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出其不意地抱住,尹珑当然不可能乖乖听话,展开双手想摆脱他的钳制,右肘狠狠地往后一撞,但他敏捷地躲开了。
“在想什么?这样的你连只大象都可以在你面前从容走过而不被你发现。”洛云飞的唇低俯在她耳边,嘲讽的语气激怒了她。
“闭嘴!”尹珑余怒未消地吼回去,明白他是故意的。
洛云飞从来不接受别人的命令,无视她高涨的气焰,反而邪笑着挑逗道:“你怎能如此无情?我还想告诉你,你美得让我忍不住想在这里拥有你。”
“低级!”尹珑这次是用左肘使力往梭一撞,结结实实地抵在洛云飞的腹部,趁他震愕时,从他微松的臂弯中脱身而出。
“骂得好!”洛云飞咬牙笑著称赞,看着她恼怒的丽颜,纳闷着她怎能如此无情的攻击他。
“活该!”原本想关怀一下他的疼痛,但静默了一会儿后,尹珑决定不要示弱。
“你都是这样对待身边的人?”挑眉俯睨着媳,洛云飞对腹间的抽痛一笑置之。
“不一定。”尹珑迎视他。
其实她原来的怒焰并没有这么噬人,但只消想到他轻佻的态度,和自己不能自拔的深陷,她就不由得恼火;再想起过去为他而做的那些蠢事,她更是想哭。
洛云飞唇边勾起浅浅的笑意,将她的柔荑轻执回自己掌中,语气轻柔道:“无所谓。但你别再气了吧,已经把我打成这样,你也该消气了。”
他贴心的话语总能让女人化为柔水,对于这一点没有人比尹珑更清楚的,在目睹他女人换过一个又一个的日子里,她强迫自己学会视而不见。
她不再坚持,露出浅笑,额头靠在他的胸膛,低语道:“说够了我们就回会场吧,我想看看再走。”
“可以。”洛云飞笑着回答,手臂亲匿地拥着她,再度回到拍卖会场。
洛云飞和尹珑回到会场坐定时,已经是第四件物品的拍卖,接下来全是一系列的中国古物,引不起洛云飞半点兴趣。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尹珑身上,见她的眼眸顿时发出讶异喜悦的光彩时,他的眼光也随之看向拍卖台上。
那是块通体血红的玉,散发异常柔和的光泽,小巧精致,在雪白的天鹅绒托盘上更显绝色。
“这件拍卖品具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传说是玉玲珑中的“玲”。据专家鉴定,如果是玲珑合而为一的话,市价约能攀到美金十万,但原主人多年来遍寻不到这对“碧血寒”中的“珑”,今夜希望以底价至少三万美元脱手,现在各位来宾可以开始喊价。”主持人解说完后伸手向台下的客人邀价。
“五万!”同样是首排贵宾席的另一端响起低沉老迈的叫价声。
第6章(2)
人群中一阵骚动,纷纷讶异着那老者喊价之快速与果断,并且第一价钱已达“玉玲珑”的一半价值,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尹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在场或许没有人会在意区区五万美金,但她在乎,因为她心里极欲买下那块“玲”,和达克给自己的那块“珑”配成一对,让它们重新成为真正的“碧血寒”。
颜岱哲心中也清楚,他看过尹珑所持有的那块玉,比台上拍卖的那块“玲”色泽更深,雕刻的图形也非常相似,连形状都相去不远,只要是看过的人,都会明白那是同一对的“玉玲珑”。
“五万一。”尹珑举牌喊价,金额不敢加得太快,因为她不想花颜叔的钱,而她自己的积蓄却非常有限。
“七万。”果然老人又很干脆地再出高价。
“七万一。”尹珑不甘示弱地再喊,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她必将那块“玲”得到手。
对于不成双的“玲珑”,在场的客人收购的意愿都不高,只是偶尔凑凑热闹地喊价,金额逐渐喊至二十万美元,最后只剩尹珑和老人在竞争。
洛云飞环臂抱胸,轻松地靠在椅背上,饶富兴味地看着尹珑,一抹笑意轻挂在唇边。其实他很想帮她如愿,但对手是友财团总裁威列斯基,因此这时他还不想蹚这淌浑水。
喊价到三十五万美金时,尹珑沉默了,再喊下去她就要用光她个人户头里的钱。双眸很仔细地再将台上的“玲”看过一遍,心痛地咬牙将它拱手让人。
此时颜岱哲越过洛云飞,轻声地向尹珑询问道:“让颜叔帮你?”
