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能怪命运作弄,或许我爹会在李大夫变成魔之前研究出救他的办法,只是……
爹的实验品通常没有好下场。」李莫侵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爹的狠毒他也是知道的。
实验品?她怎能让慕祥变成他爹的实验品?如果成功还好,如果失败呢?庄主是不是会把慕祥给杀了?想起上次亲眼见到李滔杀人的狠样,她的心不由得颤抖。李滔不知道慕祥是他的儿子,下手时绝不会心软的。
不,不可以,慕祥不该就这么死了。
「别浪费力气了,不管你再怎么说,我也听不到,如果你真的有话要说,应该去找个人可以看得到你、听得到你说话的人。」
她也知道啊!但是,她经过多少年才遇到慕祥……等等,还有一个人听得到她说话,就是那个面貌清秀,肩上停着妖魔的男子!
啊!她怎么忘了呢?她心中再度燃起希望,虽然那男人肩上有妖物,但那妖物看起来不像咬了慕祥的那个,更何况那男人既温柔又善良,一定很乐意帮助她的。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在那里?不管如何,她得赶快找到那个男人,说服他来傲云山庄。
刻不容缓,她马上飞上天,往那夜遇见那名男子的「梦天山」而去。
李莫侵望着那缕轻烟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叹气,「李大夫,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这样的身体,你又何尝会……」一滴泪淌了下来,再多的无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阴暗的地牢里十分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李慕祥浑浑噩噩的昏睡过去,嘴里不停的呓语着。
「娘……好痛……好苦……娘,你放心……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说……我会好好……保护……鸳鸯……走……不要看……」
「砰!」的一阵巨响。
李滔推开地牢的门,一步步的走向李慕祥,他眼中有着喜悦,还有一丝残忍。
「喂,你给我起来!」他用脚踢了踢蜷缩成一团的李慕祥,大声的叫道。
李慕祥悠悠转醒,身体的疼痛依旧鲜明,他喘着气,抬起头,蒙胧中看见了李滔「爹?」声音异常沙哑。
李滔抓住他的头发,毫不留情的往上拉,「小子,你的脑子坏了吗?你乱叫什么?」
李慕祥蓦然醒了过来,「庄主……」
「没错,就是我。告诉我,你的身体是不是很痛?」李滔挑起他的下巴,借着手上的火把上上下下的打量他。
李慕祥挣脱李滔的手,尽管疼痛已经蔓延到下半身,他还是要阻止李滔看到他胸口的魔笛,以免它的变化引起李滔的疑心。
「敢反抗我?你不要命了吗?」李滔抓住他的衣襟,大声暍问。
「我快要死了,不是吗?」李慕祥虚弱的说。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喝了我专制的符药后,可以帮你驱魔。来人呀!送过来。」
一名粗壮的家丁走了过来,手上捧着一碗冒着青烟的汁液,那汁液的味道比这地牢里的气味更难闻。
「那是什么?」
「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符药,你喝了之后说不定能恢复正常。」
也许会更早死,而后者的可能性似乎比较大,父毒子,好讽刺哪!
李慕祥眼中又滑下哀伤的泪水。
「快,让他喝下。」李滔下令。
家丁握住李慕祥的下巴,要把符药强灌进他的嘴里……
李慕祥抵死不从,他绝不能喝下这致命的毒物!
「你们想干什么?」鸳鸯大喝。
李慕祥心中一惊,顿时忘了反抗,符药就这么灌进他的嘴巴里……
「咳!咳!咳!」
「可恶!你喂他喝了什么?」鸳鸯冲向家丁,朝他猛挥拳,家丁一点反应也没有,她又冲到李滔面前,「姓李的,你不能这么做呀!他是你的儿子,你不该把他当成实验品,你会害死他的……」
实验品?李慕祥只感觉一股恶寒从胃里沉下去……他的体内到底在进行什么样的战斗呀!
「庄主,他喝完了。」家丁报告。
「嗯!」李滔仔细看着眼前蜷缩的人影,「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再去拿一些火把来。」
「是。」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根本就不值得慕祥他娘为你牺牲!你没有资格为人夫,为人父……」鸳鸯痛苦的悲鸣。
但是,再多的责骂也是枉然,除了李慕祥,谁也听不到。
这时,一支又一支火把点燃,她这才看清楚李慕祥身体的转变有多剧烈。他的一张脸都变成黑的,上面还缀着一些鳞片,头发正快速地变白,筋骨不规则的隆起,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下迸出来似的……
「慕祥!」她奔到他面前,想要碰触他,却怎么也碰不到,她伤心欲绝,泪如泉涌,「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走、走开。」李慕祥痛苦地说。
「不,我死都不走,我一定要帮你,你快告诉我……啊!对了,我可以去找你娘,只要她来这里,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爹,你就有救了!快,快告诉我你娘在哪里,快呀!」她焦急不已。
但是,来不及了。
谁都来不及救他,身体的痛,心里的绝望,一再攻击他原本坚定的意志,或许他真的注定要这样死去。
但是,他不想让鸳鸯看到他这样丑陋的死去呀!
