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银,小姐怎么都不说话?」财宝慌乱地看着金银。
「我来把门撞开。」金银挽起袖子准备撞门,可是即使是小小的柴房门,他用力撞了半天还是撞不开。
「我刚刚看到小姐进去找赵总管吃过的东西,你说她会不会也中毒了?」财宝忧虑得眼泪直冒。
「天哪?妳怎么可以让她……」金银急着继续撞门,门却文风不动。
「这样不成,我得去找霍魁首。」财宝总算还没哭到失去理智,抹了抹眼泪提起裙襬就走。「金银,你在这儿守着小姐。」
金银点了点头,财宝赶紧奔进主宅找霍竞天。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知道霍竞天在赵秋雨的房里,她绕过几个长廊,找到赵秋雨住所时里面挤满了人。
大夫正在为赵秋雨诊治,霍竞天、阎五、冯七跟好几个她不认得的人都在。相较于这边的热络,被关在柴房里的小姐显得孤单而可怜,财宝想着眼泪又滚了下来。
「我已经用针稳住了毒的蔓延,等一下再煎汤药服用个三天,应该就可把毒素解完。这凤凰阁的毒虽不会马上致人于死,但要是拖久了,反而会延长治疗的时间。」柳大夫说着。
「这什么鸟凤凰阁的是什么毒?听都没听过。」阎五好奇地问。
「这毒不常见,因为炼制时需要许多青针叶,青针叶本身就含有毒素,由于这种叶子只有西南地区有产,所以在北方很少看到有人使用这样的毒。」柳大夫说。
「西南?我就知道是那臭丫头!」冯七气愤不平地说。「她上次迷昏阎五,还对我跟阎五下药,这次居然想毒死人,真是过分!」
因为冯七先跟着商队回京城,所以他对酒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那个刁钻的模样。这几天又听说她引起的纷争,直觉魁首还是不要太跟这丫头接近的好。
「你胡说!我家小姐才不会毒死人。」财宝哭着怒骂,气愤得拳头都握起来了。如果她有武功,可能先扁冯七一顿了。「会炼制凤凰阁毒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就说是我家小姐?」
「可是大家都看到秋雨跟酒儿吵完架就昏倒了,不是她是谁?」冯七反驳,没想到这温温弱弱的小丫鬟也敢在此大放厥词。
「我看到小姐进去查看赵总管吃过的食物,那毒肯定是下在那里面的。没凭没据就想赖人,这就是你们天水会馆的水准吗?」财宝鼓起了平日没有的勇气大骂,对酒儿的忧心让她豁出去了。
霍竞天闻言皱起了眉头,确实感觉到事情不大对劲。
他刚急疯了,一径的自责,所以对酒儿真是失望透顶,可是事情确实还没有调查清楚。
「霍魁首,我家小姐被你们关在柴房,无论我们怎么喊她都没反应,可不可以拜托你开门让我们看一下,我很担心……」财宝说着又哭了起来。
霍竞天神色一凛。「我们走吧!」
「魁首,你千万不能中计,这丫头说不定跟她主子一样狡诈。」冯七在旁边喊着。
财宝愤怒地回头瞪他,好在霍竞天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霍竞天大踏步的来到柴房,伸手跟冯七要了钥匙打开门。
门一开他就看到缩在角落的酒儿,她那身白衣都被弄脏了,她的脸低垂着,看不到她的表情。
「酒儿。」霍竞天喊,却不见她有反应,一个箭步上前扶起她,只见她苍白的唇边挂着一抹惊人的黑血,他的心窝就像被捣了一拳似的。「酒儿,酒儿!」
他着急地拍她的脸,她却只是懒懒地张开眼睛,随即又闭上。
「我就知道,小姐中毒了……呜呜……小姐……」财宝围在旁边猛哭着。
金银也哭了起来。
「说清楚,她中了什么毒?」霍竞天脑子有短暂的空白,但是及时拾回了理智。「财宝,妳说清楚点。」
「小姐见到赵总管中毒,就去查看她吃的食物,我看小姐试吃了几口,恐怕就是跟着中毒了。」财宝难过得眼泪掉个不停。
「凤凰阁。」他咬牙说,低身将她横抱起来。「冯七,请柳大夫马上到酒儿房间,快去!」他抱着酒儿大踏步地走开。
柳大夫才刚安顿好秋雨,马上就被十万火急的召来,不过幸好中的是同样的毒,解毒方法也是相同的。
「是凤凰阁没错。」柳大夫在酒儿身上扎了几针,随即开出药单。「这药一天也要吃上三回,连吃三天,毒素可以解干净。」
霍竞天接过药单,本要唤阎五去拿药,但是金银抢了过去。「我去抓药。」
或许是施了针有效,酒儿缓缓转醒。
「酒儿,妳觉得怎么样?哪里痛吗?」霍竞天焦急地俯视着她。
酒儿看到霍竞天,眼底的泪水涌了上来,无言地淌下满脸清泪。
「痛吗?柳大夫帮妳施针,等一下就会好一点。」他蹲在她床前,满心的懊悔与痛苦。
「走……走开。」她无力地推了他一把,手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霍竞天一脸的痛苦,将她的手放回棉被下盖好。
柳大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魁首,我要帮襄姑娘取针了。」
霍竞天只好让开,然而酒儿已经又闭上眼,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不想见人。他叹口气退开两步,只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失去生气的脸。
这个距离虽然只要两个跨步就可以解决,他却觉得酒儿离他好远好远。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她,却什么都没办法做。
或许先把下毒的人找出来,至少先厘清这件事情,一切混乱才有解开的可能。只是他不敢想,万一他真的误解了她,错怪了她,她是否还能原谅他?
