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凌鹰”集团,那真是让每个在商场上打滚的人竖指称好,这个集团不算老,二十几年的历史罢了,集团创始人凌腾炎从六人的小公司,恰巧赶上台湾经济起飞的先机急速扩张,在二十几年前的台湾对外贸易一技独秀,有着功不可没的成绩。
公司壮大后,他聪明地将单一的生意门路发展成多元化经营,在将近二十年前,他这么做时大多数的人都骂他疯了、赚钱不够多,没事将钞票拿去砸一堆乏人问津又捞不到利润的生意,心存嫉妒存心看好戏的人则在旁冷眼旁观,等不及他失败就在旁边说起风凉话了。
然而令人跌破眼镜的是,他成功了!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早就放在几十年后的商场战争上。他的作法不是等市场成熟后才加入,而是在未开发市场净空时投入,催化市场所谓的“冷门生意”;而凌腾炎的远见使得他从最少的资金,创造了横跨十余国市场的跨国性集团。
商场上如此精明显赫、翻云覆雨的人物,初生的商场小子简直要称呼他为“商场之神”了,但是他的私生活呢?
嘿嘿,如果以为一个将事业做得如此成功的男人必定冷落了家庭,那可就错了。他家庭不但美满,简直可以作为模范家庭中的超级模范,他的妻子邹樱樱是中国传统妇女的美德代表,温柔可人、美丽大方、对丈夫无微不至,体贴得让凌腾炎每天晚上一定回家报到,二十余年来如一日,更别提夫妇俩的感情有多甜蜜了,天天都在度蜜月。
所以……凌腾炎的小孩……有点多……
六个!这个数字在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满吓人的,但在当时可能只算“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若不是凌腾炎心疼爱妻生孩子的痛苦,说不定依他们的恩爱程度来看,邹樱樱再生十个都不是问题。
也不晓得是因为“太恩爱”,六个孩子出生的时间几乎差没多久,平均一年半蹦出一个。这么频繁“做人”的结果导致两人的孩子除了老大先天比较“足”外,其他的全却先天失调。那明明六个孩子个个长得耳聪目明、帅哥美女的,也没少条胳臂或智能不足,怎能说有缺陷?
这……这就是凌腾炎夫妇俩最头疼的隐忧啦!小时候还看不出来,到了孩子长大了才发觉——天哪!他们生养了一堆诡异的怪胎小孩?
先说老大凌艾倩,毋庸至疑,她是女的,先天最“足”的孩子,从小伶俐可爱、善解人意、拥有超级金头脑,一路跳级念到哈佛的企管硕士为止,是凌腾炎最得意的爱女,才二十八岁,就已经是凌鹰集团亚太地区的总裁了。
但她不满于现状,野心勃勃地想干掉她老爸,当然父女俩平时在家感情很好,但是进了公司就不谈私情,冷酷得让凌腾炎直皱眉头,骨髓都快被冻成冰块,媲美武则天的超级女强人,她是六个孩子里最正常的一个。
再说老二——凌睿唐,凌家的长子,却对家族庞大的企业兴趣缺缺,拱手就把接棒的任务交给有心的大姊了。凌家基因就从他开始变怪,好好的大少爷不做,兴趣就是“扫大街”。凌腾炎见他扫街差点没晕倒,卯足了劲想把他叫进自己的公司做事,没想到他大少爷一口拒绝。
在人情关说的压力之下,凌睿唐勉强在南部开了间卖米的工厂当米王,三天两头下田耕作,至于扫街嘛……那是他的兴趣,一天叫他不扫,他就浑身上下像被拆了几百根骨头,整天脸色臭得令人退避三舍。
这个儿子……凌腾炎在他身上得到的只有挫败、挫败加挫败,哎……他不晓得该怎么说才能让自个儿的长子能变得正常一点?
老三凌睿晨,凌腾炎提起他最为伤心。这孩子长得一副倾倒众生的模样,所以他也不顾家人反对地进了演艺圈,成了远东地区最炙手可热的男演员,家里有个演戏的戏子不是凌腾炎伤心的原因,凌腾炎的教育很开明,孩子想做什么都会尽力地去栽培,从不抑制孩子自我成长的空间。不过……
凌睿晨是个同性恋者!他对女人没兴趣,反倒是带了不少男人回家,见儿子和同性之间走得那么亲热,凌腾炎简直是口吐白沫得不敢再问下去了,要真让凌腾炎从儿子口中得知他和同性之间真有个“共同运动”的事实,凌腾炎很可能在脑血管爆掉后两腿-伸,提早见阎王去了。
老四凌睿桓,外表看起来和一般人没两样,却是个超级自闭儿,更可笑的是,他的职业是“律师”!除了在法庭上能见到他滔滔不绝地驳倒对方外,几天几夜不说话那不算是罕事。他脸部表情像个机器人,笑的时候永远拉到一定的角度,拿尺来量绝对不差一公厘!
