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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飞泪 page 10 作者:绿乔

  「王爷说得没错。」翩翩强忍住泪水,屏退橘衣,「换了是我,也不想吃这样的东西……不过,既然做了,也不要浪费……我自己把它吃光好了。」

  他嫌弃它,那就让他跟苏姬去吃美味玉食吧,就让她自己咽下自己种的恶果--咎由自取的恶果。

  低着头,她没有再跟任何人说话,一口一口地吃下那碗里的汤圆。

  这汤圆其实味道不差,模样其实也满笨拙可爱的……为什么,这世上没有人喜欢它?

  她狼吞虎咽地吃着,食物却堵在喉中,久久也咽不下去,即使喝下一大杯酒,也咽不下去……

  今夜没有月色,下了一阵子小雪,又下了一会儿雨,路上结着一层薄冰。

  晚宴散了,翩翩穿上防滑的木履,由橘衣搀着,往自己的院中走。

  「公主,路面太滑,您要小心呀!」侍卫担心地道。

  「没关系的,反正也没有几步路。」她涩涩一笑。

  话虽如此,但她却突然感到脚下无力,因为,她一侧眸,看到了玄熠的身影。

  他正往另一个院落去--正亲手搀着苏姬。

  同样是他的妻,他怎么可以如此偏心,一心一意护着另一个,却对她不闻不问?

  翩翩心尖酸涩,先前喝下的酒顿时涌上了喉间,让她晕晕沉沉的。

  「公主小心--」

  这瞬间,她自己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脚下便一滑,砰的一声巨响,她摔倒在路面上。

  「公主,公主妳没事吧?」橘衣连忙蹲下身子,查看她的足踝。

  「没、没事……」大冷的天,她却疼得热汗直流,拚命咬着唇,小脸煞白。

  眸子微瞇着,她不忘望着玄熠的方向--并非使用苦肉计,却很想看看,此刻他有什么反应。

  但她却倒吸一口冷气,胸口升腾起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

  他没有奔过来抚慰她,只是稍稍转了转身,淡淡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冷静地对下人吩咐道:「叫个力气大一点的侍卫背公主回屋,再到宫里请个御医过来。」

  然后……然后他竟然依旧牵着苏姬的手,头也不回地直往前走了。

  这一刻,翩翩的心疼得几乎都麻木了,她的胃也疼,先前吃下的汤圆在腹中翻滚,黏黏的糯米一阵又一阵地撕扯着腹壁,让她再也忍不住,搂着橘衣哭了出来。

  但哭也没用,他已经走远,听不见了……恐怕即使听见,也仍然不会回头。

  说好了不介意的,那天他喝下那杯下了春药的酒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将来会讨厌她,只是她仍然怀着一份渺茫的希望--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点关怀。

  「不哭啦、不哭啦!」橘衣拍着她的背,打抱不平地忿忿望着玄熠的背影,「公主,甭难过,我替妳去教训那个小子。」

  「不、不要……」她泣不成声地道。

  「妳这样做全是为了他,他却毫不知情,彷佛妳害了他一样!」橘衣鼻子里哼哼的。

  「答应我,不要告诉他……暂时不要。」她揪着她的衣。

  「真拿妳没办法。」橘衣敌不过她,只得暂时点头答应,心中却打定了另一个主意。

  回到府中,已经是深夜,御医替翩翩包扎了伤处,伺候这个受伤的人睡下后,橘衣便披了厚厚的斗篷,往玄熠的书房去。

  她知道,这两天玄熠一直睡在书房里,没碰翩翩,也并没有像他表面上那样亲近苏姬。

  她推门而入,烛光顺着灌入的寒风摇晃了一下。

  「翩翩,是妳吗?」玄熠在书案边出神地想着心事,猛地看见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子,产生了错觉。

  他沙哑的声音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往日的温柔。

  「表哥,是我。」橘衣回答。

  「是妳?」他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很努力地抑制住这种失望,笑了笑,「这么晚了,有事吗?」

  「看来表哥依然是记挂公主的,我只是穿了一件她喜欢的斗篷,你就把我错认为她。」

  「我……」玄熠嗫嚅着嘴唇,想辩解些什么,都怪是凄凉的夜色似乎特别容易逼出一个人真实的心情,他再无力掩饰什么。

  「表哥不关心她的伤势吗?」

  「她究竟怎么样了?」之前,她疼痛的表情他不是没有看到,只不过,一狠心,就离开了……他到现在还在责怪自己的狠心。

  可没有办法,他无法跨越胸中的屏障,亲近她……

  「表哥,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翩翩呢?因为你还在生气吗?气她骗了你、威逼你?」

  他缓缓地摇头。

  不,他不是生气,从小到大,他何曾对她生过气?

