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则体贴地用手摸着他的额头,“嗯,是没有发烧。”他松了口气,接着又说:“对了,你看我帮你带什么来了。”
“是什么东西?”向宠恩看向甯则放在桌上的册子。
“你翻翻看就知道了。”
“咦,这些是狗狗的照片?”他惊呼一声,兴奋的表情溢于言表。
想当初他在五岁时失去父母,甯则为了安慰他,存钱买了只才刚生下来的黄金猎犬送他。
那时候还是小孩子的他,就随口帮它取名为“狗狗”。
当时天恩还嫌这个名字太普通,但甯则却力排众议的支持他,即使那只是小孩子无谓的坚持。
一直以来甯则总是依着他,连他被送去了美国,也无条件的帮他照顾狗狗。
他将相本翻到最后一页,只见年老的狗狗安详地躺在丝绒上,这是它的最后一张照片。
向宠恩的表情瞬间转为黯然。
“我记得是在我升大学的那年暑假,兽医说他是寿终正寝的,所以你不用太难过。”
“我知道,知识觉得我这个主人太不尽责了,连狗狗的最后一面也没办法看到。”狗狗一定和他一样很想再见到对方吧?
坐在他身边的甯则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地说:“找一天,我带你去狗狗的安葬地看看它吧。”
“嗯。”向宠恩释怀的点了个头,黯然一笑,“我就知道甯大哥对我最好了。”
他们相视而笑,和乐融融的氛围仿若回到了小时候。
只是从门口处传来的声音,却刹风景地破坏了向宠恩的喜悦心情。
“看你们聊得那么高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也掺一脚?”
向宠恩的笑容瞬间敛起,看着站在门口的赫连要俯,“不,我们这里并不欢迎你。”
虽然他是下了逐客令,可赫连要俯却充耳未闻地走进来。
向宠恩的心情更为不快,你索性别过脸来个眼不见为净。
赫连要俯显然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他来到甯则的面前,“甯医生,我们也好久没见了吧?”
他朝着甯则伸出手。
“是啊,嗯……”甯则礼貌地握上他的手,可赫连要俯反握着他手的力道却令他吃痛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虽然都面带微笑,不过在手劲上的较量却暗潮汹涌。
不知过了多久,向宠恩才察觉到不对劲。
他不耐烦地开口道:“好了!你是想在甯大哥的手上留下手印才甘心是吗?”他起身拍开赫连要俯的手。
“我不过是想表达我的热情而已,向少爷,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眼看向宠恩,赫连要俯皮笑肉不笑的回答。
向宠恩气得反驳,“等一下,这是我家耶!你有什么权利赶我的客人?”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不介意将我们的事让第三者知道啰?”
向宠恩哑口无言。
这家伙字字句句全都说中了他的要害。
甯大哥对他是很好,可他对向家班也很忠心,更可能会为了帮助他,而不知道采取什么行动。
顾虑到这一点,他只好对甯则说:“抱歉,甯大哥我和赫连先生之前先约好了,所以我们今天只能聊到这里。”
“没关系,改天我再带你去看狗狗吧。”甯则淡淡一笑,眼神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失落。
“嗯。”向宠恩依依不舍地送走甯则,再度回到屋里,就看到赫连要俯一副高高在上、好象他才是这屋子的主人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好让自己能冷静地打这场仗。
“看样子,你和甯医生很熟嘛。”
向宠恩才刚在沙发上落座,赫连要俯的声音就立即传来。
“嗯,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向宠恩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青梅竹马?”赫连要俯的音量突然变大。
他不悦地皱了下眉,“青梅竹马?虽然我的国文程度不怎么好,不过你的形容似乎有点怪。”
“会吗?我倒不觉得,不过你和谁好不好,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向宠恩对他和甯则的态度是天渊之别,这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不悦感。
“当然!”就算他的命运再不好,也不至于倒霉到和这家伙扯上关系。
“我看我们还是直接切入主题吧。”
“正合我意。”
“OK,那你的答案呢?”
向宠恩盯着他许久,才说:“我有一个问题想先确认一下。”
“嗯,说吧。”
“为什么找我当你的伴游?我既不知道台湾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也没有方向感,而且我预计在台湾待一个月就要回美国,我可不认为这段时间足够我用劳力来抵修车费用……”
“等一下。”向宠恩劈哩啪啦说了一大串的话,赫连要俯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的话,“你提出的问题好像不只一个。”
向宠恩只是挑眉看他,一副非要他回答这些问题的表情。
“就这样?”
