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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舞飙情 page 5 作者:岳盈

  对方的打扮不像猎人,插在他们身边的矛、放在阳光照耀下凛然生辉,泛着黄铜色泽,让力飙猜出他们的身分。

  是九黎士兵!

  力飙眯眼审视散放在他们身边的坚硬金属头盔,将眼光移回正在大啖手中烤肉的敌人。

  他们其中一人以毛臂擦拭滴在胡碴里的肉汁,口齿不清地对同伴说:"直贼娘!日头毒得跟什么的!这种天气还要巡逻,真不是人干的!"

  "老五,别埋怨了。等会儿上附近的村里乐一乐,包准你什么火都消了!"

  高亢的嗓音一出,立刻引来同伴们心照不宣的哄笑,大伙儿挤眉弄眼,淫声秽语不断。力飙听了直皱眉头,由此可看出九黎的军纪散漫,不似黄帝治军严谨。

  "哎!可想到还要顶着大太阳走上一大段路,我脚就软了。"先前被称为老五的人哀叹出声。

  "嘿嘿,只要你腿间那根没软就行了!"另一名同伴取笑道,众人再度发出暧昧的笑声。

  等到调笑的声音终于静止下来,有一名男子抬头看向天际,研究了一会儿后道:"山区天气多变,以这种热度,午后可能会有一场大雨。你们看,天上的云开始变厚了。"

  "嗯,老大说的对。"其中一人附和。

  "大伙儿吃快点,还有活要干呢!"

  听到这里,力飙忽然发现舞阳不晓得在什么时候来到身边,双眼晶亮地注视围坐在一块儿吃食的九黎人。她眉头微蹙,心里似乎有什么悬疑难决的事。他才觉得不妥,舞阳像下了决定似的,准备站起身朝那群人走去。

  力飙心下一惊,一伸手便掩住舞阳的嘴,将她整个人掀倒在怀里。  舞阳张着大眼和他四目相对,从那双怒睁的眸子里,她看出力飙的怒气。可是她也有自己的立场,她……

  还来不及表示歉意,力飙在她颈后一劈,她便不省人事了。

  "什么人?"仿佛察觉到树丛间的异动,为首的九黎士兵倏地抓起身边的矛,机警地朝力飙隐身的树丛看去。

  力飙屏住气息,不敢乱动。

  一只兔子从身边经过、窜出,紧握住矛的九黎士兵松了口气。

  "老大,别那么紧张嘛,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若不是咱们肚子填饱了,这兔子正好可以给兄弟们练练矛法。看那身形,还挺肥嫩的。"老五讪笑道。

  "对啊,老大。咱们九黎士兵的威名,早吓得敌人屁滚尿流了,我看啊,黄帝阵营根本没人敢来捣乱,上头教咱们这样巡守,分明是多此一举嘛!"

  为首的士兵对属下的漫不经心只能摇头叹息,真是一群笨蛋!

  力飙趁众人喧哗调笑之际,小心冀冀地抱着舞阳慢慢退开。

  周遭的空气窒闷得像在他心头闷烧的怒火,许久未曾出现的狂怒与暴戾奔跃在血脉间,怒潮回响在胸臆,威胁着要从他的眼洞鼻洞耳孔毛孔一齐冲出。

  第四章

  纵横于脸上的冰凉,唤醒沉睡在黑暗中的知觉,首先苏醒过来的是后脑部位如针钻刺的疼痛。

  舞阳呻吟出声,沉涩的眼皮使得她没立即张开眼睛。捧着头唉哼了几声,感觉到照射在脸上的微温,她才缓缓扬了几下睫羽,懒懒地微睁开眼。

  淡淡的阳光自树叶隙缝筛落下来,舞阳眯着眼,习惯了光明的亮度,昏迷前的记忆忽地跃上脑海。

  天杀的力飙!他居然没让她有解释的机会,就劈昏了她!

  那家伙呢?

