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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来运转 page 1 作者:丹菁

  补牙记 丹菁

  长安恶女传总算在此告一段落了,然后接下来的是,丹菁的苦难。

  近来季节变换,天气怪得很,日夜温差大到不像话,逼得丹菁只好在中午穿无袖背心,到了晚上,再换穿上长袖长裤……

  这种季节,正是丹菁的一口烂牙最容易发作的时候。

  若是对丹菁熟悉点的看倌,必然知道丹菁犯牙疼早就不是新闻了,不过,丹菁今儿个可不是来喊痛的,而是打算破釜沉舟、大义灭亲。

  丹菁再也受不了那种彷若在地狱里徘徊的痛苦了,于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勇敢地敲上了牙医的大门,坐在诊疗椅上,等着医生伯伯替丹菁解除痛苦。

  丹菁本来是很勇敢的,是无所畏惧的,本以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一听见牙钻子的声音,随即自脸上滑下两行眼泪……

  呜呜,医生伯伯骗人哪!

  他明明告诉丹菁说现在的牙钻子是无声的,不会让人一听到便吓得两腿发软,忍不住夺门而出。但丹菁听见的声音,大概就跟外头的道路工程一样大声,听到这个声音,丹菁的三魂七魄差不多都已经跑光了,直到酸痛的感觉再次从丹菁的牙齿传来,才让丹菁回过神。

  呜呜,医生伯伯又骗人了,他说丹菁只要把蛀掉的牙刮一刮就行,根本不会痛,可是丹菁却觉得痛得不得了。就在丹菁差一点撒手人寰,准备以可笑的标题跃上社会版头条时,医生伯伯总算停下了手,但待丹菁稍稍喘了一口气后,残酷的第二回合马上就又到来……

  就这样被虐待了半个小时,结果只补了三颗牙,而且医生伯伯还看着丹菁的牙摇头,说丹菁至少还得来个两三趟,才有办法补完所有的蛀洞,甚至还说丹菁必须到大医院拔除智齿,因为丹菁的智齿全都长偏了,他的器具不足,所以无法替丹菁拔。

  谁理你啊!骗人的医生伯伯,装着一张和善的脸,操着再温柔不过的声音,直在丹菁耳边说:「不痛吧?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一定不会痛的,瞧,你现在一点都不觉得痛,对不对?」

  他以为他是催眠大师吗?丹菁根本是痛到无力反击了……不过,说真的,补上了心坎上最痛的三个蛀洞,这感觉……还真是不赖。

  至于接下来的补洞计划和治疗……丹菁会好生考虑,等丹菁的心理建设到达无坚不摧的地步时,再去找伪善的医生伯伯治疗好了。

  好啦!补牙记就在此结束,谢谢各位看倌们花了三分钟的时间看完这一段既冗长又无聊的叙述,丹菁再此谢过,但若是各位能赶紧翻到下一页,那肯定会更好。

  前言

  安史之乱后数十载,圮坏破败的长安城早已修复,而城外的御道上车行马驶,街市里人群熙来攘往,叫卖声此起彼落,热闹得很。

  如此繁华鼎盛的年代里,自然有许多富贾地主四立而起,而今长安城首富,当推城郊的毕府。

  毕府的员外毕万贵战乱之前避走江南一带,战乱平息之后,颇有生意手腕的他立刻引进江南手工绣染之技,获利之余再转手经营西域丝业与绣庄,然后将所有绢帛从丝路运往西域,因而得到相当可观的暴利。

  他在长安城外建起了花费五年才完工的毕府,里头极尽奢华地布置,各个院落水榭,更是仰山穿水而过,其碧丽辉煌、富丽堂皇绝对不逊于任何名府大院,而他精心设计的楼台阁苑里更是住着「搜括」来的美人,其人数可媲美皇帝老爷的三宫六院。

  然而毕万贵虽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其人是靠耍弄心机而谋取暴利,再加上不懂得造桥铺路、造福黎民,遂几年下来,竟无子嗣可传承他庞大的产业,唯有四个出自不同娘胎的女儿承欢。

  可这四个女儿却大大的伤透了他的脑筋,直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四个千金的性格古怪,异于常人;虽说早都已经过了及笄出阁之龄,但是却都待字闺中,亦无媒人踏进毕府门槛。

  当然,绝不是这四千金生得其貌不扬、丑陋吓人,相反的,她们一个个都出落得貌似洛神、美若天仙,况且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十八般武艺系于一身,然而却不见名门公子们闻风而来。

  听说,曾经目睹四千金绝色之姿的人,莫不被她们魅惑众生的容貌给震慑住,但依旧无人胆敢前往毕府提亲,就连城内西街首屈一指的沈媒婆都不敢接下这几桩婚事。

  为何呢?在此向各位看倌说分明。

  毕招金:大千金,生性刻薄、作风强悍,身为毕府大当家,对于下属实施苛刑严罚,对犯错者更是绝不宽赦,冷酷之性总教人退避三舍,就连做爹的也不得不怕她三分。

  毕来银:二千金,其性放浪形骸、惊世骇俗,甚至在其私人院落里养了成群的面首,此事传遍长安城大街小巷,乡亲父老无不大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毕纳珍:三千金,生性贪得无厌,锱铢必较,身为绣庄大掌柜,经手的每一文钱皆是斤斤计较,绝不让人占上任何便宜,反倒是她占人便宜多些,能多攒一文钱,都可让她的心情好上一天。

