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喜欢!」他有些生气地说道。
她没有看著他。「反正回到现实世界之後就知道了。」
「你……」看了她一会儿，然後叹口气。「你自己刚刚才说过的，如果不能完完整整接受全部的你，那么在一起就没有意义了。」
「我知道，只怕你无法接受，会失望……因为真实的我跟美丽的美人鱼公主实在差太远了。」
「你对自己的外表还是很没信心?」
「你还记得Mr.马曾说过，拥有所谓『孤寂』灵魂的人，多半是不懂爱或是不了解爱的人，甚至是——不相信爱、放弃爱的人。而我是相信爱，但却不相信自己会被人所爱，所以才会选择只要自己爱自己，活在自己所创造的世界里……」
他紧握住她的手，天!他真的不知道她会如此没有自信，她应该要知道自己有多特别的!
「可我还是很高兴来这里，而且我也终於懂了人鱼公主最後为什么没有杀死王子，而宁愿选择变泡沫……即使过不久，我不再是爱丽儿，我们在现实世界里相遇时不再有感觉，但——」她仰头轻吻了他的嘴唇。「我很高兴曾经被你所珍视，谢谢你。」
人鱼公生跟王子在一起时，虽然时间很短暂，但——那段时间对人鱼公主来说，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即使最终的命运是消失，但至少是带著那最美好的记忆而消失!
不会是曾经的!以後、未来都会!他紧紧环抱住她，想要这样告诉她，但他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的，对自己的外型，她跟他有同样的障碍。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另外一道关卡要过。
是他该撤下小木偶表相的时候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变成小木偶吗?」
「因为他可以到处冒险?」
「不只如此，因为小木偶在还没有变成小男孩之前，会说谎、会偷窃、会跷家、会逃学，是个不乖的小孩……」他顿了一下。「小木偶做的事都是我曾经渴望去做的事。」
即使惊讶，她也没有表现出来。
「我不是曾跟你说过，我的父母年纪很大吗?」
她点点头。
「因为是晚来得子，所以他们很宠爱我，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我，听起来很好，对不?」
她没有说话，只是听著。
「可相对的，他们对我也有加倍的期待，他们希望我可以照他们所安排的路走，因为他们相信——知道怎样对我才是最好的!我没办法抗拒，当看到他们年纪愈来愈大时，我愈来愈没办法跟他们说不……其实我很爱我的爸妈，但是我也希望他们可以让我自由，让我去走我自己的路……」
「我想——我一直渴望做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可以不用再被人用线牵动、指挥，不需要再背负任何期待……自由自在活著，所以当有机会的时候，我选择了当皮诺乔——不再被线绑著的木偶，一个可以任意使坏的家伙。」
「皮诺乔并不坏……」她轻声说道。
很无奈地叹口气。「不坏，是因为当我真的想使坏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使了，这才惨，你告诉我——在这个『孤寂村』里，你还舍得对这些充满孤寂的家伙使坏吗?那太残忍了!」
她听了噗哧一笑，呵!的确好残忍呀!「你可以对我使坏呀!」她对他眨眨眼。
「你说用我这个木头身子?」
「放心!我也会下海变人鱼!」会使坏的人保证不会只有他。
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她实在很皮，可他很高兴，这样的淘气、调皮和纯真的这一面，只有他看得到。
「经历过这一切後，才发现不管再怎么自由自在，我还是会挂念他们，希望可以回到他们的身边，也许是因为长大了，看得愈来愈清楚，他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无条件爱我、保护我的人，所以长期以来，绑住我的人，根本就是我自己，我只是不愿承认，拿他们当藉口!」轻轻吐出一口气。「害怕自由，害怕没有被期待的人，就是我自己。
「在跟别人的相处上，我故意把自己弄得很难搞，但真相是——我太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我宁愿不要跟人深交，也不想从他们的眼中看到对我的想法!与其我被拒绝，还不如我先拒绝别人，本来我一直不在意的，直到我失去我很重要的东西。」
「怎么说?」
「……我不是说我认识一个此我高的女生吗?没错!我是喜欢她，我非常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她是第一个让我产生『喜欢』这种感觉的女生……但我很在意我跟她之间的身高差距，仅仅是五公分的距离，就足以让我打退堂鼓，不敢多想，宁愿安於当朋友的现状……」
她闻言皱起眉头，五公分的距离……
