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珀……”他压抑着深沉的悲怆,他明白他和珀珀已经天人永隔,他的珀珀再也不会回来他的身边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然而天地不仁,无心无情。
他的情连天地也不为所动,这是他该受的惩罚——无法保全挚爱!所以他必须以一生的快乐作陪葬。
“皇?!”十二鹰帮兄弟们莫不心凛,他们的领袖居然流泪?!
皇只流血,绝不流泪啊!
段夜涯看不下去了,他从台湾飞来纽约为的并不是看好兄弟这副失魂落魄的鬼样子,这个婚礼简直是悲剧所架构而成的!
黑也焰拍拍段夜涯的肩膀,借以抚平兄弟那爱莫能助的力不从心。司徒弱绯把小脑袋瓜钻进黑也焰的西装内,虽然她对越二太子不是十分熟悉,但是听了他的心碎爱情后,唉,她也一掬怜惜之泪。
柴沧依则是紧紧的握住段夜涯的大手,她觉得越潜天好可怜哦,要是她,一定没有勇气活下去。
越潜天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为袁淇戴上婚戒,但是袁淇的美梦也在这一瞬间破灭,她听见他逸出极轻、极低的心声——“珀珀,我爱你,永远。”
蓝大卫教堂的另一栋大楼内,一名劲爽裤装的女子拿着望远镜,她的心在颤抖,她的思想昏昏乱乱的不知如何是好。
婚礼现场戒备森严,三千多个十二鹰帮兄弟全副武装的坚守岗位,整个会场固若金汤到连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她只能看见礼成之后,新郎和新娘在大批十二鹰帮兄弟的护卫下走出教堂。令她意外的是新娘竟然是坐在轮椅上的残疾女子,他很爱他的新娘是不是?即使她身带缺陷。
可以想见他是多么的眷恋他的新娘,这份爱情可供歌颂,但是她的心碎裂了,再也拼凑不全。是她自己断送自己的爱情,怨不得他,如果她早先一、两年和他相见,或许今日的新娘会是她呵。
既然“珀珀”已死,他自然可以别恋,可以自由决定他的人生,他和她之间只有口头上的婚盟,做不得数。
就算是丧偶的男人也有再婚的权利,她只是他曾经的爱。曾经,多么叫人心碎神伤的字眼,她不该怨他,不该恨他,可是她无法不怨不恨……
他对她不是刻骨铭心,不是矢志不渝,否则他怎么可以斩情断爱,另拥温香,另抱暖玉!
他太伤她了!这四年的坚苦训练到底是一场空,她回不到她一直苦苦思念的怀抱,他的气息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他已有厮守的爱侣,那她要何去何从?她要如何自救?
放下望远镜,珀茨双手环胸,觉得好冷好冷。
生已无欢。
“安妮,你的眼睛哭得像核桃。”
“太母!”安妮慌忙跪下,“请求您救救圣少主。”
“她怎么了?”时间应该能够治愈那孩子受伤的心灵。
“圣少主自从独自一人去‘观看’皇的婚礼以后,便整个人都不对劲。”
“不吃不喝不睡?流泪到天明?”凌海瑛一叹,必经的过程。
安妮忍不住又哭了,“圣少主的饮食起居如常,但是她完全不给自己休息的时间,她不停的和属下们练柔道,不停的骑马,不停的奔跑……”
凌海瑛的神色一紧,“距离皇的婚礼已经过一个多月,圣一直是如此虐待自己?”
“呜呜……我害怕圣少主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体力不支。”
“傻孩子!我这老太婆叫她去破坏婚礼,去把她的男人抢夺过来她偏偏不听,现在可好,折磨自己有啥用处!”
