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蝶恋闻言,干笑了两声。「怎么可能?他要怎么花天酒地,那也是他的事,与我何干?不过,他若轻薄了我阁里的舞伶,我自然得要好生处理,才不会让其他客倌以为他们可以如此轻薄舞伶。」他最好是像这几日一样消失在她眼前,省得她一想起他便一肚子火。
不过他也真是了得,居然又再次闯进无忧阁,甚至还敢调戏阁里的舞伶,这么一来,她多得是理由可以赶他。
「那你打算要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把他赶出去!」她现下可是迫不及待,她的手痒得很,就等着动手止痒。
「等等。」倏地一抹人影自窗外飞入。
衣蝶恋抬眼,错愕自个儿居然没发觉外头躲了人,而那人正是轩辕颉;是他的武功精进了,还是她太分神遂没注意到?可不管到底是哪一点,都不能算是好事,倘若他是刺客的话,她和太子殿下的下场将不堪设想。
「喂,我没出声,你就当我死了不成?」轩辕颉没好气地吼着,定睛睐着衣蝶恋一身勾魂的衣裳和一张妆点得魅惑众生的粉脸,他霎时傻了眼。「你、你……你这是什么模样?你做什么把自个儿扮得像个花娘来着?」
有没有搞错啊,难道她一点都没发现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肤都快露出那件小小的肚兜了吗?
穿这模样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她到底知不知羞啊?
「你给我住口!我还没同你问罪,你倒是先管起我的穿着了,你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穿什么?」衣蝶恋双手叉腰,灿亮的水眸微微地眯起。「你可要搞清楚,这儿是长安不是广陵;这儿是无忧阁不是轩辕门,你最好别在这儿造次,要不然的话……」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轩辕颉一脸恼怒地褪下自个儿的袍子,无视于她的咆哮迳自走到她面前,将脱下的袍子套在她的肩上,不容抗拒地将袍子上头的环结全都绑上……
「就算已经上年纪了,你到底还是一个姑娘家,怎能在其他男人面前这般袒胸露体?」他边替她绑上结绳,边喃喃自语着,也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只是迳自说个不停。「况且你都上年纪了,更不能穿这种年轻姑娘穿的衣裳,要是待会儿吓到人怎么办?」
真是的,她是把男人当成什么了?难道她真对男人那么放心,真以为没人会觊觎她吗?虽说她不再是年轻的小姑娘,然脱去了青涩,她更添了一股惑魂的韵味;一种教人转不开视线的万种风情……她出落得让他更想要将她绑回广陵。
「你……」不但说她上了年纪,还说她吓人?她特地把自个儿装扮成这样,他没赞她几句,反倒说她吓人!「哼,又是谁要你来这儿的,你不是在大厅上同舞伶玩得挺开心的吗?谁要你窜到里头来的?唷,你该不会是来瞧我们夫妻的闺房情事吧……」
轩辕颉微挑起浓眉,不悦地道:「谁说我在大厅上同舞伶玩耍来着?那个人随便说说,你就随便听听便罢,难道还真信了他?我才刚踏进无忧阁,连大厅都还没晃过去,哪里同舞伶玩去?你不信我这个相公,反倒是信了那个冒牌相公,未免太厚此薄彼了吧!」
怎么,她是找那个男人扮夫妻扮上瘾了不成?
「你在说什么?」什么真相公,什么假相公?难道他……
「还装?我什么都知道了。」轩辕颉占有地将她拉入怀里,不悦地说道:「既然你没改嫁,你就依然是我轩辕颉的妻子,既身为我的妻子,你怎能在其他男人面前穿成这模样?」
「我……」衣蝶恋傻眼地看着他。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事的?到底是谁告诉他的?她疑惑地睐向李诵,见他摇了摇头,又回眼睐着轩辕颉,却见他邪气地笑着。
「你以为你瞒得了我吗?」他转向李诵,再对着她的耳畔轻喃:「我连他是太子殿下都知道了,倘若我今儿个是刺客的话,他就注定得要死在你无忧阁了,你知道吗?」
「你——」他怎会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想知道原因吗?」轩辕颉笑得更邪气了。「想不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让咱们两个好生聊聊?」
「我听你在胡扯。」她用力推开他,莲步轻移地走进李诵的怀里。「你若是不信我们俩是夫妻的话,要不要我在你面前亲他给你瞧瞧?」
当然,她不过是说说罢了。
他把话说得那么满,就像真知道什么内幕似的,但只要她不承认,他又能奈她何……只要在表面上做戏,只要做得逼真一点,她就不相信他不会信。
「你敢!」他瞪大双眸。
有没有搞错?他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她还不肯乖乖地过来,而且还往那个男人身边靠……难道她真不觉得自个儿的行为举止太过惊世骇俗了吗?