“嗯,因为你赔不出钱不是吗?反正我最近正觉得无聊,而且那笔小钱我也看不上眼,所以即使你只有一个月可以让我消遣,只要我觉得行就够了。”
“我拒绝当供你消遣的丑角!”
“你不用小题大作,我觉得我开出的条件,对你而言可是相当优越,你才刚回到台湾不是吗?那你就当作我只是在尽地主之谊。”
向宠恩皱起眉头,他可不认为这家伙有如此好心。
“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如果你不接受我开出的条件,那我只好诉诸法律。”赫连要俯再次强调。
向宠恩的眉头几乎快打结。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讨厌眼前这个人了。
因为赫连要俯的心思细腻得太过恐怖,轻轻松松就能用几句话带出整件事的利弊、好坏,还残忍地将两者摆在天枰上逼他选择。
“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了,那你的答案呢?”赫连要俯看着他,深邃的眼眸散发着势在必得的坚定目光。
向宠恩轻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说:“你说得没错,既然只要一个月就可以抵消上百万的赔偿,我不接受就太笨了,不过……你得保证不会让我家里的人知道。”
或许开始赫连要俯就料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所开出的条件。
唉,他做这个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明智的抉择!就当我们是条件交换,谁也不得违背,但是,在此之前……”赫连要俯上下打量着向宠恩。
向宠恩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你干嘛啦?”
“你得重新打扮一番,不然你这邋遢的模样,教我怎么敢把你端上台面。”
又来了!这家伙怎么没事就喜欢找他喳?“真抱歉,反正我就是长得貌不惊人,而且现在美国年轻人都是像我这样的穿着,是你跟不上流行才对。”
正当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时,赫连要俯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离沙发。
“你做什么?放开我!”他被他拉着往楼下走去。
“我想我今天早上刚好有空,就带你去逛街买衣服、剪头发,还有……”赫连要俯凑近向宠恩的脸,“这副超‘耸’的眼镜一定要拿掉。”
“喂,你被自作主张,我……”
向宠恩还来不及抗议,便被塞入赫连要俯的轿车里扬长而去。
“可恶!我还是觉得我的眼睛怪怪的。”向宠恩忍不住抱怨。
他被赫连要俯带出来整整一天。
无论他如何抗议,赫连要俯全然不理会。
他先是被带到发廊修剪他那一头蓬松的乱发,现下,柔顺的头发服贴有型地衬托着他的小脸。
接着,他还被带去眼镜行,在赫连要俯的强势之下,他只好配上隐形眼镜,害得他到现在都还不适应。
之后,他们又在这间名牌服饰的旗舰店,耗了快一个下午。
他抬起手想揉揉仍不是很适应隐形眼镜的眼睛。
“别揉!眼睛行的老板不是说一、两天之后就能适应了吗?”赫连要俯拉下他揉眼睛的手。
“我就是觉得我的眼睛现在很不舒服啊!”
“会吗?”赫连要俯不顾还有别人在场,将他拉近自己,“可是我觉得你现在比以前的穿着打扮要顺眼多了。”
老实说,向宠恩真的变得很好看,就想一颗得经过琢磨才会发光的原石。
这完全超乎他的预料之外,虽然向宠恩没有向荣恩的美貌及向天恩的俊逸,但该怎么说呢?耐看吧!
当向宠恩拿下厚重的眼睛又将一头乱发修剪过后,赫连要俯才发现他有张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几岁。
“你看够了没?”可以放手了吧?赫连要俯对于自己的注视,令向宠恩无来由的感到烦躁,同时还注意到整间店里,有一半以上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身上。
赫连要俯放开了他,但那是因为店经理正好将他们要求试穿的衣服拿过来。
“快点决定要买哪些,等一下我们还要回你家收拾你的行李。”
向宠恩闻言,瞪了他一眼。
哼,也不知道是谁挑三拣四才浪费这么多时间,不过……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解地问:“为什么要收拾我的行李?”
“因为你要搬去我家。”
“等一下!你可没告诉我这工作是二十四小时的!”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可别跟我说你不做了。”赫连要俯漾出胜利的笑。
向宠恩恨不得能抓破他的笑脸。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让这家伙以为自己拿他没辙。
向宠恩忽然开口问:“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今天的花费都是你要付是吗?”
“嗯,就当作是我对你的一项投资。”
他反击的机会来了!
向宠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以极温柔的声音读店经理说:“小姐,你应该知道我的身材尺寸了吧?”
