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注于球赛的孙子倩不耐烦地道:“你不会自己看啊!”回答了无数次同样的问题,她已经被问烦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唐荷怨恨地瞟了孙子倩一眼,嘴里嘟哝了几句。臭孙子!我要是看得到还用问你啊?欺负我身高矮。虽然心里十分不满,唐荷也闭嘴不敢再问。
屈仁本来是不太专心地看着球,突然一个高跃杀球的帅气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定神一看,跃起杀球之人赫然是米家四少米天冷,这让她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不知道米天冷也参加了这场比赛,更不知道除了篮球,原来米天冷的排球也打得这么好,她实在太讶异了!
又一个成功的高压杀博得了在场人群的满堂彩,响亮的掌声把屈仁的注意力完全拉回场中。
轮到米天冷发球,他抹着汗拿着球走到发球线,裁判哨音一响,他毫不犹豫地将球高高抛起,纵身往上跳。在他跃起的刹那,整个人恰与窗外射进的光线重叠,一时之间,屈仁觉得有些刺眼、有些目眩,她眯起了眼眩惑地望着他颀长的身影。
这真的是米天冷吗?那个老跟在她身后、随时要她保证的爱哭鬼吗?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地耀眼?
她怔怔地呆立原地,眼神随着场中的米天冷游走,像被磁铁吸住般,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她发现自己竟无法从他身上收回目光。
须臾,米天冷一个漂亮的杀球再度赢得全场女孩子的尖叫,双方加油的声浪此起彼落地回荡在整座体育馆中。屈仁则像个呆瓜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米天冷。直到今天,她才真止意识到米天冷的改变竟是那么大。看着他,一股异样的感觉自心中缓缓升起。
由于全副心神都在他身上,她压根儿没注意到场中一个高压杀失败的球,正以极快速度朝她的方向飞来。原本,球怎么飞都不可能会砸到反应灵敏的她,但,该死的她就是没注意到场中随球高飞的呼声,而挡在她前面的人早已纷纷躲避,唯独她怔怔地杵在那儿,像个现成的标靶似的等球来砸……
一切全发生在一刹那之间,在她尚未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砰的一声,球无情地砸中屈仁的脸。背包飞落,她则应声倒地,当场昏了过去。
方才只顾着躲球的唐荷与孙子倩奔而至,慌乱地喊着屈仁的名字,人潮顿时一阵哄乱,将她们三人围在人群中。
“小仁,你别吓我们,你没事吧?”唐荷被屈仁动也不动的样子吓呆了。
这时,人墙突然被排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窜出,俐落地将软绵绵的屈仁自地上抱起,在人惊讶的目光中,匆匆地往门口移动。
场中的唐荷与孙子倩目瞪口呆地望着远去的背影愣了几秒后,才慌忙地拾起屈仁掉在地上的背包,急急地跟了上去。
人群中的屈爱则白着一张脸,看着心所倾慕的背影渐行渐远,双手因心中的激动而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为什么米天冷脸上的神情看来如此担忧?难道他对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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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被球K中。这下可好,在那么多人面前出糗,她这张脸可真丢到美国去了!
“你知不知道刚刚谁送你来保健室的?”唐荷挑了挑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屈仁摇摇头,唐荷脸上的暧昧神情令她有些狐疑。
“是米天冷耶!意外吧。”
屈仁闻言一惊。“你别开玩笑好不好?”怎么可能?米天冷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不信你可以问孙子啊!”唐荷推推孙子倩,要她证实自己的话是真的。
看着孙子倩点头,屈仁的心一阵乱跳。完了!自己那种蠢样……天啊!
“小仁,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一幕有多浪漫?你一倒下,米天冷立刻排开人跑到你身边,然后自地上一把将你抱起,那一刻全场鸦雀无声,哇塞!他英雄救美的英姿好帅喔!孙子,对不对?”唐荷兴奋地说着,然后她双手捧心,似呓语般继续道:“唉!要是他英雄救美的对象是我就好了。小仁,我真羡慕你,挨那么一下真是值得。”
孙子倩不以为然地瞥了唐荷一眼。“别做梦了,今天要是换成你这只大肥鹅,人家大概也抱不动,还谈什么英雄救美?”
