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们和婢女们玩得很开心,却杀出一只程咬金来破坏气氛……她满不在乎的轻睨了段人允一眼。
「那么,砍掉后院所有的树也是好玩吗?」段人允愠怒地问。
「什么?琤、琤儿……」段夫人感觉到自己头皮发麻了。「妳把后院的树全砍掉啦?」
糟糕了、糟糕了,那些树可是允儿极珍视的,府邸上下,没人敢动哪。
这下该如何是好?
「不是我砍的,」听到这句话,原本放心了的段夫人又紧接着听到下一句。「我叫下人砍的。」
「不是都一样!」
段人允立刻指着她的鼻子开骂,「妳知不知道那些树意义非凡?那全是我小时候亲手种的树,妳居然问也不问一声就全砍了,妳真该死!」
「那树上又没刻你的名字……」琤熙小声的咕哝着。
她的狡辩听在他耳里实在刺耳。「妳砍了树做什么?」
「打马球啊。」她说得轻松。
「荒谬!」他嗤之以鼻的直斥。「妳是女子,女于怎么打马球?又有谁跟妳一起打?马匹从何而来?」
「不是说好不干涉对方的事吗?」琤熙轻轻一哼,心跳有点儿加速。「问这么多做什么。」
「妳以为我喜欢管?」他开始数落她的罪状。「妳自己说,从妳进入相府开始,妳总共闯了多少祸事?」
她确实一言九鼎,从不干涉他。
但是,她干涉到的其它范围就多了,而那些个她干涉到的范围都深深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要他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简直就不可能。
「也没多少啊……」
琤熙云淡风轻的想了想。
她嫁入相府这一个多月来,闯了……嗯,大概只有二十七,八个大小祸吧。
包括好心好意命下人炖补品给纵横四海吃,却害牠病了三天。
包括她好心要端茶给老家伙喝却跌得四脚朝天,把老家伙的手烫伤了,五天不能上朝。
「琤儿……」糟糕了、糟糕了,这样唇枪舌战下去怎么得了?段夫人扯扯琤熙的衣袖。「妳就快些向允儿认错,以后别再犯就行了。」
唉,她多希望儿子、媳妇能恩恩爱爱的,最好快点生下孙子让她抱,她才不会那么无聊。
不过这只是梦想啦,他们从洞房花烛夜之后就开始分房睡了,叫她和相爷都很烦恼。
「娘,别拉我了。」琤熙扯回自己的衣袖。「我自有分寸。」
真不知道这家伙在火大些什么?
她又没怎么样,难道在府里自由活动也不行吗?
虽然她不知道会在这里住多久,但目前相府就是她的家,她只是想在枯燥的生活里找点乐趣罢了,不然她会闷死的。
而且她已经尽可能不去招惹他了,为什么他还要来找她的麻烦?
就为了几株不起眼的树就这么凶的责备她,她这个永乐公主当真比树还不如?
如果今天砍树的人换做是永和,他还会不会骂她?
这不是滋味的念头莫名其妙的跑进她的心里,她连忙去晦气般的啐了自己一声。
不是说好了当一对名义上的夫妻,事到如今,难道她还在意他喜欢的人是永和而不是她这回事吗?
她是不是有病啊?
她真要找个大夫好好瞧瞧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事情就是如此,我发誓不是故意砍掉那些树的,他又何必对我那么不满?树砍了再种就行了嘛,枉费他还是个将军哩,他真的很小器耶。」
被段人允狠狠训过之后的当天黄昏,琤熙在相府里的沈香亭里对比她年长四岁的柳芸芸倾吐垃圾。
「唉,妳有所不知。」柳芸芸柔声说道:「那些树不止是少爷亲手所种,树苗更是少爷和儿时玩伴章勉一起从山林里挖回来的,只可惜,章勉与他一起在战场杀敌,却不幸死在一场战役里,少爷非常伤心,一直很珍惜那些树木,大抵是把那些树木当成了章勉这个好兄弟还陪伴在他身边吧。」
听完柳芸芸的话,琤熙的胸口像梗了块石头。
怎么会这样?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她知道那些树对他有那么重大的意义,她宁可砍自己也绝不会砍树的。
「现在就算我想把树接回去也没办法了。」琤熙双手托腮,望着晚霞的双眸也显得无精打采了起来。
本来对于砍树一事觉得没什么的,现在心里却觉得好难受,早知道就不来找芸芸吐苦水了,不知道这回事就不会难受了。
其实,她可以满不在乎的把那个关于友谊的小故事抛到一边的,可是她却无法装做不知道……唉,砍树之前,为何都没有人告诉她呢?
