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哪里?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住在这里。」他发现唯一可以克得了她的火爆脾气的就只有赖皮。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家不在这儿,这屋子是我租来的,是我的家。」她发现他应该姓赖,而不是姓汪。
「俗话说『妇唱夫随』,反正你是我的老婆,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
她冷嗤一声,「汪先生,你年纪不大,记性倒很差,我已经不是你老婆很久了,你别乱攀亲带故的。」
她说中了他的要害。
这也是他心中觉得不踏实的地方,他老早就想跟她再结一次婚,可是,他知道现在提还不是时候,所以也就不敢说。
「很晚了,我们睡觉吧!」或许他该找安土烈商量,如何把她拐进教堂。
「要睡觉回你家去。」
他当她的话是耳边风,一骨碌地跳上床,大刺刺地躺着。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死皮赖脸?这是我的床,你要睡睡沙发去!」
「不行,前些时候我扭伤了腰,睡沙发我的腰会痛的。」
「那床给你睡,我睡沙发去。」
他哪舍得让她睡沙发?「你真不让我睡床?」
「二选一!」她吃了秤铊铁了心。
「那我去睡沙发!」
*****
沉闷的气氛简直令人窒息。
虽然两人同处一屋,感觉却是如此的遥远。
就在安安准备熄灯就寝时,一股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想到自己有舒适柔软的床可睡,而他却睡在又小又窄的沙发上。剎那间,她的睡意全消,一颗心挣扎着。
终于,拿起薄被,光着脚丫走到他身旁,轻轻地为他盖上。
这时,汪德凯突然开口说话,令她的一颗心差点蹦出胸口。
「安安,我爱你。」他的眼睛仍闭着。
原来是在说梦话。安安松了口气。
他说他爱她--她的心雀跃着。
不过……他是真心爱她的,她不该怀疑他才对。
她蹲在旁边凝望他沉睡中的容颜,不禁意乱情迷、怦然心动……
这家伙是她的最爱,即使他曾经欺骗她,她还是爱他,尤其抗拒不了他对她的那股强烈诱惑,那是她最大的致命伤。
趁仅剩的一丝理智尚未被情欲的洪流淹没前,她迅速地转身回到空荡冰冷的床上。
结果,她竟作了一整晚恼人的春梦……
*****
翌日清晨,安安被一阵香味给熏醒,她一出房间赫然发现汪德凯早巳起床,但教她吓了一跳的是他竟套着围裙,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拿着奶瓶。
「醒啦!早餐做好了,快去刷牙洗脸吧!」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正在跟小俊培养感情,刚才我已经替他洗好白白了,他肚子饿,我正准备喂他吃奶。」
她要昏倒了!
他粗手粗脚的,怎么替小俊洗澡?不知道小俊的耳朵有没有进水?还有,喂奶他行吗?他知道奶粉该放多少,水又该放多少吗?
似乎察觉到她的担心,他给她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
「小俊的耳朵没进水,奶粉四勺,水量两百CC,正确吧?」说着,他很熟练的喂儿子喝奶。
他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板有眼,仿佛天生是个超级奶爸。
「你……你怎么会这些?」他该不会背着她在外头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吧?
「我去上过课。」他得意的笑道:「医院不是有开爸爸育儿班吗?我可是拿全勤奖的好学生喔!」
为什么她不知道他做了这件事?她真的好感动喔!
这时,小俊喝完奶,汪德凯很熟练地替他拍背,让他顺利的打了个饱嗝。
「儿子吃饱了,我来哄他睡觉,你快梳洗一下,准备吃早餐吧!」
他很高兴儿子很给他面子,没让他出丑。
这小家伙越来越懂事了,真不愧是他的好儿子。
「这早餐是--」
「我做的!」
这个答案再次令安安跌破眼镜!
虽然他是个好丈夫、好男人,可是,他完全不懂得如何做菜啊!她还记得,有一次他自告奋勇地要煮饭给他吃,结果饭糊了、菜炒焦了,他还切到手指、烫到手背,从此她再也不敢让他下厨。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不是当了爸爸,才要学做爸爸;不是当了丈夫,才要学做丈夫,以前你疼我,舍不得让我到厨房帮你的忙,但现在我们有了孩子,我要分担你的工作,不能让你太劳累。」
他的努力、他的付出,她应该能感受得到吧?
她当然不迟钝,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吃着早餐。
虽然荷包蛋冷掉了,可她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
「待会儿我要到机场去接友惠,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他试着说服她。
「不要!」她一口回绝。
提到这件事她就火大。
她知道中山友惠「想」当汪太太很久了,她在这个时候来台湾,以度假为借口,实则来诱拐他当老公,以为她不知道吗?
