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侍卫和尚竭力护着那名行僧,以至于那行僧的庐山真面目尚是个谜。”起柘深知事有蹊跷,那两位和尚的举止都异于常人,不是一般的和尚该有的高贵气度。
“尽快安排,肢要悄悄出官到西凉寺,但消息不要外露,先颁旨休朝半个月。”拍拍马公公的肩膀上朕带几个小厮出访就好,你留在宫中,若是有奏文就派人日夜不停地送到西凉寺,肢批好再写圣旨让人送下山,你再宣布,懂了么?”
“皇上,小的也跟去不好吗?”马公公想待在康熙身旁。
“不妥,此时朝廷虽安定,但还有几股势力因立太子之事而在互相角斗着。若是皇上一不在,必会使他们角斗得更汹涌。”起柘分析着。“马公公,皇上最亲信的人便是你,皇上与你可以说是昼夜不分开,就是皇上就寝时,你也守在门外;要是皇上没出现,你也跟着不见,那他们就要闹得无以复加了!如果你在,他们虽然质疑,但可以串通卫妃,说皇上在卫妃的书房内批奏奏章,加上天天有自西凉寺来的圣旨,那他们就是有心要乱也没那个胆了!马公公,你要为大局着想,皇上是不是可以当个孝子又一边治理天下,就依你的决定了。”
马公公抹了下眼泪,不舍之情尽在言中。“皇上,小的只好按照起柘王所说的去做,只是您一切大小事物都是由小的来安排的,小的……”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这事若成,朕找回父亲,朕绝对会好好犒赏你。”康熙笑了笑,他的身边有马公公是他的好福气。
“小的不要什么搞赏,只要皇上平安归来。”马公公泪眼汪汪地说。
“朕会的!卫妃那边朕会跟她说去,她镇日见朕愁眉不展,很是鼓励肢去寻父亲的想法,所以要求她配合并不困难。”康熙的手交插在身后,边走边说。
马公公似乎还有什么要说,但开了口却又不知该怎么表达!万岁爷身旁有人跟,吃喝睡都有人打理,他说了也是白说,但不讲放在心里又生难过。
“马公公,这一路上我会护驾到西凉寺,直到皇上见了那行僧。等皇上要回来,我还会护送皇上到东城门后,我才会起程到江南出巡。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性的安排,你不用太劳心。”
“有你这么保证,小的就安心多了。”马公公挤出笑容,表示他没事。
“长久以来的心愿终要有个答案了!如果那行僧果真是朕的父皇,朕该怎么同他说第一句话?请他回来,他会回来吗?”康熙随即笑自己憨。“朕真是智能不足,都还没见到人就有这么多假设性,给你们瞧笑话了。”
“皇上,孺慕之情人皆有之啊!”马公公安慰地道。
“微臣同意马公公的见解。”起柘斜眼向前方的几棵大树瞅了几眼,但他不动声色,所以没人察觉。
“朕只要一想到要上西凉寺,去见一个可能是朕父皇的人,朕的心就跳得飞快,这几晚恐怕不能好眠了!”康熙调侃着自己。
踩着落叶的声音越走越远了,康熙的谈笑声也渐渐小了,起柘盯着那有一角没隐藏好的衣角,心中有了答案。在那颗小脑袋探出来前,他转过身慢慢走着,今不防地低咳了声,明宸惊得摔在泥地上。
“这个起柘真是可恶的人!”明宸自言自语地低骂着。“他一定知道咱们躲在这儿了。”
“那怎么办,格格?”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琪儿,一度以为自己的心脏要停了,幸好好她还活着,小命还在。
“安千百个心,他要告状早当场揭穿咱们了!”然后摸摸摔疼的屁股。“有够疼!”
“格格,奴才给您揉揉!”
“不必了!”明宸婉拒了她。“棋儿,你听见我皇阿玛说的话了吗?”
“奴才吓死了,捂着耳朵、脑子空白,什么也没听到。”她只担心还能不能见到今日的太阳。
“说你蠢就是蠢!”不过没听见也好。“本格格决定了!”
“格格,您决定啥啦?”琪儿不解。
“决定当个好孩子,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打明儿起我要学琴棋书画,要学刺绣、要吟诗作对!”明宸的脸上有着奸笑。
琪儿的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咽了口口水道:“格格,您在谈笑么?还是我耳背了?”
“是天要下红雨了!你这丫头就看不起我会说到做到?”连她自己也不信,要别人怎么信?
“我铁定是方才被吓破胆了,格格现在在说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琪儿兀自喃喃。
明宸的脸上有了神秘的笑,没多说其他地走着,但心中却在盘算:她该带些什么东西去才好?
曼阿玛要去认父,她也要跟去!
