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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网娘子 page 8 作者:丹菁

  他愈说愈不对劲,总觉得喉头像是让人给掐住似的……唉,这全是违心之论,倘若不在乎她的话,他不会差手下翻遍了广陵;倘若真不在乎,他不会对她如此思思念念;然而她却已狠心地改嫁,早就把以往的海誓山盟全都给忘了,早就把他们的承诺都给毁了。

  既是如此,君子有成人之美,他倒不如成全她……成全她?他是哪一根筋不对劲了?他为什么要成全她?

  做错事的人是她,为何他还要成全她?

  第7章(2)

  「哼,那你夜潜我的闺房到底是所为何事?」她冷声道。

  「来瞧瞧你的闺房喜事是否欢愉。」他倒也不迂回,说得直接又露骨。

  他不在乎?他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哼哼,不在乎倒好,横竖她也不在乎他这个人。

  他以为他夜潜她的闺房,她就会傻得由着他吗?别作梦了,她可不是当年天真单纯的小姑娘,这十多年来,难过的日子已经把她磨得精明、把她磨得八面玲珑,也把她塑得深知进退。

  他这么个小举动就奢想打动她、动摇她吗?

  凭他?就如他所说的,好马不吃回头草,她也不会再回头。

  轩辕颉原本是让衣蝶恋气得要回修府了,但后来想起他还没把他想问的事情问明白,于是又绕了回来,却见她那所谓的相公居然乘轿离开,而她则一个人回房休憩。

  这实在太怪异了!不过他当然不是为了确定他们两人的关系而来的,他只是想查她底细,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八皇子所说的那位奇女子,绝对不是为了查他们两人关系才来的。

  「你无耻!」她一巴掌甩过去,没碰上他的脸,反倒是被他擒得死紧,挣扎了半晌挣不开,她又开骂道:「放手,你这个无耻的好色之徒!」

  真教人不敢相信,想不到他连这种事情也放在嘴上说!

  这般私密的事,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做,他都不能拿出来说的,是不?然他却说得如此光明正大,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害她连粉颊都不自觉地发烫。

  「无耻?」他哂笑道:「传宗接代也算无耻?」

  他笑得有些不是滋味,然而等了半晌却不见她回嘴,他微歛下眼瞅着她低垂的粉颊,乍见她颊上淡淡的红晕,心倏然一窜,分不清楚到底是喜还是……她脸红了,是因为她如往常那般羞于谈起闺房私密,抑或是她想起了同现下夫君的私……

  「都什么年纪了,想到这事儿还会脸红,你该不会以为自个儿还是初及笄的姑娘家吧?」他蓄意嘲讽着。

  他不是为了同她聊这些事而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这张嘴……要他怎么忍受她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里,甚至还因此遐想脸红?她曾经是属于他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曾几何时两人却落到如此难堪的地步?

  或许他只是不甘心,或许他不过是自觉伤了尊严,然此刻的他确实是万分的难过。

  尽管双颊微烫,衣蝶恋依旧是抬眼瞪着他。「无耻的下流之辈,我的闺房私密犯得着同你说吗?你潜入我房里为的便是要探这些事吗?倘若是此等无耻之事,你可以走了,别逼我动手把你丢出去。」

  无耻、无耻,她当年到底是怎么被他拐走的?

  八成是他给她下了迷药,让她迷迷糊糊地嫁入轩辕门,再让她痛苦地离开轩辕门……还好她走得快,要不若是留到现下,说不准她早就犯下谋杀亲夫的罪名,遂她当年离开确实是明智的选择。

  她宁可一人拉拔一群孩子,也不想待在轩辕门里当少夫人,再眼睁睁地看着他左拥右抱……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自她离开后,他和她便再无关系,随便他爱怎么拥怎么抱都不关她的事。

  「哼,好歹我曾是你的相公,你也该敬我三分,别老是在嘴上说要把我丢出去。」轩辕颉撇了撇嘴道:「倘若你真把我给丢出去,吓着了外头的人,反倒是惹来许多人观看的话,你又要怎么说咱们之间的关系,怎么解释在这时分,我会出现在你的房里?」

  他的武功虽然精进不少,可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足以擒拿住她的内劲,倘若她真打算要把他丢出去……说真的,他可能反抗不了。

  不是他窝囊,是她打三岁起便让师父泡在药草缸里,早就练成了一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的功夫,再加上师父把毕生所学的内功心法全都教给了她,也难怪他不管怎么打就是打不赢她,通常他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我……」她一愣。

  他说的没错,她如此地忍气吞声,为的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分,不让人知道她同他以往的关系?

  「我说的没错吧。」他偷吁了一口气。

  这一次总算是猜对了,要不依她的性子,没在他胸膛上插把刀、再丢到城外喂狼,就已是万幸了。

  衣蝶恋抬眼睐着他半晌,直到心绪渐稳才道:「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去追究以往的纠葛,不去回想以往的情感,忘却爱与恨,剩余的只有歃血不变的同门情谊;而他会在此时进入她房里定是有他的用意,因为他方才说过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又嫁人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她……去他的,她哪里需要他在乎,没有他,她一个人还不是过得挺好的?