“圣少主受不了的是皇的移情别恋,她那么做,她不要强占的感情。”
“皇真的不爱她吗?我怀疑。”
“太母?”安妮疑惑。皇已经结婚了不是吗?这便是证明啊。
“去叫芬林过来,我有事交代他处理。”
“是。”安妮蹙眉。圣少主的事和芬林有何干系?芬林只是尊帮的情报头子啊。
听完芬林恭敬的禀告后,凌海瑛一挑眉,“眼睛?相似的眼睛?”这讯息真有趣。
“是的,知情的人不多,但是应该准确无误。”
凌海瑛笑皱了锐眼,“这可就足堪玩味喽,我得想想……”看来她这老太婆应该推波助澜一番,当个月下老太婆才行。
毕竟当初是她把珀茨带到西岸,是她让世人以为皇的心肝宝贝撒手人寰,这责任她必须扛担。
喝退一干人等,凌海瑛盯着珀茨,她问:“恨他吗?”
珀茨踌躇着,因为她也摸不清自己真正的心绪。
半晌,她道:“恨。”因为爱太深,因为相思太浓。
她对越潜天爱恨交织,直到她的生命终结。
凌海瑛锐眼微扬,“徜若我要你去杀了他,你遵还是不遵?”
珀茨大骇,“杀他?!越潜天?!”
“十二鹰帮大魔头,你深深爱着的男人。”连她都欣赏的俊小子。
“不,我恨他。”恨得心痛。
“那正好!你恨他,所以你可以杀死他,那么你便不用再活受罪。”
珀茨连连苦笑,因为即使他死了,她的爱恨矛盾依然不减半分。恨他,是由于他对她的感情太过浅薄,只有四年呵,她在他的心中只占了四年的位置,或许不,他与他的妻早在“珀珀”死后不久即已燃烧爱的火花。
她强烈的恨他——她亲眼目睹他一身的西装笔挺和身披白纱的新娘离开蓝大卫教堂的时候。
但是当她恨火灼灼时,她也明白她是多么多么的爱恋着他!
凌海瑛再下猛药,“圣,你一定要杀了他!”
珀茨的喉头滑动了一下,暗自镇定的勉力一问:“为什么?”
“这是命令,不必原因,即使你是尊帮的少主。”
“祖母……”为什么她感到无力,甚至恐惧?
“圣,接令!”
“杀他……”一阵天旋地转,珀茨蓦地曲膝跪下,“求您,别动他,他的命并不容易取。”
“我知道,皇是何等人物,与他作对无疑是自取灭亡,甭说是十二鹰帮的恶势力,光是单挑,一流杀手亦无胜算。”
“那么……”
“所以我这老太婆才要你亲自动手,至少你是他深爱过的人。”
深爱过的人!意即已成过去,已是往事了。她的心为之一紧,像是被人刺入一刀。
泪水涌了出来,珀茨的心亦在淌血,“祖母,我下不了手,如果他非死不可,让我……代他一死。”
锐眼一眯,凌海瑛将窃喜的神采隐藏住,“你愿意用你自己的命换取皇的命?孩子,他不值得你这么牺牲,他已经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了。”
但是她仍是情难耐呵,一如她的恨!
“我懂,”珀茨深吸口气,“对他而言,珀珀已死,他对珀珀的感情也死了,永恒的爱情只是美丽的渴盼,并不存在。”
“那么你还要……”
“我不能杀他,也不能置他安危于不顾,我恨他,却也爱他!”
几近呐喊的痛苦使得凌海瑛暗暗高兴之余也更加的心疼。这孩子四年来倚靠的便是和皇重逢的一刻,她的身上因为击剑、仆倒所受的累累伤痕叫人怜惜。
所以她这老太婆一定要撮合他们,她不能见这孩子日日憔悴下去,受伤的心灵无药可治,除了皇!
“好,不杀他,但是我要你执行另一个命令。”
“请示下。”
“将十二鹰帮旗下的航权和银行股拿下30%。”
“由我指挥部署?”