「算了。」柳芸芸轻声安慰,「反正妳又不知道原由,等少爷气消了,他会谅解妳的。」
会吗?琤熙扬起长睫轻轻哼道:「那可不一定,他那么生气,搞不好想杀了我给树陪葬。」
除了段人允之外,她和相府里的每个人都相处融洽,尤其和段夫人的婢女柳芸芸最谈得来。
芸芸自小在段夫人身边服侍,目前有喜,她的夫君周肇兴也在相府工作,负责马厩的管理,是个疼爱妻子的粗犷汉子。
「芸芸。」
说人人到,从小径走来的黝黑壮汉正是周肇兴。
「见过少夫人!」他恭敬地对琤熙行礼。
琤熙戏谑的看着手拿油纸包的周肇兴。「周大哥,我闻到好香的味道,你又从厨房里偷了什么东西来给芸芸吃啊?」
周肇兴腼腆的动了动嘴角。「是几个包子,张大婶给我的,我想芸芸也该肚子饿了。」
「我是饿了。」柳芸芸笑着对琤熙道:「我们一起吃吧。」
见她丈夫来到,琤儿又在强颜欢笑了。
她看得出来,明明琤儿就深爱着少爷,却只能用嘴硬来掩饰真心,什么时候她才能坦然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呢?
「才不要哩!我又没有喜,干么没事吃那么多?」琤熙跳下石凳,俏丽的脸庞恢复了精神。「你们夫妻一起吃吧,好好恩爱一番!」
她笑着走远了。
她好羡慕芸芸和她的夫君,虽然他们没有权、没有势也没有钱,但平凡的小夫妻却非常恩爱。
周肇兴呵护芸芸无微不至,芸芸很敬重丈夫,而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添一个小娃娃,小家庭更加温暖。
适才挂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琤熙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她也能像他们那样就好了。
但是我不可能会爱妳的……
段人允说过的话窜进她脑海里,她怅然的扯了扯唇,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属于她的幸福,哪天才会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过了几天,相府刚被砍完树木的后院出现了一个怪景象。
每株被砍掉的树木之上,种上了新的小树苗,而每株树苗上都立了个牌子,写上「段章」两字。
段人允看到了。
想来那丫头是知道那些树之于他的意义了。
不过,看到是看到了,他还是没有理睬她。
而她,那个罪人看到他,也是若无其事的从他身边轻巧地走过去,还把下颚拾得高高的,嘴唇往上扬,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没叫他去看,没向他邀功,更像她与后院那些个杰作毫无关连。
「少夫人的努力,你应该都看到了吧?」
听到殷震宇如此说,段人允只淡淡的移开视线。
「你这是爱屋及乌,所以替那个闯祸精求情是吗?」
殷震宇是他的阵前大将,对胆小如鼠的小青很有好感,每回上街,总会带些有的没的给那个小婢女。
「绝对不是。」殷震宇笑道:「你不觉得少夫人也挺可爱的吗?」
自从她来到相府之后,相府的笑声就比以前多多了。
「不觉得。」段人允微挑剑眉,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丫头有什么可爱?可怕倒是真的。
他对她这个刁蛮公主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她不要再闯祸就行了,至于她为他所做的这一切……
他的眼眸再度瞥过立着小木牌的树苗。
这么滑稽的事,亏她想得出来。
好吧,既然他娘和震宇都替她求情了,找树苗又不是件轻松的事,如果这些树种可活又长得大,他就勉强原谅她。
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她再胆敢自做主张、先斩后不奏,他一定不再轻饶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秋深了,「落晖轩」里,满园的金桂、银桂都盛放了。
一股馥郁的花香从窗子外飘进偏厅里,琤熙咏着诗,滴溜溜的杏眼望着窗子外的秋阳,想到大街上溜达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了。
「小青,妳觉得这首诗如何?意境是不是很入微呢?」
「奴婢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主子这么有诗意地望着窗外时,她心里肯定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溜到城街上去。
「那么,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首呢?」琤熙雅兴不减的另问道:「是不是把远客思乡之情描写得淋漓尽致?」
「奴婢不知道。」
反正,不管咏哪首诗,公主她现在就是想溜出相府就对了。
「唉,跟妳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琤熙重重的叹了口气,表示她的扼腕,脑袋瓜子里却思忖着这一个多月来,她都碍于她将军夫人和丞相儿媳的新身份,乖乖待在相府里没有溜出去,客栈里的几个老朋友肯定很挂念她吧?
