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观念不同,无法沟通。因为好奇,他问:“那么又怎么会跑来参加饥饿营?”
“因为那天不去上班了,我们决定去台中玩。”
“去玩?”
可恶!筠云爆糗。“反正去台中的路上遇到义工,我们觉得这个活动很有意义就来参加了。”
“所以参加完才要找工作?”
“啊、嗯、欸、是。”
“王筠云。”
“欸?”
他摇头笑。“你的人生还真是……唉,算了,你快乐就好。”就这 无忧无虑吧,要改变她太难了。“真不知道该不该羡慕你,这么自由自在。”
“你也可以这样啊!”
“我不行。”
“为什么?”
“我是经过一番辛苦的过程,才有现在的成绩,不像你一出生注定可以拥有想望的一切,我必须珍惜我的工作和成就。”
筠云不能了解。“这个……嗯,喉,表示你被社会的价值观绑死,其实人应该要自由地活著,不要受到名利的控制,我们应该当花的小孩。”
“花的小孩?”
“嗯!”她用力点头。“爱与和平,嬉皮的宗旨。”
他哈哈笑,揉揉她的头。“很适合你。”
筠云也笑,觉得他的手好温暖。虽然知道这举动只是把她当小孩看,她还是小小高兴一下。仰脸还想跟他说什么,他的手机却响了。
“喂?嗯……”
筠云听著韩德纶用一种很温暖的嗓音跟来电的人说话,看著那张与跟她说话时截然下同的温柔表情,感觉心里有针,戳刺著。筠云别开脸,望著晨起运动的老伯,还有早起的大学生们。
“筠云。”韩德纶关上手机。
“干么?”筠云看韩德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晚上活动结束后,书亭想请你吃饭。”韩德纶将手机放回口袋。
“为什么?”跟陈书亭不熟啊!筠云讶异地张大嘴。
“可以吗?你想吃什么?”
“我现在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了,我们去吃饭店吃自助餐好不好?”虽然觉得怪怪的,但一想到可以跟德纶哥吃饭,筠云欣然答应。
韩德纶觑著她笑,在他眼中,口没遮拦的王筠云永远只是个活泼的小女孩。没想到陈书亭竟然希望……
“筠云,你喜欢从事什么工作?”
“会高兴的工作啊,像我之前应征的婚纱店造型师。”
“喜欢帮人家仿造型?”挺适合,只要别把新娘打扮得太夸张。”
“我会去是因为那问婚纱店盖得像城堡,四周种玫瑰花,奸高好多的玫瑰。”靠近就先闻到花香,还有里面的布置,美呆了~~我很喜欢那个环境,所以决定去那里做事。”
“待遇怎么样?”
“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们说试用三个月,问我希望待遇多少。”
“你怎么说?”
“我说看他们喜欢给多少就多少。然后他们叫我帮一个职员试妆,结果他们很满意,就这样。”
韩德纶啼笑皆非,有人找工作这么随便?一般是看工作喜不喜欢、待遇好不好、福利怎么样吧,哪有人是看环境决定要不要?
他想了想,问:“那么现在如果又有个工作机会,你想做吗?”
“看是什么?”
“书亭的经纪公司想签你做歌星。”
“好啊。”筠云像在答应去哪玩似的,没特别亢奋,也没犹豫。
韩德纶凝视著筠云,瞧她一脸天真的,要踏进五光十色的演艺界?他忽然感到不安。
“你不再考虑考虑?”
“反正我喜欢唱歌。”
“不要因为书亭是我女朋友,你就不好意思拒绝,这关系到你的人生。筠云,要慎重考虑。”
筠云双手插口袋,吊儿郎当地斜著脸瞧他。“我很慎重啊。”
他看不出来。严肃地提醒她:“要更慎重点。”
“歌星就是唱歌,我喜欢唱歌啊,要下要立刻唱一首给你听?”
他失笑。“不必了,想清楚就好。”
“她怎么会找我当歌星?”
“因为你昨晚的表演。”
“哦~~”筠云笑了。“表演得很好?”
“唔……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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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餐厅,陈书亭和韩德纶啜饮红酒,望著筠云跟毛毛。这两个女孩的对话令他们哭笑不得。该怎么说?像在看卡通。
她们先不顾形象大吃大暍,跟著向德纶和书亭炫耀大会发的饥饿证书,证明她们撑过三十小时。
筠云笑毛毛:“可是你偷暍鸡精,我才有资格拿这个证书。”
“那是流质食物。”
“你还吃了燕窝~~”
“那稠稠的也算流质食物!”
“那跟我爸去吃的三明治。”
“你闭嘴~~”毛毛扑过去揪筠云的发。
陈书亭低声咳嗽,她们这才停止打闹。
韩德纶问筠云:“吃饱了?”
“嗯。”
“那我们开始吧!”陈书亭介绍她的公司,拿资料给筠云。“这是历年来我们公司出的唱片资料……等签约后,我们会给你训练,这是初步的栽培计划。我们的意思是……”
陈书亭将合约交给筠云,让她带回去研究。谈完公事,书亭跟韩德纶先离开。
在饭店外,韩德纶看了看手表。“还早,要不要看电影?”
