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样仍不够耀眼,不能搭配我那件织金锦绒衫……”水旖丽和珠宝匠讨论着首饰的设计图,“每一支簪子末端都再多加两道珠串好了。”她知道这样造价就会一下子多十倍,那她又把钱灏勖的家多败掉一些了。
匠师佩服地看着她,“阿丽姑娘,近来长安城里好多女人都指名说要订制跟你同样的首饰,我想,那个花魁很快就会被你比下去了!”
“不会的,”她莞尔一笑,“我的衣服都还要任奕妍指点,我怎会取代他的地位呢?”
见她宽大直率的表现,匠师忍不住提醒她,“姑娘,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但你跟花魁走得这么近,难道一点都不担心花魁想讨好你,然后找机会跟少爷旧情复燃吗?”
“奕妍?哈哈哈……不可能的!”她爽朗大笑着,但这不但没破坏她的形象,反而能展现出她难以言喻的魅力,令人舍不得把眼光自她那张俏丽的脸蛋移开。
女人疯狂地要模仿她的衣饰打扮,但那有什么用?匠师着迷地看着她,她不做作、不随波逐流、也不会乱妒恨比她美丽有才华的女人,这才是她们该学的!
这时,另一深有同感的男人也走入店来,“水姑娘,你好吗?”
“讨厌鬼,我不好。”她嘟起唇,一脸不悦。
难怪她会一下子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她大大有别于长安名媛淑女的独特气质,令被骂的人也觉得荣幸万分。杨放歌忍不住对自己近乎窝囊的奇妙快乐皱眉,但也好,至少她记得他。
他畅笑着,毫不掩饰对她的兴趣,直盯着她瞧,“不会吧?我真有那么讨人厌吗?钱公子虽然银子多,但我的家世还有与国舅爷的关系加起来,可是大富大贵的喔!”
想起阿勖说他对钱家颇重要的,且今天他又中规中矩的跟她说话,她决定对他好一点,于是她无惧地迎视他灼人的目光,“其实比起上次,我现在只讨厌你一半。”
“呃?哈哈哈!”他放声大笑起来,“既然你没那么讨厌我了,那你愿意到国舅爷家赏牡丹吗?”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让我讨厌的那一半说不想去,让我不讨厌的那一半说要问阿勖。”
这回他捧着肚子,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哈哈哈……噢!好、好……阿丽,我会去问阿勖……到时你可要赏光喔!”
被骂还这么开心?疯子!水旖丽撩起裙摆,转身就走。
???
“阿勖,你在吗?”一听阿丽在叫他,钱灏勖便放下手里的批笔,让人开门让她进来。
“你在做什么?”
“对帐啊!”他让她在自己的榻椅坐下,然后坐上朱总管让出来的空凳。
“对帐?那到目前为止,我花了你多少钱?”她迫不及待想听听自己努力的成果。
钱灏勖对朱总管点点头,然后朱总管开始报告,“除食宿日常开销,首饰费用是二十三万两,衣料裁制费是一百一十万两。”
“哇!这么多,那阿勖你的钱是不是被我花得只剩一半了?”她喜滋滋等着听答案。
钱灏勖摇头笑道,“不,你反而替我赚了不少钱。”
“这怎么可能?!”她不信大叫,“我想尽办法……呃,我吃穿住用全花你的钱,又只吃喝玩乐,什么事也没做来,居然还能帮你赚钱?你一定在骗我!”她猛地站起来,抓着朱总管说道:“有我在,你不用怕阿勖罚你,快把真正的帐目拿给他看!”
一向与她不和的朱总管这时竟满面笑容,将另两本帐册摆在她面前。“阿丽,你看这是珠宝行这三个月来的收入,一共是两百七十五万两;另外,织造厂这边也赚了一千九百万两,而且连公主都向我们订制‘百鸟羽裳’,市上更是严重缺货,所有的工厂已连夜加班出货呢!”
本以为少爷带了个挥霍无度的野猴回家,没想到她却是个大财神爷!嗯,他的少爷就是这么有远见,真是太教人佩服了!
“什么?”她颓坐在榻垫上,“珠宝店布店……都是你的?”
钱灏勖搂了一下她的肩膀,“对呀!我们钱家最重要的就是丝绸、珠宝这两项独门生意;近来你带动了新流行,仕女们为了要模仿你的装束,就会花钱来买!咦?阿丽,你怎么了?别吓我!”
见阿丽晕软在钱灏勖的怀里,朱总管也急得冲出门去,“我去请大夫!”
???
酒楼是阿勖的,布庄是阿勖的,珠宝店又是他的,米行也是,木料坊、歇舞榭、杂货铺……连刚刚害她输一千两银子的“钱与坊”赌馆也是钱家的!
老天!食、衣、住、行、育、乐,真不知哪门生意是钱家没插一脚的?
钱灏勖领着几个丫环进房来,对愁眉苦脸的水旖丽说:“阿丽,那件水月纱的衣裳已经做好送来了,你快去换上,我们去游曲江!”
“不要!”她才不要替他赚更多的钱呢!
