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兄弟姐妹们不同的,可倘若她没有这一身武艺的话,益州八成也没有她容身之处。
天下之大,却找不到属於她的地方。
倘若离开了这里,她又该往哪里去?
她不怕处在乱世之中,可怕的是,天下之大,竟找不到可以让她容身的地方,也找不到需要她的人。
爹现下需要她是因为她尚有利用价值,倘若她没了利用价值,就怕连她想待在这里,他也不允吧!
突如其来的呻吟声瞬间拉回朵颜飘远的心神,水灵灵的大眼一转,飘回一直未清醒的人儿身上。
「喂,你醒了吗?」
朵颜绽开一张无害的笑颜,纤纤玉掌毫不客气地直往他俊美的脸上落下巴掌,一下急过一下,一下比一下用力,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要把他唤醒,反倒有点要杀人的嫌疑。
「别打了,再打我就真是醒不过来了……」他无力地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这次的柔荑,脸上博来炽热麻辣的感觉,而这种感觉,他敢保证绝对是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
他总觉得自己好似在迷茫的空间里走了很久似的,耳边总是听到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得像只安分不了的小黄雀,吵得他不得不循著声音来源走,孰知愈是接近那声音,身上的痛更是清晰;最荒谬的是,这声音的主人居然热情的赏了他几个热辣辣的巴掌。
他该感谢她吗?
还是先等他把一切事情搞清楚再说吧!
「嘿,你总算醒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打算醒了呢,所以我只好用最粗鲁的方法让你保持清醒。」她说得好不委屈。
嘿嘿,他总算清醒过来了,她可以让他当她的贴身侍卫;不过还是得先把他的底戏摸清楚才成,否则若是引狼入室的话,她这个边疆校尉可是难辞其咎的。
唉,倘若他真是敌军的话,那真是可惜了他这一张俊脸!
「这里是哪里?」
他艰涩地睁开眼眸,环顾著四周,顿时被眼前所见震慑住,那震撼的程度强烈到连他自个儿都无法理解。
「你应该先向本座报上名来。」朵颜仍是笑开了一张脸,然眸底的寒鹭和威戾却是毋庸置疑的命令。
「本座?」
那是什么东西?
怪了,他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她说的话他硬是听不懂?
「你该不会连到这儿来做什么的都忘了吧?」朵颜微挑起眉,眯起丽眸审视著他一知半解的神情。
他该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
总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古怪,仿佛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似的。若是摔伤了身子,只消静养数天必会好转,但若是摔伤了脑子……那可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对她来说,倒也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她可以不用动手杀了他,毕竟她真的挺喜欢他那一张脸,他实在俊得有点特别,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人。
好吧,就算他没有摔伤脑子,也要他假装是摔伤脑子,唯有这个办法,她才能够光明正大地将他留在自己身边。
「我……」
他很努力地回想著,可想了老半天,别说是他到此地的目的,就连这里是哪里他都想不起来,又怎么会知道他到这个地方做什么?而最可怕的是,他竟连自个儿的名字也想不起来。
他到底是谁?
总觉得有几分古怪,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彷佛他压根儿不属於这里,这儿不是他应该存在的地方,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看看这里头的摆设,他居然没有半点熟悉感;别说是熟悉感,他甚至还觉得有一种很奇妙的陌生感在心底晕开,然此时的他却想不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外,他还很想知道,现下到底是什么时候?不,或许他该问现下是什么年代?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在看到她时,这个问题便浮现在他心头。
「你该不会忘了自个儿是谁吧?」
朵颜微挑起眉,难以置信事情真的被自己猜中了,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说自己运气好?
「我……」
不行,他觉得脑袋里头一片混乱。
「这该死的狗奴才,你真是把本座的事给忘了?」
朵颜瞧他皱拧了眉苦心思付的摸样,只能故作威严的大吼了一声,倏地自床榻边站起身,敛起笑的丽颜不怒而威。
「狗奴才?」他皱起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奴才?他是一个奴才?而且还是她的奴才!