她又不是笨蛋!
其实,汪德凯早就知道会遭到拒绝。看到安安的脸沉沉的,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免得又破坏气氛,
这个死没良心的!说什么要她跟他一起去接机,根本是违心之论,她一拒绝,他就暗爽地不说话了,还说什么爱她,哼!中山友惠一来,他就什么都忘了,也不怕下地狱!
「我走了!」
「哼!」她偏过脸不理会他。
汪德凯轻叹了口气,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这么委曲求全,她怎么还是无动于衷?
*****
汪德凯一离开,安安便后悔了。
他干嘛不再求她一次嘛!只要他再求她一次,她其实不会拒绝的,可是,他就是不说!
哎呀!她干嘛为了这件事而心烦呢?
中山友惠是来找他的,她跟去做什么?又要以什么身分去?
她现在是安小姐,不是汪太太,她去了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是她不去,让他一个人去,不正合了中山友惠的意?
她知道汪德凯的母亲一直希望中山友惠成为汪家的媳妇,她跟汪德凯离婚,他母亲可是称心如意呢!
当初他们结婚时,他的母亲还极力反对,甚至不肯出席他们的婚礼。
中山友惠会选这个时候来台湾,恐怕是他母亲指使的。
你的臭脾气再不好好地改一改,只怕有人要趁虚而人了……
你别恃宠而骄,日本女人温柔又多情,你怎么比得上……
安士烈的话每浮现在她耳边一次,她的心就抽痛一下。
会不会真的被她哥哥的乌鸦嘴给说中?汪德凯会喜欢上中山友惠,甚至跟她结婚?
她为什么会在乎这些事?他喜欢谁、爱跟谁结婚,都不干她的事,她干嘛越来越心痛。
唉!不想了,她用粉拳敲敲自己的头,现在她该操心的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才对,毕竟她不能坐吃山空,她该打起精神找份工作,否则儿子的奶粉、尿布钱就没着落了。
把儿子交托给隔壁的陈太太,她决定去找工作。
「安小姐,你要去哪里?」陈太太关心的问。
「我要去找工作。」
「汪先生知道吗?」这小俩口不是破镜重圆了吗?
怎么她还是一脸郁郁寡欢的模样?难不成又吵架了?陈太太暗忖着。
「我去找工作关他什么事!」安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汪德凯这么得人心?不只她哥哥为他说话,连陈太太也经常为他说话。「小俊就麻烦你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呃,那你小心一点。」
一见到安安转身离去,陈太太随即抱着小俊进屋,打电话通知汪德凯……
*****
一个中山友惠已经够令他心烦了,再加上他的母亲,汪德凯还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妈,您怎么有空来台湾?」他母亲一向视事业为生命,这次她会舍弃事业陪中山友惠来台湾,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我这阵子比较空闲,而且也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正巧友惠要来度假,我就跟她一块儿来了。怎么,难道我不受欢迎吗?」廖玉惠纵横商场数十年,她夹枪带棍的说话方式,连身为她儿子的汪德凯也不敢领教。
「您能够来,我当然是非常欢迎。」汪德凯陪着笑脸道。
「你只说欢迎我,难道你不欢迎友惠吗?」
被母亲这么一说,汪德凯简直是哭笑不得。
远来是客,况且中山友惠也算是他的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他母亲刻意的安排,他其实非常愿意把她当成妹妹看待。
「嗨!友惠,好久不见了,希望你这次台湾行可以玩得愉快。」
其实中山友惠是个长相、品德极佳的女孩,更是许多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人选,只可惜他的心已给了安安,再也无法容下另一个女子。
缘分是上天早就注定好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被那只小母虎克得死死的。
「友惠这趟台湾行是否会玩得愉快,那得看你有没有好好地招待她了。」廖玉惠把难题丢给儿子。
「干妈,您就别为难干哥哥了,他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他?」中山友惠露出羞涩的神情。
从十岁那年第一次看到汪德凯,她的芳心便早巳暗许,他是她梦想中的白马王子,而且,在双方父母的积极撮合下,她也一直期待成为他的新娘。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
为此,她伤心难过得一度想自杀,可是,在听到他离婚的消息后,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
「友惠,你还没嫁进门,就净替这小兔崽子说话,万一哪天你真进了门,我看我这个当婆婆的是一点地位也没有了。」廖玉惠故意把话说得很露骨,无非是在暗示儿子识相一点。
汪德凯心里很明白母亲在算计什么,想要应付他这个老谋深算的母亲,只有一个绝窍,那就是--
装傻!
