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大老爷可怜,买了我吧!要是大老爷不发善心,只怕我们一家三口就要饿死在这里了……”话到尾处,声音已然哽咽。
“你先起来。”王兰洲亲手扶起黎湑,“有话好好地说,别哭,啊?”他摸摸黎湑的头,掌心满是慈蔼的温热,“你们母子三个怎么会流落到这里的?”
黎湑起身,拿手背擦着眼泪,“爹死后,我娘一个养不起我兄弟二人,就带着我们去投靠亲戚,谁知走了大半年都没找着亲戚,我娘只好带着我们回乡,可是到了这儿,钱不够用、能卖能当的行李也全卖光了……我娘只好卖了我,换点银子好回家乡,以免一家三口都饿死在这儿……求大老爷发发慈悲,买了我,我一定尽心服侍老爷。”
黎湑湿润的眼眸落入王兰洲眼中,叫他的眉心不由蹙起。
小小的孩子肩膀单弱,却毫不退缩地争取以一己之身换取亲人未来的机会……好个难得的孩子,却如此可怜——这是上苍给他的磨练?要真是,这苍天也狠心呐!看着黎湑,王兰洲的唏嘘不禁加深。
“唉……嗟行之人,胡不比焉?”王兰洲仰头望天,情不自禁地嗟叹着。
这两句,黎湑懂得。那正是他名字由来的‘杜’篇里的两句,意思是嗟叹行路之人,竟不懂得怜悯这样一个孤弱的孩子……这感叹,王兰洲是替他发的。
黎湑怔怔地看着王兰洲,心头潮涌,眼泪又欲夺眶。
王兰洲看着黎湑小脸上的可怜神气,心里早已活动,只是可怜黎湑身为次子,便落到这样的命运。可这也怪不得那位不幸的母亲,若非走投无路,又怎忍得下心卖子为奴,让自己的心头肉跟了别人去?
思索着,王兰洲缓缓垂下眼睑,不忍见黎湑哀凄的眼神。
小小年纪的孩子遭遇这样风雨,他岂能视而不见、坐而不管,任黎湑独行,发出自伤其孤之叹?
“秦荣,”王兰洲转向老家仆,“拿了银子去,买了他吧!告诉他母亲,我不会亏待孩子,让她安心。”
“是。”秦荣面现欣慰喜色,“老爷收你啦!快谢谢老爷。”
“谢谢老爷。”黎湑感天谢地,跪在地上猛磕头。
“行了行了,去呗!”王兰洲微笑挥手,看着秦荣领着黎湑出了舱外。
转首自舷窗望去,波纹微荡明月,舟船轻摆如摇篮,夜幕笼罩大地。
岸边上,十三岁孩子的小小身影披着月光,目送载着娘亲与哥哥的座船远去。船头上立着的至亲家人含泪挥手告别,孩子涕泪满襟,叫王兰洲觉得——那水面上的月,是被孩子的悲伤敲散了的……
※ ※ ※
“这一次,全多亏你救了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好。”王兰洲说着,动手将戴在手指上的一枚玉扳指取下,“就让我以此聊表谢意吧!”
“王老爷说这是哪里话,”黎湑将王兰洲托着扳指的手推回,“您的大恩大德,我当牛做马也还报不起,怎么还能拿您的东西?”
听得黎湑这样说,王兰洲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愧窘,过去的事,他是有过无功,哪里值得黎湑这般感念?为此,他不由有些耳热了。
“我……我也没做什么,那也只是……只是……”因忆起过往,王兰洲有些不自在起来,但见黎湑神色自若,他不禁笑起自己了。
看来,黎湑是把那件事给忘了……忘了也好……王兰洲想着,却发现竟然有那么一丝不该出现的落寞情怀在心底窜起。
窗外雨歇,只剩点点晶莹悬在屋檐,偶尔滴落,在窗下水盆处敲出轻响。
只见黎湑回到桌边,拿着布抹桌子,整个人忙进忙出的。王兰洲百无聊赖之际,打量着这一眼能够看透的小房子,知道黎湑的境况也不甚佳,不禁狐疑,他怎会独个儿住在这里?他家乡不是在浙江么?他娘跟他哥哥呢?