以往她都只会让皇阿玛头疼,现在是她尽收一孝道的时候了。她这么跟去,因为皇阿玛也许会有需要她的时候,这样她不只可以出皇宫、还可以陪着皇阿玛,更可以见见她的皇爷爷,岂不是一举三得?
就这么办了!
第二章
屁股快疼死了!
明宸忍着想咒骂的念头,继续忍受这非人的折磨。
皇阿玛在四更天就摸黑出发了,跟了四名侍卫还有起柘,加上皇阿玛共六个人……不、不……还有躲在衣箱内的她,
忍到不能忍了,她才从衣箱内爬了出来,马车依然是颠簸快速的走着,她偷偷的掀开帘子看了眼,皇阿玛派了名侍卫拉着装着琐碎物品的马车,他们则是骑着马走在前端。
这马车明明装有那么多物品,却还是不要命的往前冲,害她受了这么多的苦难!
仔细一瞧,驾驭马车的人的背影,怎么怪熟悉的?偏头思索了下,可不就是那个和她是死对头的起柘?
只见他不断地快马加鞭,驾驶着这辆重车却落后于皇阿玛他们不远!
皇阿玛一定是想分秒必争,才会派他来驾驶这辆马车。他挥鞭加速的样子很是英勇,臂膀也很宽阔……
呃,她及时回过神地倒回衣堆上,拍拍自己的脸颊。她是在发神经了吗?居然会这样胡思乱想!
☆
约莫过了整天的时间,天空由明亮渐暗,本来要一天半的行程,车队花了一日便抵达了。到了西凉寺,天色也不很晚,明宸恍恍惚惚地一路摇一路睡。当她听见有人在讲话时,就清醒了过来。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您夜晚入寺有何指教?”
起柘跃下马。“方丈,恐怕有借一步说话的必要。”
老住持拂拂灰白的长胡须,他一眼就看出起柘非泛泛之辈;而那跃下马的其中一人,他的身上更带有天大的富贵之气!
老住持于是下了令。“所有人全部退下!”
一声令下,寺内的老少僧人齐声喊:“是!”便有规律地退下了。
等众僧退下后,老住持立即低头恭敬地道:“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恳请皇上恕罪!”康熙愕然。“方丈知道朕?”
“来龙去脉,贫僧一言难尽。”老住持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
“方丈可曾见过皇上?”起柘准备用循序渐进的策略。
“贫僧一辈子都在这寺内,不曾见过皇上,只是皇上身上贵气逼人,俨然就是真龙天子。当今只有皇上有这样的气势,贫僧才会知晓眼前的就是皇上。”
“修行再怎么高深,哪有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的道理?方丈是否曾见过酷似皇上容貌的人?”
这句话像是个问句,但仔细一听,可以知道老住持若没有一定或不疾不徐地回话,那他就会露了马脚!
老住持不慌不忙地道:“贫僧不曾。”
起柘勾唇一笑。“只是问问,并没有别的意思,你可别见怪!”
“贫僧不敢。”老住持的手心都在冒汗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就好比军人不撒谎一样,朕信你,但你可别因此更加有所隐瞒!”康熙话中有话。
“那可是欺君大罪,贫僧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西凉寺着想。”更因为如此,他才说什么都要守口如瓶了。“话居然说偏了,贫僧还不知道呈上微服前来的用意?”
康熙朝起柘使了个眼色。
“贵寺香火鼎盛,有求必应的传闻,皇上早有耳闻。近来江南水祸刚平,边疆又告捷,特地前来捻香叩谢。”
“小寺禁不起皇上这样折煞,皇上大可下诏圣旨,由贫增代为执行便可。”老住持边说边捻着身上的佛珠,他所说的都是善意的谎言,但求佛祖谅解。
“有什么关系,朕亲临寺庙又不是头一遭了,灵隐寺,朕不是常去么?实不相瞒,朕心中有个结,想来求求贵寺的佛,看看是否能替朕解惑!”
老住持力持镇定,他这样被皇上和起柘轮番上阵问话,实在有些应接不暇了。但一想到滋事体大,就不得不小心应付。
大清皇朝的历史是不是会改写,不是操在他手上,而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皇上特地前来,贫僧心中不胜高兴,这就点香拜佛去。”他只能见招拆招了。
“不急、不急,朕要住个几天再走。”康熙慢条斯理地道。
老住持面如死灰。“这……”
“朕是来问先帝是否真已出家了,这等大事岂能随便敷衍?朕想,既然西凉寺的佛祖特别灵验,总不会骗朕吧?就算朕不是皇帝,佛祖也会心怀慈悲的不忍见一个无父的孩子,因思父过甚,连正事都办不了了。”
“皇上,万万不可因此妄自菲薄啊!”老住持只差没吓破胆而已。
“这要看贵寺的造化是如何了。”康熙话中有话。
“皇上不要很好的上等贵房,就住在西厢三合院内的左房便行了。”起柘投下一捆威力十足的炸药。
“皇上……”老住持的脑袋乱哄哄一片。那父子俩的房间不是只隔一座小桥相对望吗?恐怕事出不是偶然,皇上早就有计谋,说不定四周都有人在监视,这下插翅也难飞了!
