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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夺天工 page 2 作者:羽宸寰

  「小……小乞丐?你说我是小乞丐?」白衣男子气愤地怒吼。

  不容外人亵渎这片回忆之地的燕珩,仗着身高的优势大步一跨,便提起那人衣领来到屋外,掌中劲力  微使,以不伤害那人的力道将其拋出宅子外后,便转身回到屋内,隐约间还能听到那小乞丐在门外破口大  骂的声音。

  *****

  翌日——

  依命来到上林苑,昨日匆匆一瞥便已令人惊叹不已的布置,今日一见,又是另一番风味。

  燕珩只希望皇后推荐的巧匠,愿意大施巧手,重现那老宅往日的景致。

  「喂!儿子!」似曾相识的嗓音传来,昨日偶遇的白衣男子正伴随着皇后走进上林苑,满脸不悦地讥  讽道。

  他的出现让燕珩有些错愕。

  一旁的皇后也疑惑地问:「闳儿方才叫燕珩为何?」

  「儿子啊!」白衣男子不屑似的回答。

  「何时生的,本宫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昨天不知不觉就给生出来了,我也没办法。」

  「昨天?那长得还挺快的嘛!才这么一夜的工夫就长这么大了。」

  白衣男子煞有其事地道:「这没什么,猪仔通常都长得比较快。」

  「大胆!居然对娘娘加此无礼?」燕珩斥喝着。

  怎知男子却更大声地回吼:「我无礼?昨天是谁把人当垃圾般扔出门的?居然敢跟老子我论起礼来?  」

  燕珩一听,险些没失足摔倒。

  不提姣好容貌与极差口德……这语气令人好熟悉,好象他印象中的某个人……

  「阁下跟宰相大人可有关系?」

  「宰相?是谁啊?」白衣男子半眯着眼,冷睨着他。

  「惊澐……」

  话还来不及说完,只见白衣男子气黑了脸,袖中滑落一物,足尖一挑腾空跃起,当头便向燕珩猛劈而  来。

  燕珩反应极快,迅速退了几步,趁隙箝制住男子手腕,见他手中所持之物居然是一把铁尺。

  「阿珩,住手!」

  听皇后下令,燕珩连忙放开手腕,方才事出突然,他不禁用力过猛,一抓住他的手后才发现男子功力  平平,心中很是歉疚。

  「对不起,若伤了阁下,还请原谅。」

  白衣男子吃惊地瞅着率直道歉的燕珩,心中芥蒂早已消失无踪,但嘴上仍不饶人。「谁教你说了不顺  耳的话,以后别在老子面前提那个姓惊的,否则照打。」

  「哀家吩咐的事情办得如何?」皇后微笑着。

  白灰男子大剌剌地拿起桌上茶水一饮而尽。「差不多了,只剩主屋那里还得再去一回,要不是昨天给  头蠢猪的蹄子拐了一下,早完事了。」

  「那好!燕珩,哀家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那位巧匠——轩辕闳!」

  燕珩当场呆楞得说不出话来。

  皇后却像是觉得还不够热闹地续道:「燕珩就住闳儿家吧!」

  「为什么?我才不要!」轩辕闳连声抗议。

  「阿珩目前尚无落脚之地,反正你那边多个人也无妨,况且……明了雇主的喜好,才能造出符合理想  的建筑,不是吗?」

  轩辕闳沉吟片刻,扬起小脸,斗志高昂地道:「娘娘说你这人挑剔得很,不是最精致的东西就无法入  你的眼,老子就不信造不出让你满意的宅子。哼!要住我那里就给你住,老子还怕不成?」

  燕珩看到自家主子戏弄的神情,暗自叹了口气。

  唉!千军万马还不敌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来得恐怖啊!

  堂堂一国将军,出要能行军打仗,入要能权充主子闲暇无聊时的戏弄对象。唉!惊澐啊!惊大宰相,  真不知该佩服你的神准,还是该诅咒你的乌鸦嘴!