他遣退所有丫环,心满意足地抱住她,语带挑逗说道:“不出门也好,那我们就在房里消磨这一天吧?”
可恶!为什么他总是这么开心?
“不要!”她争开他的怀抱,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只花瓶。
“有没有割伤?”他马上过来关心。
“放手,我没事!”
钱灏勖这时才发现她摔烂的是他很喜欢的越窖冰玉对瓶。
她看到他眉头忽紧,便问:“这很贵,对不对?”
“还好啦!但这是一对的,破了一只就不成对了,有点可惜。”
她好似发现了让他破财的方法,马上四下环顾,找到另一只,朝墙上丢去。
“哈,这只也破了,那就不用可惜了!”
“阿丽,你做什么?那得花钱买的,你这样乱摔……”他不由得讶喊。
“心疼了?那这个,”说着,她又将一面像牙精雕屏风推倒,崩裂了一大块,“你更舍不得了吧!”她笑眯了双眼,神态真有说不出的娇美可爱。
他不懂她为何突有此怪异举动,但见她终于一扫连日沉郁的表情,忽然觉得花点代价换她一笑也挺划得来的。”
“阿丽,那玉璧是春秋时代的……”
水旖丽听他一说,马上使尽全力捧起那片两尺高、浮刻有饕餮纹的玉璧,用力往地上摔成数块。她喘气兴奋地问道:“怎……怎样?”
他面带微笑赞许她,“嗯,那东西都是这么古旧了,砸烂就算了。”
“啊?”她怔住了,“你……你不生气吗?”
他摇头,还建议道:“你呢?如果你还在生气,那边还有一个玛瑙盘,摔起来声音会更好听喔!”
她又傻住了,“你……我不要摔了……好轻喔!”瘫倒在榻上,跟着因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忍不住发笑。
“笑?你砸坏我那么多东西还笑得出来?”他佯装出凶恶样恐吓她,“好了,现在你笑了,可不可以跟我说这阵子你在不高兴什么呢?”
“哈哈……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需要那么多昂贵的衣饰,我是想花光你的钱,然后把我自己变成比你有钱的人,可是没想到却让你更有钱,所以我才生气。”
听完后,他先是横了她一眼,然后便轻掐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敢不高兴?要不是我本钱雄厚,可能现在就得去要饭了;哎,真是最毒妇人心,不行,要罚!”
她闪躲他呵痒的手指,“哈哈哈!不、不要这样啦!”
他停止呵她痒,“是吗?那换另一种。”说着打起她的屁股。
“喂,很疼耶!”她蹙起眉,踢腿抗议着。
达到惩罚目的,他停下手,改轻抚她富弹性的丰臀,忽然一道灵光闪过脑际,他想到一个妙招,“你的心够毒,但是办法太笨了。”
“我笨?我哪里笨了?!”她不高兴地抗议道。
“你一个人花当然没办法败光我的家产,你应该多找几个帮手来呀!”
“找帮手?对喔!我可以找奕妍跟宁宁……但也就只有两个,还有谁?阿萝我不喜欢她,阿红她们也走了,嗯……我还能找谁呢?”
他假好心帮她出主意:“唉!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奕妍和宁宁他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脱困,怎么来帮你?”
“好,我笨、你聪明,那你告诉我,我该上哪里找帮手?”
“嘿嘿,有句话说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啦!你何必去求别人?你生几个‘你的’小孩来帮你花‘我的’钱不就得了?”
好像很有道理耶!她双眸发亮,对这个法子挺动心的。
他的手滑入她的裙下,“如何?要不要先生一个试试?”
熟悉的快感已袭涌而来,她不自觉地扭摆起臀,邀请他的双手做进一步的探索。
他的指腹停在她最敏感的蕊核上,问:“怎么样嘛!你不说,我可不帮你找帮手了喔!”
反正说不定她肚里已经有了。“好。”她颤喘答着。
“那……我们顺便在今年中秋成亲好吗?”他想趁胜追击。
她伸臂攀住他,将他推倒在床上,“嗯!我考虑看看……”立刻用她湿烫的身体吞没他昂扬的男子气概。
???
“阿丽,你果然来赏牡丹了,真是给我面子。”杨放歌正要把美人揽入怀,但却有人早一步把她搂走,害他大感扼腕,“呃,钱公子……这边请。”
杨放歌自任导游,嘴上假装热心介绍,眼睛却在水旖丽身上转个不停,“这是‘霓裳红’、那是‘一拂黄’……”
虽知道杨放歌也对她虎视眈眈,可是,钱灏勖仍无法拒绝国舅爷的邀约,于是只好紧紧守在她身边。
“阿丽姑娘喜欢哪一种?我让人送去给你。”杨放歌乘机大献殷勤。
她坦然回道:“我不要,这花又不能吃,我要来做什么?”
这个软钉终于让他知难而退,刚好众人围上来要与水旖丽交换服饰心得,杨放歌便藉机走开。
聊了会儿,水旖丽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钱灏勖连忙将她扶住,“怎么了?”
她乘机把唇凑近他耳边,“她们老问衣服、珠宝的事,好烦!我们回去好吗?”
