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彦可回答不出来了,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问题。
“那就这样决定了。日子我已经看好了,就在下月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准备,你们就负责你们年轻人的部分就好,其它的,我跟她妈妈操心就好。”老夫人开心地说,她对正彦脸上无可奈何的表情视若无睹。
“我回去跟我妈说一声。”正彦低沉地回答。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正彦的母亲在他父亲过世后就深居简出地过着单纯的生活,她当然乐于听到儿子要结婚的消息。
“好、好,如果没有意见,就照我刚说的日子。玲玲,玲玲,出来呀,你们躲在里面做什么!?”老夫人高兴地大声叫着。
正彦勉强地挤出微笑,他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临,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他静静地听着潘家三个女人兴高采烈地谈着婚礼的事,他脑中一片空白,他想说:“不要”,但话到口又想起父亲。
???
祐明一定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会提前登报,虽然已对他会回来参加婚礼抱持着渺茫的希望,但他们仍期待着,尤其是老夫人。
???
潘玲正照着美容师的指示按时间敷脸,脸上一层黑黑绿绿的东西紧盖着她的毛细孔,就只为一张吹弹可破的皮肤。突然,电话声急促地响起。
“喂,哪位?”她小心地微张着嘴。她的脸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不然会留下皱纹。
“玲玲,是我,爹地啊。”祐明的声音让潘玲惊讶地张大了嘴,顾不了敷脸了。
“爹地,你在哪里啊?”潘玲心急地问。
“玲玲,爹地对不起你,我听说你要结婚了。”祐明那头的声音好吵。
“你这么快就知道了?我还没登报呢。”潘玲羞涩地回答。
“我听周秘书说的,他一直跟我保持联系。”祐明说话的声音很急。
“爹地,你会回来吗?”潘玲掉下了泪,她脸上的面膜糊了一片。
“玲玲,爹地恭禧你,也恭禧正彦,我相信他会好好待你。但爹地很抱歉,我暂时还不会回去,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决定结婚。”
“是奶奶一直催着。”潘玲失望地说。
电话线嘶嘶的声音,代替了突然的无言。
“玲玲,你可以谅解我吗?”祐明问。
潘玲哭了起来,祐明明听着,心里好疼、好疼,他跟依萱的事已深深地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玲玲,不哭,爹地会难过的。”祐明安慰着潘玲。
“爹地,你放心吧,我可以谅解的,因为我自己也爱过。代我向依萱道歉吧,刚开始时,我态度太激烈了。”潘玲懂事地说。
“玲玲,谢谢你。”祐明没想到潘玲可以谅解他跟依萱。他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但是妈那里你最好处理好,她心里很不平衡呢。”
“我知道,过一阵子我会回去面对她的。”
潘夫人听到了潘玲激动地说着电话,好奇地走进她的房间问:“是谁呢?这么晚了。”
“玲玲,恭禧你。”祐明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没有啦,是朋友。”潘玲不敢看母亲。
“是吗?”潘夫人盯着她问。
“是啊,不然会是谁呢。”潘玲跑回镜前继续敷脸。
潘夫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潘玲回头看着母亲消失在门口,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
正彦还是忙着工作,他没有太多时间陪潘玲去选婚纱、首饰,都是阿迪陪她去,因为他长得跟正彦一样,连西装都是他试穿的。
“我看人家以为要跟我结婚的人是你。”潘玲抱怨地说。
“我老哥忙嘛,还不是你们让他这么忙的。”阿迪不服气地说。
“坦白说,我真后悔。”潘玲说。
“算了吧,开心点,结婚可是人生大事呢。”阿迪安慰着未来的嫂嫂,乐观幽默地逗着潘玲。
正彦所有的过程都没有任何意见,他只坚持不愿在婚礼上吻新娘,他说这样太恶心了。
???
潘氏家族的婚礼,理所当然比订婚时还盛大,他们包下了整个大饭店的宴会厅,有名的政要、富商都是喜筵的贵宾。
一簇簇的红玫瑰从饭店入口处火红地伸展进去,新人的结婚照被簇拥在红玫瑰中,白色的劳斯莱斯加长型礼车停放在饭店门口,谁都看得出这是个不平凡的婚礼。
潘玲穿着一件法国式的礼服,线条简单、大方,她不需要太复杂的装扮就足以让所有的鲜花失色了。
即使是极不愿意这么早踏上红毯,但正彦也忙进忙出,被喜气感染地笑逐颜开。其实他是爱潘玲的,只是他潜意里在抗拒着被牵制的模式吧。
喜筵并未因祐明未出席而受到影响,潘氏仍以他生病还在休养做为他未参加的藉口。
这件喜事过了后,就再也没什么大事可以让潘老夫人如此风光了,除了下一代再下一代,但岁月并不会如此宽待她的。
老夫人站在饭店门口,引颈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她身上那件丝绸的旗袍反射着光亮,马路对面的角落里,祐明跟依萱正与她遥遥相望。
祐明跟依萱赶来参加潘玲的婚礼,只是他们只能坐在贴着黑色隔热纸的车里为她祝福。
潘玲动人的丰采顾盼生姿,宛若皇宫中华丽的女王,令人目炫神迷。她无须言语,就足以迷倒众生。
她有如破茧而出的彩蝶般飞舞在祐明的心里,不能参加自己女儿的婚礼也许是祐明今世唯一的憾事。
他的眼眸动也不动地望着潘玲,直到她消失在眼前。
???
