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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享巧克力情人 page 12 作者:张艺馨

  “是啊,你有看见他吗?”依萱急得就要发狂。

  “我在要来的路上好像看见一部出车祸的车子非常像你们那部车。”老板不确定地说。

  “在哪里看到的?”依萱干哑地问。

  “就在东门路上。”老板回答。

  “东门路会送哪个医院呢?”依萱已哭了出来。

  “应该会送市立医院吧。”旁边卖皮包的女老板说。

  来不及说谢谢就拔腿狂奔,她拦下了一部计程车直达市立医院,那时已经快九点了。

  “他急救后就马上转到台北长庚了。”依萱询问过后,护士小姐丢给她这句话。

  她坐在医院的休息椅上不知所措地哭泣。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失去祐明。

  失去了祐明,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她回想他们所遭遇的一切,突然理出了头绪。原来他们并没有开始,他们从未脱离潘氏的掌握,或是他们真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怎么逃,还是逃不出他们的网。

  浓浓的忧愁和无助又在瞬间攫住她的心,她难过极了,热泪有如雾般模糊了她的视线。她要如何跨出下一步呢?她寸步难行啊!

  天空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游丝般的毛毛雨让走在雨中的她毫无知觉,她倒希望雨势再大些,可以淋湿她的心,清醒她的脑。

  走进了电话亭,她只能找欣欣。

  “喂,请问找谁?”是欣欣变得柔软的声音。

  “……。”依萱的喉咙哽住了,她只顾着哭,嚎啕大哭,仿佛要哭完这辈子的眼泪。

  “依萱!依萱!你怎么啦?你在哪里?祐明呢?”欣欣慌着问,被她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坏了。

  依萱只是哭,欣欣太了解她了,干脆让她哭个够。

  依萱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

  “怎么会这样呢?”欣欣气着说。

  依萱抽泣着,已无言,原来她的幸福只能那么短暂,早知如此,她宁可不要。

  “先回台北再说吧,你妈也找着你呢。先回来,你可以搭早班的飞机,我叫永财去接你。”

  “我身上的钱不够,我还必须处理一些事,我搭野鸡车回去。”依萱的声音已哑了。

  “那太辛苦了,我一早汇钱给你。”欣欣又安慰了依萱,直到电话卡用完。

  依萱知道祐明又被捉回去了,这次若要再见面,那可真是难上加难。

  她跟房东道了歉,他们的房租都没付就违约了,虽然房东一点也不在意,但她仍承诺回台北后会汇租金给他。她想祐明也会这么做的。

  ???

  野鸡车上的汽油味让依萱作呕,不舒服的座椅让她无法入睡。

  为什么她的幸福这么短暂呢?为什么让她得到的爱又马上离开她呢?千万个为什么困扰着依萱,她如何也无法再说服自己。难道她的爱情被诅咒了吗?还是勉强得来的爱本来就注定要失去?

  她布满血丝的眼中,有着血泪交织的苍茫。她用头撞着身旁的窗,她哪里来的毅力再去找祐明呢?

  她好累、好累,累得想马上消失在宇宙中。

  第九章

  依萱孑然一身地回到台北。阔别了一年的台北一样地吵杂,人多车多,连空气都是灰濛濛的一片。已经习惯了南部的慢步调生活,如今,以如此落魄的心情再面对台北,突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下了车,她转了几趟公车才到家。她心想如果母亲在家的话,看看她也好。

  她走上了老式公寓的五楼,这段狭小的楼梯孕育着她的成长,而她却因为男人而脱离了那种支离破碎的过去,然而,那已远离她的残缺,却又再度找上她。

  她用微颤的手按着那发黄的门铃,“啾、啾”的鸟叫声,听来好陌生。

  “谁啊?”是妈妈的声音,她竟然在家。

  铁铝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她可以感受到母亲的惊喜,母亲眼眶中瞬间凝聚着泪,她们彼此都愣了一会,母亲才拉着她进门。

  她痛苦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她没有泪,在回台北时她已告诉自己,她的泪早已流干,倒是从未在她面前流过泪的母亲唏啦哗啦地痛哭流涕。

  “我不该让你吃那么多苦的,都怪我。”母亲悔恨地说。

  依萱的心绞痛着,她靠在母亲的肩上不愿抬头,她需要这个依靠。

  “回家吧,家可以让你疗伤的,过一阵子什么都会忘记的。”母亲频安慰着她。

  “您都知道了吗?”