洛云飞闻言有些一纳闷,侧首直盯向尹珑,等待她的反应,见她紧抿着双唇黯然摇头时,他的心突然抽痛了下,感受到她心里的痛苦挣扎。
“不了,颜叔,有机会知道手上那块玉是成对的已经很幸运了,再加上知道“珑”有个身价几十万美金的伙伴,就足够了。”尹珑很不舍地再看“玲”一眼,听着主持人第二次确定拍价的喊声。
“四十万。”洛云飞浑厚的嗓音令全场为之震动。
“不要,”尹珑猛然扯住洛云飞的臂膀,急急地摇头阻止。
伸指轻抵住她的唇瓣,洛云飞在她耳边柔语道:“它值得。”
“那是对我而言。”尹珑想叫他打退堂鼓。
“对我也别有意义。”谈话中洛云飞不忘喊价,从容的姿态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我不会接受的。”尹珑眼看价格逐渐走高,决断地拒绝洛云飞的好意。
洛云飞微耸肩地一笑,不留余地的戳破她的自尊心道:“我也没说是为了你呀。”
“你——”尹珑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气呼呼地瞪着他。
“我什么?我可以自己保有它,谁说不同的人拥有就不叫成双成对?”洛云飞轻描淡写却颇富玄机地说道。
喊价到九十万时,尹珑忍不住想发脾七。洛云飞也因多次喊价而显得不耐烦,他转头向颜岱哲道:“派人过去请威列斯基总裁让步,就说我们有不得不要的理由。”
“真行。”颜岱哲好玩地笑了声道:“威列斯基总裁刚才也差人传话过来,他说今晚如果你能让他得手,从此以后双方的合作关系,他愿意提供更多的利润。”
“他都这么说了,就到此为止吧。”尹珑乘机劝道。
“不!”洛云飞断然拒绝,再将价格创新高。
尹珑知道劝说无用,认识多月她早熟悉洛云飞不择手段的行径,遂起身离座,从皮包里掏出原本厉于她的“珑”,走到威列斯基的面前,直视着他一只精明的老眼道:“如果你肯放弃那块“玲”,我无条件的将这块“珑”送给你,可以吗?”
尹珑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在场众人,她将“珑”悬呈在威列斯基的面前,昂然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色泽呈现暗血红色的“珑”,威列斯墓又惊又喜,不敢置信此刻所发生的事,他拾头将视线投注在尹珑的脸上。
突然一只宽阔的手掌将尹珑的手连“珑”都收在掌心内,洛云飞冷冷地附在尹珑耳边道:“如果你就这样将它送人的话,我会让你尝到后悔的滋味。”
“这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尹珑几乎喷出怒火的眸子挠衅地看向洛云飞。
“那就试试看。”猝然间他灵巧地夺过她手上的玉,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同时,从容不迫的将玉绑在从口袋拿出的小刀柄上,并将刀射向一面白墙上。
“你想干什么?”尹珑气急败坏地问道。
洛云飞狂放不羁地笑一笑,轻佻地斜睨着她说:“你以为呢?想不想赌赌看我能否将它击碎?”
“不要!”尹珑的声音因惊吓而急促。
洛云飞毫不理会她语气里所含的浓浓恐惧,他向一名距离不远的保全人员招了招手,在对方走至他身边时,他出其不意地拿出对方挂在腰际的手枪,故意露出一抹朋友似的温和笑容道:“兄弟,借你的家伙用一用,不介意吧。”
根本没给对方回答的机会,洛云飞转向尹珑微笑道:“要不要赌?”
人群纷向两旁躲避,颜岱哲却连忙上前劝道:“少爷,别闹事,老爷人也在场。”
“闭嘴。”洛云飞把玩着手中的枪,斜睨着尹珑,“你猜它会碎成几块?”
视线转而来到白墙,他左臂举枪瞄准“珑”,扣下扳机,连着四发子弹嵌进“珑”四周的白墙。
他笑着埋怨,“真是的,不是自己的东西用起来还真不顺手,要不是规定不能携武器人场,它现在就不会是完整的了。”
言下之意好似该感谢这场宴会的主人。而主人巴克先生这时意会轮到自己发言了,才开口好声道:“洛先生,看在我的份上,请把枪放下好吗?”
“可以。”洛云飞一副“有何不可”的表情让巴克先生松了一口气,怎知他前话方落却又道:“有借有还嘛,巴克,记帐,我总共向你借五发子弹。”
“不要,”尹珑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挡在“珑”前面,硬咽道:“这是达克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求求你别毁了它,以后我会听话,不会再违抗你,我求求你……”
眼前的人儿眼圈红透,洛云飞的心也随她落下的泪珠阵阵抽痛,这种感觉几令他窒息。
他将手枪交给身旁的人,走至她面前,将她拥进怀里,柔声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别哭了好吗?已经结束了,你瞧!”
手臂越过她的背后,他从小刀柄上解开系着的玉,放回她的手裹,双掌合着她的手要她真实感受。“它还是完好无缺的不是吗?哭什么。”
尹珑将玉紧紧地握在手中,埋在他胸前泣不成声地说道:“谢谢,谢谢你,我真的好感激你把它还给我,谢谢……”
“够了!”洛云飞出声喝阻她不停的道谢,语气颇是苦涩地道:“别再说了。”
尹珑闻言泪中微微绽现笑容,仿佛忘了先前他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娇躯柔顺地依偎在他的臂弯里。
轻吻她的额头,洛云飞转首指示颜岱哲,“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到手。”
“不需要——”尹珑急忙抬头说道,却被洛云飞截断想说的话。
“我自有主张!”他不容置喙地揽着她的纤腰,带她往大门口迈去。
要到厅门口之际,两人被身后的人唤住,“这位小姐,请留步!”
