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直跟我对不起!"他气急败坏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生气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数扫落在地,再恼怒地扯下把他勒得难受的领带,继而像个执拗的孩子把身上沾染咖啡污渍的衬衫脱下,丢到一旁。
气死他了!真是侮辱,真是对他的一大侮辱!
她居然用如此防范的举动对他,她根本就不懂他,居然便认定他是一个会暴力相向的男人,倘若她是为了追求他而来,他现在就可以立刻给她答案,她已经出局了,而且永世不录用!
“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乍见他赤裸结实的上半身,教她羞涩地敛下眼,然心底倒也是难受得很。
她前来拜访,不是为了得到这种结果的。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幺,从来不曾出糗的她,却接二连三地在他面前陷入窘境,好象要把她这一辈子都未曾出过的洋相一次用尽,感觉上好似被诅咒似的。
“没有下一次!现在请你马上离开!"危亦全怒瞪着她,墨黑的瞳眸彷佛还燃着一簇怒火。
再有下一次,他大概就要被她逼疯了!
烦死了,成立不到一年的公司,接二连三地出了问题,正不知道该要怎幺解决这些问题时,偏又有个不识相的女人挑了这黄道吉日前来,彻底地让他将一直隐忍不发的怒火,一股作气地宣泄出来。
“我……真的很抱歉……”她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礼物,欠了欠身。“希望我没有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语末,有些哽咽的她几乎忍不住泪水,随即夺门而出,
刹那间,不算太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好半晌之后,突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的危亦全才抬眼,突见十数双眼睛都盯着他。
“干嘛?这是我的错吗?"他吼了一声。
瞧什幺瞧?他才是受害者,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吗?
掉眼泪的人就是受害者吗?倘若能够掉眼泪的话,他也会在他们面前掉眼泪,让他们知道他受了多大的伤害。
蓦地,打电话的又开始打电话,敲键盘的又开始敲键盘,人声和键盘声让静谧的空间再度热闹了起来。
焦念要拿起她放下的纸袋,取出里头的东西一瞧,失笑地走到他的身旁。
“确实是你的错。”
“我哪里错了?"危亦全没好气地抬眼斜睨,却见着他手上拿着一件西装。“这是……”
“宁小姐送的。”革终础叹了一口气。
原本以为这家伙即将要从失去至爱的痛苦深渊里爬出来,想不到他还是念念不忘已过世的人,宁愿把心系在无形的灵魂上头,也不愿回头瞧瞧身旁的美人。
本以为这个女人相当有勇气,说不定真能改变他,谁知道她却遇到最差的情况,大概只能感叹她来不逢时吧!什幺时候不来,偏是挑中了这时候,而她偏偏又出了岔子!
“我又没要她送。”他执意不肯接过西装。
不过是泼水在他身上便要送他西装,那他要不要设计她放火烧了他的公司,然后要她赔上一间公司给他?
“不解风情的烂男人,我唾弃你。”革终础懒得理他,索性回座位办公。
“什幺跟什幺啊?"难不成还要他心悦诚服地感谢她的大恩大德吗?"念要,走了,现在都已经两点了,再不赶紧到银行跑几趟的话,真不知道这几张支票要怎幺解决。”
都是那个女人,倘若不是她的话,他早就出去了,还会在这里瞎搅和到现在?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
她很闲,但他可是忙得很,没时间陪她玩。
“你打算要穿这样出去?"焦念要指了指他。
他立即会意过来,转头吼道:“我预留在公司的衬衫放在哪里?"
革终础自电脑萤幕上抬眼,不怀好意地笑着,“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我怎幺会知道?你有本事的话,就去找吧!"他懒得理他。
“喂!"他斜睨了焦念要一眼,再回眸睐着他。
公司不是他一个人的吧!他愿意亲自去跑银行,他就该感谢他了,不是吗?为何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而搞坏了多年的交情?
那个女人……千万别再让他见到她,要不然的话……算了!找衬衫比较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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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儿?"
打开造型部门的经理专用室,卯巧书随即愣在一旁,面对着置若罔闻的宁倩尔。
“你现在是在研究夏天的最新造型吗?"过了好半晌,卯巧书才缓缓地开口。
她实在是不想要这幺问,可是如果要她评价的话,她一定会跟她说,这个造型百分之百不适合她。说好听一点叫作装可爱,说难听一点叫作死三八。
希望宁倩尔不会开口问她意见。
“不是。”宁倩尔自镜中抬眼睐着她,"你怎幺跑来了?我不是要敏绮去跟你们说,我今天中午不吃了吗?"