钱灏勖拧起眉,将她带离人堆,“好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场合,但既然来了,至少得见过主人再走才不会失礼啊!”
“哼!”她发起娇嗔。
他左看右看,见没人注意,便匆匆低头啄吻了她一下,恳求道:“抱歉,拜托你忍耐一下嘛!”她忽然大胆地勾住他的颈子,窘得他连声告饶:“阿丽,快放手!这里不比苗疆,我们这样……人家会怎么想?”
她才不理别人会怎么想呢!“你好过分,随便拜托一下就要强迫我听这些女人的无聊话!”
“那你要我怎样拜托你?”他苦笑问着。
“这样!”她踮起脚尖,热烈地吻着他。
“呃、咳、咳!两位……”王府康总管衔命前来,不得不上前打扰两人的好事。
钱灏勖努力装出若无其事,“什么事?”
“国舅爷请大家去兽槛围观赏节目。”
“好了,他走了。”钱灏勖拉出身后的阿丽,“脸红啦?刚刚的胆子都到哪去了?”
阿丽羞嗔地捶了他一下,“好嘛!快走了!”
到了兽槛围,观赏大、小兽的表演,水旖丽不断拍手叫好,“阿勖,你看那大象真聪明,连老虎也好听话;唉!早知道我也把阿金带来京里表演!”
“阿金是谁?”
想起这个好友,她笑得很甜,“它是我的好朋友,以前它还跟我一起睡……”
“我怎么没见过?”他的语气中有浓浓的酸意。
她睨了他一眼,“你别想岔了,阿金是只漂亮的豹子,它的毛真的就像金子一样发亮呢!”
“哦!”还好他没见过。“你们怎么变成朋友的?”
她螓首微倾,回忆道:“去年我在山里打猎,阿金的妈妈认为我要对它不利,便冲上来咬了我一口,幸好,我跳进河里逃走了。后来有人打死了阿金的妈妈在市集上卖,那张漂亮的毛皮还卖了三百两呢!
“过了几天,我就在一个隐密的山洞里发现阿金和它的兄弟姐妹,但窝里只剩它还没饿死。那时它只不过像一只兔子般大,我就把它带回家养了,可是它的食量越来越大,所以我就把它放了,让它自己去找吃的,免得把我吃垮了……啊!那只豹跟阿金好像呢!”
她话一说毕,观众席最前排突然响起一阵阵悚然的尖叫声,秩序瞬间大乱!
“怎么了?”钱灏勖昂起身望了一下,立刻将水旖丽推向出口处,“不好,那豹发狂了!你快逃!”
阿丽不肯,“我们一起走!”
驯兽师和王府兵卫虽全力缉拿,但那只发狂的金钱豹还是连伤数人,顿时凄叫、哭声四起,场面陷入无比的恐慌状态。
钱灏勖见情况紧急,把她的手自袖口扯开,“别闹,你快走!快!”
她方寸大乱,“不,你不走,我也不走!”豹子凶猛又聪明,若遇上了,倒霉的总是人。
当他们一路拉拉扯扯退向出口时,一记示警声在他们身后响起,“钱公子快闪开!”
钱灏勖猛回头,只见一个闪着金光灿亮的黑影直扑下来,他想也没想就将她推开,“阿丽,快跑!”自己随即奋不顾身的扑向那只猛兽,狠狠给了它一拳!
豹子没被那拳打昏,却给激怒了,转眼间,它森白的牙齿已嵌进他的手臂里。
“阿勖!”水旖丽摔躺在三尺之遥的毯子上叫唤着。
“你快走,走!”他咬牙忍痛对她说道。
“不!”她挣扎起身冲向他们。
“别过来,你快走……哎!”那豹子的爪子抓了他一掌,撕裂了他的大腿,利牙也咬住他的肩头。
“不准你咬他!”她哭着大骂,“放开他!”然后拳头就朝那猛兽的鼻头敲下去。
“没用的……”他正要骂她糊涂,但怪事发生了!那豹子真的松口,然后一嘴鲜血的豹子改扑向水旖丽。
“阿丽……快走……”虽心急如焚,但他只觉得浑身虚脱,已无法再说话。
水旖丽被那豹子扑倒,脑中一片空白,可是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脸上落下的不是利牙,而是粗糙如砂纸的舌头,它……在舔她!
“阿金!”她伸臂搂住豹子的大脑袋,喜怒交加地捶打着它那身斑斓如金的毛发,“你不乖、你不乖!怎么可以乱咬人?”
原来它就是阿金?她居然对一只豹训话?知道她不会有事,他就安心地昏倒了。
在水旖丽的协助下,阿金很快就乖乖被关回笼。接着,她回来握住钱灏勖的手,又怕又慌地说:“别死,你说要跟我成亲的,我不准你死!”
杨放歌握着她的双肩,半命令、半劝慰道:“阿丽,大夫来替他治伤了;不管他会怎样,你都有我,别待在这里了,跟我走吧!”哈哈!姓钱的这一死,她就是他的人了!
“不,我要帮他治!”她坚定地答道。
“他的伤口血肉模糊,你会昏倒的!”杨放歌又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