“必要时你得出面,无论以何面貌出现在他面前。”
“是。”但是她有勇气再见他吗?她怕她的心不受掌控,她怕她若是沉陷在他的眼神之下恐怕从此万劫不复。
凌海瑛不动声色的点头。唯有这一计才能使两人再续前缘。
十二鹰帮
桀森报告,“这次的比赛纯粹是道上之间的联谊,但是中途加进来的尊帮却另有索求。”
越潜天心不在焉的自饮咖啡。
一旁的白蚁则是一边看着他日益惊骇世人的军火弹库房资料,一边抽空问道:“对方的筹码是什么?”
“半个尊帮的财力。”
“有趣,挺有种的!对方要求我们所交换的是什么?不会是我们的大胡子帮主吧。”
越潜天冷睨一眼;白蚁皮皮的干笑着,真想回抛一记魅眼给他。
桀森诚惶诚恐的禀告,“我们在北欧的航权。”
“哇哈!够狂、够胆量!”白蚁跳了起来。
桀森怯怯的继续未完的话,“尊帮的挑战指名皇。”
“对着皇而来?”这可就特别了,谁不知道皇的西洋剑道是个中翘楚。白蚁拐了一旁的越潜天一个肘子,“喂,接不接招?不接,坏了你的英名;接了,半个尊帮立即成为囊中物,怎么算都划得来。”
越潜天懒洋洋的问:“尊帮的主事者是谁?”
“圣少主。”
“小男生?”那么就是血气方刚,自不量力的叛逆少年。
“道上从未传闻,只知道他是太母的义孙。”
“回应对方,按照他们的交易条件。”
“是的,皇。”桀森退下,一列侍卫兵也退出会议室。
白蚁笑得歪了嘴,“我以为你会拒绝咧。”
“手到擒来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十招内赢取半个尊帮,这个把握十足十。
“只可惜那一天本人不能亲眼见你再展威风,唉,歹命唷,早知道不要弄那么多的基地。”能者多劳是对他的最佳形容词。
越潜天无感无觉,战绩显赫不过是他的工作,他的表面风光不值一哂。
白蚁忽然暖昧的眯他,“大帮主,敢问你的新婚生活如何?”
“不如何。”
“幸福吗?满足吗?愉快吗?”
“与你无关。”越潜天摆明不想多谈。
白蚁一改戏谑的笑脸,他突地沉重起来。“皇,她已经死了,再多的想念、再浓的感情只会伤到你自己。”
手中的咖啡杯差点倾翻,越潜天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像是随时会爆炸似的。
“不用这么瞪我,我快被你的眼光杀死了。”白蚁扯了扯笑。
灰紫色的眸子既深沉又难测,越潜天沉声道:“我已经是有妇之夫。”虽然有名无实。他不是故意冷落袁淇,他试过了,但是他无能为力。
过去他可以只逞欲望之快,那是因为他还没有珀珀,虽然珀珀已成灰烬,但他心中的她却是永远不死的。!
他多想拥抱珀珀!当他失去她的那一瞬,他人生的喜怒哀乐再也不复存在,直到死亡,他的哀伤爱情才会断绝。
白蚁故意啧啧作声,“新大嫂不是挺委屈?”大概是守活寡吧。
“婚前我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我给袁淇的只是一个名份,达成她的愿望。”至于袁淇所奢求的他根本无力给予。
一个心碎的男人如何有心再一次爱人?除非珀珀复活!但那是天崩地裂也无法实现的妄念。
白蚁耸耸肩,这个无解的难题不是他能力可及的,纵使他的狂兽窟拥有世界级的超强军火,也无法解决。
“预祝你胜利!属下我必须去拉斯维加斯‘晋见’黑太子了。”
唉,实在是俊男薄命。
第七章
这是一场黑帮的大联谊,但说联谊其实太可笑,各派系之间为的无非是自身的利益。
当然,巴结十二鹰帮的份子多不胜数,人人仰其颈背,图谋着十二鹰帮的关照。
尊帮的圣少主坐于最右侧,他的年轻使得大多数的黑帮人物好奇不已,尤其是他竟然戴着面罩。
他的表情淡然,内心却是汹涌澎湃,他必须以最大的力量来克制自己的泪水盈眶。
所有的人都误以为他是少年郎,但这是圣少主故意放出的假讯息,为了今日这阵仗,她内穿女同志酷爱的马甲绷衣,再加上酷劲的男装,她知道一七五的自己看起来颇有翩翩美少年的味道。
斜对方的越潜天似乎不当她是一回事,她却必须紧咬唇齿,以身体的痛来制止情绪的慌张。
她好恨她的懦弱!