  「找你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要不你真以为我喜欢像只狗一样地让你赶来赶去?好歹我也是轩辕门的门主耶。」他迳自走向她的暖炕,大剌剌地在上头躺下,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那到底是什么事?」

  房外的微弱月光让云雾给遮了大半,房内阒黑得让她看不清楚,然她依据着他的气息,无误地走到炕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好样的,他现下是打算爬到她头上了不成?是谁允许他躺在她炕上的?

  「很重要的事。」他微哑地道。

  好累啊,整整两夜未眠,又从广陵一路赶到长安,他是真的累了……这暖炕可真是舒服啊,柔软的被子上头又淡淡地传来她身上与生俱来的香气,让他彷若醉了般,合上眼便不想再睁开了。

  「既然很重要,你就快点说。」她的嗓音又提高了些,然见他没反应,她气得微推着他。「谁准你睡在我的炕上了?起来……你给我起来!」

  这个混帐真是吃定她了?

  「让我歇会儿嘛,我倦了……」他翻过身,抓起被子捂住耳朵侧着身睡。

  「你倦了?」她睇着他以往的习惯动作,原本是想一把揪起被子的,可却又觉得不舍……一种莫名的不舍让她始终没有动手。「你倦了,你以为只有你倦了,难道我就不倦吗?」

  她也很累,她也很想睡觉,可他……

  这算什么?他就真的赖在她炕上不走了?她还没同他算今儿个晚上无忧阁的损失,他倒还挺不在乎来着,不把她的损失看在眼里便算了,居然还如此大剌剌地躺在她的炕上……

  他赖在这儿,那她要去睡哪?这个混帐可真是会给她找麻烦,比她任何一个徒弟都还要教她心烦。

  同他连战了两回合,她也两夜了无睡意,好不容易今儿个可以睡了,他却赖在她炕上,这岂不是存心要逼死她?

  第8章(1)

  「大掌柜的、大掌柜……」

  天大亮,已近晌午,莺莺等不到衣蝶恋起身,迫于无奈,只好直接进入房内。她捧着洗脸水,小心翼翼地开了门之后再拉开喉咙大吼着,然才吼了两声,她的嘴巴便遭人捂住,吓得她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这是怎么着?

  她定了定神,发现衣蝶恋竟睡在炕床边,继而想到有人捂住她的嘴,难不成、难不成大掌柜的出事了?

  那、那现下该不会是要杀她灭口吧!

  她不要啊!她还没嫁人啊,她还想攒很多的银两,她还没有像大掌柜的那样威风凛凛地独撑一家店,而且她还有很多事都还没做哩……不要杀她啦!她还有很多心愿都没完成哩!

  「到外头。」

  捂住她嘴的男人低嗄地喃出只有她听得见的音量,便拉着……不,是拖着她往外走。

  她是背对着他的,遂她自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虽说看不到脸,她倒还认得出声音。虽说大掌柜的老说她傻、说她眼力不好,可她的听力可好得很,只要她听过的声音,没有认不出的道理。若是无误的话,这人该是轩辕公子才是。

  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大掌柜的房里呢?都快要晌午了……不对,她记得昨儿个晚上他和大掌柜的吓跑了厅上的客倌后,他便已离开,这时候怎会在大掌柜的房里?一大早来的吗?可她为什么没瞧见他?

  怪了……

  「你方才怎会叫你娘大掌柜的?」

  声音比方才大了些,也清晰了些,她更加肯定这捂着她嘴的人定是轩辕公子!嗯,她真是忍不住要称赞自个儿的好耳力。

  「丫头,我在问你话呢。」轩辕颉见她傻愣愣自顾自的笑着,只好垂下眼瞧她到底是在发什么愣。

  这丫头怎么未到晌午便开始闪神了呢?

  难道她一点都不怕他是入府行刺的刺客,或是摧花大盗来着?倘若他真是个贼寇,她现下还能站在这儿发愣吗?

  「咦,轩辕公子?」他什么时候松开她了?