  惨了!看来这回轮到自个儿倒霉,燕珩不禁为自己远去的平淡生活哀悼着。

  第二章

  被轩辕闳满脸嫌恶地拖出客栈的燕珩,心里不断回响着轩辕闳批评那间客栈没品味,居然还有人住得  下去的话。

  他那些话一出口,掌柜的当场刷白了一张脸,碍于客人最大的规矩,也只好任由他批评。

  而他一路上就这么不停地冷嘲暗讽、骂个不停,幸好他早已见识过惊大宰相的能耐,比起惊澐那犹如  猛虎出柙般连骂数时辰话不重复的绝技,轩辕闳充其量也不过是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改天一定要找个机会问问惊澐,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兄弟,要不然……这两人  怎么会如此相像?

  简直像透了!说两人没啥关系……那是在骗鬼啊!

  想到此,燕珩不由得服了曲翊,他竟能忍受得了惊澐,而且还甘之如饴!怪不得人们总说恋爱中的人  是盲目的,还真有他的道理!

  马车停在一扇红漆大门前,上方匾额题写着「人作天开居」。

  这什么怪名字?燕珩疑惑地瞧着那块匾额。反正这是别人家,自己不过是暂住,管人家取啥名字,有  得住就好了。

  轩辕闳见燕珩半天没对自家怪名有何疑问,终于忍不住地问:「你难道不觉得这名字取得有些怪吗?  」

  有些怪?恐怕不只是有些怪,而是很怪吧!

  燕珩原本不打算管别人的私事,但在看到轩辕闳像是小孩子般想要跟人炫耀宝物的表情,那可爱的模  样让人无法不理睬他。

  「为何取这名字?」

  只见那张小脸得意地咧嘴一笑。「这名字取自『虽由人作,宛若天开』八个字,等到小爷我翻修完你  那老宅后,你就懂了。好了!话问完了还不进去,杵在门口挡人啊?」

  燕珩当场满脸黑线交错。这是啥道理?自己要人问话,人家问了还得被他骂?干脆明天就杀去逼问姓  惊的家伙,这姓轩辕的家伙是不是他家出产的。

  燕珩索性闭上嘴,默默地跟在轩辕闳后方,穿过几道回廊后,他忍不住吃惊地楞在原地。

  这就是有着御赐「鲁班巧手」名号,当朝赫赫有名的巧匠轩辕闳的家?

  若是朴素、平凡倒也罢了,但这简直就是——狗窝!

  不仅单调、乏味,还杂乱到……不像人住的地方。

  亏他先前还大言不惭地批评那间客栈,要是给那掌柜的知道批评的人住处比客栈还糟,大概会吐血身  亡。

  两人来到空旷的庭院,院中站着一大群人,一见到轩辕闳回来,便纷纷涌向前将娇小的轩辕闳团团围  在人墙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也真亏轩辕闳,在一大群人的纷言杂语中,还能有条不紊地一一下达各种指示。

  等了大半会儿,才见那小人儿从人墙中钻出,吩咐家仆准备开饭。

  *****

  与百来人同桌吃饭会是怎生的光景?

  想必是热闹非凡,若添上些陈年老酿,待酒酣耳热之际,天南地北地聊开来,那就更有趣了。

  然而,眼前却是一张张圆桌由饭厅内一字排开,延伸到先前的大院子中,方才的百余人,无一不是用  着充满敌意的目光紧盯着燕珩。

  唉!第八十八回叹气,也是第八十八回暗自告诫自己,别去理会那些从刚才便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  燕珩食之无味地咽下口中菜肴。

  但身旁的轩辕闳却像仍嫌不够地火上加油。「这位燕大将军挑剔得很,明日起开工,你们每个人都给  我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哪个胆敢给我出岔子,当心我剥了他的皮,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声回答。

  「你老娘没给你们生嗓子啊?大声点!」轩辕闳怒斥着。

  「明白!」大伙儿赶忙重复着。

  听到音量足以掀翻饭厅的屋顶,轩辕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要人家各自用膳。

  燕珩好不容易在百双利眼的「伺候」下,艰难地用完晚膳,随后在女仆的引领下来到自己的房间。

  方入屋内,他便因眼前的景致而傻楞在原地。

  谁知那不起眼的门板一推开来,里头竟是这般景致?