正揣想间,黎湑端了锅冒着热气的稀饭进来了。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你娘跟你哥哥也好?……怎么你只一个人在这儿?”
黎湑盛了碗稀饭,又转身到柜子里拿了装着腌的酱菜瓮子出来,边料理手边的事边回着:
“我娘前些年过去了,然后,哥哥也娶了嫂子……我因想着我也大了,不能老依赖哥哥嫂嫂过活儿,所以去年就独个儿离开了家乡……”微笑释然,却让王兰洲觉得言外尚有无尽未吐之情。
“我日子还过得去,只是偶尔会想家。”说着,黎湑走到床边,扶王兰洲下床用饭。“今晚委屈王老爷一夜,赶明儿我回了庄主,看是不是让您挪到庄子里去养伤。”
在黎湑的搀扶下,王兰洲困难地走到桌边坐下,所幸房子小,这几步路还动不了伤口。
只听黎湑还继续说着:
“我们庄主姓邢,为人通情达理,要是知道王老爷受伤的事,一定不会拒绝的。说不定还会嗔怪我不立刻禀报,委屈了王老爷一夜呢!”
“别老说什么委屈我的话,能捡回一条命,也已够了,我不奢求太多,只是辛苦你了。”王兰洲看着黎湑,随即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呃……对了,不知邢庄主是个什么来历?”
“死去的邢老太爷是辞官归农的乡绅,现今的邢老爷倒没当官儿,只是守着这庄子过活儿。”黎湑端过稀饭,“王老爷请用。”
“喔……”王兰洲点头,拿起了筷子。晚餐是一锅杂粮稀饭,外加两碟子酱菜。只见黎湑面色微赧,说道:
“实在是太简慢了……”
“别说这个了,”王兰洲笑着拍拍黎湑的手,“坐下,一起吃吧!”
黎湑迟疑,但在王兰洲的坚持下,便斜斜地在桌角边坐了下来。
“说说你到这里来的经过吧!你在这里,都做些什么?”王兰洲吃着稀饭,虽然饭菜不顺口,但他不愿黎湑难堪,便强装无事。
“去年我随船来到这里,碰上他们雇长工,我就留下来了,平时主要是看守田地,再帮着干些杂活儿,不时也帮着跑跑腿,往省城里采买去。”
“喔……”本来王兰洲是想问问他关于他家里的事的,可看黎湑方才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猜想他不愿说,便作罢了。
可其实,这故事是揣想得出来的。
相依为命的两兄弟,在哥哥娶了媳妇儿之后,自然再不似从前,若是做嫂子的再缺了点疼惜兄弟的心,那故事的结局,也就是这样了吧……
所以,何必还要黎湑亲口说出来呢?再者,他愿意体恤黎湑为哥哥嫂嫂掩饰的一番心意。
想来光阴并未改变黎湑那纯净无滓的心性,眼前的黎湑,仍是十三岁时为求让亲娘亲哥得能归乡而甘心接受命运安排的黎湑。
看着黎湑白净如昔的脸庞,王兰洲不知不觉地将多年前那张含着眼泪恳求他的童稚面孔与眼前的相合……
暮江帆影(二)
夜风送冷,码头上的喧闹声随着夜的深浓逐渐淡去,只剩水潮沙沙作响。
用罢了晚饭,王兰洲歪在床上看了会儿书,觉得无聊,便想唤了黎湑来,问问他一些详细的出身来历。
“黎湑。”
“来了。”随着话声出现,咚咚的脚步声跟着响起,接着是孩子的小小身影出现。“老爷有什么吩咐?”黎湑眼眶红着,留下方才哭得厉害的痕迹。
“没什么,只是找你来,想问问你的事。”王兰洲微笑着,想缓和黎湑的紧张。“你刚在做什么?”