「小青!」
殷震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青脸蛋一红,心头霎时小鹿乱撞。
「妳的男人来找妳了,去吧。」琤熙停止了吟诗,感叹道:「连妳都有追求者,本宫却只落得在房里和个丫鬟相对两无言,真是可悲。」
「公主……」主子在为自身的遭遇感叹,做奴婢的怎么敢真的走出去。
琤熙一脸沉痛的挥了挥手。
「去吧,别让人家等妳太久,青春可是不等人的,要是让人家等太久,不再来了,妳就要像本宫一样凄惨了。」
耍小青满好玩的,还可以考验一下殷震宇,让他多等等,不要以为小青是很好追上手的,这样将来他才会珍惜小青。
「不如、不如奴婢叫宇哥替您介绍几个对象吧。」小青灵机一动,想到了个她认为的好主意。
其实一开始,她对于殷震宇的追求也很害怕,好几次在府里遇到带笑的他,她都羞得想躲起来。
可是渐渐的,他常买些零嘴点心或姑娘家的发饰给她,她就不再怕他了。
现在她已经可以面对他不再面红耳赤,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叫殷震宇替本宫介绍对象?」琤熙总算看到一个比她还天才的天兵了,她瞪大了杏眸,眨了眨眼提醒她的婢女,「可是,本宫是将军夫人,这样好吗?」
这真的太好笑了!
若殷震宇真替她介绍对象,肯定也是他的同袍,换言之,也是段人允的手下。
把将军夫人介绍给将军的手下?多荒谬……
「啊!对--对呵。」小青这才感到不妥。
可是,驸马爷又不在乎公主,让公主这么一直虚度青春下去也不是办法,真的很可怜耶。
琤熙笑出眼泪来,对小青挥挥手,这次是真的要她出去。「别管我了,妳出去吧,妳再不出去,殷震宇会怪在本宫头上,」
就算殷震宇真的替她介绍对象,段人允也不会在意吧?
虽然他们是夫妻,可是他们比陌生人还不如。
陌生人不会吵架,他们却常为了她闯的大小祸事吵架,所以他肯定巴不得她快点找到新对象离开相府,不要再给他增添麻烦。
她真的有那么麻烦吗?
他不觉得生活要多点乱七八糟的事才精彩吗?
「他肯定不觉得。」
自问自答之后,她决定去看看那些树苗。
那些树苗可是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挖回来的,绝对不假他人之手,这几天来她挖土种树,挖得手都起水泡了。
她道歉的诚意,不知道他看到了吗?
第八章
「李、琤、熙!」
这丫头真是疯了,做事之前都不经过大脑吗?为何会做出如此离谱的事来?
「驸……驸马爷--」小青怯怯的跟在段人允身后,试图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谁来告诉她,为何驸马找公主算帐这档子事,几乎每隔几天就会上演一遍,她真好怕喔!
「那小白痴在哪里?」段人允咬牙切齿的问。
小青双手揪着布裙,一颗心跳得飞快。「公主、公主在--」
完了啦!
段人允蓦然转身瞪视小青,看到小青胸前垂挂着的漂亮小香囊,他俊挺的下颚抽紧了。「不在府里对不对?」
小青不由得吞了口口水,点了点头。
「该死!」
他拂袖而去,接着便像尊门神似的守在门口,在黄昏时分,将快乐归来的小妻子逮个正着。
「咦?」琤熙有点意外一入府门就看见了俊脸铁青的段人允,那着恼的眸光令她泛起一阵不妙的感觉。
是不是她又做错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他特意在这里等她?
「这是什么?」段人允拿出一串香囊,逼问到她脸上,气势足以压死人。
她以为她现在是什么身份?
居然在堂堂相府里做生意!
今天,他看到震宇腰际带了一个这样的香囊,看到他娘胸前系了一个一样的香囊,看到负责打扫他书房的奴婢带着一样的香囊,连相府总管身上都有。
他仔细的观察,惊奇地发现府里上上下下几乎人人都带了这香囊后,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他脸色一沉,拦住一名下人询问。
「是少夫人卖给小的的。」下人恭敬地道:「少爷若有需要,可以去向少夫人买。」
少爷与少夫人不对盘,这是府里人人知道的事,因此少夫人绝不可能免费送少爷一个的。
段人允因下人无厘头的答词而怒火狂炽。
「这是香囊啊。」琤熙以为他对手工精细的香囊也有兴趣,他手下有兵上万,如果他们一人买一个,那么林大娘今年冬天就不用愁了。
「妳还敢说?!」段人允握紧了拳头,觉得她脸皮之厚,当今世上少有。
「为什么不敢?」她奇怪的看着他。「你想买吗?要什么颜色的?不过今天没有,要明天才有。」
她这是在与他说反话吗?段人允瞇起了眸子,问得字字清晰,「说!是谁准妳明目张胆在相府里做生意?」
「做生意?」琤熙扬了扬弯眉。
她没有做生意啊。
只不过,她上次出府时,在丹凤桥旁结识了个卖香囊的可怜妇人林大娘,一天卖不到两个香囊,却要养五个发育不良的孩子,还很有骨气,坚持不接受她的接济。
于是,她才灵机一动,替她到府里推荐她做的香囊,没想到大获好评,订单源源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