  简单的陈设显得典雅,虽无华丽的装饰,反而让人觉得更为贵气,靠窗的桌上摆着一盆黄杨盆栽,主  干不过数寸,分支却延伸盆外,顶上用棕丝绑扎成一片片平整的树冠,犹加云朵般,盘踞枝头。

  一走进内堂,床边高脚几座摆放着一盏精巧的焚香炉,那若有似无的淡雅香气飘散在空中,令人情绪  平静、筋骨舒缓。

  屋内后方有着浴桶,几位仆人恭敬地提来一桶桶的热水倒人桶内,袅袅白雾弥漫,待仆人将水调到最  适当的温度,留下换洗衣物,便又退去。

  燕珩脱下衣服,将身子浸在热水中,忽觉空气中有另一股特殊香味,四处打量了下,不禁讶然失笑。

  原来是先前的焚香,在与热气混合后,又是另一番味道,看来皇后娘娘的战帖可下得凶,让轩辕闳连  这点小细节也不放过。

  燕珩懒洋洋地泡在水中,享受着舒畅的感觉,忽听闻箫声白远方悠悠传来,时而宛转时而灵动,并非  平时常听见的那种加泣如诉、欲语还休的幽怨,令他不由得想一探究竟。

  他匆匆梳洗完便随意披上外衣,循着箫声而去,见屋外不远处的曲桥,轩辕闳跨坐在护栏上潇洒地吹  奏出一曲曲的美妙乐音。

  箫声倏止,轩辕闳歪着头瞅看不请自来的人,看似心情愉快地招手示意燕珩也一同坐上曲桥。

  「怎么不吹了?」

  轩辕闳俏皮地把玩着手小的洞箫,状似无聊地说道:「玩玩罢了,自个儿听听倒也还过得去,你这人  那么挑剔,我可不想被你批评。」

  「怎么会呢?我倒觉得你吹奏得不错呢!」

  「哈哈……想当初刚学时,京城首席乐师还被我吹出来那可比杀猪的声音给气到晕了过去,而且还口  吐白沫、外加全身抽搐。」

  「初学之人,不都是如此?」燕珩倒不觉得轩辕闳当初有如此离谱。

  「是啊!我学了足足一年才抓到诀窍,气得那人一脚将我踢出乐馆,死活都不肯再让我踏进乐馆一步  。没办法!天生不是那块料,强求不来。」

  闻言,燕珩微笑吟道:「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木雕,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轩辕闳一听,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兴致高昂。「看来你是想学,好吧!看在你称我一声玉人的份  上,老子就勉为其难地教你!来,手放这儿……不对不对,别这么僵硬……款……就是这样……」

  月色皎洁,洒落满地银光,曲桥上的两道人影交织,虽然那箫声还真不是普通的……恐怖!

  但看在堂堂燕人将军活到这么大,头一回拿洞箫的份上,连月娘也扯着乌云遮挡,来个睁只眼闭只眼  啰!