  他只是疼心,只是失望。

  对他而言,往昔纯净无瑕的翩翩就像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珍藏在他心灵的圣殿里,他不希望这朵玫瑰凋零枯萎,更不希望它变成有毒的罂粟。一想到她利用那样的手段对付自己,他就觉得痛楚,彷佛看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开到了荼蘼,这一季,再无花了。

  「她的脚扭了,御医说,可能有好几天不能行走呢!」橘衣慢慢靠近,「表哥,你不想去看看她吗?」

  「我……我还有事要忙。」他支吾。

  「忙?」她笑,「表哥,你的书案上空空的,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

  他一怔,低头之间才发现,原来这案上真的什么也没有--他一直坐着失神发呆,自从那日与她成亲后,每夜每夜都是如此。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橘衣吸了吸气,终于开口,「可是,她一直不让。」

  「什么事?」

  「关于你父母的死因,关于你想复仇的事,她早就知道了。」

  「什么?!」玄熠惊愕地抬头。

  「我知道的同时,她就知道了。」

  「她……」他只觉得喉间哽阻,「妳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之前我问妳,妳却说她毫不知情?」

  「她不让我说,否则她的计划就难以实现了。」

  「她的计划?」

  「对呀,就是引诱你的计划,」她涩笑,「如果你知道了她早已知情,就会猜到她的用心,就不会上当了。」

  「可……」他蹙眉不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引诱他、逼他娶她?这样使尽手段嫁给一个她父亲的仇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表哥,世人都说你聪明,可在这件事上,你为什么就这样傻呀!翩翩还怕你会猜到她的用心,她真是看错你了。」她叹气道,「她那样做,当然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一道电光划过他的眸子,他的身子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对呀,你以为南桓帝是一个废物吗?你可以谋反,他就不能平乱吗?你以为你真的胜券在握了?万一你失败了……翩翩是希望南桓帝能看在你是她丈夫的份上,让南桓帝对你网开一面呀!」

  这话像一记重重的拳,骤然击中了他,让他颓然地倒在椅上。

  她那样爱他,那样处处为着他,可他……他究竟回报了她什么?眼泪和伤痛吗?

  他扬起掌,狠狠……狠狠地,打在自己脸上。

  第七章

  花园的中央有一个银色的湖,雪纷纷扬扬,落在湖面上,甚是美丽。

  翩翩趴在窗边,看着这属于冬季的景色,看了很久很久。

  她的脚扭伤了,行动不便,又无心读书,只能一直这样发呆着。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想,大概是橘衣端药来了,并不回头,只幽幽道:「还记得宫里曾经有一群仙鹤,现在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大概飞到了不下雪的地方,」身后的人回答,「湖草丰茂的地方。」

  这并非橘衣的声音,这略带沙哑的男音,让她身子一震。

  她以为他不会来看她,没想到,突然的,他就出现了。

  没有立刻回眸,因为害怕看到他冷漠的眼神。

  她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如往昔般对她好了,他来看她,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只是做为一个驸马对公主客气的慰问。

  不料,他竟主动走了过来,五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揉着她的额。

  「吃了药没有?」他问。

  语意低沉,似乎蕴含着深邃的柔情……难道,是她听错了?

  「我没事,驸马不必担心。」她提着微颤的心,疏离地答。

  「还在生我的气呀?」他却俯下身子,面颊贴上她的,力臂揽住她纤纤细腰。

  「生……生气?」她故意轻松一笑,「王爷何出此言?我没有呀!」

  「傻丫头,不要装了,我都知道了。」他的脸磨蹭着她,腮边的胡碴扎着她,引得她倒吸一口气。

  「知、知道什么?」

  「还装呀!」捏了捏她的鼻子,「橘衣都告诉我了--妳曾经去见过庄夫人,是吗?」

  「她……」她终于微愕地回眸,对上他寒星般的眼睛,「她统统都说了?」

  玄熠点了点头,淡淡地笑。

  「橘衣这个死丫头!」翩翩骂,「叫她不要说,她偏要说,哼,看我怎么整治她。」

  「妳还要整治别人呀?」他摇头,「先看看我如何整治妳吧……」

  说着,身子一压,将她压到卧榻上,暖暖的气息呵到她的脖间。

  他就那样对着她微张的小嘴吻下去,不同于酒醉那日的狂疯,这个吻,却是轻盈的,像蜂停留在花间。

  卧榻柔软而温暖,也不同于那日地上的冰冷,翩翩第一次发觉,原来男女之间的亲密并非像她从前经历的那样酸涩痛楚,原来,还可以如此甜蜜而舒缓的。

  她闭上眼睛,任凭他轻抚着自己的身体,感受到他粗糙的大掌探入她的衣内,刮着她敏感的地带,引起她一阵兴奋的抽搐……

  她回抱他,学着他的样子回吻他、摩挲他,撕扯他的衣衫,露出他光洁如玉的背脊,逼出他喉间兽般的嘶吼……良久良久,这嘶吼声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两人的粗喘。

