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清楚是从何时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住他的视线,或许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所说的话,摇撼了他的心。
他回想起他们初次对话时的景况,她说:「我一定很喜欢你,或者……有点儿爱你?」
那时的他,只觉得好象有颗神奇的种子自他胸口某处冒出芽来,带点酸涩,带点惊喜,更带点飘飘然,或许,那就是他的心逐渐转变的开始。
「相……魏……钦……你……我……」苗春执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魏兢才好,一开口便显得支支吾吾。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唤他相公,她不好意思,直呼他名字又不太合宜,称呼他公子也怪怪的。她努力地将话说完,「那我什么时候去见魏家祖奶奶,接过她老人家给的玉佩,好让你交给申屠姑娘?」然后她就能早点回南隅村,继续过她原本平凡的日子。
魏兢被她的声音唤回神,「你好好吃饭,把瘦掉的肉长回身上,然后我们过几天就起程上祈寿山。」
他担心她瘦削苍白的模样吓着了祖奶奶吗?否则为何要她先养壮了身子才起程呢?苗春执胡思乱想着。
他顿了顿,又说:「你还是唤我相公吧。」
「为什么?」苗春执立刻羞红了脸。
魏兢温和地回答,「已经听惯了,也是因为若你现在突然改口,我可能会不知道你是在对我说话。」她红扑扑的脸颊,不断地勾引着他的手指去掐,但他忍住了。
好奇怪的解释喔!可是,他愿意让她继续唤他相公,她其实是很开心的。苗春执芳心悄悄窃喜。
不过,他接下来对她说的话,更是令她心中小鹿乱撞。「私底下我会改口唤你春执,让你更自在些。」
她开心得想尖叫出声,可是她力持镇定地轻声问:「若不小心让贫嗽趺窗欤俊�
「就说那是你在娘家时的小名。」
她既害羞又踌躇地再问:「那你现在可不可以……」
她好想听他叫她的名字!
他泛起笑,唤了她一声,「春执,」然后不厌其烦地再度提醒她,「吃饭吧。」
苗春执绽出她来到魏兢的宅子后最灿烂的笑,她多么喜欢听他唤她真正名字时的嗓音呀,她觉得自己的耳朵真幸福!
她的眼前泛起一片迷蒙,这般温柔的魏兢,让她心窝暖烘烘的,整个人也轻飘飘的。
她摸摸自己的唇角,担心她会开心得忘了将嘴合上,不小心流出口水……
魏兢见她只是因为自己唤了她的本名,就连眼睛都笑眯了,有些诧异,也感到莞尔。他想,她的眼睛灵活明亮,嘴唇红得跟花瓣一样娇美,真是可爱。虽然不知道她脑袋里在想收件么,但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很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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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她眨着大眼望着他时不管是因为胆怯,或是因为期待都会引起他想亲近她,甚至拥抱她的念头。
在他未察觉之前,他的指头已伸向前去轻抚她的脸颊,她颊上的温度瞬间提高,几乎今他觉得烫。
苗春执羞得低头胡乱地扒进几口饭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温柔,使她的胆量大了起来,她按捺不住胸中的疑问,垂下眼睑偷偷地看了魏兢一眼,她小声地问:「相公与申屠姑娘自小感情就挺好的?」
魏兢答道:「依师姊弟的情谊来说,不算好,也不算坏。」
「可是我看相公和申屠姑娘的交情好象很深?」这是她能问的话吗?苗春执咬了咬唇,生怕自己问得太直率了。
他淡淡地说:「自小一起长大,相处的时间长,很难没有交情。」
苗春执好奇心一起,就停不住问题,况且魏兢温和的态度给了她莫大的勇气,「申屠姑娘比相公年长吗?否则怎会是相公的师姊呢?」
她怎么看,都不相信申屠妩会比魏兢年纪大。
魏兢露出苦笑,「她说她在娘胎时就已拜师,算是比我先入师门,所以人前人后硬是要称我为师弟。」
他没说出的是,申屠一家老小的行事都很令人啼笑皆非,一时之间,他更是无法具体形容得出,他在小时候甚至猜想过,父母亲是不是因为讨厌他,所以才让他拜进这么怪的师门。
「相公……」苗春执停下筷子表示吃饱了,捧着茶杯有话想问,但不好意思问出口。
「嗯?」魏兢也不再勉强她继续用膳,淡淡地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不太喜欢她在他面前如此畏怯。
「相公到底是欠了申屠姑娘什么样的人情,竟答应要给她祖奶奶珍藏的传媳玉佩?」这疑惑深深困扰着苗春执。
她知道自己不该,也没有资格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着男女才有的情嗉,但她就是惴惴难安。
「春执,这……」魏兢并不想合苗春执失望,可是又说不出受制于申屠妩的真正原因。
苗春执忽然了解申屠妩为什么喜欢在口头上作弄魏兢,因为平日看起来冷淡的他,当脸上出现为难的表情时,其实十分令人想逗他,她有点儿坏心眼地以骨碌碌的大眼望着他问:「不能说,还是不好说?」儿 魏兢老实而腼腆地笑了,「不能说是因为我会难为情,不好说也是因为我会难为情。」
苗春执愣住了。
她没想到,魏兢这样的表情会让她无法招架,她竟自心底深处涌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的冲动。
这男子,定是上天派来整治她的冤家啊!
