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要睡觉了。」
拉高被子,佐依盖住自己的脸,须臾,平稳的呼吸声从被窝中传出,紧抓着被子的小手也松开来……
第四章
痛!
睡梦中,一阵疼痛从头上传来,佐依低低咕哝了声,紧闭的星眸缓缓的睁开一小缝,将被压在身下的长发给扯了出来,这才满足的松了口气。
咦?这儿是哪里呀?真糟糕,她该不会是又犯了妈咪刚去世时常犯的梦游症吧?!
记得爹地曾告诉过她,在妈咪刚去世的时候,没有安全感的她,每次总是睡觉睡到一半,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跑到爹地的房间,抱着爹地一起睡觉。
可是自从遇见了大哥哥,有了他送的布偶妮妮作伴之后,这种情况就不再出现了。
罢了,等睡饱了再说吧!虽然自从她长大了点后就不曾再犯这毛病,不过就是犯了,想必爹地也不会太抗议才对。
一夜的好眠,让佐依忘了昨夜之前才发生的事,还以为自己跑错了房间睡觉。
习惯性的摸索着身旁的位置,寻找睡觉时不知被遗落到何方的布偶妮妮,摸着、摸着,她的手突然摸到一面温暖,且结实得像墙壁一样的东西。
咦?已经迈入五十大关的爹地,他的胸膛竟然还像她小时候一样,那么结实,那么有安全感。佐依在心底笑笑的想。
接着,她的双手双脚很自然的往身旁人儿的腰际跨了上去,就像小时候一样。
她老喜欢把手呀、脚呀的,都往爹地的身上摆,把他当成尤加利树,而她想当然尔,就是那只喜欢赖在尤加利树上的小无尾熊了。
当手脚找到了好位置后,她的头也开始摩蹭着寻找一个最舒服,又不会压到长发的好位置,摩着、蹭着,好不容易终于让她找到爹地的手,这下子她二话不说的,就往身体与手臂间的胳臂窝枕了过去。
当所有的姿势和位置都搞定了后,满足的双唇微微向上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就在佐依摩蹭间,扰醒了原本熟睡的静言,他睁开闇沉的黑眸,望着像八爪章鱼似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的佐依,性感的唇微微向上扬起。
控制不住地,他翻转过身体,将她小小的身躯整个纳入怀里,修长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她细致的脸庞,将落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轻撩起,别到耳后,接着指尖掠过她微启的红唇,顺着向上扬起的弧度划着。
昏昏沉沉间,佐依觉得脸颊上传来阵阵搔痒的感觉,这感觉坏极了,扰得她想睡又睡不着,遂低喊了声:「爹地,你别调皮了。」
「我怎么调皮了?」没有理会她叫错的那声爹地,静言反倒对她那句调皮觉得有趣。
「好啦,我知道,我长大了,不该再来跟你挤房间啦,下不为例,你就先让人家睡一觉再说嘛。」爹地几时变得这么小气了,等明儿睡醒了不跟他抗议一下不行。
佐依打算一切等她睡饱了再说,因为她实在困极了,困得没有力气爬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好好,妳睡,不过我不是爹地,但是我很喜欢跟妳挤一张床。」而且还免费提供他的身体让她抱个过瘾喔。
闻言,佐依一震。
等等,他说他不是爹地?!难道……她跑错房间睡觉了?不会吧?!