「妈,您跟友惠都累了吧?我送你们回家休息,我公司里还有个会要开,晚上我再替你们接风。」
开会是借口,事实上,他是想劝安安跟他一同去见母亲。
由于当初廖玉惠极力反对他跟安安的婚事,所以,她们婆媳至今尚未正式见面,或许趁此机会可以弥补这个遗憾。
「我住饭店。」廖玉惠一上车便说:「我已经订好房间了,你先送我去饭店,再带友惠回家。」
廖玉惠这么安排,无非是希望让他们两人有更多独处的机会,如果她这个儿子还是不开窍,她就会使出撒手,让中山友惠来个「霸女硬上弓」。
「妈,这样的安排恐怕有些不妥。」
「不妥?」廖玉惠拔高了声调,「有什么不妥?友惠难得来台湾,住在你那儿是天经地义。」
「因为我现在不住在家里。」他哪会不明白母亲的心思?
「不住在家里,那你住哪里?」
「我住在安安那儿。」他打了方向灯,很谨慎的注视后方的来车。
「什么?」廖玉惠尖锐的嗓音差点划破玻璃窗,「你们都离婚了,那个女人还对你纠缠不清?」
「妈!」汪德凯差点将油门踩成煞车,「就算我们离婚了,安安还是我的老婆、您的媳妇。」
「哼!」廖玉惠不屑的冷哼一声。「我从来没有承认她是我们汪家的媳妇!」
「不管您承不承认,安安始终是我的妻子,还有小俊,您该不会连孙子也不要了吧?」
其实答案是肯定的,廖玉惠不肯承认安安,当然也不会承认小俊是她的孙子,否则也不会到现在连提都没提。
果然,廖玉惠什么话也没说,车厢内的气氛紧绷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干妈,我有给小俊带礼物来。」中山友惠打破车厢内的沉寂,「干哥,晚上就带小俊来给干妈看吧!我相信干妈一定也很想看到小俊的。」
汪德凯透过后视镜向她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好的,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这个「我们」当然也包括了——安安!
第九章
「不要!不要!不要!」
任凭汪德凯说破了嘴,安安还是坚决地不肯答应他的请求。
「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婆婆的--」
「我不丑,也不是谁家的媳妇!」她大喊,「请你别再把我跟你牵扯在一起!」
汪德凯实在忍无可忍,「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
「是,我是不成熟,也不够温柔!」她怒气高张,「你去找你那个既成熟又温柔的干妹妹,去呀!」
「你好端端的又把友惠扯进来做什么?她是客人,她跟我们之间的事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她可是你妈心中的好媳妇!」她满心的委屈。
「我妈要怎么想跟我没关系!」他虽然快气炸了,但还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能失去冷静,否则只会让两人的关系越发恶劣。「安安,我妈想见你和小俊。」
她相信才怪!「她想见的是小俊,而不是我这个外人!」
「你是我的老婆,不是外人!」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不忘在他的伤口上抹盐。
他的心在淌血,「但是在我心中,你始终是我的妻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她的怒火已经渐消,可嘴巴就是不肯放软。
「是我一厢情愿也好,是我自作多情也罢!」他叹了口气,「我再问你一次,你要不要答应我的要求?」
「不要!」她才不想面对他的母亲,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只会受到嘲弄,不会被接受的。
「好!」汪德凯的口气从原来的激动转为绝望。「那我自己带小俊去!」
他抱起熟睡的儿子转身欲往大门走。
安安挡住他的去路,「不准你把小俊带走!」
「小俊也是我的儿子,我有权利抱他去看他的祖母,相信法官也会站在我这边。」他不是有意要把话说绝了,而是对付这个「番婆」,说道理只是白费唇舌。
「把儿子还我!」她压低音量,不想吵醒儿子。
「要儿子,你就跟我走!」他铁了心,抱着儿子就走了出去。
*****
安安为了儿子,只好乖乖的跟着汪德凯来到饭店的包厢。
廖玉惠因等得太久而面露不悦之色,一看到安安,她的火气更大了。
「哼!我们是一家团圆,外人来插什么花?」廖玉惠尖酸刻薄的瞪着安安。
她鄙视的目光令安安更加怒火中烧。
都怪汪德凯这个臭家伙,莫名其妙地抢走儿子,害她也没多加打扮的就跟来了,她一身家居的休闲服,跟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中山友惠相较之下,简直是天壤之别。
「想必你就是安安吧!我是友惠,我们终于见面了。」中山友惠首先自我介绍,并热情的握住她的手。
安安直觉地将她的手甩开,她并不想表现得如此无礼,但是,廖玉惠严苛的视线令她控制不了自己。
「安安!」汪德凯为她的粗鲁而大表不满,「注意你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