  “嗯,潘氏的人来找过我,他们逼我说出你们的落脚处,我不想徒增你的麻烦,所以我要欣欣不要告诉你。”母亲去冲了杯咖啡。

  “妈,我想好好睡一觉。”依萱喝了咖啡,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像小时候玩连连看的游戏一样,慢慢连,细细连,连出了一个丑陋的魔鬼,而她不要屈服在魔鬼的恶势力下。

  她终于又一次打起精神,她相信自己可以像上次一样找到祐明。

  她回到了原来的公寓。她很清楚潘氏马上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而她就是要让她们知道。

  房子里的一切没变,只是沾染了厚厚的灰尘;她拉开厚重的窗帘,她想看看飞翔的鸟儿。

  一会儿,门铃响起,是欣欣和沈姐——她今生今世都感激的好朋友。

  “看到你真好,我又多了一个聊天的对象了。”欣欣一见面就热情地抱住依萱。

  “还说呢,人家没回来你还不是打到台南去。”沈姐又闹她。

  “你自己也是无聊爱说话啊,就爱说我。”欣欣吐着舌头说。

  “你们两个还是爱斗嘴。”依萱瞅着她们;她们一到,她的心情又轻松了起来。

  欣欣从皮包里拿出一包东西塞给依萱。

  “这是我跟沈姐的一点心意,不准说不,也不准掉眼泪,我们都不吃这一套。”欣欣先发制人地说。

  “对、对,别扭扭捏捏的,太俗套了。”沈姐接着说,接着一溜烟躲进厕所里了,她不习惯太温馨的气氛。

  依萱使尽了力握住欣欣的手,调适了一会说:“我想吃牛排,特辣的黑胡椒牛排。”

  “好,说走就走。女人,别躲在里面偷哭了!”欣欣对着厕所喊。

  “谁在偷哭了?鬼扯蛋!”沈姐骂着欣欣,举起手要打她。

  “耶耶耶,现在可不能打我。”欣欣叫着。

  沈姐跟依萱互望了一眼,不解地看着欣欣。

  “人家……。”欣欣不好意思地指着肚子。

  “有了啊?!”沈姐叫着。

  欣欣笑着点点头说:“两个多月了。”

  “哇!恭禧你!”依萱高兴地拉着沈姐转圈。

  依萱很高兴也很悲哀,因在她与祐明未来的计划中,也有孩子的加入,而现在祐明却是生是死都还未知。她强忍着伤痛,不愿破坏这愉快的气氛。

  ???

  已经凌晨了,正彦才拖着满身酒气回到潘宅,他答应老夫人要等祐明回来后,再搬回他的新家。

  潘玲赶快扶他上床,帮他脱衣换鞋,没有一丝不悦,她只希望她的无限包容,可以唤回他的心。

  她想下楼端杯水,骇然发现潘夫人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开一盏小夜灯。

  “妈,你还不睡吗?”潘玲关心地问。

  “那个小狐狸精回来了。”潘夫人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什么时候?”