  毕进宝:四千金,其性懒散迷糊,躺着便不想起身,坐着就不想走动,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只管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其余诸事皆与她无关,几乎日日足不出户地窝在自个儿的碧罗苑里。

  毕府四千金在长安城里无视常礼、有悖女德,却依旧理直气壮的横行无阻,遂被称之为长安恶女,其恶名远播江南。

  而为了这四个女儿,毕万贵可是绞尽脑汁要将她们给嫁出去。

  去年,他大张旗鼓替这四个女儿抛绣球招亲,然而当日一大早便见乌鸦自屋檐飞掠而过,停在毕府前的石板广场上头,且过了中午之后便开始刮起狂风、下起暴雨,还可听见轰隆隆的雷声,到了晚上,竟然还飘起了雪……

  这要他怎么能服气?

  翌日,他起了个大早,差下人手拿长扫帚赶乌鸦,而后再命人在府前搭起了小楼台,上头还不忘盖上锦霞纱,一来防雨兼遮阳,二来还可以防雪兼避风。

  然而,他等了一天,从天大亮等到落日时分,乌鸦没来,风未起,雨未下,雷未落,雪未飘,就连人潮也未见……

  石板广场上的彩球招亲登时成了长安城的一大笑话,糗得毕万贵足足两个月不敢踏出毕府,却也无计可施。

  事到如今,他是非使出绝招不可了。

  横竖要把这四个女儿给嫁出去,他才能重掌大权,否则连纳个侍妾也要等四个女儿点头,岂不窝囊透了?

  所以,只要有人愿把他四个女儿娶回去,尽管要他一掷千金,甚至是奉上大笔田产,他也认了,只要能让他自四个女儿的魔爪中解脱,什么事都好商量。

  于是,他的脑子便开始活络了起来,日日求神问卜,夜夜寻方探计,只求能把她们送出毕府大门。

  毕员外,您就加把劲儿吧!

  楔子

  大红喜房里,红烛对望,然坐在大红暖炕上头的新嫁娘却没有半点喜色,甚至眉头深锁、泪眼迷蒙。

  她不想出阁,压根儿不想出阁,爹明知道她已有意中人,却硬要拆散他们,将她嫁进王爷府……

  嫁进王爷府又如何?

  毕府除了无权无官衔之外,有什么地方比不上王爷府?

  不过,人有财有势后,莫不想得权,爹的用意,她岂会不懂,但最可恨的是那个已与她私定终身的男人,竟弃她于不顾!

  他居然连带她私逃的勇气都没有?

  或者该说他对她根本无关情爱,他图的不过是毕府的财势,他不过是想要利用她来享受荣华富贵罢了。

  真是可悲?想不到她毕来银居然是恁地悲哀。

  自古常听闻有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英雄,为何她偏是遇不着?甚至还沦为被人利用的棋子,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给亲手押进花轿……

  「我的娘子……来见见我的朋友,顺便见见公婆……」

  突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她尚未反应过来,顶上的红头巾便教人给掀了开来,露出一张魅惑众生的绝世美颜。

  只见她黛眉挑心、水眸勾情、杏唇揪魂,彷若是从画里头窜进人间,专为惑人魂魄而来的绝艳妖精;而一头如瀑的黑发滑落香肩,一袭大红罗绮衬出她曼妙的身段,倘若说她是妖姬化身为人,相信亦无人会否认。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落,一双双如豺似狼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她,彷若她是块上等肥肉般,吓得她忙往后退,直到退进了暖炕里。

  「你……你等不得放肆!」她颤抖地喝道。

  这是怎么着?这儿不是新房吗?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尽管要见公婆,也不该是在这当头啊!

  「女貌娇娆,谓之尤物,妇容妖魅,实可倾城……」勤王爷李迳喃喃自语的说着,瞧得双眼都发直了。

  「爹,可不是吗?今儿个我可以得这美人,真是我的福气。」勤王爷之子李绰笑得嘴都快裂了,因酒醉而迷蒙的双眼登时发亮,为能独占美人而兴奋不已。

  「这怎么可以?」李迳虽是瞧得双眼发直,但仍忧心忡忡地道:「此女太过妖娆无俦,神态霸艳而魔,乃为祸国妖姬,今儿个的大婚就……先行搁下,此女留不得。」

  「爹,你在说什么?她是我的娘子耶!」李绰骄纵的性子哪受得了兴致被人打断。「好了,你们都出去。」

  「绰儿。」

  「我不管,她是我的娘子,谁也别想同我抢!」李绰执拗地把李迳和一干友人往外推去。

  「放肆,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李迳愤怒地拍掉他的手,立即走到暖炕边,擒住一脸恐惧的毕来银往外走。「这个女人留不得,她是祸水,会带来灾祸,我绝不让她留下。」