为何他会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第二章
砰的一声——
「真是对不住,都怪我没把东西拿奸,砸了你一身,真是对不住。」
一道娇嫩的嗓音突地响起,她立即蹲下纤柔的身子忙要将一篮子的菜捡起,更拿起手绢想将对方身上的菜渣和土屑拭去。
可她一抬眼却愕在原地。
「你犯不著在意,我没事。」男子笑得极为柔魅,勾魂的眸子瞬间慑住面前小奴婢的心神。
小奴婢张口结舌,圆圆的眼再也移不开他的脸,直盯著他那一张掳人心神的俊颜,彷若魂飞了、魄散了,心乱了,连身体都软了,脑中也糊成一团,压根儿忘了自个儿身在何处。
「姑娘?」他饱含磁性的声音透著一股蛊惑人心的性感味,摄魂的眸子淡淡地泛著笑意,更是令人无以抵抗,莫不拜倒在他的脚边,直想求他怜爱。
「你……你……」小奴婢「你」了好几声,话一直哽在喉头,唇也不自觉地战栗著,连续咽了咽奸几口口水,才狼狈地道:「敢问公子是校尉大人前几日带回来的人吗?」
天,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如此俊美之人!虽说大人之美姿宛若天仙,可这位公子的俊秀亦不比大人差,甚至略胜一筹,莫怪整个水房的奴婢会部为他倾心,整天迫不及待地想找机会往营帐去,尽管只是一瞥、尽管只是一瞬间的凝视,便觉得心满意足。
更何况她现下居然和他面对面,而且……他还同她说话了!老天爷,她的心都快要蹦出胸口了。
他的样貌看起来像个贵族一般,举手投足间莫不让人心生向往,让人尽管羞赧不已,亦忍不住想多瞧他一眼;可为何大人却要他当个奴才呢?难道大人会看不出他的不凡?
尽管他现下是侍卫的装扮,却更显得英挺且卓尔不群。
「是的。」他一派斯文优雅,浅浅地笑著,顺势拉起她纤柔的手,以手掸了掸她身上的衣裙,不禁微蹙起眉头。「你的裙上沾满了沙尘,我想还是先到溪边清洗一下较好。」
唉,在这儿待了几天,他已经慢慢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不过说真格的,他仍是直觉这儿并非是他该存在的地方,尽管这些小奴婢不对他提起他被带回这里的事,他依然知道。只因他待在这里并没有归属感,待在这里仍是心存疑惑,而这一份疑惑,他还找不出症结所在。
或许待他恢复记忆之後,他便会知道这一份疑惑到底是怎地一回事了,然而在此之前,他只能顺其自然地继续待在这个地方。
「狗奴才,你在搞什么?本座要你倒一杯茶来,都快一刻钟了,你还没将茶倒来,真不知道你是眼瞎了还是脚瘸了,难不成是存心要冻死本座?」
远远的营帐里传来朵颜毫不留情面的咆哮声,浑厚而撼动人心的声音令人闻之无不胆战心惊,不禁令他苦笑不已。
唉,看来他是遇到了个刁钻蛮横的主子。
他不过才刚踏出营帐,她竟可以这么快便给他安上罪名,真不知道该称赞她聪颖,还是该说她不近人情。
「看来你得自个儿清洗了,我得去为大人泡壶热茶。」他仍是笑著,典雅优美的勾出一抹笑,尽管看来风度翩翩,可却也透著些许妖诡惑魂的气息,霎时令小奴婢忘了呼吸。
或者该说是她屏气凝神地注视著他,聆听他性感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不、不,公子别这么说。」小奴婢听清楚他的话,连忙摇头若博浪鼓。
「只是我觉得奇怪的是,公子为何不逃离这里?毕竟大人的性子多变,难伺候得很,倘若让她不高兴,一天处死一 、两个奴婢亦是常有的事;可你不同,你为什么不逃?」
校尉大人的性子怪异极了,很难说这位美公子哪天不会惹得她恼怒,大人把心一横,硬是将他赐死。
不,绝对不能让大人把他赐死!
「放心吧,大人不会把我赐死的。」他说得极有把握。「倘若她想把我赐死的话,又何苦把我带回这里呢?」
这里可是边疆军事重地,岂是他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可以安身的?
倘若她真要把他赐死的话,犯不著等到现在,之前他同她顶嘴的时候,她就可以动手了,根本不需要任何罪名。
不过,要是真如这位小奴婢所说的,那这个地方也未免太没有王法了!人命显得不比一株草来得重要。
「可是……」小奴婢不舍得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我先告辞了。」他淡淡地笑著,随即自她身旁走过。
唉,还是赶紧泡壶热茶,好让他的校尉大人别再有机会数落他才是,他听到耳朵都快长茧了。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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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要你倒杯热茶来,对你来说是那么为难的事情吗?」一见他掀开营帐的帐帘踏进营帐里头,朵颜随即不客气地大吼,宛若泼妇骂街。「怎么,连怎么谢罪都忘了吗?你这个该死的狗奴才!」
她骂得一张粉脸泛上嫣红的色彩,然而他仍是浅笑著,慢条斯理地将茶壶搁在床榻前的矮几上,随即落座在一旁,等著她一天数次的精神喊话。
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性子,她的脾气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全然跟著她的性子走,让他连个发作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很无奈地赌一赌自个儿今天的运气好不好。
「本座说了这么多话,难道你连怎么回话都不会是吗?」瞧他仍是一迳的浅笑,她的火气几乎快烧了营帐。
该死的笑容、刺眼的笑容,难不成他真是把脑子给摔坏了?