  “怎么?你很高兴吗?”潘夫人的口气冷得很。

  “妈,我跟您讲过好几次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的,何况您们的婚姻早就出问题了,并不是因为依萱嘛。”潘玲劝着母亲,坐在母亲旁的小沙发上。

  “你的意思是在怪我喽?”潘夫人加重了语气。

  潘玲很无奈地望着风采不再的母亲。她深爱着丈夫,但却把自己变成了刺猬,随时为感情备战。

  “妈,我怎么会怪您呢?我只是希望您不要再捆绑自己了,不然您不快乐,大家也不快乐。”潘玲开导地说。

  “不,我不甘心,你父亲如此无情,我也无须有义,他是我的丈夫,我有权利去照顾他。”潘夫人寒着脸说。

  “您打算怎么做呢?”潘玲不再多说地问。

  “明天去订机票,我要带他去温哥华。”潘夫人停顿了一会说。

  “妈,您疯了!爸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坐飞机?您别折磨他了。”潘玲反对。

  潘夫人想想也是,就不再坚持地说:“那等他状况好一点,我们就过去,我想奶奶会乐于见到我们的。”

  潘玲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就端着水上楼了。

  ???

  正彦睡晚了,急着梳洗换衣服。

  “昨晚喝多了?”潘玲已换好衣服等他。

  “就是苏董嘛,拉着我不放,如果不是为了那批出问题的玩具,我也懒得应付他。”正彦明明白白地表示他是为了工作。

  “我了解。”潘玲贤淑地说。结婚后她的改变很多,她不希望她的婚姻跟父母亲一样。

  “走吧。”正彦打好领带说。

  正彦晚上难得没应酬,可以共乘一部车。

  “依萱回来了。”潘玲淡淡地说,偷瞄着正彦的反应。“喔。”正彦面不改色地回答,掩饰得很好。

  潘玲看他毫无反应的样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掉了下来。其实有点罪恶感的,她曾希望父亲就带着依萱远走他乡共筑爱巢。而现在,正彦的冷淡让她已不再担心了。

  ???

  依萱整理着大房子,电话声突然响起,她放下拖把,随手拿起客厅的无线电话。

  “喂,依萱吗?”

  “是,阿迪吗?”依萱听得出那熟悉的声音。

  电话那头停了几秒,说:“是,好久不见了。”

  “什么事吗?消息这么灵通?马上就知道我回来了。”依萱暗示地说。

  “没事,跟以前一样,只是问问好。”

  “那我也跟以前回答一样,我很好。”

  “刚回来,需要帮忙的话告诉我或——我哥哥。”

  “谢谢你。”依萱还是不愿多说,只要跟潘氏有牵扯的,她碰都不想碰。

  挂上电话后,仍继续清理。她什么都不愿去想,她要在短时间内恢复面对曲折万难的命运,她要掌握自己的未来。

  ???

  依萱打着一封封的求职信,她挑了几间大型的、跟玩具有关的公司,毛遂自荐地寄自传履历过去。

  她要去懂得祐明懂的事。

  就在她专心打着电脑时,电话又响起,是欣欣。

  “告诉你一件颇有问题的事。”欣欣又要危言耸听了。“小姐又有什么事你认为有问题呢?”

  “潘氏的姑爷,我的学长——正彦,请我吃饭。”欣欣拉长着音调说。

  “那没什么稀奇,前天他弟弟也打电话给我。”依萱也学欣欣的语气。

  “他弟弟?阿迪吗?你有没有搞错,阿迪怎么会知道你这支电话号码?你太糊涂了吧。”欣欣顶她。

  依萱的心一动,欣欣的话倒提醒了她。

  “是吧,我有问他啊。”

  “小姐,阿迪是同性恋耶,他对你可没兴趣啊。”欣欣再次点醒她。

  “那,会是谁?”依萱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当然是正彦。”

  “你那么肯定?”

  “我不跟你多说,反正是他。我是要告诉你,要你一起跟我去赴约。”

  “没有必要吧?”依萱停下打电脑的手。

  “确实有必要。你想找祐明,又不知道他在哪里,人海茫茫哪里找啊?”

  “你要我问正彦?”