  「爹,难不成你要同我抢娘子?」李绰拔高了音量,连忙追到门外。

  李迳闻言为之气结。「你是着魔了不成?」

  「你说我如何都无妨,横竖她是我要的女人,谁都不能带走她!」李绰边说边从腰间拔出佩剑。

  「李绰!」霎时一阵惊呼声四起。

  「孽子,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对我挥剑?」

  「我要她,谁也不能带走她!」话落,他彷佛像着魔似的挥舞着长剑,根本不管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李绰,住手,你住手啊!」

  呼叫声、哀号声、金属撞击声及纷乱的脚步声充斥在勤王爷府的夜里,吓得毕来银只能愣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待她回过神,只知道自己已坐上了回头轿……

  第1章(1)

  「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不瞒你说,我方才同你说的那个女人就是这欢喜楼的掌柜,若是你运气够好的话,待会儿便能见着。」四个男子坐在一个大门敞开的厢房里,说话的男子根本没打算要压低音量,彷佛不怕让人听见似的。

  城北柳胡同里,入夜之后人声最为鼎沸的勾栏院,当非欢喜楼莫属。欢喜楼占地广阔,不但内有四座院落,还有座水榭坐落在欢喜楼中央,水榭与院落之间以架在流水之上的小桥相衔,亦可由水榭直接乘船而出,北游迳河、东游灞水。

  而四个院落又分成花娘宿和娈童馆,举凡人间荒唐淫乐皆聚于此。

  「怎么会?」身着一袭精美华服的公孙辟元惊讶极了。

  「辟元,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微摇纸扇道:「毕府可是咱们京城首富,富可敌国,虽说只是寻常百姓,但就连皇帝老子也得要敬毕府三分,遂毕府千金能在天子脚下做这等荒唐事,也没什么了不起,而且毕府四位千金中,除了小千金外,其他三位千金在京城可都是赫赫有名。」

  话落,其余两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这毕府真有这般了不起?」公孙辟元有些不敢相信。

  「你不是京城人,自然不知道。」另一个男子呷了一大口酒后,摇了摇头道:「毕府千金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伤风败俗,她们不但没有女子的柔顺,还学男人当起掌柜,经营众多商行……你到街上去兜个圈,十个铺子里就有五个铺子是向毕府租借的。」

  「那有什么了不起?」

  想当年,他公孙家尚未落没之前,在钱塘也是望族,街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铺子都是他们的,如今毕府不过是占了一半,根本不算什么。

  「因为剩下的五个铺子都是毕府自家经营的!」最先开口的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后道:「不知道这世风是怎么转变至此的,说不准这是大唐欲败的先兆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会砍头的。」

  其余两人忙捂住他的嘴。

  「这么了得?」这下公孙辟元全弄明白了。

  「更了得的是我方才所说的毕来银。」被捂住嘴的男子拨开另外两人的手,又继续道:「毕府大千金和三千金早已有婚配,那咱们便不提,咱们提这欢喜楼的掌柜毕来银。」

  「她又怎么着?」公孙辟元疑惑地看着他。「不过是一个被王爷府踢坐回头轿的女子罢了!」

  女人……哼,他可是见多了。

  不是他自夸,而是他这一张脸配上他的家世,想要当他正室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即使现在没有了家世,他这张脸亦让不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

  说穿了,女人不就是这样吗?

  不过就是个女人嘛……他就不信江南的美人会比不上京城的毕府千金。

  「这你可就不懂了。」另一个男子收扇正经道:「她可不是其貌不扬,相反的,就是因为她太美太艳,以致让勤王爷之子瞧她瞧得迷了心神,居然对自己的亲爹挥剑!所以,你说这毕来银有多大的本事?若是你瞧见了她,包准你的眼睛会连眨都忘了眨。」

  「想诓我,你以为江南没有美人吗?」他冷哼一声。「再美也不过是一张脸,而且她终究是大户千金,就算再放肆、再荒唐,也不可能敢挑逗男人,是不?倘若不敢挑逗男人,就缺了几分骚劲,这样能有多美?」

  笑话,不就是个女人,能有多美?自从三年前他在金陵见过花魁盼儿后,就再也没见过比她还教他心动的女人。

  「你又忘了我方才说过的话了。」男子轻笑着。

  「什么?」

  「我说她是欢喜楼的掌柜,而这欢喜楼可不是只有花娘,还有娈童哩,只要一进这欢喜楼,想要什么货色便有什么货色。」

  「这又如何?」

  可不可以挑重点讲?他都快要喝醉了,待他把话说明白,他大概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如何?」男子哂笑一声。「一个能以这欢喜楼营生的女子,你说她会有多贤淑,又会有多婉约?说穿了,她其实是个淫妇、是个天生的尤物,只要她眼一挑,不知就迷煞了多少男人,这热闹非凡的欢喜楼中,就有许多人是冲着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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