他得送走她,将她送到遥远的地方,让她再也找不到路回来,至于他,就让他一个人孤独的死去,把所有的秘密都带走。
决定后,他努力的凝聚意志,忽视那些椎心蚀骨的疼痛,「庵罗多……诎唆婆……去!」一掌朝鸳鸯打去。
「啊!」鸳鸯惊叫的往后飞去,那速度之快是他之前用脚踢所不能比拟的。
她整个身子飞向夜空,离他越来越远……
「不要呀!慕祥,不要在这个时候赶我走。」
但是,眼前的傲云山庄迅速地变小,最后完全看不见了。
「慕祥,慕祥……」她拚命的挥手想要往回飞,但是,她无法抵抗那股强大的力量,「天哪!让我回去慕祥身边,让我回去帮他,拜托,谁来帮帮我呀?」
蓦然间,奇迹发生了,她的身子突然止住。
「咦?怎么回事?」她正奇怪着,不过,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她得赶紧回傲云山庄。
「啊!」她尖叫一声,因为她的身子突然被往前拉,如闪电般疾速,往傲云山庄的方向而去,难道是慕祥改变心意,要她回去吗?她兴奋的看着傲云山庄重回眼前,越来越近……再一下下就可以回到慕祥身边了!
陡然间,她飞窜的方向改变了。
「喂!我要去傲云山庄,是谁把我拉走?放开我,我要去傲云山庄,我要回到慕祥身边,谁都不能阻止我。慕祥……」
眼前一黑,她被吸入幽暗的漩涡。
第九章
「慕祥!」鸳鸯大声一叫,翻身坐起,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这里是哪里?「你醒了。」
她猛然转头,「啊!是你。」是他,那个面貌清秀的男人。
「是我,我接受你爹所托,来将你唤醒。」无名的手一指。
「莺莺?」
她再转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中年男子,又惊又喜的看着她,「莺莺,我是你爹,你还记得吗?」
她畏惧的往后退,直到背抵到墙……咦?她碰得到墙了!
她再低头一看,这双手从没这么真实过,她试着拍拍床,感受碰触物体的感觉,她可以碰得到东西了,这是……
「你已经回到你的身体里,再也不是游魂。」无名解释。
这么说她是个人了,她可以帮助慕祥了!
「这位大师,请你——」她想请求无名的协助,却被他挥手打断。
「你好不容易醒来,不先跟担心了你八年的父亲打个招呼吗?」
「可是……」慕祥处境危险啊!
「天底下没有任何事比父女相认来得重要。」无名语重心长地道。
父女相认?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往事一点一滴的重回脑海中……她任性地不愿让父亲再娶,所以,她跳水自尽,要让父亲后悔一辈子,但她却被救了上来,没有回到躯壳里的魂魄四处飘荡……
她泪眼蒙胧的望向父亲,「爹?」她记起来了,她全都记起来了。
「莺莺!」洪父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莺莺,都是爹不好,爹不该没有征询过你的意见就再娶,不过你放心,爹没再娶,爹一直没再娶……」他老泪纵横。
那弟弟不就变成了私生子?莺莺暗忖。
「不,爹,你尽管去娶你所爱的人,不要辜负人家,不要让弟弟被人耻笑。」她再也不想看到那种有亲认不得的悲剧了。
「莺莺……」洪父激动的低喃,「爹!」鸳鸯埋首在父亲的怀里痛哭。
「亲情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无名感叹的低语,只可惜他和他爹只能自相残杀。
但是,这句话却大大的震撼了她,她已和父亲相认,但慕祥那边呢?正上演着父子相残的悲剧呀!