「当我的同事嘻嘻哈哈的笑闹，讨论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并且要我想办法变高变壮，这样才不会让两人看起来像母猩猩带小猴子的时候，我立刻觉得被羞辱了，为了挽回面子——我大声对我那些同事说，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喜欢她，因为在我的眼中，她完全不是个女人!」
听到这里，她全身的血液像是要凝住，接下来发生的情形，她想——她知道，她真的知道，在他开口前，她嘴巴已有自己的意识般先动了起来。
「——没想到，却刚好让那个高个子女生听到了你说的话，在当时——那个女生听得心快痛死了!因为她没想到她最在意的男生居然是这样看她，为了保住仅存的颜面，她也站了出去，对著那群无聊的男人们说道——她也不会喜欢一个比她矮的男人，一个连抱都抱不动她的男人!」
「……对!而这段话也重重打击了我，使我认为——她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全都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我告诉自己死心，就此安於当朋友，但——我没想到，她却再也不理我……而在她不理我的这段时间，尽管我努力试著想忘掉对她的喜欢，却都无法做到!」他起身走到她面前跪坐下来。
「……乙婵，对不起!我那时讲的话并不是真心的，我不是没把你当女人，而是不敢让人知道。在其他人面前说你坏话，不是真的瞧不起你，而是不希望其他人也开始用看女人的眼光看著你!如果他们也看到了我在你身上看到的美好，我怕他们也会喜欢上你、追求你!对不起!我用了最拙劣的方法!」
她掩住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来。这是什么行为呀?简直就像小男生在斗气……
良久——待勉强可以出声说话後，她问他：「你是从何时知道我是赵乙婵的?」
「——从你问我会不会保护比我高的女孩子开始……只有真正高的女生才会在意这个问题，而且并不是每个高的女人都会让我有特别的感觉……」
她难以置信的摇头。「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呢?」
「如果一开始你知道我就是古嘉琛的话，你会怎么反应?——立刻避而远之吧!甚至恶言相向……这种情况已经半年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乙婵，我想跟你和好，哪怕未来你只愿意跟我做朋友——」
「你怎么还可以说这种话!」她厉声说道，泪眼蒙胧瞪视著他。「你明知道现在——已不可能……」都已完完全全陷进去了，现在才说，来不及了!
「那——乙婵，可以吗?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这次我不会再在意别人怎么看，也不会再轻易放弃了!」看她低头不语，他心里更焦急了。「这就是真正的我!全部的我!我不是皮诺乔，我是古嘉琛!」
我不是皮诺乔，我是古嘉琛!
那是打从心底真正的呼喊，深深撼动了她。
愣愣望著他，脑海中拚命消化他所说的话，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不!有迹可寻的，只是她选择了忽略。
古嘉琛跟皮诺乔最相似的地方就是——可以让她在初次见面时，就完全没有任何防备，而且还可以相处得那么自然、融洽……
所以第一个让她会在意的男人是古嘉琛，第二个就是皮诺乔，而他们是——同一人，号干—莫非真是注定好的?
「乙婵，可以吗?」
她吞口口水。「高诉我，在这段期间，你看到的是……赵乙婵?还是——爱丽儿?」
「外表我看到的是爱丽儿，内在我看到的是赵乙婵，而让我有感觉的，自始至终都是——赵乙婵。」
「你——真的想——」
「没错!」
你可以继续去寻找你的王子!有个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不!我想要的是眼前这个不是王子的小木偶!想也不想的回答。
她定定看著他一会儿，然後笑了。「好!我信你。」
「乙婵?」
「因为你的鼻子并没有变长。」
第十章
「我现在想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看到真正的你!」
「不喜欢我的木偶外表了?」
「是呀!亲吻不太方便!」
「好!那我们——数到三就——」
「一、二——」
刹那间，原本披在他们外表的想像模样消失了。
她不再是爱丽儿，而是赵乙婵。
他不再是皮诺乔，而是古嘉琛。
他们相视微笑。
随著他们的变化，周遭的环境也开始变得模糊了。
「再见!」不知又从哪冒出的Mr.马，站在他们面前挥手道别。
「我们还会再来吗?」她忍不住出声问道。
「如果你们的灵魂依旧孤寂又纯真，而且又找得到进来的路的话——欢迎!」
「嗯!再见!」
「拜拜!」
Mr.马那神秘又带著深意的笑容，是黑暗来临前最後记得的画面。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如果我们回到现实世界後完全将这里所发生的事都忘了，怎么办?
放心!我们的心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这回——你不可以再放开我的手了!