  “终于开窍了,我就是要你亲自问他,除了他,没有人会告诉你了。”欣欣恐吓地说。

  “这样好吗?”依萱迟疑着。

  “这也许不是很好,但却是目前唯一的方法。”欣欣斩钉截铁地说。她不想把正彦一直在打听依萱下落的事告诉依萱,她很清楚,正彦会约她吃饭,当然是为了依萱。

  “好吧,只有这样了。”依萱犹豫了一会,答应了。

  ???

  当欣欣和依萱出现在东方快车时,早到的正彦感到非常意外。他连忙站起身,招呼她们坐下。

  依萱瘦了很多,未施脂粉的脸上多了几分历尽沧桑的惆怅。失去爱情的光环围绕,她显得郁郁寡欢。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想不到可以见到你。”正彦难掩他乐于看到依萱的心情。

  “久违了。”依萱淡笑打着招呼。

  服务生送来MENU,依萱没有胃口,只点了咖啡。

  “我想你要找的应该不是我,我干脆把你想问的人带过来,免得浪费时间猜谜语。”欣欣打开天窗说亮话。

  正彦尴尬地笑着,他并没有心理准备会见到依萱。

  “阿迪最近好吗?”依萱打破沉默地问。

  “喔,阿迪啊,阿迪已去英国好一阵子了,短期间内不会回来。”正彦很自然地回答。他已不打自招,原来常常打电话给依萱的不是阿迪,而是他自己。

  依萱同情地望着正彦,他的伪装真的太辛苦了,她默然地喝着咖啡,不想去揭穿那个善意的谎言。

  “我认为大家都是好朋友,也无需拐弯抹角地说些虚伪的话。其实,依萱有事想请你帮忙。”欣欣一字一句,很清楚地说。

  “要我帮忙,我当然义无反顾。”正彦并未联想到依萱想讲他帮的是什么忙。

  “那就好。”欣欣还是吃她爱吃的牛排大餐。

  “那请你告诉我祐明现在在哪里?他伤得很重吗?”依萱情绪突然失控地说。

  正彦一下子傻了眼,他的眉纠成一线,淡淡的鱼尾纹也因震惊而明显地浮现。

  他放下刀叉,双手撑住额头,两只手指拼命地在太阳穴上,一脸痛苦的表情让气氛陷入胶着。

  “这就是你要我帮的忙?”他困惑地望着依萱。

  依萱知道这对正彦而言太残忍,但她仍勇敢、坚毅地点头。

  “正彦,我想你一定知道的。”欣欣说。

  “如果我不告诉你们呢?你们还想重演一年前的救人行动吗?这太可笑了吧。”正彦苦笑地说。

  “正彦,我求你。”依萱柔弱地恳求他。

  “正彦,帮帮忙嘛。”欣欣也求着情。

  “恕难奉告!”正彦起身离开,愤怒地丢下这句话。

  欣欣耸耸肩,和依萱互望了一眼。她们对正彦的反应并不意外,这也是她们预料中的结果。

  要找祐明,除了要潘氏的人帮忙外,在他们严密的控制下,要见到他可说是困难重重,尤其他已有一次逃脱的纪录。

  ???

  比上回找不到祐明还严重,依萱的情绪几乎是悲观到了极点;更可怜的是,她经常不吃不喝地守在潘宅外。

  她要自己坚强,但消极的心绪像个恶魔般啃噬着她,使她面对未来的勇气时好时坏地左右她。

  她用很多的时间祈祷,这是她目前所能做的事。

  被正彦拒绝后,她更茫然了。突然她心一惊,突来的门铃声令她回到现实。

  从窥视孔看出去,她很意外,找她的是周秘书。

  周秘书行色匆匆地掩上门。他还看看窥视孔,确定有没有被跟踪。

  他又走向大窗,看看有无可疑的人。

  看他小心的样子,依萱才知道她一直低估了潘夫人对他们的“关心”。

  依萱请他坐下,礼貌地奉上茶。她并不确定他是站在哪一边的人。

  他喝了口水说:“我本想打电话,但我想想,也许你的电话也被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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