而他最可怕的地方不在此,当他关起房门来的时候,凌腾炎夫妇总会听到一阵阵非常可怕的傻笑声,问他原因他也不说,于是偷偷在他房里装上摄影机,最终的观察结果是:他居然对着他养的乌龟在傻笑!
原来他对乌龟的感情流露比对父母还多。夫妇俩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难道要他们两个去跟乌龟争风吃醋吗?
老五凌艾羽,甜美可爱的小女儿,精灵古怪,刚修了人类学的硕士回家,现在任职于某间有名的私立大学当助教。有个像她这么体贴孝顺的女儿是每个父母最大的梦想,恨不得将全天下最美最好的事物全部奉送给她。但是,只要她不做“研究”,她肯定是最完美的女儿。一但她开始做研究……每个人都会飞速地冲回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干么?她做研究会爆炸吗?当然不是,她的研究很安全,只是会让人很难堪罢了。她是个人类学者,想当然尔她最喜欢做的研究就是——翻垃圾!
一个应该被娇宠的千金大小姐趴在垃圾堆里翻垃圾,看过没?明明像是只流浪狗才会做的事,她却做得甘之如饴,直教凌腾炎气愤自己没事何必答应她去念什么“人类学”。
最后来说说他家的么子凌睿尧,阴阳怪气,见到他的人都以为自己见到鬼,以父母优秀的基因,当然不是长成钟楼怪人的样子,相反的,他长得很帅,在校园里有“第一白马王子”之称,更是学联的会长。撇除他死气沉沉的个性不说,头脑聪明、反应灵敏,多少女孩子迷恋倒追都不是问题。
他要能改掉那个没声没息“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现身法,相信凌家的人会更长寿。家里只有老五敢进他的房间,当然是为了翻垃圾。邹樱樱早在几百年前就不敢进去了,要让她再见到老六的房里活像间鬼屋,救护车非得天天到凌家报到不可。
就这么说吧!凌家的六个小孩当真是“怪胎”!凌腾炎相信“怪胎”的说法已经很含蓄了,若非他们都是自己和亲爱的老婆生的,他还真怀疑这些可怕的小孩究竟是不是人类。
天哪!老天爷,为什么他和樱樱就得受这些苦呢?他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怪,他根本不敢想会有抱孙子的一天,有哪个好心的人可以救救他和樱樱?他还想见到自己的孙子后才进棺材啊,起码找六个,他不贪心,只要六个傻蛋就好,谁家可怜、可怜他和樱樱这两个无奈又悲惨的老人啊——
第一章
“这不可能、不可能啊……”凌艾羽满脸疑惑地瞪着桌上的中式早餐,皎如初雪的面容充满着问号,喃喃自语地喝了口豆浆。早夏的阳光已盈满了整个餐桌,映出微橙而不耀眼的金光。
凌家的女主人邹樱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先是对狼吞虎咽的三儿子凌睿晨皱了皱眉头,“老三,你的吃相就不能好看一点吗?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小心你的形象全被你吃东西的样子破坏光了。”
“算了,他哪需要形象?只要那堆影迷没把我们家的玻璃给砸了,就为了等他出来见他一面,我们可就阿弥陀佛外带老天保佑了。”凌家最不可能出现在早餐桌上的么子凌睿尧毫无胃口地搅着牛奶,小心翼翼地避开阳光的直射,可怜兮兮地带着两个黑眼圈朝母亲哀嚎,“妈,我吃不下,我想睡觉。”
邹樱樱板起脸来,“不成,老六,你就是早上不吃东西,所以老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把你的早餐吃完。”她转向凌睿晨,“老三,给我住手。”
正伸手窃取么弟早餐的凌睿晨装作无辜地望着母亲大人,修长的手悬在半空中,“妈,老六说他吃不完,而我这份吃不够,节省资源,物尽其用嘛,老六和我都赞成这么做的。”他说罢后朝么弟使了下眼色,而凌睿尧也很配合地颔首同意二哥的观点。
“不行,你要吃就自己出去买,哪有抢老六东西吃的道理?”一直静静喝着咖啡的凌家大姊头凌艾倩也发言了,身为长女,她对于自己下面五个弟妹有着与母亲相同的责任感。
“老大说得对。”邹樱樱满意地点头,“老六,你一定要吃完,老三,你就等你出去再吃。”被点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苦起他们俊朗的面容,发出不满的怨声。
邹樱樱看着两人,用手指着一直安静进食的老四凌睿桓,“你们就不能学学老四吗?安静吃一顿饭有这么困难?”
凌睿尧勉强地喝了口牛奶,然后拧着眉头,“妈,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不喜欢讲话,要他讲话比登天还困难。”他故意朝面无表情的凌睿桓问道:“对不对哦,三哥?”
俨然成为话题中心的凌睿桓依然故我地喝着豆浆,一点也没有答话的意思。看得邹樱樱真怀疑地的儿子究竟是耳聋,还是变成哑巴了?“老四,你有没有听见老六向你问话?”
“嗯。”凌睿桓微乎其微地点了个头。
“然后呢?”凌睿尧恶作剧地以问智障者的方式问他,“早餐好吃吗?”