  她着急了起来,转动仍隐隐作疼的头颅,寻找那道在命运安排下,与她紧密相连的高大身影。

  不期然地与一双阴沉、燃着怒焰的眼睛相遇,舞阳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一股寒意自脚底升上背背,直达脑门。

  从初次相遇,到被力飙劈昏之前,他从来没用过这么冰冷的眼光看她;甚至在她用匕首威胁他的男性气概时,他都没这么生气。如今聚集在他脸上的愤懑,像此时逐渐阴霾下来的天色。

  原本清澄蓝色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层灰蒙的厚云所遮住,仅有几丝阳光突破云层,罩住她倒卧的褐色枯叶堆。

  但这一刻,连这仅有的阳光都黯淡下来,筛落枝桠隙缝的是冷冷的光。舞阳觉得全身冒起寒意,勉强撑起身子坐起,垂着头,躲避力飙冰冷的注视。

  瀑瀑流水呜咽地流过舞阳耳畔,力飙高大的身躯遮住了他身后的一道山泉,穿梭在林叶间的风飒飒作响,卷起舞阳身边的枯叶,在两人视线间形成一道飞舞的金褐色枯叶墙,

  这道墙,怕是她再也跨不过去了。舞阳黯然伤地在心里感叹。

  "我不是故意的。"她只能这么说。

  禁锢在身体里的愤怒被这句话释放,一下子把他的自制力冲破。力飙抡起拳头,大跨步来到舞阳面前,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气呵!气得不晓得该先骂她哪句话。气得想要掐紧她脖子,摇醒她顽固、多疑的小脑袋!

  她到底想怎样?为什么不信任他!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她掩住脸,为自己辩白。

  什么话?他会像她做出这么没理智、愚蠢又冲动的事?

  "你晓不晓得你在做什么?"力飙一字一字地进出他的愤怒和心痛,害怕及委屈。这女人根本没大脑!

  "我……我只是想救族长。"舞阳放下掩在脸上的手掌,仰起头承受他的责难。

  那含泪的眼眸里,闪烁着一抹不容人质疑的坚定。力飙被她的眼光震慑住,仍无法原谅她的愚蠢。

  "所以……"他咬牙切齿地嘶喊,"你打算冲到那群九黎人面前表白自己的身分,要他们帮你救回你的宝贝族长?"

  "是,我是打算这么做!"

  舞阳毫不迟疑的回答,狠狠地揪痛了力飙的心。他仰头哈哈大笑,回荡在静寂森林的刺耳笑声,惊动了安歇在枝桠间的飞禽,霎时鸟翅拍羽声不绝于耳。

  舞阳脸色苍白地呆望他笑得前俯后仰、声音渐渐嘶哑,而后断续地发出干哑的笑声。

  "为了族长,我会做任何事。"她咬住下唇,眼睛出奇地明亮。

  "任何事?"力飙扬了扬眉,满是嘲弄的眼眸射出野兽般阴沉狰狞的光芒。"包括让六名大汉将你剥个精光,把你像小白羊般的身躯轮流骑在胯下,发泄他们的兽欲?"  血色完全自舞阳脸上退去,一抹惊惧飞溅出她眼外。

  "你……你胡说!"她激烈地否定他淫秽的指控,颤抖的声音泄漏了心里的恐惧。"凤族是应九黎共主蚩尤邀请前来的贵客,他们不敢这样对我!"

  "这可难说。"力飙不带任何感情地吐出他的幸灾乐祸。"你知道他们在计划什么吗?他们正准备到附近的村子,抢几个村女供他们享乐。你以为当他们正这么想时,突然冒出来个自称是凤族人、比寻常村女要美艳动人的尤物,他们会跪下来膜拜你,将你奉为神明,小心伺候吗?"