“回老爷,”黎湑乖巧应答,“方才秦伯说我名字拗口,正想给我另起个名……现下,还请老爷给我改个名字。”
“,还改什么?你这名字取得好,酒去滓而清为湑,意思好得很。黎湑黎湑,也没什么拗口的,就照旧吧!不用改了。”
“是。”
一声应过,再没声响了。王兰洲不觉有些尴尬,便随意拣些问题问着黎湑,无非是问问他家原是做什么营生、过去的生活如何、读了哪些书、又他爹死后家里的景况……等等。
一开始黎湑回答得少而慢,但诚恳可见。到了后来,许是交谈得久了,黎湑对王兰洲也不再那么生份,话便开始多了起来,神态中更显露孩子应有的直率活泼。在说起他家办的纸坊时,小小的脸上那对大大的眼睛闪烁着骄傲又得意的颜色……王兰洲可以窥见孩子心中的孺慕。
谈了一会儿,王兰洲也有些倦了。打了个呵欠,他吩咐黎湑,道:
“晚了,我想你也困了,”笑了笑,他挥手示意黎湑退下,“你去歇着吧!”说完,王兰洲伸了个懒腰便要躺下。
黎湑凑上前来,“服侍老爷宽衣。”
王兰洲微微一楞,转念一想,知道黎湑必是幼时家中景况好,看熟了家里下人的行事,因此才知道该这么着。
本想拒却,但见黎湑那双澄亮大眼时,王兰洲不知怎的褪下了那份迟疑,让黎湑帮着他脱下外衣。
黎湑将长袍细心地折叠好,打开了一口未上锁的箱子放了进去,而后吹灭了案上的烛火。
时,船舱里唯剩月光徘徊,朦胧黎湑小小身影的轮廓。
王兰洲正想叫黎湑去休息,不料黎湑却走到榻前,弯腰将地上王兰洲脱下的鞋子放正,而后便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腰带。
惊愕攫住了王兰洲的心神,叫他忘了发出疑问。
却见黎湑低着头,将无限羞涩表露无遗。他脱下了全身衣服,赤裸着身体掀开被子钻进,动作间始终不敢向王兰洲看上一眼。
细软的肤触落入王兰洲掌间。
黎湑小小的身子偎向了他,微颤间一波波的温热隔着布帛传至王兰洲身上,叫他不由怔住。
这……他这是做什么?王兰洲瞠目结舌,疑问哽在喉间,脑子空荡荡地什么也想不起,只是木然地任黎湑抱住自己。
单弱的肩膀在掌下抖落一连串细密的轻颤,王兰洲不由自主地伸手回抱,也不知是为了安抚孩子的颤抖,还是为了平复这些日子以来的孤冷,他拥住黎湑,手在小小孩童的背脊上轻拍着,随之渐渐转为摩抚。
“你……”
低沉的耳语响在黎湑耳畔,他不由羞赧地将脸埋进王兰洲的胸膛。在背上搓抚的大手传递着温暖,勾动黎湑模糊的记忆,仿佛是久远以前来自父亲的抚触,散放着令人能安心撒娇的气味。
黎湑不由抬起眼,望向王兰洲那张清臞的面孔,触到他的眼眸。
在仅有月光蹑足溜进舷窗,只亮着窗前尺许地的深黑静夜里,那双眼眸却似是另个月亮,透亮的,映照着黎湑羞红的小脸。
羞于四目相对,黎湑紧紧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像下了帘子,拦住窗外的月,不让窥见眸底的心情。
不知何处传来的曲韵,缠绵的,衬着水音的清,悠悠地荡在夜里。
弦动,震落连串清音,乱了水上的月。
王兰洲眯起了眼,情不自禁地俯唇轻触着黎湑的额。粉嫩的肤触温柔,撩拨起一个春色的梦,叫他不由紧了双手,将怀中温热的身躯抱得更紧。
唇探索着,寻到了孩子的生嫩。
未熟红樱在他的舌尖下轻颤,王兰洲不由以舌安抚,来回舔舐。
尝到黎湑的轻喘,王兰洲便如饮醇醪般地晕了。