突然而来的危机意识赫然从她脑门窜过,颜面神经在瞬间严重抽搐。
啊,想起来了!后知后觉的她终于想起一切,想起她昨天已经结了婚,还逃了婚,然后……
原本还处于睡眼惺忪状态的佐依,顿时惊吓得睁大眼睛,暧昧的画面霎时进入眼帘,而她的小脸也在瞬间涨红。
看着横挂在身旁那个男人腰上的脚,她表情僵硬,嘴角严重抽搐着。
这一刻,佐依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噢不!这太慢了,最好是能让她瞬间蒸发。
糗得恨不得死了的佐依,压根儿不敢将视线往上移,忐忑不安的视线只是不断的在横挂着自己大腿的腰际上下徘徊着。
她鸵鸟心态的想将大腿往上抬,希望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那条不安于室的脚从他身上移开。
蓦然,一声尖叫声突兀的从她嘴里逸出--
「啊--」
她的脚抽筋了。
砰的一声,试着想撑起的身子,这会儿竟跌进了他的怀抱,接着叩的一声,她的唇贴上了他的唇,她的牙齿碰撞上他的牙齿。
「啊……痛……」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会儿痛的不只是她的脚,就连她那两颗可爱的大门牙都被撞疼了,佐依一手摀着被撞疼的门牙,一手抓着抽筋的小腿,娇小的俏脸严重的扭曲变形,眼中还隐隐沁出了泪来。
「依依?」望着她眼中悬挂着的泪水,静言心一紧,赶忙伸出手,托住她痛得无力承受的身体。
该死的,如果可以,他希望所有的痛都由他一个人来承受。
佐依是唯一能让他在瞬间失去冷静与自持的人。
过去,每当看到伊藤焰送来的她生活上的点点滴滴,她的喜怒哀乐几乎牵动着他的每一条神经,每一个情绪。
有一次,当伊藤焰来电告诉他,佐依对经商没兴趣,极厌恶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之后,他想也不想的便立刻去电给伊藤焰,承诺自己在娶了她之后会一肩挑起她肩上的所有责任。
只是这些事,由于两人接触的机会实在太少了,十几年来碰面的次数数起来,就连一只手的手指头都嫌多,她根本无从得知。
再加上,他也不希望在她小小年纪时,就造成她的心理压力,所以就连决定公布两家婚讯一事,他都是压到最后不得不说了,这才答应让伊藤焰通知她,通知新闻媒体,无一不是为了保护她,无奈还是让佐依误以为,自己成了父亲为了扩张商业版图的商业联姻。
没主动找她说明白是静言一生中唯一的失策决定,他不该太有自信的认为,佐依知道跟她结婚的人是他后,就会欣然接受这桩婚姻。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反正他也太久没有休假,而且他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测试一下贺冈国际员工的工作能力。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佐依痛得脸蛋发白,嗓音发颤,额头上冷汗直冒,但仍试着保持淑女该有的风度向他道歉。
语意不清的道歉,让人听不出她是为了撞疼他而道歉,还是为了自己昨夜无知的踰矩举动道歉,但无论是什么,听在静言的耳里,就是觉得不舒服。
瞧见她痛得脸都揪在一起了,静言眉心一蹙,一颗心更加揪紧,只可惜在她还没有爱上他之前,他不打算让他知道他对她用情之深。
「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静言试着以最冷漠的语调跟她说话。
「别……别……打电话,我没这么严重啦。」看着他就要拿起电话来打,佐依赶忙扯住他的手,猛摇着头。「我只是脚抽筋,牙齿被撞疼了而已,小事一桩,千万别劳师动众。」
「真的?」静言眼神中流露着极度的不放心,不过说起话来的冷漠令人气结。「我可不希望在逃婚的行程中,还得分心照顾一个受了伤的病患。」
表面上,静言说的云淡风清,但内心的焦急却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闻言,佐依险些儿气得口吐白沫,当场气绝身亡。
真是的,他就不会说句好听话吗?对于静言事不关己的态度,还生恐她拖累他的模样,佐依不悦的噘高了嘴,但才一噘嘴,立刻触痛了刚刚和静言的牙齿相撞的大门牙,随即又痛得龇牙咧嘴。
罢了,罢了,她小女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他那种小鸡肚肠的男人一般见识。佐依自我安慰着。
不过,对小腿肚毫无预警的抽筋,她依旧恼火的低咒着。
但,最令她生气的还是贺冈静言的冷漠以对,他难道忘了她是他的妻子?那个他在住持面前承诺过,不论病痛或健康,都不离不弃的妻子?
妻子?当这两个字闪过佐依脑海的时候,她拧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字眼?先提出要逃婚的人是她,不想承认他这个丈夫的人也是她,她不该想到这个与他有关的字眼才对呀!难不成她不仅撞痛了牙齿,还撞晕了脑袋瓜不成?
甩甩头,佐依下意识的想甩去脑海中这不该存在的字眼。
「好吧,既然没事那就好,不过妳刚刚撞得我好痛,这可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摆平的。不过,看妳也痛成这样,我如果再追究,似乎也太不合情理,这样吧,这笔帐我就暂时先让妳欠着,等哪一天我想到了再跟妳要。」静言用冷漠的语气,说着无情的话语。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不放心,因为她是他的妻,他的最爱,他默默守护了十几年的爱恋,不过这没必要让她知道,至少现在还早。
佐依一脸无奈的打断他的话,指着仍隐隐作疼的脚说:「好啦,要算就顺便把这笔也一起算下去。」真是的,她的脚抽筋,光痛就痛得快晕了,他还在研究这笔帐怎么算?
「哪一笔?」静言故作听不懂。
佐依口气不善的喊叫出声,「帮我揉揉抽筋的脚啦!」
静言淡笑一声。听,多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样子她是真的没事了,悬在胸口上的石头终于能安心放下。
活力十足,这才是他的依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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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过了快整整一天了,早上的震撼却还在佐依的心里荡漾不已。
她一直搞不懂,两人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自从今天早上那个凸槌意外,让她很不小心的整个人趴到他身上后,然后又……很不小心的因为脚抽筋,而让她的门牙与他的门牙发生了一次亲密接触之后,她和他的关系,似乎已不再那么的陌生了。
是单纯的因为自己欠了他一份情,为了避免他狮子大开口的勒索,她只好委屈的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吗?很糟糕的,她也搞不懂。
唉,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啊?她想厘清,问题是她那小小的脑袋瓜似乎不堪负荷,每当厘出那么一点点头绪的时候,马上又被另一个问号给扰乱了。烦啊!