嗯!我保证!
好吵!一种像电流的声音不断嗡嗡作响，弄得她头好疼，连思考都不能思考。
得先找到噪音的来源，然後叫他们安静，不要吵她，不然她会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
「动了、动了!」
哇!谁在她耳边大喊，天!干么那么大声?是想让她聋掉吗?她想要用手捣住耳朵，但手却像绑了石头般，不听使唤。
「乙婵、乙婵，你快醒醒!」偏偏那人像是折磨她似的，仍在耳边大喊著，觉得自己快被杀死了，不过听著听著——这声音……好耳熟。
一番挣扎，终於将沈重的眼皮撑开了，人眼的是张熟悉不过的脸，几秒後才将名字跟人对上。「……昕……昕晨?」声音轻如蚊鸣。
才一叫好友的名字，就见好友嘴一扁，扑到她的身上大哭起来。「太好了!终於醒过来，你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呀?知不知道呀?」
一连串几个「知不知道」钻入此刻有如吸水棉花的脑袋，令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嗨!乙婵!」同事陈铭非站在她旁边。
「……嗨!」
「总算醒过来了，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
醒？！
这里是……原来的世界了吗?心念一动。「嘉、嘉琛呢?他、他人呢?他也醒了吗?」她虚弱地开口问道。
其他人听到她的话，顿时面露古怪神情的望著她。
心头立刻闪过不安。「有什么……不对吗?是不是他……」
铭非率先恢复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喔!他没事，也只不过早了你两分钟醒过来，而且一醒来……就问你的状况。」边说边退开身子，让她看见了躺在左手边的古嘉琛，额头上包著纱布的他正睁大眼睛直盯著她瞧。
在那一刻，她突然感到害怕起来，如果——那一切都只是梦，如果一切都只是出自她的想像……
直到——嘉琛突然慢慢地把手伸向她，目眶一红，她也把手伸向他，两人的手在空中相遇，紧紧握住。
「……爱、爱……丽儿……」
「……皮……诺乔!」
两人视线紧紧相锁，脸上露出了微笑。
至於其他人，则目瞪口呆的看著这一幕。
胖头清清喉咙。「我们需要……把他们两个人的病床推得更近一点吗?」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切再度恢复正常的生活步调——
不过那天赵乙婵和古嘉琛在楼梯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在伟柏公司始终是个谜。
「你说你想找古嘉琛算帐?」
「是!」
「结果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没错!」
「然後你一起把古嘉琛压跌在地?」
「好像是……」
「接下来发生什么事，就不知道了？」
「正是如此!」
好!审问完毕，换另外一头。
「你说赵乙婵想找你算帐?」
「是！」
「结果却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没错!」
「然後她把你压跌在地?」
「……是!我没有接住她。」
「你为什么要接住她?」这个问话赢得了一记白眼。
「废话!我怎么舍得她受伤!」
一场意外後，原本冷战半年的两人不仅和好了，更成为一对情侣，差点没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胖头心甘情愿的掏钱请陈铭非去吃王品牛排，席问，他依旧对这项转变感到闷闷不解。
「是不是他们私底下已经暗通款曲许久了?只是故意在公司装成死对头?」
耸耸肩。「谁知道——爱情或许就是这么回事，该来的还是跑不掉!」细细咀嚼口中肉，喔!多鲜甜的肉汁呀!
爱情魔力之大，他们完全可以做见证，可以说亲眼目睹这两个人的转变，古嘉琛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个刺蝟，而赵乙蝉——
「我其实比较好奇，他们在昏迷的那段期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就是昏迷吗?还会有什么事?」
「你不觉得两人居然会同时醒过来，而且一醒来後，就有这么大的转变，很不可思议吗?」
「唉!你想太多了!不过说真的，乙婵愈来愈漂亮了，谈恋爱的女人果然变得不一样。」胖头若有所感的说道：「跟她同事三年，直到这时才发现。」
「动心了?」
「有点……如果早一点发现的话……」
「你该庆幸你没去追她!」
「怎么说?」
「母猩猩和猴子配，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同是灵长类，但母猩猩跟猪配，灵长类配偶蹄类……唉!不伦不类呀!」
绕了半天，他才理解自己被消遣了一顿。「喂!我哪里像猪了!你很过分喔……不准你吃了!给我吐出来!」
「别闹了！愿赌服输!」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哇!你看!你看!那两个人是男女朋友吗?」
「不知道……说不定是普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