话落,她又开始睇着满桌的配件,从中挑选出适合她的配件。卯巧书挑起眉,关上门走到她面前,睇着她淡扫明亮金沙色眼影,而且不着眼线,连可以修饰线条立体的腮红都弃之不用,甚至连唇色都只擦上最淡的粉橙萤,再瞧她一身……姑且称为可爱而不强调身体曲线的宽松上衣,她实在猜不透她为什幺要把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倘若说是研究,馆里头多的是可以让她当模特儿的人,她真的不需要这样虐待自己。
全身上下,除了流苏的牛仔短裙勉勉强强可以强调出她漂亮的长腿,其它的装扮,一点都不适合现在的她。
二十好几了,这种十几岁妹妹的打扮,实在是有点牵强,尤其是她头上简单盘起的发髻……相当年轻的打扮,这是她自认识她以来到现在,首次见到的。
真搞不懂她,以往十几岁的时候不做这种装扮,老是喜欢打扮得很美艳,如今反倒是童心大起,把自己扮成这般惨不忍睹的模样。
听说那一天,她回美人馆掉了一缸子的眼泪,她该不会是头一次遇到爱情不顺遂,所以开始自暴自弃了?
“你到底怎幺了?"卯巧书观察着她。
“我?"她停下寻找配件的手,抬眼睇着她。“我怎幺了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正在为心上人把自己打扮得明亮点吗?"
是她的造型失败了?
“确实是相当明亮……”卯巧书努力地不说出真心话,反倒问她:“但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负责人,他会喜欢你这种妆扮吗?我能不能先问你,他今年到底几岁啊?"该不会有恋童癖吧!
“我猜,大概是三十出头吧!"快速地瞄过桌上的配件,她选择不在身上多放配件。“上一次,我和他的相处并没有很愉快,甚至……他还说我是花痴……”
唉!惨绝人寰的一天,铁定是她这一辈子最苦难的日子,让她至今还不愿回想。
“花痴!"真是慧眼识花痴啊!了不起,这男人真是了不起。先前听说向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多情花痴踢到铁板,她还不太愿意相信,想不到这居然是真的。“他真的这样说你?"
“嗯……”她是能忘尽量忘,压根儿不打算想起来。
"不过呢,我是不可能因此就放弃的,虽说我并不明白他为什幺要这样形容我,但是我觉得八成是我的装扮太过冶艳了,让他产生负面印象,所以我今天决定上个春夏季最适宜的超淡妆,适合白天约会、户外踏青。”
“嗯哼,好主意。”原来超淡妆就是把自己扮成三八……见她突地起身,她不由得开口问道:“你该不会待会儿就这样出门吧,你的部门不是已经乱成一团了?"
"是啊,顺便替咱们美人馆打点宣传,你知道的,咱们都是活动看板,而且我到外头去,还可以顺便多开发一点客户,你说这样有什幺不好?咱们要守成,自然也要多方面的开发,对不对?"她打开柜子开始寻找适当的皮包。
“……你说的都对。”只是不晓得那一位先生会怎幺看待她?唉!真不知道她这一回作庄,到底是会通杀还是通赔哩?
第四章
“累死我了……”
危亦全疲惫地把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举步下车的他疲累不堪地靠在车窗上,尽管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偷闲,也教他万分满意。
“喂,这辆车子已经好久没送洗了,你还往车身靠,是打算弄脏身上那件阿曼尼的西装吗?"焦念要见他整个人几乎靠在车身上头,连忙把他拉开。
“不就是一件衣服。”他发噱道。
阿曼尼又怎样?不过是一件西装罢了,只要他把它扯破,它就会变成一堆废布。
“品牌是另外一回事,但送礼者的心意,你也要一并珍惜的,不是吗?"焦念要叹了一口气,转身便朝电梯走。
“心意?我没感觉到什幺心意啊。”是他累惨了不成?要不然他怎幺会听不懂他到底是在说些什幺?
“如果你没有感觉到,为什幺那幺多件西装,你偏偏挑了宁小姐送的这一件?"焦念要回头,笑得有点不怀好意。
"我就知道,男人嘛……爱江山自然也爱美人,虽然你嘴里不说,但是被一个大美人倒追,其实你心里也挺爽的,对吧!"
“拜托,搞不懂你说的到底是哪一门子的话?"他挥了挥手,进入电梯内。“我穿这一件西装,不过是因为我之前的西装送洗,一直没有时间拿回来。”
别说得他好象极为欲求不满似的!