  *****

  「报数、点名——」

  一大清早,因为昨夜过于劳累,睡得挺沉的燕珩被喧闹声从睡梦中吵醒。

  推开房门,赫见一群人齐聚院中,依序笔直站立,个个是雄赳赳、气昂昂,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自个儿  仍在军营大帐中。可定眼一瞧,原来屋外的不足士兵,而是轩辕闳的手下,现下正依序地在点名。

  见厅堂台阶上,轩辕闳手捧名册一一唱名,被点到的人还会人声应答,活脱脱像是行军打仗的模式。

  过了会儿,轩辕闳收起名册。「从现在起,到大屋完成的,哪个要是给我少了根筋,后果自行负责,  给我打起精神做,明白吗?」

  「明白!」众人中气十足地应喝。

  「好!走吧!」

  人作天开居外,停了好几辆马车,有的用来载人、有的用来运工具。众人纷纷上了马车,人队人马于  是浩浩荡荡地的往城郊老宅。

  一路上,燕珩的坐骑飘影颇为好奇地打量着负责驾车的同类,甚至用鼻子喷气去挑衅着。怎知每匹马  儿全都训练有素,对它不理睬就是不理睬,让它不信邪地试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确定没「马」理睬它之后  ,才终于死心停下这无聊的举动。

  *****

  大队人马行至荒置许久的老宅后,还真如同行军作战般,各自抄起家伙冲向自己所负责的区域开始工  作,有的打墙、锄草、有的拆屋……

  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大太阳底下挥洒汗水、卖力工作,当家的轩辕闳则是站在主屋的房顶,居高  临下地监视着手下们工作。

  轩辕闳那急惊风的性子,可容不下别人迟疑犹豫,若见哪个人手脚稍有停顿,或是没办法很快明白他  的吩咐。那娇小的人影会立刻自屋顶火速俯冲而下,袖内铁尺滑落掌心,瞄准那个笨蛋的头顶便是狠狠地  一敲。

  「呜哇!痛痛痛痛……」倒霉鬼抚着头顶喊疼。

  「叫什么叫!谁让你搬那个来着?」

  「可是……呜哇!」倒霉鬼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头顶随即又捱了一记。

  「可是什么?还不给你爷爷我滚去做事?」轩辕闳那张小脸,这时可凶恶得很。

  「是……」

  轩辕闳怒吼道:「这是什么回答?你家死人啦?给我有精神点!」

  「是!」

  倒霉鬼火烧屁股地扔下手中的东西,抱着头快速离开,就怕再耽搁下去,他的脑袋瓜子会多肿几个包  。

  *****

  两个月后——

  修建的工程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轩辕闳便铲平了破落腐败的老宅,接着他领着十来人,站在空地上  重新相地,这回来的多是上了年纪的老者,还有几位中年妇人带着一票妙龄娉婷女子,有几个燕珩还曾在  轩辕闳的家中见过,看来应该是他家中女婢。

  所谓的相地,指的便是勘查建地。

  这宅子一旦立下基柱,便无法更改且环环相扣,因而在决定建筑物的全貌前,必须做相地此步骤。

  相地所需考量的因素很多,诸如将来建好后室内外的采光,就决定了全园的向背以及厅堂的位置与回  廊的走向。而园内的植栽,不仅要考虑光照、水源、风向,且要考量与周遭建筑环境的协调等等繁琐细节  。

  看似简单,却是建筑格体是好是坏、是俗是雅的最大关键!

  因为公务繁杂,以及对轩辕闳能力的信任,燕珩之后就没再去过老宅那儿,心想反正能住人也就成了  ,什么装饰、陈设这等繁琐细节,他倒没那么在乎。

  怎知立基打桩后,轩辕闳就天天差人要他去看看工程进度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好尽速调整改进。燕  珩好意地要来人代为转告,说他相信轩辕闳的能力,他这个外行人不需给什么意见。

  就不知是不是皇后娘娘先前下的战帖太猛,轩辕闳非但没有丝毫高兴,反倒是气得当场找手下们的麻  烦,吹毛求疵的程度前所未见,让当天上工的人全都哀叫不已。

  结果隔天换上了个八旬老伯上阵来押他,只见那孱弱颤抖的身子,像是再多走几步就要一命呜呼,老  人家却慑于某位不懂得敬老尊贤的家伙,不得不顶着灼灼烈日大老远来请人,燕珩也只能叹气认命地跨上  飘影直往城郊的方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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