“臭孙子,你是什么心态,你让人家做个春秋大梦都不行吗?”唐荷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我实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欢迎你随时来验明正身,不过我警告你,最好先做好心理准备,以免看了之后过度自卑,感叹自己枉为女人可就不好了。”
唐荷做了个恶心欲吐的表情。“死女人!你少臭美了好不好?你身上有几根排骨我数都数得出来。”
孙子倩朝她扮了扮鬼脸,惹得唐荷不屑地把头撇向一边。
“小仁,由刚刚的情况看来,米天冷对你似乎还满关心的,你那么讨厌人家,对他似乎有些不公平。”孙子倩客观地道。
唐荷立刻附和:“对呀!人家在你危难之时毫不迟疑的伸出援手救你,可见人家真的满关心你的。”她再补了句:“总比你那个亲爱的妹妹好太多了,你昏倒时,她问也不问一句,整个眼睛只知道往米天冷身上瞄,啧啧!真怀疑你们是不是亲姐妹。”她忿忿地说着,眼中充满了不屑。
唐荷不经意的话却说中屈仁心中的痛处,她闷闷地拿开脸上的冰敷袋道:“拜托,又不是我要他救我的。”
“干吗?真这么讨厌他啊?”唐荷推了推她的手臂。
“我们巴不得米天冷英雄救美的对象是我们,你还摆这种脸,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唐荷的话令屈仁心中隐隐一动,但她并未多想。
“我要回家了。”
她掀开棉被就要下床,站在一旁的两人见状,连忙阻止。
“小仁,护士小姐说要冰敷二十分钟耶!时间还没到。”
“我已经没事了,回家以后再敷也一样。”
拗不过她的坚持,在护士小姐的叮咛下,三人离开了保健室。
才出了保健室没几步,屈仁远远便瞧见林泰宇神色慌张地往她们这个方向走来。她连忙躲到两人身后,匆匆抛下一句“帮我应付一下”,说完便拉紧了背带往反方向跑,她现在真的没有多余的精神来应付他。
☆☆☆
屈仁回到家后,心情出奇地沉重。她到冰箱拿了冰块,用毛巾包裹后上了顶楼。
屈家位于市郊,依山傍水的四层楼欧式建筑乃名家所设计,附近这一带只有两幢。当初屈平良便是看上这儿清幽的居住环境,而不惜将多年的老本砸下。事实证明他的眼光独到,这附近的地价如今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上了顶楼,徐徐的凉风令屈仁精神为之一振。她爬上小阁楼的屋顶,就着微风,在夕阳余晖里躺了下来。
这里是屈仁止痛疗伤的秘密所在。从小,只要有任何不愉快的事令她心烦时,她都会跑到顶楼来吹风看星星,曾几何时,吹风观星成了一种习惯,更成了一种慰藉。
她享受地闭起眼,聆听着风吹过耳际的声音,任凭时间在不经意中流逝。她喜欢这种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让人觉得一切烦心的事顿时消失无踪,有了再冲刺的动力。
她缓缓地睁开眼,天边橙色的云朵随着风起如水波般地流动,她如被催眠般,怔怔地望着天边,脑海里突然浮现唐荷说过的一句话——
你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
她似悟了般立即直起身子。几秒后,她豁然开朗的仰天一笑。
是啊!她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天底下,比她不幸的大有人在,这天地是如此地辽阔,而她是何等的渺小,她又何必悲怜自己的身世,而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如此混乱?她感谢天、感谢父母给她一个安定的环境都还来不及,哪有何时间悲怜?倒不如将自怨自艾的时间用来爱她的家人、爱她周遭的一切!
这样的体认让她觉得仿佛重获新生般,她的心顿时如拨云见日般清朗。抛下了手中的毛巾,她仰起头,双手围在嘴旁成喇叭状,高声地朝天空大喊:“屈仁,你是一个笨蛋,是全天下最笨最笨的超级大笨蛋!”
用力吼完后,屈仁觉得胸中的郁闷顿消。她喘着气,觉得不过瘾正想再喊时,身后传出的笑声令她陡地转过身。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扰你。”
米天冷身上仍穿着学的运动服,一双修长的腿跨过矮隔墙,走进了屈家的范围。
她神态微窘,被人窥伺心中秘密后的恼怒明显地写在脸上。
她居高临下地直视着他,不悦地道:“学校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你,偷听别人的话是一件不道德的事吗?”
偷听?他唇边的笑意更深。
“我可不承认我偷听了你的话,你的吼声在这方圆几里内大概都可以听得到,我不想听见都不行。”
“你……”她鼓起腮帮子,一张脸涨得通红。“算了!本姑娘今天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微愠地瞪了他一眼后,自阁楼的屋顶跳了下来。
“可以知道你自贬为笨蛋的原因吗?”米天冷不以为意地笑问。
“不能。”她拍了拍手中的灰尘,看也没看他一眼。
碰了一个钉子,米天冷毫不在乎地耸耸肩。
屈仁没打算搭理他,转头便想下楼。不料,米夭冷阻止了她的去路。“你没事了吧?”他炯炯有神的眼眸里透着关心。
他的关心令她有些不自在,这样近距离的与他相对更令她有严重的压迫感。她红着脸退了一步,道:“我本来就没事。”又不是第一次被球K到,会有什么事?多此一问。
“是吗?我看看。”他向前一步,想拉开她遮住脸的手,被她闪开。
“我说了没事就没事嘛!”刚刚米天冷靠近的刹那,她似乎闻到一股属于男人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令她退却与不安。
米天冷并不死心,定定地看着她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势我才能放心。”
他眼中的柔情令她的背脊一僵,心跳莫名地加速。这样的眼神、这样温柔的米天冷,怎么她从来没有注意过?看着他在夕阳西下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温柔的眼,她不自觉地放下手。
米天冷立刻向前一步,用食指缓缓地抬起她的脸,低头仔细审视她。看着她原本白皙的脸庞红成一片,他轻叹道:“痛不痛?”