不是决定恨他的无情了吗?为什么这样不争气的为他揪疼心肺,天知道她多想投入他的怀抱,她好想念他将她的发丝揉乱的时候。
幸亏她戴着面罩,否则热烫烫的双颊一定招人疑虑。
越潜天的英气逼人早已迷醉一群流口水的黑帮女子,他慵懒的微眯着眼眸,大胡子遮盖住他噙着恶笑的薄唇。
一旁的桀森尽职的提供讯息,“皇,对面那个戴着面罩的年轻男人就是尊帮的圣少主。”
“圣?”和他的“皇”挺对味。
“可能他的脸颊也和白二帮主一样受过严重的伤,才不敢用真面目示人。”
“是吗?”越潜天懒懒回应。与他无关。
“比赛开始了!皇,您和圣是最后一场,听说有人下赌注。”
“你也可以去下注。”
桀森发自肺腑的以崇拜语气道:“属下一定押您赢!据说九成八的人都押您是大赢家哩。”
越潜天残笑一勾,“那是因为对方是初出茅庐的小子,加上十二鹰帮居于首脑大位。”
桀森倏地生起闷气,“那个圣实在是太令人讨厌了!原本没没无闻的他竟然因为和您对阵而声名大噪,现在他成了美东最出风头的黑帮领导了。”
越潜天仍是毫不在乎,对于这种应酬式的阵仗他一向是当作例行公事之一。
“皇和圣请各就各位。”裁判拿着扩音器大喊。
众人屏息,亢奋的暗潮流泄到整个剑道武场,这场联谊赛挤进三百名黑帮菁英,个个都是权霸一方的硬汉,各色人种俱全。
换上紧身的白色西洋剑服,越潜天手持银亮钝剑,甚是轻敌的瞥着缓缓走向竞技场中心的对手。
虽然各自戴上安全头盔,但是他的视线完全直射前方,亮芒芒的仿佛是嗜血的雄师展威。
圣已经定位,她的心跳到几乎蹦出喉口。他仍是叫她情悸不已,即使在她怨恨他的这个时候。
灰紫色眼眸一沉,越潜天敏感的觉察自己不受控制的热血沸腾,莫名的波动使他不悦。
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年轻男孩和他并不相识,他却觉得熟悉、觉得心颤?!
毫无道理!
但是他真的难以把持,似乎有着神奇的力量趋使他一窥对方的容貌。
唇角一扬,他决定速战速决,这暖昧诧异的情绪应该会一扫而空。
裁判朗声叫喝,“击剑,开始!”
越潜天准备好弓行步子,他要在十招内击落对方手中的钝剑。
圣朝他颔首,须臾,她已先发制人的发动攻势。
凌厉的招式使得越潜天收拾起轻敌的心态,他不遑多让的以狠劲的剑招劈砍,高大伟岸的他明显的占了上风。
众人鼓噪不已,个个激越亢奋,毕竟九成八的人下了大注,皇必胜,这也是道上从未打破的惯例。
无人可敌,独领风骚,皇是黑帮的骄傲,教宗之尊非他莫属。
然而圣的一刺使得众人大愕,皇居然受伤了?!
越潜天丝毫不觉左臂上的疼痛,他知道他之所以败下阵是因为他的一时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