗澡了。等一下可不可以……」她吞下喉头的紧涩,深吸了口气,声音凄凉地继续说:「送我回富基渔港。你再帮我跟依苹说,我……想回家住,过几天我会去她家收拾行李。」
书纶终於感觉到不对劲,「贵美,你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她苦笑,「就像你一样心乱,理不出,也诉不出吧。」
「贵美……」
「算了,就当今夜是个梦吧。偿了我的相思,从此以後我们……什麽都不是。」
「贵美!」在她起身朝浴室奔去之前,他及时拉住她,「难道你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吸引力吗?」
「我没有要否认,只是你会为了我们之间的吸引力就不跟依苹订婚吗?」
他放开她,沉默不语。贵美虽然感到失望,却在预料中,转身走进浴室里,强忍的泪水溢出眼眶。
等她冲洗过後,穿好衣物出来,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深情的眼眸复杂地注视她。
「真的要走,不留下吗?」
「留下来只是增加彼此的苦恼,何必呢?」她木然道。
他不晓得该怎麽回答,轻喟了声,「走吧,我送你回去。」
循著原路来到地下停车场,像来时般匆匆,轿车在夜色下,去时也匆匆。车厢里是一样安静,只是来时的性感张力被去时的悲凄窒郁所取代。
未来会怎麽走,两人都没有答案,一路上各怀心事,直到车子抵达贵美熟悉的家园,一种思亲的情怀涨满她胸怀。
餐厅的灯还是亮著,这时候还有客人吗?
「给我一点时间。」他在她离开前,突然开口。
贵美转身看他,眼里贮满激动的泪水。他肯说这一句话,够了,她再不奢求。
「我打电话给你。」他对她承诺,「相信我。」
她当然愿意相信他,只是不相信在依苹和她之间,他会选择她而已。
绝望的情绪滚滚而来,促使她投回他怀抱,对准他诱人的果冻般嘴唇热情地吮咬。
也许再没机会了,让她留下最後、也最美的记忆。
别了。
不管他作何决定,她不怪他。
「再见。」在他能回吻她之前,贵美逃也似的下车,奔向那楝灯火依然灿烂的楼房。
吴伟雄坐在靠门口的餐桌旁,看见她回来,表情错愕。贵美的视线被闯进耳内的声调所吸引,等她认出激动地转向她的男人的身分,一时间全身如置冰窖。
久远的恶梦跨越过时空而来,她绝望地咬著下唇,心如槁木死灰。
书纶要她给他时间,她却发现她根本没资格给。
第十章
「两个月前,就有朋友告诉我你爸爸从大陆回来,在打探我们的消息。」半个小时後,母女俩坐在客厅里面对面时,黄母陈碧云一脸疲惫的开口。
「当时您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看你那麽快乐,不忍心破坏你的心情。贵美,妈知道你对他一直不谅解,可是……他终究是你父亲呀。」她的语气充满无奈。
「如果他有顾念父女之情或是夫妻间的恩义,当初不会一走了之,把所有的债丢给我们来扛!我难道不该为他抛弃我们而耿耿於怀?」
「可是他现在……」
「妈,您别傻了!他是因为知道债都还完了,才敢回来。天下哪里有这麽便宜的事?他自以为浪子回头,我们这些为他受苦受难的人就该抛下怨恨接受他?反正我们这些年来没有他也过得很好,现在更没必要接受他。」
「贵美……」她能明白女儿的心情,可是……终究无法无情,虽然他对她不义,她却不能不管他。
「妈!」从母亲的表情,贵美警觉到不对劲。「您已经赔上自己的前半生,现在连後半生也要赔进去吗?分开了十四年,我不信您对他还有感情,否则两个月前在知道他在找我们了,不会坐视不理。既然您对他没感情!而他……这些年想必也不是一个人吧?既然这样,倒不如各走各的。」
「贵美,难道你不想……」
「一点都不想。」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已经过了需要老爸的年纪,何况他从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而您,劳碌半生为他偿还了债务—也算是对得起他了,可别後半辈子也赔进去。再说,您有没有篇雄叔著想?他等了您这麽多年!您忍心辜负他吗?恍「我……」碧云掩住睑,无法否认女儿的话。「也不想亏欠阿雄,可是……贵美,如果你爸爸过得好,我一点都不想巴结他,可他的日子并不好啊!他年纪一大把,又全身是病,我……不忍心啊!」
「可您有没有想过,这个不忍心,会葬送多少人的幸福?」贵美苦口婆心地劝道。「雄叔和您就不用说了,那个我该称做爸爸的人也不会因为您的不忍心而受惠的。如果枕边人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他强留著您有用吗?妈,您不要自误误人。」
「可是你爸爸……」
「如果您是担心他没人照顾,我可以奉养他。再怎麽说,他都是我爸爸,女儿奉养父亲是天经地义,而您只是被弃的糟糠妻,没义务要照顾他。」
「贵美……」
「妈,您就听我一次。能遇到一个爱你、惜你、知你的人,比得到任何财宝都要难能可贵。您受了这麽多年的苦,好不容易有雄叔这样的人诚心想跟您厮守,女儿不准您放弃到手的幸福。」
「贵美……」
「您拍婚纱照一定很美,这次一定要把女儿幸福的份也加倍过!」
「贵美,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女儿的表情和语气都太不寻常了,令碧云生出怀疑。
「没事,只是想要妈妈幸福而已。」偷偷抹去眼角悲伤的泪水,不愿母亲为她的事忧心,就让她一个人扛起所有的苦难,只要母亲能幸福,还有那个人。
※ ※ ※
逃避了好几天,没想到书纶会在她上班时拦截她,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注目焦点,只好跟他到对面的小公园。望著那张多日不见、魂萦梦牵的俊美脸颜,贵美的心情凌乱得难以收拾,只能强迫自己对他深情的眼光视而不见。
「为什麽不肯接我的电话?」那好听的声音里有著款款的情意。
「那天不是说好把一切都忘记,你还来找我做什麽?」她低头看地上,语音沉闷地回答。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我明明是请你给我时间,还强调会打电给你。」他对她疏离的态度感到不解。
「你来是要告诉我,你有遵守承诺?好,我知道了。如果没别的事,原谅我上班快迟到,没法奉陪你。」
「贵美,你在生我的气。」看她始终绷著睑,表情显得不耐烦,书纶的自尊被刺伤了,但仍忍住气,耐心地问。
「没有,我只是想得很清楚了,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根本没可能。」
「你说的是气话。」他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得没错,投注向她的眼神注满炽热的情意。「因为我没有在第一时间确认我对你的感情,所以你就气我。可是,贵美,也请你以我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依苹,虽然对你心动,仍然维持在理智可控制的范围内,直到那晚依苹告诉我你喜欢吕昆霖,还跟他在一起,我嫉妒得要发狂,只想著要把你给抢回来。然後,我看到你,你说你想著我,所以对曾经暗恋过的吕昆霖的示爱无法接受,一下子就把我的理智给击垮了,渴望凌驾过一切,让我不顾一切地得到你。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的脑子一片混乱,理不清楚,才要你给我时间。现在,我都想清楚了,我对依苹是兄妹情分居多,对你则有太多复杂的情愫,是男人对心爱女子的占有欲,我要你,才决定不跟依苹订婚。」
贵美震惊地抬起头,有短暂的几秒钟她想飞奔进他怀里,给他一个结实的热吻,告诉他这些日子里她等待得有多苦,相思有多深,并且有多高兴、多感激他选择了她。但她很快恢复理智,睑色变得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