店经理点点头。
“那麻烦你将店里符合我尺寸的衣服全部打包,谢谢。”
看着赫连要俯瞬间垮下的脸,向宠恩则是笑得无比灿烂。
既然有人自愿当剀子,他若不好好利用,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第三章
广龙旗公司例行的干部会议上,正弥漫着一股诡谲的气氛。
原因出自于座在会议桌旁那位近日来总陪着总裁上下班的向先生。
他才来公司没几天,公司里就有传言说他是总裁新栽培的助手,而且全公司一致认为他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因为他有能让向来好脾气、不将自己喜恶的情绪表现于外的总裁当众发飙的本事。
而且在这会议上,前几个上台报告的干部,没有一个逃得过他的批评,难怪接下来几个要上台报告的干部,没有一个不胆战心惊、面有难色。
“以上是我对这个月和下个月营业成长的报告,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什么疑问?”站在台上的营业部部长小心翼翼的看着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向宠恩身上。
向宠恩举起了手,“抱歉,我有个疑问,我认为你所报告的这个月的营业增长率不太正确,比照去年和前年相同环境下的增长率来说,似乎是高估了,而且这也会影响到下个月的计划和行程,不是吗?”
向宠恩在说完话之后,在场的人全看向他。
“或许我刚才对其他部门发表的疑问,会让你们觉得我是个外行人,不懂公司的经营管理,但是好歹我十八岁就得到数学博士学位,对数字可是很敏感的。”
“总裁,这……”营业部部长转而望向赫连要俯。
赫连要俯站起身,无奈的说:“今天的会议先进行到这里,各部门针对向先生的‘热心’建议,在仔细评估斟酌吧!”
遣走了所有人,赫连要俯转身走到向宠恩的面前,“好了,现在会议被你搞成这样,你高兴了吧?”
“天地良心,你可别冤枉我的一片好心,我刚才提的意见,是为了你的公司着想耶!”
“你的一片好心?我看你是故意找我麻烦的吧?”赫连要俯悻悻然地抓住他的手腕。
“是啊,我是觉得很无聊才故意捣乱的,怎么样?”
历史再度上演。
他们又为了这个问题吵架。
他住进赫连要俯的家快一个星期了,然而,成天面对的都是这家伙。
说什么要他当他的伴游,谁知道这份工作原来只是要他跟在这家伙的身边无所事事!
这对生性喜欢自由的向宠恩来说怎么受得了?
蓦地,赫连要俯扣住他的下巴,冒火的眼眸逼视着他,“恭喜,你成功了,看我气成这样,你应该觉得很高兴吧?”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初怎么会开出这个愚蠢至极的条件!
“是啊,我高兴得像飞上天了呢!”向宠恩没好气地回答。
“可恶!”
赫连要俯猛然抓住他的领口,向宠恩本能地紧闭起双眼别过脸,准备接受可能朝着他挥来的拳头。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要俯始终没有动静。
向宠恩好奇地睁开眼。
只见赫连要俯松开手,咬着牙说:“你放心,我就算怒不可遏,也不至于没品到对你拳脚相向。”
而且,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舍得对他动手。
赫连要俯接着又道:“既然你觉得很无聊,收发室刚好缺一个人手,你去那里帮忙吧。”
“收发室?做什么的?”
“没什么,只是处理各部门要影印的资料,你可别跟我说连区区的影印你都不会。”
“那有什么问题!”向宠恩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他有个破坏王的外号,不过他这次一定要做得让这家伙对他心服口服。
他气冲冲得走向会议室的门口。
赫连要俯叫住他,“等等,你刚才说你是数学博士,不是胡说的吧?”
“怎么?现在连我的话也被怀疑吗?”向宠恩气得转过身,“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我目前正在修物理的博士学位,至于你相不相信,随便你!”
话一说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上会议室的门。
向宠恩战战兢兢地将要印的资料放进影印机里,觉得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便按下影印的按钮。
可是足足等了十分钟,机器全然毫无反应。
“Shit!”他气得踹了影印机一脚。
可他不踹还好,一踹之后,影印机突然疯狂似的输出了一张又一张的白纸。
向宠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想起刚才收发室主任告诫过他,这台是全公司唯一仅存“慎用”的影印机。
因为他在半小时之内用坏了一楼的二楼的影印机,以及三楼、四楼与七楼各两台的影印机,算了算全部加起来,今天他总共用坏了十九台影印机。
亏他之前还想要让赫连要俯对他心服口服,如今,只要别被误以为又是他在搞鬼就万幸了。
唉,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呢?
他愈想好好表现,就愈容易造成反效果。
难道他就得认命吗?
突来的脚步声引起他的注意,向宠恩望向声音的来源处,正看到赫连要俯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
他连忙挡在忙碌送出一张张白纸的影印机前面,“啊,你不是还有公事要忙吗?怎能来了?”
他试着想引开赫连要俯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