  喜欢他这么久,直到今日,才真正体会到两情相悦的滋味,翩翩躺在他的怀里,有一种欲泣的冲动。

  「傻丫头,妳哭什么?」他发现了她眼中的泪花,「是不是我弄疼妳了?」

  「不是疼……」她附在他耳边悄悄说:「是因为……我感到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却被一块巨石压着,无法自由地飞翔,它终究会被压得枯萎,像一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弱草。

  她和他的快乐,命中注定是短暂的。

  「为什么要瞒着我呢?」半晌,他问道。

  「瞒着你什么?」她趴在他胸口上,指尖玩耍般在结实的胸肌上划圈圈,装傻地问。

  「如果妳早一点告诉我,妳去见了庄夫人……我就不会误会妳了。」他捉住她顽皮的小手,很严肃地盯着她。

  「你那么狡猾,我怎么敢告诉你?」她嘟着嘴,「人家是第一次做这种引诱男人的事,当时紧张得不得了,生怕不成功,何况你还那么迟钝!」

  「我迟钝?」一会儿说他狡猾,一会儿又说他迟钝?

  「对呀,又要人家下药,又要人家跳脱衣舞,你才肯对人家动心……」她害羞的脸涨红着,「不是迟钝是什么?」

  「那我现在迟钝吗?」他张口含住她的耳垂,惹得她一阵燥热,咯咯地笑起来。

  他也笑了,但笑容很快淡去,眸子幽暗下来。

  「翩翩,妳为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我呢?」他沙哑地道。

  「阻止你?」她一怔。

  「如果妳阻止我,或许……我可以放弃报仇的念头。」搂紧她,他道出心中所想。

  其实,报仇是一件很累的事,如果她用自己的眼泪挽回他,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妥协。

  有时候曾想,或许他们可以不再去追究前尘往事,也不去面对自己现实的处境,他们可以携手一并逃出宫去,逃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开辟一处桃花源,过着忘忧的日子。

  他有野心,也有仇恨,然而同样有对她的深邃爱意。

  如果她试着说服他,说不定他就甘心成为她的俘虏,弃械投降……

  「不,」翩翩缓缓地摇了摇头,「玄熠哥哥,我不能那样做,那样太自私了。」

  二十年前,她的父皇的确对他全家做了惨绝人寰的事,这种罪过并不会因为父皇成为了一代明君而消失,也并不会因为收养了他而减轻。

  她没有权力阻止他心中的仇恨,也阻止不了。

  虽然,她很希望他和父皇能够握手言欢,但下希望那是看在她的份上。

  如果她苦苦哀求,他或许真的会被她的眼泪打动,真的会吞下心中的怨气……可如果真的如此,她岂不是太无耻了?

  她有什么资格仗着他的喜爱,就逼迫他原谅杀父仇人,逼迫他放弃本该属于他的皇位?她们一大家子在宫中快快活活过了二十年,而他一直如此孤寂可怜,她有什么资格奢求他再为她的家人隐忍退让?

  她对他的爱,不应该成为他的负担,不应该成为牵绊他的枷锁,否则有朝一日,仇恨和野心淤积于胸的他,终究会恨她……

  「可妳知道,如果妳不阻止我,会有怎样的后果吗?」他再次轻声问。

  她点点头。

  知道,当然知道。要嘛他起事失败,成为父皇的阶下囚;要嘛父皇输给了他,成为他献给亡父的祭品。

  两种结果,她都不愿意见,但她又有什么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保住他俩的命。

  如果他失败了,她希望父皇能看在她的份上,饶了他;反之,亦然。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没有护国攻城的计谋,也没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她只能献出自己清白的身体,让这两个厮杀的男人不至于沦落到同归于尽的地步。

  「答应我,如果你成功了,不要伤我父皇性命。」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地恳求他,抓紧他的肩,像得不到承诺不肯松手。

  「这还用说吗?」玄熠涩涩地笑,「就算他不是妳的父亲,也毕竟是我的养父,我不会那么绝情的。倒是妳呀,如果到时候我失败,妳父皇执意要杀我,妳该怎么办?」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坚定地回答,「倘若你被流放,我跟你到天涯海角:倘若……他不饶你性命,我就跟着你下地狱!」

  这一刻,他哽咽了,只是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与她的身体死死纠缠。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良久,良久,她又问道。

  但未待他回答,她便捂住了他的嘴,笑话自己。

  「欸,不要说,如果你告诉了我,说不定我就忍不住会马上跑去告诉父皇,一切的一切,你都要对我保密才好。」

  他凝视着她的眸,感激地轻啄她的额。

  「玄熠哥哥,我要到城外的尼姑庵住几天,等一切平息了,我再回来。」

  眼不见,心不烦。

  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在争斗,她又无能为力,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开。

  远远,远远的,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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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的最后一个晚上,玄熠奉召进宫与南桓帝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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