“有困难吗?”起柘设下陷阱,等着引君入瓮。
“不、不,没有困难,就安排在西厢三合院左房。”老住持的脑袋都要冒烟了,他无法送佛送上天,接下来要如何,端看他们自己了。
“那咱们会引皇上自行前去,顺便有一事相告,皇上为了感念贵寺的帮忙,决定赠送寺内所有沙弥及和尚新袜及新鞋,一旦后召集他们到前殿来试试脚的大小,没来者以抗旨论罪。”起柘平淡的转告着。
“一个也不能少。”康熙再重复。
语毕,五个人严密的拥护在康熙左右,毫不客气的往西厢的方向走去。
这样出入自如的举动正符合了老住持的猜测,起柘对这儿已是了若指掌了!
“阿弥陀佛。”这样的难题,端看上苍的安排了,他无能为力去解决。
有人来了,明宸赶紧躲进衣堆内。这里的新袜可不少,幸好全是新的,否则准熏死她!
但是……她好像躲错地方了!
怎么有双手不停地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她不要啊!
起柘正要分类新袜的大小,但他的手居然摸到软软的东西、还有体温!
他正要用力地揪出时,明宸就用力地往他的手拧了下去,并跳了起来。“你这下流胚子!”
“是你!你怎么在这?”他锐利的眼光射向她。
明宸气嘟嘟。“还用问吗?我偷偷地跟来了!而你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地对我非礼!”她指责他。
“我根本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她还恶人先告状!“你会跟来,表示所有的一切你都知道了,你以为这是游戏吗?你这样跑出来!皇宫里会闹得鸡飞狗跳的!你待在这里,我去找人来马上送你回去!”
他前腿一动,她就要逃走了,他迅速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没听见我的话?”他的口气又急又怒。
“我要是等你找人来送我回去,那我何必千辛万苦地跟出来?我不要回去,我要帮皇阿玛认父!”她正经八百地道,把这事当成意义重大的事。
“就凭你?你可能只会坏事!”他不给她面子。“我没空跟你吵嘴,那时候你躲在树后,我就该拆穿你,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了。”
他说得她好像一无是处!
她挣开他的手。“你不用苦恼,我不会麻烦你!”
“那你要去找皇上吗?皇上把这事当成机密,即使他把你当成手心肉般地疼你,见到你,他一样会气急败坏的!”她的兴致勃勃只会坏了别人的好事。
“难道在你们眼中,我只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明宸黯淡地道。
一瞬间,他以为眼前灰心的人不是明宸,她的脸上应该只有笑容的。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你到底要怎样?”
“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来!我终日被关在皇宫内多想出来透口气,再闷下去,我会发病!我保证我不会惹是生非,我只想见见我皇爷爷长得如何!”她抬起无辜的一张脸,还不知道这样出宫会惹出多大风波。
“你留在这儿是行不通的,皇上此刻不会想见到你,你擅自出官就犯了罪,皇宫里此刻恐怕已经闹得大风大雨了!”她一点都不知道严重性。
“我只想出来,哪里管得了那么多?”没有多余的时间让她三思而后行了。
他只差没七窍生烟。“现在我立即飞鸽传书给马公公,要他全力封锁消息!”
“你真的愿意前嫌尽弃的帮我?”她本来还非常怀疑他的。“这才对,大丈夫能屈能伸,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你我的新仇旧恨就姑且先抛弃吧!”听到他愿意帮她,她喜出望外,调皮的本性就又显露出来了。
他寒着脸。“我是逼不得已的,要是眼前出了事,皇上寻父之旅就会功亏一篑,我完全是为了顾全大局!回到皇宫后,我还是会要求马公公向皇上据实以报。”
“你这人真是没有同情心,我就知道你心眼小。”她嘀咕着。
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入他的耳内。
“倘若你有更高明的法子,那你自行解决好了。”他故意拿乔。
“这分明是要我自生自灭!”她垮下脸。“皇阿玛见到我,不只会骂我、打我,还会把我送回去,你又袖手旁观,我看我还是先逃入寺内再说好了!”
他睥气不好地吼着。“你还要搞出多少的事情?”
“是你要见死不救的耶!”吼得她的耳朵好痛。
“乖乖待着,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走失了,你的人生会有多悲惨,那可是不可预料!”他不是吓唬她。
“我会怎样?”她天真的问,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
“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娇娇女,要是在这儿走失了,可能在半路上就被野兽吃了,可能人家见你生的漂亮,就把你卖去妓院、从此沦落风尘;再不就饿死街头!”他的口气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