  "可是我是……"

  "它们才不会管你是谁!就算想管,胯间那匹不受控制的野兽也不容他们管!无主的女人,任何男人都可以掠夺,我保证那几个人会不客气地占有你、撕裂你,享受你的哀号、呻吟、哭叫……"

  "你别说了!"舞阳掩住耳朵,娇躯在风中轻颤。

  "光听听就受不了了?"他残酷地冷笑。"那你想不想知道,当你告诉他们凤族人的遭遇,你指出身为敌人的我的存在后,那些人会怎么对付我?如果一矛把我杀了,还算便宜,我猜想,大概会先砍断我的四肢,再一寸一寸割下我的肉……"

  "别说了!"她激动地摇头,光想到那样的画面,她就想吐。

  "别说?"他干笑一声,伸手扳住她脸下颚,抬起她满是泪痕的惊慌小脸,硬起心肠道:"你之前不是还想出卖我吗?怎么这时候听不下去了?"

  "我……无意……伤害你。"她艰难地从干涩的唇间吐出。

  "哈!你要我相信?"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我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我说的是真话。"舞阳黯然地垂下眼帘。

  她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他。当时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一方面想要信赖力飙,相信他会带她见到族长。另一方面则害怕力飙骗她,急于逮住机会联络九黎人,请他们帮她救回族长。这两股力量拉扯着她的心,根本不容她深入考虑。

  她对力飙信任本来就不扎实,再见到九黎士兵,乍然浮现的一丝生机,更扰乱了她的信心。

  身为凤族族长的侍卫队长,不容她考虑其他人、甚至自己的处境,必须以族长的安全为最大的考量。

  "你的实话还真是伤人。"力飙讥刺的口吻仍没有丝毫软化,"反正你就是不相信我。"

  "如果你是我,你也无法全然相信一个掳走你族人、可能危害你族长生命安全的人。"

  "我跟你保证过他们不会有事,也答应要带你去见你的族长……"

  "但这样还不够。"舞阳悲伤地摇着头。"我无法确定的是,你的同伴是不是如你讲的那样,善待族长和我的族人。万一你骗了我,我们岂不是任你们宰割,我死还不要紧,族长是族人的希望,我不能让族长……"

  "说来说去,你就是怕你的宝贝族长受到伤害!"仿佛被人在伤口上撒上盐巴,力飙好不容易稍微平缓下来的怒气再度汹涌了起来,加剧了他的愤怒,使得箝住舞阳下巴的手不受控制地使了蛮力。

  舞阳吃痛地逸出呻吟,力飙不留情地逼视她。

  昨天下午见到舞阳和凤族族长亲热的画面,像毒虫般蛰痛他的肝肠。夹杂着愤怒的苦涩、辛辣情绪在胸臆间奔窜,找不到出口可以宣泄。

  他阴鸷地瞪视舞阳因痛楚而皱起的小脸,隐藏在愤怒下的渴望,催促他占领她喘息的红唇。被嫉妒蒙蔽的意识逐渐混乱,力飙再管不了微弱的理智呼唤,以鹰扑兔的迅猛姿势攫住她的唇,焚烧出他压抑了一整天的热情,和所有的男性渴望。

  舞阳僵住,他又用那种方式侵夺她了。

  抡着拳头,她承受着他狂风暴雨般的激情,无措地被他抱在怀里,除了不能呼吸外,体内还有种烧灼的怪异情愫在骚动,教她害怕了起来。

  她只能死命地握住拳头,制止自己想张开手掌抚摸他身体的渴望,甚至试着忽略他探进她喉咙里的深切吸吮,如一尊石像,绷紧着身躯抗拒在体内呐喊的女性需要,静静地矗立在他怀中。

  得不到反应的力飙愤然放开她,交织着情欲和怒气的眼睛灼灼地瞪祝她。

  急促的喘息声充斥在两人之间,舞阳空洞、茫然的眼光,令力飙沮丧地抽回视线,放开了她。

  这天杀的女人,活像他是在强暴她似的!

  他从来没在女人面前这样吃瘪过,所向披靡的男性魅力,受到前所未有的挫折。

  他气舞阳的顽固,更气自己的沉迷。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或许是比寻常女子娇艳妩媚,何以让他如此痴迷?