陈书亭检查手机留言,戴理哲留下满是挑逗及暧昧字眼的讯息,约她在“Car negieS”碰面。
“我今天要早点回去,明天一早要开会。”她合上手机,急著离去。
“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坐捷运很方便。”陈书亭拍拍他肩膀。“走喽~~”
“五次。”韩德纶直视她的眼睛。
“什么五次?”
“你查留言,查了五次。”从进餐厅到结束,她心不在焉,频频查看手机。
他注意到了?书亭心头一紧,脸色微变。“我在等很重要的电话。”
“工作上的?”
“不然呢?”她递出手机。“要不要检查?看看是谁留言?”她故作镇定。
韩德纶凛住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律师工作训练得最好的,就是懂得怎么察言观色。”他意在言外。
在那犀利的目光里,陈书亭背脊一阵凉冶,但她保持微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抓住他手,手机塞入他掌心里。“检查啊,大律师今天是怎么了?把我当犯人审?神经。”她笑著,赌他不会,她故作轻松。
韩德纶异常严肃地盯著陈书亭。
常朝夕相对,发肤相亲,他对她的表情已了若指掌。他能感觉出她近期的改变,她的眼神和态度有些不诚恳。
看著韩德纶拿高手机,掀开手机盖,陈书亭蓦地面色惨白。
他掀开手机盖,但并不查留言,而是斜觑著她。看见她的表情,他关上手机。
“我相信你。”手机塞回她的掌心,他郑重、用力地握握她因紧张而冰冷的手。这份爱,面临考验。他心如明镜,但不动声色。在工作上勾心斗角已经够了,如果连跟女友相处都要谍对谍,那太惨了。他不问,也不想追根究柢,这是给她的尊重。他期望她自爱,并下因为他的约束。
陈书亭暗松了口气。“不检查?”
他笑了笑。“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应该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是吗?
回去路上,陈书亭坐在捷运里。列车在隧道里颠簸著,这一路,她心情忐忑,她想著德纶那双聪明的眼睛,他看出什么?会不会已经在怀疑?
陈书亭打开手机删除留言。
还是算了,回家吧!以后跟戴理哲除了公事,不要再联系了。
然而当戴理哲又打电话来催促,她受不住诱惑,还是赴约了。
她知道自己做什么,她只是想试试各种可能。然而她不知道,命运给的往往跟想要的未必相同,有时惊喜,有时惊吓。这一走,回头已无路。
第五章
几天过去,天气转凉,红砖道上,落叶纷纷。
在陈书亭热情邀约下,筠云往唱片公司试唱,签了合约,正式成为陈书亭旗下的歌星,开始为唱片工作准备著。她早出晚归,很难跟韩德纶碰上面。同时,韩德纶跟同事们忙著调解一宗大型商业纠纷,每天工作十二小时,常常和同事们留宿事务所,讨论案情。
另一方面陈书亭与同事忙著企划筠云的唱片,邀歌选歌,找制作人,接洽录音师。工作之余,她背著韩德纶,跟戴理哲约会。戴理哲常送花到公司,他们的暧昧关系,引来同事注意。因为有高层人士的追求,陈书亭在公司态度更傲慢了。
她走路有风,眼高于顶。戴理哲疯狂地约会她,讨好她,她信自己已经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因此对男友韩德纶变得轻率敷衍。
而今,她的心思全放在戴理哲身上。戴理哲带她出席时尚派对,带她认识这行的顶尖人物,她发现只要站在戴理哲身边,旁人的目光就不一样。她野心勃勃地和戴理哲搞暧昧,时而对他冶淡时而待他热情,跟他玩爱情游戏,尝试抓牢这个男人。
她分身乏术,只好冷落男友。
韩德纶打电话给她,不是关机就是语音答录。约她碰面,十次有八次不肯,另外两次见到面了,她却心事重重,目光闪烁,她人在面前,但他渐渐看不清楚,心中的谜团越来越大。
这天,韩德纶病倒了。
一开始是他的秘书得了流行性感冒,镇日咳嗽,喉咙发炎。秘书好了,换他头痛声哑,四肢酸痛,身体发烫。
韩德纶从事务所返家,吃了成药,倒床就睡。深夜醒来,高烧未退,还反胃得想呕吐,他挣扎下床,扶著墙,头昏目眩。病来如山倒,他连路都走不好。
韩德纶到客厅沙发躺下,拨电话找女友。他需要看医生,但是又是语音信箱,他扔开电话。忽地,他浑身冶得发颤,一阵昏眩,挣扎著起身,拿钥匙,穿夹克,去看医生。
实在太难受,没办法开车,韩德纶站在路边拦车。迎面来了一辆小MARCH,毛毛驾著爱车送筠云返家。
毛毛大叫:“你看,是韩德纶!”