想起她这几天大清早起来等他吃饭的事情,他知道她后悔了,知道她想要为自己的行为道歉,可是他逼迫自己不要心软,坚持要给她一个难忘的教训。
其实那个转身离去的瞬间,他心里头比谁都苦,却半点都不能表现出来。他想将来酒儿要跟这些人相处,如果他过于宠她,反而会为她招来忌恨,所以他才狠下心不理她。瞧瞧现在,究竟是教训到谁了?
他现在多么后悔,但愿那时有好好坐下来跟她吃顿饭,听她说说话。
有时候就仅是剎那间的一个错误抉择,就足以失去珍贵的东西。他在商场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想象,这失去的东西要是换成是心爱的女人,他又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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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竞天一直等到酒儿再度睡着后才进去陪她。
她稍早看他的表情至今仍烙印在他胸臆间,她对他恐怕是彻底失望了。
轻抚着她冰凉的脸蛋,他想起那天地在客栈发烧时的模样,像个孩子似的紧抓着他,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而现在他也想紧抓着她,不要让她的心离他而去。
「霍魁首,小姐该吃药了。」财宝端进来一碗汤药,犹豫地看了伫立在床前的他一眼。
财宝其实有些心软了。霍魁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他无言地凝视着小姐的睡颜,眼睛连眨都舍不得眨。
「我来喂她。」他接过药,轻轻扶起酒儿。「酒儿,喝了药再睡。」
他托住她的身子,恨不得用自身的温暖去煨暖她冰凉的身子。只盼这汤药能解净她体内的毒,让她少受点苦。
酒儿恍恍惚惚地喝了口药,这才转醒过来。
但她的目光在接触到他时,闪过的痛苦与气恨宛若最利的剑朝他刺来。
「你为什么在这里?」酒儿用力说话,忍不住就喘了起来。「你走,你滚,我不要见你!财宝……金银,让他走,走……」
她使尽全身的力气去推他,却无法撼动他半分。她又气又恼,脸色苍白、气喘吁吁。
霍竞天忍着心痛,忍着去扶起她的渴望,点了点头说:「我走,妳不要激动。」
他捡起混乱中被她拨掉的药碗碎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一整夜,他守在她房门外,却不曾再试图进去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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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一直昏昏沉沉的,直到隔天才真正转醒。
「小姐,妳好点了吗?」财宝一见到酒儿醒过来,喜出望外地问。
酒儿坐了起来,彷佛作了场梦一样。
「我怎么了?」她摸了摸自己散乱的发丝,觉得好像睡了好几天似的。
「小姐,妳昨天中毒了,妳忘了吗?」财宝开始担心小姐是不是脑子被伤到了,不然怎么像是不记得了似的。
「中毒?喔……凤凰阁。」她随即想起了霍竞天朝她冲过来的模样,那凶恶的眼神像是要将她撕毁似的。
她认识他以来,不曾见过那样的眼神。
那一刻她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敬畏他,为什么他有本事当上十五联省的魁首,靠的不仅是生意手腕,高强的武功或是丰厚的家产,还有那万人难敌的气势。
只是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成了他的敌人,成了他要惩治的对象。她想起了庭院中那根木桩,或许她该庆幸她没被绑在木桩上,在冷风中晾上三天三夜。那么即使凤凰阁的毒一时半刻要不了她的命,她也绝对撑不过那三天。
「小姐,妳怎么了?为什么在笑?」财宝不安极了,觉得小姐很不对劲。
「我没被毒死,当然要笑啦!」她牵起一抹幽幽的笑。
她的笑容恍惚而苍白,看得财宝一阵心酸。「小姐,妳别难过,霍魁首只是一时急了,他现在已经在调查凶手了,很快就可以还小姐一个清白。」
「调查凶手?」她冷哼。「大家不是早就认定我是凶手了,还调查什么?」
「小姐,霍魁首很后悔,他现在应该知道小姐不是下毒的人了。他昨天照顾小姐到很晚,直到小姐醒来哭闹着把人家赶走……」
「财宝。」酒儿打断财宝的叨念,财宝终于停了下来。「以后不要再提到那个人了。」
「好……好的,小姐。」财宝乖乖地应允了。反正小姐是病人,病人最大。
此时金银端着一托盘的食物进来,里面有清淡的小菜跟粥。「小姐,妳醒啦?快吃点东西,等等我去煎药。」
金银看起来也松了一口气。