第五章
「祖奶奶,清绚给您请安了。」
苗春执曲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再恭敬地垂首等待魏家祖奶奶招呼她起身。
「好……好……到床边来……祖奶奶瞧瞧……」祖奶奶的声音虽然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却充满了愉悦。
苗春执来到床沿坐下,伸出手让祖奶奶握住。
她发现,躺卧在锦绣床被之中的祖奶奶,看来份外干瘪瘦小,令人好生心疼。
「淓绚……好……好……长得俊……也长得挺像美淑……好……好……」美淑是董家祖奶奶生前的闺名。祖奶奶虽虚弱,却笑得开心极了。
苗春执的手因为让祖奶奶紧紧捉住不放,觉得有些痛,但她不想挣扎,于是更往床里头坐,靠近老人家。
「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伤了?」祖奶奶皱纹满布的脸上净是关心与慈蔼,也有着心疼,「伤着……哪儿啦?让祖奶奶……看看……」
「祖奶奶,您正犯着喘呢,就别说太多话了。」苗春执拍拍她的手,「淓绚是不小心撞伤了头,胡涂了些时日,所以这么迟才来向祖奶奶请安,祖奶奶您可别生气哪!」
「伤了头呀,那可真糟糕……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祖奶奶浑浊的眼里满是忧心,让苗春执感动得眼泪差点滚出眼眶。
「祖奶奶才要赶紧好起来,要不淓绚会难过的。」苗春执心想,祖奶奶和董淓绚的祖奶奶交情一定好得不得了,老人家是真的期待见到这个孙媳妇儿。
受到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疼爱,她很心虚,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顶替董淓绚前来祈寿山探望祖奶奶,其实不是件坏事,至少能避免祖奶奶得知董淓绚的死讯时的伤心难过。
「来……来……祖奶奶给孙媳妇儿……一个……见面礼……」祖奶奶暂时收回手,在身上掏摸,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是有着藏宝图的玉佩?
苗春执趁祖奶奶不注意,转头与魏兢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
祖奶奶眯着眼,看看立在苗春执身后的魏兢,问道:「站在后头的那个……你是哪个……」
「祖奶奶,我是兢。」魏兢走到床前,低头让祖奶奶看仔细些。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像早已习惯祖奶奶不记得他。
「兢……兢……」祖奶奶老胡涂似的,反复念着魏兢的名字。
苗春执有些诧异,祖奶奶记得董淓绚是孙媳妇儿,却不记得自个儿孙子的名字?她不禁怀疑起魏兢究竟有多少个兄弟姊妹,才会让祖奶奶不记得他的名字和长相,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与家人长年聚少离多所致。
「兢……给你媳妇儿……戴上……」祖奶奶颤抖的手递出一样东西。
「是,祖奶奶。」魏兢依言接过。
苗春执稍稍伸长脖子,努力用眼角余光瞄着魏兢手里的东西,她对于有着藏宝图的玉佩着实好奇极了。
结果,魏兢却是拉起她的手腕,替她套上一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它十分美丽,仔细视察之下,可发现点状及带状翠色隐现其间,密而不乱,翠绿自然分部,玉质清纯,温润光滑。
啊?怎幺是这个?苗春执以眼神问着魏兢。
不知道。魏兢眼底传达出回应。
「淓绚,喜欢吗?这是祖奶奶……当年嫁进魏家时……戴着过门的玉镯……」祖奶奶瞧两人手执着手,直觉他们真是一对美玉般耀眼的佳偶,因此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神情。
「喜欢、喜欢,只是太贵重了!」苗春执有些惶恐,大眼圆睁地直盯着手腕上珍贵的玉镯,生怕一旦粗手粗脚的她不小心敲崩了一角,自己会不会立即惊吓而死?