“是ㄟ。”筠云看他站在路边,倚著路灯,一副很虚弱的样子,接著他蹲下身子,似乎很痛苦……她急嚷:“停车!”
筠云跳下车,跑过去,蹲在他身旁,看见他闭著眼,脸色很差。筠云伸手摸他的额头--好烫,还布著冷汗。
“德纶哥?”
韩德纶睁开眼,看见一张模糊的脸。
“医院……”他一阵头昏,往旁边倒去,筠云赶紧搂住他。
“毛毛~~快!”筠云吼。
毛毛倒车过来,她们协力将韩德纶扶进车内,送去急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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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诊察后,说:“虽然是普通的感冒,但是他发高烧,血压偏低,不小心的话会引起肺炎,要住院观察。”
护士给韩德纶打了退烧针,服用抗生素,挂上点滴后,他昏睡了。
筠云打电话给陈书亭,电话关机,她只奸传简讯告知韩德纶的病房号码。
“那现在怎么办?”毛毛坐在隔壁空著的病床。
“总不能没人陪著吧?”筠云帮韩德纶拉好被子。
“大志在家等我ㄟ。”毛毛一直看手表。
“没关系,你先走。”筠云挥手要毛毛离开,独自留在医院照顾韩德纶。
凌晨一点,护士巡房,帮韩德纶量体温。“有没有吐?”
筠云担心地说:“没有。但是他一直睡,有没有关系?”
“已经退烧了。点滴快打完时,来通知我们,不要让空气打进去。”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没有吐的话,就没什么关系了,让他休息。”
“他一直流汗。”
“发点汗,烧退得比较快,不用担心。”
韩德纶听见这些交谈声,他好虚弱,没睁眼,但这声音他熟,模糊中,他感到安心。
听见关门声,他想是护士离开了,跟著,有人替他拭去额头的汗。那个人一靠近,他鼻尖就闻到一股甜香,是一种水果的甜味。这是某人常用的香水……对了,是筠云。刚才那带点稚气的嗓音是筠云,那透露著焦虑跟护士讨论著的是筠云。这时,他颈下的枕头移动了,调整到令他更舒适的位置,他安心地继续睡下。
筠云帮他调妥枕头的高度后,坐在家属专用的躺椅上。好冷!医院的空调太冷了,筠云冻出鸡皮疙瘩,她想回家拿外套,又下放心放他一个人,只好坐在躺椅,抱著自己,反手搓著肩膀取暖。
时间,这么一分一秒地流逝。
病房像是独立在世界之外的一个安静的空间。筠云望著韩德纶的睡容,望著望著竟然望出了感动。她担心他的病却又高兴他生病:她奇怪著陈书亭怎么还不来,却又高兴著她还没来。
她愿意代陈书亭守护他,能看顾心爱的男人是多么的幸福。筠云著迷地看著他,瞧著他的眉眼、他的轮廓,即使他熟睡著,她也能看得如痴如醉。这张脸她百看不厌。
我好喜欢你。
但喜欢一个人,却是这么令人幸福又感伤的事。幸福著他的存在,又感伤著他的下爱。他不爱她,以前如是现在更加不可能,她仿彿注定只能这样欣赏他,而不能投入在他的怀抱里。想像在他怀里的画面,让她觉得更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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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德纶醒来,看见筠云整个人蜷缩在躺椅上,她的头靠著茶几,双手反抱自己,她闭著眼,边发抖边搓著双臂。她身后,窗外的天空蓝著,已是清晨时分。病房里,入口处天花板上灯亮著,柔黄的光影,映著筠云的身体。
望著筠云的脸,韩德纶恍惚。
她待多久了?守一整夜?她穿无袖白洋装,蓬松鬈发披散在右脸及颈肩,她睡得迷糊,抿著嘴,冷得直哆嗦。
他的心、他正病著的身体,猛地被一种温柔的情感击中。他乏力地躺在病床上,看著因照顾他忍耐寒冶的筠云。霎时,他的胃暖暖,心麻麻,像谁在心头打翻热茶。
一直知道筠云喜欢他。她曾跟他告白,在她决定去法国念书前,他毫不犹豫地婉拒了。他觉得筠云的个性跟自己差太多,他觉得他们不适合,更因为他们家受筠云家太多恩惠,他的自卑感作祟,下意识就推开筠云,否定筠云。
或许人在病中特别脆弱,令他变得多感……
一定是这样吧?!所以他的心里才会升起一股奇异感受,觉得那歪在躺椅的筠云,娇小柔弱很需要被保护,洋娃娃似的babyface,纤长细密的睫毛,饱满红粉、柔润丰盈的唇办,秀气的轮廓,揉合著纯真的气息,像不曾被污染的大孩子,软他忍不住怜惜。
不曾见她心事重重,脸色阴郁,她永远爱笑爱闹,明亮可人。有时,她窜出来蹦到他面前,他的眼睛会像雨后忽然看见彩虹。她令他生病的时刻,感到窝心,备觉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