「你要不要我试试?」
衣蝶恋笑弯了眼,蓄意把杏唇更挪向李诵的脸。不知怎地,一看见他着急的模样,她心里就觉得万分快活。
然而,她不过是想吓吓他,孰知在一旁冷观已久的李诵,居然冷不防地捧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唇强压向他的脸,眼看着她的唇就要贴上他的脸时,突地一股力道将她的身子往后拉,强行拉离李诵身边。
李诵如往常般笑着。
「你吃味了?」
「我会吃味?」轩辕颉发噱地喊道,怒瞪着怀里错愕的衣蝶恋,半晌后才道:「我是吃味了……我嫉妒得快要发狂了!」
怎么可能不吃味?她是他的女人,是他唯一认定的妻子,倘若真不在乎她的话,他老早就回广陵去了!然而因为她在这里,就算再不愿意,他还是留了下来,只为了等她点头同他回轩辕门。
羽翼般的薄纱将她曼妙的身段圈点得如此惑人,而她胸前的大片雪脂凝肤几乎吹弹可破,再加上她精雕玉琢的绝艳面容……她这模样哪里像是年过三十的大娘来着?
「呸,你同人家吃什么味儿,我已经不是……」衣蝶恋粉颊微红地吼道,欲盖弥彰之意极浓。
他、他会吃味?哼,说不准不过是瞧不过她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罢了。
「别睁眼说瞎话,我什么都知道了。」难道真要他在这儿把话说开?
「你又知道什么了?」她偏是不信。
「例如说,你是不是在八皇子跟前,听见了什么不利于我的消息?」李诵以指轻敲着矮几。
「嗄?」衣蝶恋不解地回头睐着他。
「近来八皇子府中传来一些消息,说八皇子召见江南一位极富盛名的斗士北上,我想该是你吧。」李诵优闲自在地说道:「江南一带最富盛名的不就是广陵轩辕门吗?有财有势、有兵有将……几乎就快可以要自立为国了。」
衣蝶恋闻言,随即回眼睇着轩辕颉。「你真是八皇子一派的人?」对了,她怎么压根儿没想到他突然上长安是为了……
「客气。」轩辕颉轻撇着嘴。
他夸赞他,他可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难不成你所谓的知道是指你……从八皇子那儿打探来的?」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她的身分不就等于曝光了?
「不是,是……」
轩辕颉尚未说明,反倒是躲在后头渡廊上的莺莺率先出口。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呜,东窗事发了!她要往哪里逃啊?轩辕公子说他永远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他骗人!
第10章(1)
「莺丫头说的?」
后院传来衣蝶恋拔尖的怒斥声,吓得坐在她身旁的轩辕颉连忙改口:「倒也不能说是她说的,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我逼她的。」
「她就算是死也不能把这件事给说出去!」兹事体大,难道她不知道吗?
很好,这下子她就不愁找不到和亲的人选了。
那丫头、那丫头……难道真蠢到连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可以说都不知道吗?倘若让八皇子的人知道的话,她有几条命都不够赔,而她竟然随随便便地就将这件事告诉他……虽说他知道了也无妨,她笃定他不会对太子殿下下毒手,可这件事儿是能够随便说的吗?
难怪方才见她慌慌张张地往外跑,活似见鬼的模样,原来是她作贼心虚,畏罪潜逃了。
「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跟我之间的事。」见她一副忿忿难平的模样,轩辕颉索性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既然你没有再嫁人,就还是我轩辕颉的妻子,那么你得要同我一道回广陵。」
衣蝶恋瞪大了眸子,不相信他居然如此自以为是。
「把眼睛睁得这么大作啥?我说错话了吗?」
他堂堂一个门主,说话都这么低声下气了,她还打算如何?
「哼,你不是说我上了年纪?那你要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做什么?更何况……你以为你说了,我便得答允吗?」衣蝶恋没料到他突来的举动,忘了要挣扎,只是怒瞪着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你不要忘了,咱们可是敌人呢。」
她握紧纤掌成拳,想要捶向他的胸口却又怕会一时使力过大,真伤到了他……啐,伤到他有什么关系?他是敌人,又是负她的人,就算是真杀了他也无妨,她何必感到不舍?
「错,我又不是八皇子的人,况且我已经归还他赏赐的女人明志了,我们怎么会是敌人?」他叹了一口气。「尽管你已经上了年纪,但我们依旧是夫妻,是不?夫妻不就是要相扶相持,白头偕老的吗?」
上了年纪又如何?他还等着她变得更老更丑,省得其他男人老是把视线放在她身上,扰得他心烦。
「谁跟你是夫妻?十七年前就不是了!」她才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八皇子的人,别以为他这么说便能改变什么?