回台南的路上,他们的心情都悒郁着。为了一份执着的真爱,他们还不知要忍受多少辛酸。依萱可以感受祐明为人父的遗憾,她只有用更多的爱来补偿他。
“你看,流星。”依萱叫着。
祐明很努力地往天空看,就是没看见。
“在哪里?”
“骗你的啦!”依萱笑着说。
“真捣蛋!”
“谁叫你笑也不笑,脸色像鬼一样吓人。”
祐明知道她的意思,“哈、哈、哈”笑了几声。
她拉着她的手,把绵绵的情意由手心传送给她,他不该把想女儿的情绪影响她。
“今夜还吹着风,想起你好温柔
有你的日子分外地轻松
也不是无影踪,只是想你太浓
怎么会无时无刻把你梦
爱的路上有你,我并不寂寞
你对我的好,这次真的不同……。”
依萱轻唱着“亲密爱人”这首情歌,柔美的嗓音为这条灰黑的高速公路添了几许诗情,也缓和了祐明浮动的心绪。祐明频频转头望着她,也跟着哼起歌了。
“也许我应该好好把你拥有
就像你一直为我守候……。”
第七章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照射进来,依萱睁开了眼睛;她先用手摸摸身旁的祐明,这已成了她的习惯动作,她必须确定他还在她身边。
她很安心地靠在祐明的身旁,满足地望着她的家,一个有爱有热度的家。
她终于不再那么徨无依了。她坐起身来,看着祐明裸露的皮肤上泛着健康的棕色,结实的肌肉突然让依萱胸中燃起一阵心悸。
她别过头望向小窗口,她不想看他,他身上散发的那股成熟魅力足以撩起她心中干冷的火苗。
他醒了,微张着眼,他知道依萱又一直望着他。
他轻轻拉下了她,她没有躲避,她的身体本来就允诺要给一个爱她、珍惜她的人。
他的胸把她紧紧地贴着,他们同时聆听着彼此的心跳,忽强忽弱地颤动着。
他像以往一样地投入,他的吻一样地缠绵,一样地细致,一样地让她全身肌肤完全地放开,她像飘浮云端般地轻渺,差赧地迎向他丰沛的生命力。
静默中,祐明浊重的呼吸声清清楚楚地在依萱的耳中响起,他的动作越来越快,他的呼吸变成了喘息,她急切地迎合着他,在他一鼓作气的瞬间,在远方的天空响起了春雷,那从未有过的颤栗就像那急密的雷声。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做爱,但那销魂荡魄的感觉却比给他的第一次还要难以忘怀。她很明了这种奇异的感觉,因为她拥有了家。
祐明怜惜地吻着闪在眼睫间的眼泪,接着脸、下巴、颈、胸一路吻了下来,这美好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用脚缠着他。
他们疲倦地躺着,他们用着盈满幸福的眼看着对方,他拉起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吻着,他洋溢着柔情的眼映照着她心中最黑暗的角落,他给了她新的生命。
“我们,有罪吗?”依萱柔柔地问,这是她与祐明私奔以来心中最深的痛,尤其去看过潘玲的婚礼后,她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哪来的罪呢?”还沉醉在依萱有着青春弹性的肌肤中的祐明不解地问。
“我成了背叛道德的第三者。”依萱的情绪突然跌到了谷底,跟刚才热情如火的样子判若两人。她还在寻找着属于他们的轨迹。
“傻女孩,你不是第三者,你是我潘祐明的爱人。”祐明用他强而有力的手臂拥住依萱。
“真的吗?我可不爱听甜言蜜语。”依萱认真地说。
“其实我跟她早就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了,只是我把精神、体力都放在工作上,所以有没有那个婚姻并不是那么重要。遇见你之后,我曾跟她提过离婚,但碍于老夫人还在、碍于面子、碍于社会名声、碍于董事会……有太多的现实问题,让我们背负着婚姻的枷锁。其实她也不快乐的。”祐明第一次如此坦白地说出他内心的话,而这一席话像给了依萱一剂强心针。
“我好害怕会失去你。”依萱紧拉着祐明的手臂。
“不会的,天塌下来我都会帮你顶着。”
“潘玲呢,她一定恨我。”
“你错了。其实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的娇生惯养是我们大人的错,她会谅解我们的。”祐明呼着气,他受不了依萱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她赤裸地贴着他,让他的身体又起了变化。
他又攀上她起伏的胸,再一次要了她。
她向过去的酸、甜、苦、辣道再见。蓦然回首中,一切的往事将要化成一阵轻烟消失在空中。
???