于是,这一天,佐依什么事也没做,既没随着他出去逛逛,也没做任何有建设性的事情,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发呆,然后又是发呆。
不过,她发现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昨晚没有抱着妮妮,她竟然睡着了!没有妮妮,却还是能睡得那么安稳,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静言的身体比妮妮大上好几倍,所抱起来的感觉比较好呢?还是因为他的身体是温暖的,有人的味道,而妮妮只是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千千万万个问号顿时在她脑海中爆开。
假借要出去逛逛的静言,其实是去了隶属于贺冈国际的台湾分公司。
除了跟伊藤焰交代他和佐依的行踪让他安心之外,对于不知佐依打算在外「流浪」多久才肯回日本一事,他也有义务要告诉暂代他处理公司业务的哲别。
当然,免不了的,立刻惹来哲别的厉声抗议,最后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于是他趁机狮子大开口的勒索了一番。
静言只要一想到,等到佐依爱上他,且愿意跟随着他回日本的那一天开始,也就是他苦难的来临之日,他就觉得全身无力。因为哲别这个没有半点爱心的部属,竟然恐吓勒索了他一年的假期,那么他有足足三百六十五天的日子,都不能抱着娇妻睡到自然醒。
不过,一想到能真正赢得佐依的心,那么再多的苦他都愿意承受。
忙完了公事,静言随即又赶着到百货公司,挑选两人的日常用品和衣物。
原本这些都可以要下属去采购就行了,不过因为要买的东西里面还包含了佐依要穿的贴身衣物,有强烈大男人主义的他,可一点儿都不想要让妻子的三围泄漏出去,于是决定还是亲手去为她挑选。
谁知,一进门,赫然发现她还赖在床上,一个人傻愣愣的发着呆,显然连午餐都忘了吃,这情形让他看了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心。
该死的,这小妮子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静言凝着一张脸,暗叹着气。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伊藤焰在听到他要将佐依娶回家后,立即赶忙打理着依依的嫁妆,比他还急着挑选日子,原来他是急着将她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迷糊虫,丢给他这个做丈夫的来照顾。
不过话说回来,佐依今天会这么迷糊,这么不会照顾自己,还不是有一半是自己宠出来的?怪就怪自己不该对她用情那么深,愿意揽下属于她身上的责任。
唉,倘若时光重来一次,恐怕他还是会义无反顾的作出同样的决定,因为他只要佐依幸福、快乐就好了,至于她的责任,他愿意为她一肩扛起。
「依依,妳在想什么?」放下手中的东西,静言问。
他连问了好几句,发现她似乎没听到,索性走到她面前上下摇晃着手,倾身在她耳边大声的说道:「天亮了,该醒醒啰。」
被他赫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的佐依,整个人像离水的虾子似的跳了起来。
「贺冈静言,你是幽灵喔,走路没声响,突然在人家耳朵边大吼,存心要吓死人喔。」佐依摀着仍怦怦乱跳的心口,抱怨地怒瞪他。
静言没好气的指着地上的长毛地毯,眸光蕴着笑意。「妳自己下床走走看。」
要在长毛地毯上走路发出声音?让她自己来定走看,发得出声音算她行,他愿甘拜下风。
看了一眼地上的长毛地毯,自知理亏的佐依便不再发作。
「对不起。」她瞪他一眼,这个道歉说的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算了,不跟妳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静言斜睨了她一眼,耸了耸肩,边整理着刚刚带回来的东西,边问:「对了,妳一整天就躺在床上发呆?」
「嗯。」
「时差还没调整过来?」他问,语调平常,但望着她的眼神却泄漏了他关心的情绪。
「不是。」哇!日本和台湾有什么时差问题,真亏他说的出口。
看着她无神的双眸,静言打趣的说:「妳该不是在回味昨天和我的牙齿亲密接触那件事吧?」
她瞪他一眼,「你未免想的太多了吧。」
呿!亏他想的出这个论调,男人的思想果然是有颜色的,而且还是黄颜色的。
「哦?不是这样啊。」静言凝望着她,若有所思,突然,他惊喊了一声,「天啊!妳千万别告诉我,昨天那一撞,就把妳撞傻了。」
「钦,你嘴巴就不会说句好听的话,是不是?」一听,佐依气的从床上跳了下来,一副想砍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