酒儿忽然红了眼眶。「还好你们两个有跟着我来,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你们。」
金银跟财宝就跟她的家人一样,平时她还嫌他们吵,但现在这种脆弱的时候,她非常的感谢老天爷有他们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阵子发生的事情,显然她并不适合天水会馆这个地方,这里的人也不喜欢她。京城虽然好玩,但总不是家。
「小姐,服侍小姐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虽然我一直做得不好,老是被小姐骂笨,但是跟着小姐比跟着别人都要好。」金银咧开嘴笑了。
「小姐只是比较活泼,对我们也很好。不跟着小姐,我们俩又能去哪里呢?」财宝也跟着说。
酒儿淡淡一笑。经过这一段时间,她彷佛长大了不少。很多以前她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现在都觉得自己真是好运。
「财宝,金银这小子喜欢妳很久了,妳喜不喜欢他?」想想金银跟财宝年岁也跟她相当,是可以婚配的年龄了,她这个做主子的,总要为他们打算打算。
「小姐!」财宝红着脸低下头去。
「这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哪?」酒儿揶揄地看了同样红着脸,却感激地看着她的金银。「你这小子确实不怎么样,爱享受又没担当,功夫也不好,力气也不大。我看如果财宝不想要你,我索性把你送回去给我爹,然后帮财宝招个好一点的夫婿。」酒儿笑着说。
「小姐,万万不可啊!」金银差点没跪到地上去了。「财宝,妳说说话啊!妳再不说话我就毁了呀!」
财宝也急了,但困窘地看了主子一眼,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地总不能大声嚷嚷说自己喜欢金银吧?
「好了好了,我逗你们的。」酒儿说话太用力,居然有点喘了起来。「这该死的凤凰阁,我才说几句话就喘了。」
「小姐,妳还是躺下休息吧!」财宝紧张地跑过去扶她。
「我没事,总会好的。」酒儿拉了拉财宝。「知不知道赵姑娘的情况?她吃了那许多,可能吐了不少血。」
「小姐,我就知道小姐只是嘴巴硬,心肠一点都不硬,虽然赵姑娘对妳不好,妳还是关心她。」
「她对我不好是因为她喜欢霍竞天,我现在想想比较能理解她的心情了。」当她被心爱的人当作敌人,她的心被撕裂的时候,她就清楚了那种不被对方所爱的痛苦。
赵秋雨恐怕是因为得不到他的心,转而气恨她。
可是其实她不必如此啊,不管霍竞天对她是否有男女之情,至少他是把她当作家人在看待。所以知道她中了毒,才会二话不说的就把害了她的人关起来。
她襄酒儿不过是个外人。
是她自己妄想得到太多,其实素昧平生,她与他相识至今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她以为只有真正喜欢她、疼惜她的男人,才会像他用那种温柔的眼神看她。她以为她生了病,发着烧,只有关心她的人才会像他那样彻夜陪伴……但这些原来只是她的误解罢了。
她不该期许太多,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的痛苦。
「小姐,赵总管的毒已经解了,只是现在还没办法下床。柳大夫说要连喝三天的汤药才能完全解毒。」财宝把听来的消息告诉酒儿。
「唉,如果那当下我能配好解药马上给她服下,就不用连喝三天的汤药。凤凰阁的毒愈慢解,就要花愈多时间才能解干净。」酒儿说。
「小姐,妳也是中了毒,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财宝对于那些人一口咬定小姐是凶手,心里真是愤恨不平。
如果老爷在,肯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那些人都打一顿。
「财宝,妳帮我把衣服都拿出来,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酒儿转头看苦金银。「金银,你去买三匹马,并且买好一些干粮跟水,我们准备出发回勤江。」
「小姐!」金银跟财宝同声喊。
「小姐,妳身体还太虚弱,不能远行。」财宝担忧地看着她。
「是啊,小姐,汤药要连服三天,妳现在走了怎么办?」金银担忧得很,他很清楚小姐牛睥气一来,说走就走,怕是拦不住。
「我已经好多了,我会喝了粥,也会乖乖吃药,你们俩就别跟我争辩,我想回家了。」她一刻都不想继续在这里停留。
就算走到一半身体状况不行,得在中途多停留几天,都比留在这里好。她没办法继续留着,待在这她只会感到痛苦。
「小姐,这样不好啦!妳等毒解了,调养好身体再走,我想他们不敢对小姐怎么样的。」财宝真担心小姐硬要上路,怕她这一折腾下来身体会耗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