她急忙推开父亲想要下床,「哎哟!」因为长期躺在床上,她的双腿已经使不上力了,她焦急的喊道:「我要去傲云山庄!这里离傲云山庄有多远?带我去傲云山庄……」
「莺莺?」洪父微讶的看着她,「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傲云山庄?」
「因为那里有一个人需要我帮助。」她叫道,「如果我不立刻赶去,他就会被他的亲生父亲杀死,我必须帮助他……爹,求求你快带我去那里。」
「莺莺,」洪父心疼的拍拍她的肩膀,虽然不知道女儿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他很愿意帮忙,只是……「我们不可能立刻赶到的,这里离傲云山庄有两天的路程。」
两天?她简直快要昏了,这样怎么来得及救慕祥?若救不了,她还宁愿自己是个鬼,至少能在黄泉路上和他作伴,但现在她变成人了,而他即将变成魔……
不,她怎么忍心看他孤单一个。
「爹,不管怎么样,现在立即出发或许还有希望,爹,你快叫人准备呀!」
见她爹不知该如何反应,她转而向无名求救。
无名开口了,「你为什么这么想去傲云山庄?」
「因为只有我才救得了他。」
「你为什么想救他?」无名又问。
「他不该得到这样的下场,他不该被他爹杀死。」
「他死了,关你何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他是……他是……」是什么?朋友?似乎比朋友更好一点。兄妹?不,也不对,她对他的感情比兄妹还深,深到让人心痛,而那是什么?「是什么?」无名追问。
「他是我最爱的人。」话落,清泪纷纷坠落,她爱他,所以见不得他受苦,就算他对她再冷漠,她也都忍受下来,若这世间没有他,她活着又有何意义?她哀伤的抬起头,「爹,我只有你可以拜托了,我不能失去他,求求你尽快带我到他身边,迟了,他就没救了。」
他怎么舍得拒绝女儿的要求,「好,我这就命人准备千里马,将两天的路程缩短成一天。」这是女儿醒过来后唯一的要求,他一定要想办法达成,他大喊道:「来人呀!」
「等等,我能立刻送你们过去。」无名出声。
鸳鸯惊讶的望着他,「你有办法?」眼前这男人很神秘,似乎拥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或许真的能制造奇迹。
「当然。」无名看向肩头上的赤枭,「送我们过去吧!这似乎又是一件有趣的事。」
赤枭点了点头,突然振翅一飞,霎时霞光万丈,眩目得令人睁不开眼睛。
「啊!发生了什么事?」鸳鸯发出惊叫。
飕!飕!飕!
一阵狂风卷起。
「是不是这里?」无名问。
鸳鸯陡然睁开眼,骤然发现她已经不在刚才的房间里,而是在傲云山庄里。
「对,就是这里,慕祥在地牢里,我要去看他。」她想走过去,但是双脚却虚软无力。
「莺莺,爹扶着你。」洪父稳住她的身躯。
激动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很后悔自己以往的任性带给爹这么大的痛苦,让他为她担心这么多年。
「爹,对不起。」
洪父点点头,他从来没跟女儿这么交心过,「先别说了,快告诉爹,要往哪里走?」
她抹了抹泪,纤手一指,「那儿……」
漆黑的地牢里没有半个人。
「慕祥?」鸳鸯的声音回荡在阴晦的空间里,「他一定是被带走了,但是,他们把他带到哪里了?」她颤抖的问。
难道慕祥就这样消失了?「慕祥……」她凄厉的尖叫。
「莺莺,冷静一点。」洪父摇晃着她,安抚地道:「你仔细想想,他可能被带到哪里?」她怎么知道呢?她又不是庄主……咦?「对了,那个密室,傲云山庄的禁地。」
「门在哪里?」无名问出当初李慕祥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上次她能进去,是因为她是个魂,可以穿越坚硬的墙面,但现在她是个人……怎么办?她慌乱地说:「我……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定在里面,求求你想想办法。」
「大师,求求你。」洪父也出声恳求。
「唉!」无名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我真是越来越心软了。」他将手抵在那冷硬的墙面上,「轰!」一声,从手掌射出一道光芒,整片墙立即崩塌。
霎时烟尘弥漫,等到烟尘散开来,敞露出宽敞的内室,只见李滔坐在椅子上,一脸惊讶的望了过来,而李慕祥则趴在地上,全身激烈的抽搐……
「慕祥!」鸳鸯叫道,伸手向他,「爹,我要到慕祥身边。」
「好!」洪父扶着女儿快步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破坏我的密室,简直是不要命了!」李滔怒气冲天的上前,走向一脸平静的无名,「说,你们是怎么破坏这面墙的,是用火药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无名指着李慕祥,「我是来救他的。」
「我都救不了,你以为你救得了吗?哼!」李滔的目光转向鸳鸯,「这个女娃儿又是谁?」
「慕祥,你醒醒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鸳鸯,你记得吗?鸳鸯,这是你帮我取的名字呀!」她跪在李慕祥身边,哭着摇晃他的身体。
天哪!他的身体好冰,皮肤像沙子一样粗糙,见他咬紧唇,像是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般,她好希望能代他承受这一切。
「慕祥,是我,你说话呀!告诉我你还活着,告诉我!」
「够了,离他远一点。」李滔站到她面前,毫不客气的踢了踢李慕祥,「他现在很危险,随时都可能变身成魔物,要命的话就快闪。」他顺手拔起剑,准备随时取他性命。
「你要干什么?」她伸手抓住剑刃,哪管手掌被锐利的剑刃割伤,鲜血直流,「你不能杀他。」
「为什么?」李滔觉得可笑。
「因为……因为……」慕祥说过不能说,但是,不说怎么救得了他?「因为他是你的儿子呀!他是你的元配许修梅为你生下的儿子呀!」她宁愿慕祥恨她,也不要慕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