突然,苗春执的手被魏兢一握,引得她将注意力移到他的脸上。
他提醒着她说:「还不快谢谢祖奶奶。」
「啊,谢谢祖奶奶、谢谢祖奶奶。」苗春执连忙转向祖奶奶道,若不是魏兢仍牵握住她的手不放,她差点就要双膝跪下谢恩了。
「两人亲亲爱爱……早点……给祖奶奶抱曾孙儿……祖奶奶有赏……」祖奶奶笑得开怀,人逢喜事精神爽,好似风寒已自她体内驱走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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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马车上,苗春执低头抚着腕上的玉镯,「相公,祖奶奶给的是玉镯,不是玉佩耶,是不是申屠姑娘记错了,其实是玉镯里藏有藏宝图才对?」
她掀开马车窗帘,举起手腕透过阳光仔细审视着,想瞧出镯子上是否刻有图腾或隐藏着文字。
魏兢拉下她的手,惹得她小脸上一阵羞红。
「祖奶奶说了,给她老人家生个曾孙儿,有赏。」他握住她的手并没有放开。
他近来总是自然地碰碰她的脸,拉拉她的手,态度也越来越亲昵,害得她老是胡思乱想,偷偷地以为他也是喜欢着她的。
偷偷地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会觉得很心酸,有时候又会觉得很快乐。
心酸是因为心事无人知晓,有些寂寞;快乐是因为自个儿深藏心中的秘密,别人不会知道,也不能分享。
总之,苗春执心中悄悄反复着这些情绪,有时自怜,有时自弃,让她感到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好辛苦。
魏兢接着又说:「或许……藏宝玉佩就是那个赏。」
「啊?生个曾……曾孙儿?」
那岂不是要她和他……哇!羞死人了,这怎么成?苗春执以另一只手用力地压住自己的胸口,生怕她的心儿会跳出来。
魏兢没有出声接话,只是脸上浮出一抹微笑。他看她脸都红到脖子去了,觉得她真可爱。
苗春执开始显得有些忸怩不安,不晓得该不该坐离魏兢稍远一曲了 他仍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她的手心已经冒汗,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不安。
「春执,你人不舒服吗?」魏兢捏捏掌心里的小手,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色,「是不是马车驶得太快,晃得让你头晕?」
「啊?」苗春执让魏兢的嗓音唤回神,将注意力集中后,才弄清楚他刚才对她说了什么,「呃……不,我还好……」她怎么好意思说她刚刚其实是对他想入非非呢?
魏兢微笑,又问:「累了?」
他的关怀温暖了她的心,她轻轻点头,「」点点。」
「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投宿的客栈,我再唤你醒来。」他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黑影,知道她夜里必定没睡好。
「不用了,我还撑得住。」为了要见祖奶奶,苗春执好些天翻来覆去紧张得睡不着,可是,她说什幺也不能让他见到她睡后着的模样。她担心自己真睡熟了,万一在他面前打呼、流口水什幺的,那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为什幺要勉强自己呢?累了就该休息。」
马车内部宽敞舒适,四周更是衬着厚厚的软垫,暗柜里放满蜜饯、点心、书册,暖被软枕也一应俱全。
他右手拿起一个软枕,左手扶住她的肩将她身子放倾,软枕往她颈后塞,顿时,他在她上方俯看着她,两人的姿势显得暧昧至极。
她望着他比星子还亮的眼,以为他就要亲她了,不由自主地微噘起嘴唇,可是,他却开口说:「睡一下吧。」
她的双耳轰隆隆的响着,心想,她一定是脸红得厉害,以至于引起耳鸣了,但她弄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害羞而脸红,还是困窘得想杀了自己而脸红。
魏兢将苗春执不自在的僵硬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随即拉开暗柜取出丝被,轻覆在她身上。
她又想,她若是睡得着,绝对是因为昏了过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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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春仔!」
苗春执一呆,认为自己不是在作梦,就是还没睡醒。
因为当她望着桌上四只小碟子上的各式点心,正认真地考虑要先吃哪一种时,发觉得自己竟有了幻听。
「春仔,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叫你啊?」
那是极力压抑嗓子之后所发出的呼唤声,苗春执瞠大眼,不敢左右张望,她怕自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遇上「那个东西」了。
「春仔,听见就应个声呀!」
南隅村的老人家们曾对她说过,如果听见「那个东西」在叫人,千万不可以回答,也不可以回头看,否则魂就会被拘走。
所以她僵着身子,冷汗涔涔地等着替她去端甜汤的贫乩础K谛闹谢怕业啬钭欧鸷牛砬蠊飞穹鸫蠓⒋缺;に�
「咦?春仔不是住在这里吗?那黄老爹家的大呆怎幺说是呢?」
黄老爹家的大呆?他……已经先走一步了?阿弥陀佛!
苗春执毛骨悚然归毛骨悚然,心中仍为了大呆的魂已被「那个东西」拘走而伤心。
好歹他们也是小时候一块儿在泥巴里滚的玩伴,她越想越难过,眼眶不禁红了起来,大呆怎幺去得那么早?唉,英年早逝啊!
「春仔!」
那呼唤声竟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苗春执吓得身子一震,双手摆在膝盖上头端坐着,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哎呀,好疼!」
忽然间,后脑勺被某种异物击中,呼痛声自她唇中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