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依萱的巧手下,可真应验在他们的小套房中了。
他们把床搬开了,买来了组合式地板,有模有样地铺了起来,花了一天地时间才拼凑了勉强可以的和室感觉,依萱笑着祐明:“堂堂的大老板竟做起地板工人了。”
“没办法,为了我的小妻子啊。”祐明挥着汗说。
如阳光的灿烂笑容在依萱的脸上绽开,她开心地忙东忙西,这踏实的感觉真的好棒、好棒。
她买了廉价的小碎花窗隔开了在阳台上的厨房,装杂物的箱子上面铺上了小花巾,在学校附近的马路旁买了沙发床,摊开了就可变成床,如果不想睡床,棉被一铺也可睡得自由自在。路边摘来的长春藤爬满了小窗,顿时让这间小房子亮了起来。
还有音响呢。这可是在中古店里祐明千挑百选,花不到一千元买来的。虽然音质不是很好,但听在情人的耳里可说是天籁。
他们在小桌子上吃着泡面加蛋,依萱还在面中加进了翠绿的青菜。
“大老爷,你没吃过泡面吧?”依萱顽皮的问。
“坦白说,真的好久好久没吃过了,每天鸡、鸭、鱼、肉的,很久没吃得这么简单了。”祐明笑着说,大口大口喝着热汤。
“那,好吃吗?”依萱凝视着他问。
“简直人间美味。”祐明夸着说。
“那我就放心了,我们这种过惯苦日子的,要省吃俭用对我而言太容易了。”依萱无意中就这么说了,没注意到伤害了祐明。
“依萱,我真无能,没办法给你好日子过,还要你省吃俭用。”祐明看着纯朴的依萱说。
“又来了,我说过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就满意了,你要我说几次呢?”依萱嘟着嘴说。
“说一千次、一万次。”祐明跟依萱生活的这段日子,整个人也年轻了起来。
“讨厌!”她娇媚地说着,端着碗到小水糟去洗了。
祐明追了过去,从背后抱紧了依萱,他的手伸进她衣服里面,轻揉着她的胸,唏哩的自来水声中、朦朦的月色中,悄然而生的渴望涨满他们的心。
他抱起她,放在地板上,再一次燃烧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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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他们一起在耀眼的阳光中醒来,祐明抚弄着依萱的发丝,用着柔得令人酥软的眼神看着她,她羞得把脸藏在他的臂弯下。
“起床了,我们睡晚了。”祐明伸着懒腰叫。
依萱还是赖着床不起来,祐明只好用手在她的腋窝下搔着,她最怕痒了,连连喊救命求饶。
“今天要去西子湾呢,还赖床。”祐明轻易地拉起依萱。
“哎呀,我真的忘了呢,快快快,南部的太阳可毒得很呢。”依萱说着,跳了起来,冲进浴室了。
“跟孩子一样,提到玩,精神不来了。”祐明取笑着她,他喜欢看她像一般同年纪的女孩一样轻松、活泼、无忧无虑,就像潘玲一样。
潘玲,他又想起女儿。他坐在地板上想着她,心中一阵痛。她是他目前唯一的牵挂,就像压在他胸口的一块铅。
他爱着跟女儿一样年纪的女孩,难道在他曾经年轻的生命里就是渴望着那奔放的青春活力?听着依萱在浴室里哼着轻快的流行歌曲,他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微皱的脸颊,他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啊?”依萱换好衣服问,她今天穿了一件运动短裤,露出修长而均称的大腿。
“叹怕我比我年轻的老婆先死,谁来照顾你呢。”祐明说着,又把依萱拉进怀里。
“发什么神经!我们不能同生,但要共死。”她小鸟依人地说。
“傻女孩。”祐明说着又想要她,她使劲地推开他,捶着他的胸,媚着说:“不可以啦,要去高雄。”然后催着他去梳洗了。
他还要拉住她,她敏捷地跳开,用手指着浴室,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了。
依萱快乐地整理房间,冲泡着三合一咖啡。以前她从不喝随身包咖啡的,她嫌它没有咖啡的感觉;而在这段克难的日子里,简单方便的三合一咖啡,那随风而逝的轻烟,却也抚慰了她矛盾的心。
这段日子将是她生命中最珍贵的时光,她开心、快乐、有依靠,即使要付出极高的代价,她也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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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不到一个小时的车,他们就到西子湾了。难得非假日人烟稀少,除了他们,谁会有时间如此逍遥快活呢?今天,他们拥有了整个海岸。
依萱放肆地在沙滩上奔跑,她跟着风、迎着浪,抛开一切的烦恼、挣扎,风里、云里、浪里只剩下她开朗的笑容。祐明追了上来,他越发年轻的脸庞漾着笑容,他放弃了一切,只为追随一份真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