  力飙啊力飙,这女人心里只有她的族长,不管你对她如何好,她还是无动于衷。

  "我跟族长从小一起长大,未曾分离。"舞阳忽然解释起来。"从懂事以来,我就被训练要以生命护卫族长。我们一起受战士的训练,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欣赏夜星的灿烂,一起倾听森林的声音,一起接受大祭司的教诲。有什么心事,我都会跟她说,她有什么心事也会跟我讲。伤心时,一起流泪。快乐时,一起欢笑。我们甚至可以躺在床上说心事到天亮……"  "别说了!"力飙大吼一声,阻止她再说下去。

  光想到舞阳和那个天杀的娘娘腔凤族族长躺在一起的画面,他就一阵气血翻涌,一颗心被嫉妒的情绪凌迟得七零八落,汩汩流着血。已经许久许久没这么痛了,为什么他会对这个认识不到两天的女人产生痛苦的情绪?

  好恨,好恨!恨不得冲回隐蔽的藏身处,一把揪住需人保护的娘娘腔凤族族长饱以老拳……但如果揍坏了那张俊脸,舞阳一定会恨他的。

  罢了!这全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根本没将他放在心上,还是尽早将她带去给她宝贝族长,省得他为她心烦。

  舞阳不明白力飙何以这么生气,她只是想将她和族长初月的情谊告诉他,让他明白她之所以不计一切想救族长的心情。

  他居然连听都不愿意,这点令她怅然。

  "那里有山泉水,你喝够了我们便上路。快下雨了。"沉郁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力飙背对着她,直如竹板的背影显得僵硬冷漠。

  不晓得他在气什么的舞阳只得默默起身到山沟饮水,灌得饱饱的后走到力飙身边。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眼光放在远方。

  不断拂来的山风,带着浓重的水气。

  山区温暖潮湿的环境,往往经过一早上阳光的曝晒,云雾蒸腾。浮在空中的浓重水气使得原本清丽的山色暗暗不明,淡淡薄雾弥漫其间。不同层次的灰色、黑色云影交织组合,遮住清澈的蓝空,视野变得灰蒙。

  有时候云块堆积得太过沉重,厚重水气经过一阵风起云涌,负荷不了,倾盆洒下豆大的雨点,雨滴打在身上还会生疼。

  力飙一看天色,便晓得午后的阵雨随时会来袭.加上没心情和舞阳厮缠下去,步伐赶得又急又快。

  但愿他对舞阳产生的情愫,就像即将下降的这场阵雨般来得急、去得快。

  力飙在心里祈祷,踏在草叶上的脚步显得沉重又急促。

  ☆   ☆   ☆

  来到半途,山风疯飒飒猛烈来袭,吹得两人身躯如被风袭卷的枯叶般摆荡,险些脱离陡峭的山径,跌落山谷,更使得上坡路程吃力无比。

  此时,乌云密怖的天空再承受不住水的重量,爆豆般地劈落,哗哗哗地打得人措手不及。

  雨势来得骤急,没两下,力飙和舞阳便湿得像两件从水里捞上来的衣裳。不断渗进衣里的湿雨水,将寒意从头顶灌下脚底,再从脚底窜升上头顶。

  舞阳咬紧格格打颤的牙齿,不敢要求力飙停下来躲雨,举着快要失去知觉的沉重双腿,在他身后苦苦追赶。

  就在舞阳几几乎喘不过气来时,雨雾交织的远端仿佛有片被一排半人高野草遮住的山壁。她眨着被雨水侵袭呈现酸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追上力飙的身影,发现他正拨开草丛,露出约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全身立刻振奋起来。

  她加快步伐赶上力飙,发抖的身躯急急躲进洞内。雨水从她身上不断滴下,在足下积成水洼。

  黑暗的山洞通道,弥漫着阴森气息。舞阳在适应洞里阴暗的同时,还要扶着生满青苔的山壁,跌跌撞撞地跟上力飙的步伐。

  她从没这么害怕过,害怕失去这男人的踪影,害怕失去他便失去了族长,更害怕从此孤身一人,如离群的燕子在飘摇的风雨中孤寂地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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