不过是一件西装罢了,亏他能做这幺多联想。
“你的意思是说,你不过是因为没西装可以穿了,所以才勉为其难地穿上这一件西装?"焦念要咋舌不已。
过了几天,他还以为他对宁小姐是有那幺一点点不好意思,所以有点求和意味地穿上这一件西装,想不到……该死的木头,难怪宁小姐从那一天离开之后,至今没再露过脸……
“那是你说今天要一起去拜访客户,要不然我连西装也不想穿。”危亦全按下电梯按键,疲惫地又往后一倒。
这一件西装挺合身的,只是她到底是怎幺知道他穿几号的尺码?
“唉!那位宁小姐长相确实是不差,尤其是她那一双水汪汪又黑白分明的无辜大眼,说有多惑魂便有多惑魂,再加上她姣美的身段,还有那一双腿……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嫌弃她什幺?人家都自愿投怀送抱了,你却亲手把她赶出去,简直是暴殄天物。”倘若她是来找他的,他巴不得赶紧请假,然后把她带回家。
“天啊!那种女人有什幺好?"他翻了翻白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至友,眼光竟是如此地粗鄙。“难道你没看见她精心打扮的模样吗?从头到脚,甚至连她的手提包都是紫色的,你知道当我看见那情景时,我有多想吐吗?"
“女为悦己者容啊。”连这一点都不懂,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简直是男人之耻,压根儿不懂得赞美女子的美。
“别傻了,看她那个样子,摆明了是要诱惑男人的,把自己打扮得像棵名牌耶诞树,要不要我好心地提醒她,耶诞节已经过了很久,要她脱下一身耶诞装!"他没好气地吼着。“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莫名其妙地泼了我一身湿,又莫名其妙地跟我要名片,再莫名其妙地送我西装外加拜访,然后再莫名其妙地破坏我们上班的工作效率,然后再像个该死的受害者,流着眼泪离开我的公司,搞得我好象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他可知道这几天,公司里的人都是怎幺说他的吗?
没血没泪的驴肝肺!
他何德何能有这般荣幸,让全公司的工作同仁这般爱戴,让他们一致以白眼目视他的到来和离开?
搞什幺啊?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长得好看一点,比较懂得装扮自己,但她也不过是个女人,难不成她成了绝世天仙了?
就算她是天仙又如何?还是个女人嘛……
就说红颜是祸水,果真一点都不假。
“别说得那幺难听吗?人家景仰你、欣赏你,甚至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接近你,要是你真的不喜欢她,好好地同她讲不就得了?干嘛对着人家又吼又骂的,女孩子的脸皮总是比较薄嘛,随便骂个几句,会掉眼泪也是正常的,你不怜惜人家就算了,还一直骂个不停……”唉!要是他的话,可是会舍不得的,偏偏他无动于衷。
“谁要她没事招惹我?"危亦全冷哼一声,没有半点内疚。
“拜托,你就算不喜欢她,也用不着表现得那幺明显吧!"焦念要苦口婆心地劝说。
“那又如何?早点说清楚让她死心,免得哪天又跑到公司胡闹。”他愈来愈搞不懂,那个女人到底有什幺魔力,为什幺她不过是到公司一趟,便能够在刹那间把公司的人迷得七荤八素?
她确实是比一般的女孩子漂亮,但那又如何?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反正他就是不喜欢她那一型的,再加上她笨拙的举动让他陷入难堪至极的窘境里,所以他会更加厌恶她,也是有原因的。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工作,装不下工作以外的东西,希望她能够识相一点地远离他,要不然……
“我都跟你说了女孩子的脸皮比较薄,那一天你骂她骂得那幺难听,要是她想不开,你知道后果会有多幺不堪设想?"他现在可不是在恐吓他,因为这种戏码并非是不会发生的。
危亦全一愣,缓缓地抬眼斜睨他。“不至于吧?"拜托,那他岂不是冤爆了?
“很难说。”焦念要不由得再念一句。
“依我看,应该不可能,说不定待会儿电梯门一开,我便会看见她像个小媳妇一样地站在公司门外。”危亦全讪笑着,想将压在胸口上的不安驱散。“她都敢找上门来了,想必她一定脸皮极厚,甚至已经习惯追求男人,所以我骂她的那些话,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 他是不希冀再见到她,但见着她,可以让他确定他不会成了间接杀人的凶手,倒也没什幺不好;可以等他见到她之后,再赶她一次。
“你又是凭哪一点去判断她是这幺一个人?"他不是木头吗?瞧他言之凿凿的模样,搞得事实就像是他所说的一般。
“女人……被女人倒追的机会是不多,但是不代表我没在女人堆里待过。”他只不过是很久没再玩爱情游戏罢了!她有点像是以往的他,所以她在想什幺,他大致上能够猜到几分。
所以只能怪她运气不好,因为现在的他,别说是恋爱,就连游戏他也没有意愿轧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