尹珑和洛云飞不约而同的回首,看到的人正是方才与他们竞价的威列斯基总裁。
“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请教。”威列斯基诚肯的语气中带着焦急。
尹珑微笑地点了点头。
“我想请问尹小姐手上那块玉的来处?”威列斯基将尹珑和洛云飞邀回自己落脚的别墅,虚心慈蔼地问道。
尹珑回道:“是从小抚养我的人在临终前留给我的,我只知道他叫达克,在没罹患绝症之前,他的偷名世界排名第三,至于最后为何会流浪至纽约的贫民区,没有人知道。”
“那你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吗?”威列斯基听得一字不漏,但他觉得没有探知到自己所要的。
“达克的足迹遍布全球,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偷了什么东西,当他的声名到达极盛时,我还不到三岁,所以我对他的过去没有半点概念。”尹珑偏着脑袋浅浅地笑着。
“尹小姐是他的亲人吗?”威列斯基试探地问道。
“我希望我是,但实际上我只是他的传人,说出来也不怕丢脸,从四岁起我就开始以扒窃维生,直到十四岁那年才被颜岱哲先生收养到奥洛接受训练。”尹珑提到过去的生活时,表情是一片坦荡,没有丝毫的赧然。
“令尊与令堂呢?”问得有礼却直接了些。
尹珑不由自主地朝身畔的洛云飞靠去,低声却字字清晰道:“我是个孤儿,方在襁褓就被达克从垃圾堆里捡回去扶养,达克从不鼓励我找自己的父母,因为会把出生没多久的小孩丢在那种地方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家伙。”她的神情逐渐黯然。
看着她脆弱的模样,洛云飞将她纳入臂弯,仿佛想为她阻挡开所有的悲慯。
“你确定玉不是他从你身上得到的吗?”威列斯基锲而不舍地追问自己所要的答案。
“够了!珑她有不说的权利。”洛云飞阴霾的眼神摆明了心里的不悦。
尹珑先谢谢洛云飞的体贴,才回答老人,“达克没说过,而我也不以为是如此。”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可能四处在寻找你吗?”威列斯基为尹珑推测。
尹珑再度摇头,面带笑容道:“从十岁起我就不再幻想会出现一对未曾谋面的父母来让我依靠,扒窃的生活每天都是刺激危险,没有空余的时间让我作白日梦,整日的心思只在取得更多的金钱养活自己与达克。达克很凶,只要我犯一点错,挨的打会比我吃的食物多,但我不怨他,因为达克就是我的至亲。”
气氛顿时沉寂下来,尹珑靠在洛云飞的胸膛,任他的手指抚触把玩她的发丝,倾听他的心跳。
威列斯基很仔细地注视尹珑,她笑中流露的神韵让他有一种熟悉感,她像极了他生命中曾经认识的迷人小男孩啊。
“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一个很古老的故事,你肯听吗?”威列斯基以一种很和煦的语气征询。
“当然。”尹珑淡笑着回答。
“在二十世纪初,中国满清被推翻时,我的叔叔正巧游历至当地,两年后他带回一名清室格格,他们夫妻生了个儿子叫做赛耶。我和赛耶的感情很好,直到叔叔自立门户,我和塞耶便少有往来,后来塞耶娶了一名中国女子,我看过她,是个美丽的女人,之后我们就失去联络了。”威列斯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半响后他才又道:“直到二十五年前我才有了塞耶的消息,知道他把不听话的儿子赶走了。两年后,赛耶去世了,绝的是他把他所有的产业全数转赠到我的名下,希望我照顾他儿子,不过多年来我始终没有他儿子的消息,最坏的打算是他已经死了。”
“我不懂你为何要把这些事告诉我,也猜不透那件事和今晚你邀我来这里有何关联。”尹珑直截了当的说出疑惑。
“其实不难理解,洛先生,你可明白?”威列斯基转向洛云飞。
““碧血寒”有四百多年的历史,且出自中国,不难猜呀!”洛云飞耸了耸肩,眼光却是看着尹珑。
威列斯基笑了声,道:“玲珑是那位格格陪嫁过来的物品,后来“玲”被不明人士偷了,而“珑”却是被赛耶的儿子带走。”
“你在怀疑什么?”尹珑挑眉笑问:“你以为我会是赛耶的儿子的后代?我不以为光凭一块玉就能断定,而且抚养我的人是名神偷,他不过恰巧把你认为很有意义的贼物留给我罢了。”
“我不敢奢望你是我寻找多年的人,但“玲”与“珑”一起出现,我想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他看着尹珑,觉得她与年轻时的赛耶十分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