探手抚向孩子身下,在臀腿交接处轻揉着。着手处绵细软嫩,如上等丝缎在指尖滑过,叫焦躁不由窜升,手上加了力道,舌尖亦潜入吐露喘息的樱颗中纠缠。
黎湑不解事的舌凭本能动作,于抬挑间响应,拨弄起一簇火焰,犹似一星,幽幽地在黑暗深处摇晃闪烁。
“嗯……”黎湑双手本握拳置于胸前,然在初尝蜜吻的忐忑下,不由转而拉紧了王兰洲的衣襟,寻求依靠。
王兰洲握住黎湑的手,将莹白如玉的葱管送到嘴边,轻轻地含着,软舌描绘轮廓,滑至指间、落至掌心、在腕处流连……而后上移,在指腹处绕圈。
小圈大圈,如绕同心结。
黎湑只觉体内那幽幽摇晃的火焰被煽动,燃烧趋猛。本能地想缩回手,却又莫名地恋着,不舍。
欲迎还拒的徘徊成了无比诱惑。
王兰洲凝视着黎湑,眼前那张红透的小脸化做风里的一朵红莲,是含苞待绽的清丽,叫人见了,那想见莲绽后之鲜艳的冲动便在心底勃发。
如风拂般的轻吻掠过黎湑的肌肤,一个一个接连坠落,如细密的雨丝轻打,点出涟漪,化生涩的身体如水塘。无数涟漪交错漫扩,拉成悠细水纹,成了牵动身体的线。
王兰洲含住了孩子胸上的红蕊,如操弦琴,吮舔挑抵的缠绵换得孩子口中的柔吟。
在王兰洲软舌修指的挑捻下,黎湑体内似起汛的水,水线逐渐拉高,流荡着一股惶恐无依,黎湑拉着王兰洲衣襟的手不禁更紧。
而在下身被王兰洲火热的大手握住时,那水转成泛滥的江潮,嘶吼起来。这感觉陌生得叫人怕,黎湑不禁伸长了手揽住王兰洲的颈子,整个身子更加紧偎上去,无言地要求着一个依凭。
王兰洲捋弄着黎湑青涩的嫩芽,另一手摩挲着他的背,温润的唇同时洒落连绵轻柔的吻,用以安抚孩子心中的恐惧。
黎湑似晕似梦,恍恍然不知所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似遭火焚,周身笼着氤氲的雾气,什么都看不清,唯一真切的,是王兰洲那双透亮如月的眼眸……
“嗯……嗯唔……”启唇吐气,舌被纠缠住。
倏忽体内的狂浪冲到天上,散成漫天水珠,渗入风中。黎湑的身躯颤成经风的花,曳摆娇媚。攀着王兰洲的双手松了,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界里是王兰洲如水月般温柔的眼波。
黎湑红了脸,别开头去,却被王兰洲扳正了,迎上印下的吻。
双腿被分开,挂在王兰洲的肘弯。黎湑紧闭着双眼,感觉一股湿滑抹上臀间,身体本能地紧了紧,却听到王兰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别害怕……”
令人心安的温暖声音……黎湑缓缓睁开眼,乖巧地点头。耳垂上传来一股温热气息,随之是唇舌火热的舔舐,引起身体一阵酥麻的战栗,他不由缩起脖子,下一刻却感觉那火烙到了颈上、肩头……
火焰再度窜冒,在燃烧趋狂时,身体被刺穿。
“啊——!”一声痛呼后,黎湑咬紧了唇,紧蹙的眉头泄漏痛楚的强烈,唤来王兰洲怜惜的吻,抚平眉心的绉折。
王兰洲将自己埋入孩子稚嫩的体内,让那双紧抓着床被的手环住自己的肩颈。在彼此藏着剧烈心跳的胸膛相熨贴时,吻上黎湑的唇。
炙热的喘息纠缠住彼此,使心同调。
王兰洲看着黎湑朦胧着水气的大眼,顿觉这个夜缥缈了起来,如云笼月、雾罩花,恍然如梦。
※ ※ ※
“王老爷?”
“啊?”黎湑的声音断了王兰洲的回忆,“我闪神儿了……”唇边现出略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