  「丫头,我在问你为什么会唤你娘叫大掌柜的,你也该回神答话了吧。」轩辕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她真是蝶恋的女儿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不只脸蛋不像,个性也不像,就连那迷糊的脑袋都不像;他的蝶恋精明得很、聪颖得很,甚至连睡着了也只是窝在炕边,死都不肯爬上炕与他同睡,也不怕在炕下睡着了容易染风寒。

  「我?」莺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悄悄地瞟向其他地方。「有吗?我有这么说吗?定是轩辕公子听错了……」

  惨了!若是让大掌柜知道是从她这里说溜了嘴,她肯定会让大掌柜的罚睡柴房。

  「我亲耳所闻,难道会是假的吗?」轩辕颉见她神色古怪,更加确定自个儿的揣度。

  他明明听见这大嗓门的丫头自门外便开始喊着大掌柜的,还喊得没完没了,几乎让他以为她会把蝶恋给吵醒;不过或许蝶恋真是累了,居然没让这嘈杂的声响给惊醒……这是他以往不曾见过的。

  「没这回事的……」呜,不要再逼问她了,她这个人向来守不住话的。「对了,轩辕公子,你这当头怎会在大……娘的房里?」

  呼,她差一点又要说溜嘴了,还好她够机伶。

  「大娘?」他微蹙起眉。「难不成还有二娘,要不你为何要唤她大娘?」

  轩辕颉压根儿不管她到底问了他什么,他只想知道她方才所谓的大娘到底是什么意思;没道理蝶恋不让他纳妾,却让那个男人纳妾吧。

  「哪有啊!」没有、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啊。

  「还说没有?」见她转身想逃,轩辕颉一把将她给拉住。「我明明听见了,你还说没有?我问你,我昨儿个见你爹乘坐极为华贵的软轿离开,看来他的身分铁定不低,可为何他却让你娘和你守在无忧阁里?」

  和这个丫头碰过几次面,她每一回都多话得让他头疼,怎么这一回,她反倒是不说了?她不说?他自有办法从她嘴里套出蛛丝马迹。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公子就别问了……」呜呜,不要再问她了啦,一口气问了那么一大长串,就算她想回话也不知道该从哪里答起。「公子,你也没回答奴婢的问题啊,你怎么一直问这教奴婢难以回答的问题?」

  太不公平了,他总不能仗着他的身分不俗就逼迫她吧。

  「奴婢?」轩辕颉眯起了魅眸,肯定了自个儿的揣测。「你既是无忧阁大掌柜的掌上明珠,为何还要自称奴婢?」

  「奴……我……」呜,怎么办?

  「我又问了什么教你难以回答的问题呢?」轩辕颉岂会这么容易放过她?「说,你和蝶恋到底是什么关系?昨儿个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完蛋了,他起疑了!

  救命啊、救命啊,她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她哪!

  「我再问你一次,你同蝶恋到底是什么关系?」洞开的门外是一片灰暗的天色,天际突地一阵银光迸裂、雷声震耳,云层中闪动的诡异银光,撒落在他歛笑的俊脸上显得益发骇人,也吓得莺莺更是说不出话来。

  「我、我和大掌柜的是……」是什么?呜,她被他吓得都忘了。

  「大掌柜?」轩辕颉突地勾起笑,笑得邪恶。「你向来都称呼自个儿的娘亲为大掌柜?」

  「我、我……」死定了!

  衣蝶恋靠睡在炕边,睡得极深极熟,直到突闻外头雷鸣飘雨的声音,才缓缓地掀动长睫,有些迷糊地睇向窗棂外。

  下雨了?

  也该下了,近日来长安城闷热得很,下场雨倒是可以消些暑气,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现下又是什么时分?外头一片昏天暗地,根本就让人搞不清楚时候。

  对了,昨儿个他不是在她房里赖着不走吗?

  她倏地翻坐起身,迅速地梭巡房内的摆设,确定他没在房里,才又缓缓地走到贵妃椅坐下。

  走了?衣蝶恋微锁着眉,垂眼睇着自个儿分毫不乱的衣着,确定他没淫心大起地对她上下其手,才又稍稍放宽心;然一放宽心,却又觉得闷、觉得烦躁……这是怎么着?怎会脱不了一身的烦躁?

  那个混帐硬是闯进她房里,赖在她房里一夜,天一亮便走了……这算什么?他来找她到底是为哪桩?

  他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吗?怎么不见他留下只字片语?

  混蛋,待在广陵不就没事了?何苦千里迢迢地跑到长安来吹皱一池春水?倘若就这样分隔两地到老,不也是挺好?

  既已无缘,他又惹她作啥?他既然敢纳妾,就该知道这后果。

  真是的……罢了,走了也好,最好是别让她在京城里又碰见他,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却突地听见有人踹开她房门的声音,才一抬眼,就见轩辕颉若无其事地捧着东西,大剌剌地朝她走来。

  「我猜你该是醒了,遂替你把午膳给拿进来。」轩辕颉大方地坐在炕床边的桌前。「一起用吧。」

  衣蝶恋傻眼地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不敢相信他几乎把他自个儿当成这间房的主人了。「你是什么东西?是谁准许你这般大剌剌地进出我的房?」

  他到底是把这里当成哪里了?他该不会把这儿错当轩辕门吧。

  「我。」他还拿起竹箸扬着笑。

  第8章(2)

  「你不滚回修府陪你的美人,老是在我这儿晃,你到底是何居心?」这个混帐真以为她不敢动手是不?

  她方睡醒,睡得好又睡得饱,倘若真是要比画,他铁定会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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