「我说是就是,自古以来只有男人休妻,没有女人休夫的,你以为你想休夫便能休夫?」她挣扎,难道他就一定要放手吗?哪有这种道理的?只要他不放手,他就不信她真挣脱得了。
「我要太子殿下替我作主。」她死命挣扎着。
「他敢?」轩辕颉眯紧了双眸。「他要是敢替你作主,我就投入八皇子的麾下和他作对。」
「你敢?」她怒瞪着他。
「你敢我就敢。」有何不可?倘若她口中的太子殿下硬是要和他抢人的话,他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你现下是恐吓我?」
「你猜对了,我就是恐吓你。」怎样?「为了要得回你,我什么事都做得到,倘若你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我是不是在说笑,只是……不知道你承不承受得了后果。」
「你是在逼我?」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这么做……倘若她没记错的话,他以往可是很听她的话的……对了,自从他隐瞒她打算纳妾之后,或许他就变了,如今会恐吓她,似乎也不需要太意外。
「是你在逼我。」他放松了箝制她的力道,再轻柔地将她纳进怀里。「是你逼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你也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纳妾,这十七年来,我一直是一个人过的……原本我以为你真已嫁作他人妇,自然认为毋需再多作解释,可你根本是虚晃我,现下我当然要把你带回我身边,不论用什么手段!」
天下如此之大,能够再相遇得要累积几世的情缘?倘若他再不懂得珍惜,便是他自个儿咎由自取。
衣蝶恋倚在他胸前,没有挣扎,彷若是醉了。
突地她一把推开他,不由分说地将他丢出窗外,咆哮着说:「尽管放马过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也绝不会让你再越雷池一步!」
混蛋,他以为他可以吃定她吗?
呸,把话说得那么好听,说什么这十多年来都是他一个人过的……他刚到京城不久,明明还带着那素心姑娘四处游玩,他怎敢说得好似他对其他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又好似他只对她一人动情般……
好色之徒!以为他三言两语便能抹去她十多年来的恨意吗?作梦。
「大掌柜的、大掌柜……」
衣蝶恋红着眼瞪向门外,等着这鬼叫声的主人踏进她的房里;一连三天都未合眼,她已经觉得有点头昏脑胀了,这鬼叫声要是不赶紧停下的话,她真不知道自个儿还能忍受多久。
看来让她去和亲,是最好的选择了。
「又怎么了?」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莺莺的人影,她只好很无奈地开口。
「大掌柜的,轩辕公子身边那位素心姑娘要找轩辕公子哩。」她说话的语气有些神秘,让房内的衣蝶恋不禁微蹙起眉。
「叫她到修府去。」啐,找人找到她这儿来了?
她已经有三天没见到那家伙了,不然她也不会三夜未合眼……
「可她说轩辕公子不在修府,遂……」莺莺沉默了半晌,才又接着道:「大掌柜的,素心姑娘就在房外呢,她说找不到轩辕公子,遂有样东西想要交给大掌柜的,不知大掌柜的要不要见她?」
衣蝶恋微挑起柳眉,满心疑惑,怪了,她同她素未谋面,她会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她呢?况且轩辕颉不是说他已经把她送还给八皇子了?
还是说……他根本是在骗她?
她缓缓起身走向外头的花厅,微微拉开了门,睨着莺莺身后的姑娘;果真是不俗之辈,眼眸流转之际,风韵自成,不过……她的眸底似乎藏着杀机。
才这么想,便见到她一抬腿就将整个房门踢开,还顺手操起预先绑在腿上的匕首,如疾风擎雷般地往她削劈而来。
混蛋,她这是怎么着?让轩辕颉给遣送回去,便把气算在她头上吗?
又不是她要他这么做的,她犯得着气得要拿匕首刺杀她吗?不过,她的身手压根儿不像是个寻常的姑娘家,反倒是像极了身经百战的杀手。
难道轩辕颉说的都是真的?倘若真如他所说的那般,这个女人会找上她的意思是……八皇子已经得知她的身分,遂派她来杀她?
衣蝶恋想得太出神,一个没留意,素心咄咄逼人的招式便在她那如羊脂玉般的手臂上划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衣蝶恋有些意外地睇着自个儿受伤的手臂,不过是把匕首罢了,她居然会因此而受伤。
还不及细想,下一波的攻势又起,三夜未合眼的衣蝶恋头重脚轻地跌撞回自个儿的房里,狼狈地东闪西躲,眼看那利刃即将划上她的脸,一个有力的臂膀却适时地将她拉起,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衣蝶恋脑袋混沌不清地盯着横过她胸前的手臂,睇着眼前两名眼熟的男子替她打退行刺的素心。
「不是同你说,别老是仗着自个儿有金刚不坏之身便随性过日子,就连用膳的时间也不正常,更别提你已经三夜未合眼了。」他的声音听来有些无奈,还隐隐透着些许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