米天冷忧心的眼神令她的心一震,她慌乱地摇头,急忙逃开他令人心悸的男性气息。
“谢……谢你今天下午送我到保健室,我……我要去洗澡了,再见!”
看着她局促不安地转身下楼,他再度轻叹一声。
夜,悄悄地笼罩着大地。一直到伸手难辨五指,米天冷才缓缓地移动脚步下了楼。
第五章
随着旧历年的脚步愈来愈近,街道上,商店张灯结彩的招牌装饰,以及百货公司的促销大拍卖,让年节的气氛愈来愈浓。
今年的过年对屈仁来说意义重大,除了因为这是她知道自己身世后所度过的第一个新年之外,她也期勉自己过了年后,能以全新的态度去看待家人,她相信只要自己努力表现,总有一天她终会获得家人的认同。
除夕这天下午,米家人一如往年般来到屈家。屈家自何时开始与米家一同吃年夜饭、守岁,她已记不得了,不过这似乎已成为两家人的习惯与默契。
两家人闹烘烘地,君姨爽朗的笑声伴随着婴儿的哭声,整个场面热闹无比。
屈仁和屈爱在前几天升格当了姑姑,因为米大姐为二哥添了个儿子,这三代同欢的画面,把屈仁的心填得满满的。
屈仁洗完澡后,换上新衣准备下楼吃年夜饭。屈家一向有个规矩,围炉吃年夜饭前一定要先洗净身子并换上新衣,代表着除旧迎新的意味。她的新衣很简单,只是一件白色套头毛衣与黑色牛仔裤。她一向不甚注重自己的衣着,穿衣仅讲求舒适与实用,不似屈爱那么挑剔。
未到餐厅,她和自客厅走入的米天冷打了个照面。刚沐浴过的他神清气爽,给人一种白净的感觉。
看着他这俊逸的模样,屈仁心中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想不到我们这么有默契。”米天冷对她眨眨眼,越过她往餐桌走去。
她纳闷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再回头看了米天冷一眼,才恍然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白色毛衣与牛仔裤,她摇摇头,为这样的巧合感到讶异。
随后进了餐厅,她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家中用来吃年夜饭的桌子是圆形的,象征万事圆圆满满。席次则按照辈分入座,米天冷正好坐在她与屈爱的中间,不如怎么搞的,她的心中就是局促不安,手脚好似无法伸展般,老觉得位子有些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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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屈义突然自口袋掏出两张电影票,递给米天冷道:“喏!这两张票给你。原本年初一想带你大姐尝尝挤人潮看电影的滋味,没想到小家伙提早来报到,所以派不上用场罗。”
“谢谢!”米天冷噙着笑正想伸出手,没想到屈爱竟一把抢走屈义手中的电影票。
“好棒!是‘铁达尼号’耶!”她充满期待的望着身旁的米天冷。“天冷,我们明天一起去看好不好?我好想看喔!”今晚她的装扮很抢眼,红色的短外套配上同色无袖的短洋装,整个人有说不出的俏丽,刚刚一下楼便吸引了人赞叹的眼光。
屈爱眼中闪烁着的期盼光彩令米天冷不忍拒绝,见众人征询的眼光均落在自己身上,他只好点点头。而他的首肯,自然是换得屈爱一声欢呼。
听到屈爱雀跃的呼声,屈仁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但她并没有深入探索心中莫名的失落因何而起。她夹了一只虾,借着低头剥虾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过,在她垂眼的刹那,细心的方君还是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小仁,你大年初一有什么节目?打算上哪儿玩?”方君拿起酒杯啜了一口,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在家吧!”屈仁耸耸肩:“比较好的同学都回老家过年去了,所以我没安排节日。或许会去打打球吧!”
“这么可怜?要不要和君姨一起过?”
“谢了!我对于扮演‘菲利浦’的角色没有兴趣。”她知道君姨目前有个过从甚密的男朋友,她可不想当个杀风景的超级电灯泡。
“小鬼头,不懂你在说什么。”方君白了她一眼。
“君姨,你少假了好不好?”屈仁丢给她一个暧昧的笑。
“君姨,别害臊嘛!谈谈你那位大情人,今天怎么不把他带来让我们大家鉴定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