“嗯。”凌睿桓喝掉了杯中最后一口豆浆,他起身离桌,收起自己的餐具表示已经用餐完毕,准备要上班了。
“果然安静啊。”凌睿晨忍不住地笑了出声,笑看着显然有些懊恼的么弟,“老六,老四已经有进步了,以前你问话他连回答都不回答,现在他还会‘嗯’一声。不错、不错,总有一天你会听到他完整的回答。”
凌睿尧冷哼了声,他就不相信三哥会沉默寡言一辈子。
邹樱樱无奈地望着老四走进厨房里,不禁感叹地摇了摇头,目标一转,她望着老二空荡荡的位子,“老二呢?怎么还不见他下来吃饭?”
一直瞪着自己的豆浆念着“不可能”的凌艾羽总算抬起头,没有再看着她“不可能的豆浆”,清脆地向老妈报告,“大哥他一早就带着那支他用了五年的竹扫把出去了,八成又出去扫街。”
“扫街?”吃饱正看着报纸的凌家大家长凌腾炎闻言站了起来,“老五。你怎么没有阻止他?没有赶紧告诉我们?”天哪!他的长子居然又……
凌艾羽委屈地皱着眉头,“我有啊,可是大哥见我阻止他出去脸色就臭得跟粪坑没两样,我看他那么不高兴,所以我就……”更重要的是大哥威胁她倘若把家人给叫了来,他一定会让她很难过,天晓得她哪里敢跟大哥作对。大哥虽然有扫街的怪癖,但他言出必行,她才不想让自己的未来过得很难过呢!
“那他几点出去的?”凌腾炎不相信自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居然还没捉到大儿子出去扫街的踪影。
凌艾羽想了一下,“大概三点多吧,那时候我还没睡。”为不被老爸抓到,大哥现在出去扫街的时间愈来愈早了,可是话说回来。都已经七点多了,大哥扫街扫了四个钟头还不过瘾?完了,大哥的怪癖愈来愈严重了。
“算了,爸,扫街又不是出去杀人放火,还有助市容呢,火气别那么大。小心身体要紧,老二喜欢扫街,就由着他去好了。”凌艾倩淡淡地说道,其实对于大弟奇怪的嗜好不予置评。
“可是我凌腾炎的长子出去扫街就是不对。”凌腾炎下了一个他坚持十几年的结论,“好好的大少爷不做,学别人去扫街,也不来帮帮我公司里头的事,万一让董事会里头的人看到,我这张老脸要往哪里摆?”
“你那张老脸早就馊了,还能往哪摆?”邹樱樱消遣自己的丈夫,她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们一个个都快点把饭吃完。老六,吃饱准备会学校上课;老五,记得等你弟弟;老大,今天别跟你爸在公司里头吵架,那太难看了,像什么话。还有老三,今天没有通告就乖乖待在家里,别跟你们那群猪朋狗友出去玩个彻夜不归,老妈晚上一定不会等门,把你关在外头。”
她劈哩啪啦地下完一堆指令,充分将家庭主妇的干练表达无遗。一时间餐桌上寂静了下来,只见凌艾羽又满脸疑惑地看着她的豆浆,又开始“不可能”了。
“不可能什么啊?二姊,你的豆浆里头有了毒吗?”凌睿尧着实对早餐兴趣缺缺,望着二姊埋头沉思,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被她翻出来了。
凌艾羽瞅着大姊,难以置信地又摇了摇头,“这真的不可能嘛!”
“到底‘不可能’什么,你倒是说啊,念了一个早上,你不烦啊?”还好她坐在他的斜对面,要不然凌睿晨可就被她的“不可能经”给烦死了。
凌艾羽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若有所思地望向凌艾倩, “大姊,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凌艾倩优雅的端起咖啡喝着。
“你是处女吗?”
一时间咖啡、豆浆、牛奶喷了满桌,凌睿晨被嘴里的蛋饼噎到,涨红着一张俊脸猛捶胸,直到喉头的蛋饼入了食道才舒了口气;凌睿尧呛得眼眶里头满是泪水,奋力地将进错管的牛奶咳出来,而邹樱樱则慌乱地抢救着桌上的食物,凌腾炎瞪大了眼睛,很显然被女儿诡异到极点的问题给吓岔了气。
凌艾倩看着她上班的米色套装沾上了她刚喷出来的咖啡渍,她想也没想地就拿起桌上的抹布往自个儿身上一擦,企图挽救几万块的套装,“老……五?”
“你究竟是不是处女嘛?”凌艾羽仍旧眨巴着她圆亮的大眼,像个没事人地撑着双臂,对四周的慌乱全然无视。
“凌艾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怎么问这种问题?”凌艾倩脸色泛上深色的酡红,手忙脚乱地擦着她昂贵的套装。该死了,不仅连咖啡渍都没有除去,米色的布料上还多了几道油渍的拭痕,她一把丢开手中的抹布,愤怒地瞪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小妹,气得找不出可以文雅骂人的字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