除了笑以外,他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表情?不管她怎么无理取闹、任性撒泼,他仍是一迳地包容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让他到外头走动,他应该也已经发现她当初随口胡讲的谎言有多烂,不过是几天的光景便被戳破;然而为何他却不愿意当著她的面戳破她蹩脚的谎言,告知她他并不是她的奴才?
不过话说回来,尽管之前他不是她的奴才,今後也成了她的奴才了。
他的命是她救的,所以他的命便等於是她的,她要他怎么做,他便得怎么做,倘若真是惹恼了她,莫怪她要他的命。
「大人,不妨到这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他对她招了招手,语调上是极为尊重,可他的动作却好似将她当成邻家小妹看待似的。
「你——」她简直快气炸了。
他该不会是忘了自个儿的身分吧!
「不是大人说想暍杯热茶的吗?」他仍是浅笑著。
「你——」瞧瞧她到底捡了个什么东西回来!他以为他是她的奶娘吗?「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狗奴才笨手笨脚的,倒杯茶倒了那么久,本座今儿个被你气得已经浑身发热,哪里还需要暍什么热茶保暖!」
不成,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定会吐血而死,
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不懂?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她在生气吗?难道还需要她明说吗?难道她不说出口他就不懂吗?
「原来大人是生气了。」他那恍然大悟的表情生动而不虚假,「虽说大人发怒的神情娇艳而教人魂不守舍,可气坏了身子,那可就不好了,还是请大人先过来喝杯热茶,歇一口气,倘若还是生我的气,我倒是不在意让大人再骂个一刻钟,毕竟能够欣赏到大人如此娇美的模样,尽管要我以命相抵,亦觉得死而无憾。」
他的一串话说得中肯而理所当然,不禁令朵颜咋舌。
他说得可都是真的?
唔……好肉麻啊,亏他还说得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讲得脸不红气不喘,彷佛他所讲的全是真的,她简直快吐了!
「你一定得说这种话吗?」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很窝囊地走到他身旁落座,压根儿看不出来所谓冷面罗刹的模样。 「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难道他自个儿不会想吐吗?看来他摔伤了脑子,不仅把所有的记忆都给摔掉,还一并把脑子给摔坏了。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有什么好说不出口的?」他倒不以为意。
丝毫不睬朵颜的瞠目结舌,他迳自斟上热烫的热茶,芳香扑鼻,连忙放在她面前,等著她自己品尝。
「喝喝看吧,这茶可是我亲手泡的;这八成是我之前的记忆所致,我可能是一个挺会泡茶的人,所以这一杯茶你更是非品尝不可,待喝完後,你定会觉得全身暖烘烘的,压根儿不觉得冻。」
他浅笑著牵动俊美的线条,魅眸则掩在卷翘的眼睫下方熠熠生辉,不禁令坐在身旁的朵颜看傻了眼。
「哼,我还以为是水房的奴婢教你的哩。」她冷哼一声,仍是未动那一杯散发著热气和香气的茶。「要你倒杯茶便倒这么久,倘若不是我知道你的性子,还以为你调情去了呢!」
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种男人?
她长这么大尚未见过像他这样的人,不管她用尽什么词汇骂他,他总是噙著一脸的笑对她;她一直以为拿到主导权的人是她,结果到现下她才突地明白,主导权早已经落到他的手中,而且还是她双手奉上的。
可这也是因为他的特别,他的笑及他的温柔是她以往在别人身上看不到的,而他却将如此奢侈的一切给了她,虽说他不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如此,但在她心底却已然掀起一阵涟漪,令她更想将他占为已有,将他囚在自个儿的营帐里,不让任何人瞧见他,不让任何人与她争夺。
光是想到方才他在外头与水房的奴婢调笑,就够她光火的了,倘若他真是有意无意地挑诱她们的话,她岂不是要气死了?
若是他只是空有一张皮相的话,说不定不出三日她便腻了,可偏他不但拥有俊美的外貌,还有一张能言善道的嘴,死人都被他给说活了,她怎么争得过他?加上他强势却不霸道,甚至还透著一股教人著迷的温柔……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独占他呢?
其实将他藏在这里,已经费了她一番工夫,倘若真的需要在赤壁一战,她也不一定还会再待在这里,到时候又该将他置於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