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爱丽公主正是伊莲前夫路易再娶之後所生的女儿,她比怜儿还大不了几岁呢,曾和亨利的儿子订过亲,但後来又因在四年前成为亨利情妇而解除了婚约,真是一笔烂帐。
令怜儿觉得最诧异的是爱丽其实一点也不美,侍女之中就有好几位姿色胜她一倍也不止,和她一样平凡的就更不必提有多少了。听说爱丽在走路及跳舞的动作上,有异於一般常人的优雅,除此之外,亨利还锺爱她的机智,反正不管怎麽说,他们两个十分相爱就是。
爱丽公主对人其实十分亲切,若不是怜儿见她如见瑷媚,相信她是不会排斥公主的。
终於和亨利王见面时,怜儿发现他这六年来的变化不大,仍是一个饱具威严的人,衣著也和昔日一样漫不经心。
“为了劝服雷夫不要娶你,我曾说过幼时的你并不漂亮,谁知女大十八变,如果当时他真听我的,那我可真是帮了倒忙了。”雷夫一走,亨利便如此说,但怜儿却不怎麽当一回事。
“如果这算是恭维,陛下,那我很感激你。”她的声音又冷又硬。
亨利却觉得有趣。“你不太喜欢我吗?亲爱的,或者你真像雷夫所讲的那样桀骜难驯?”
怜儿暗叫一声苦,他是国王啊,自己怎好冒犯?“我不知道他跟你说了什麽。”不得已,还得硬挤出个笑脸来。
“唉,不少哩,真的不少,不过我认为他多多少少都夸张了一些,因为你怎麽可能在新婚之夜想杀了他呢?”
怜儿涨红了脸,雷夫从来不曾跟她讨论过那天晚上的事,想不到却说给亨利听。“那……那是一个意外,陛下,都怪我太紧张、太害怕的关系。”
“我想了许多,”亨利笑道,“但怎麽想我都无法相信你会如你丈夫所言的那麽排斥这桩我所安排的婚姻,起先会反抗在所难免,但和他相处过後,应该就会软化下来,不是吗?”他没有等她回答,迳自问道:“告诉我,怜儿夫人,和他在一起,你觉得快乐吗?”
“如果我说是能令你开心,那就是吧。”
“这不算是回答。”
“那我的答案是:不快乐。”
“怎麽会--”
“难道你要我撒谎?”她的一颗心几乎要夺胸而出。“你问我问题,我当然要诚实回答。”
亨利闻言不禁笑开。“说得是,说得是。”
怜儿差点忘了他也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自己说话应该小心一些,所幸方才并没有惹恼他。
“听你这麽说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亨利继续说道:“你的丈夫可是宫里女眷公认的梦中情人啊。”
“我没说他不迷人啊,陛下。”
亨利皱起了眉头说:“他既然不是不迷人,现在又有了土地财产,那你为什麽还不喜欢他?”
看来除了坦白之外,她已别无他法,怜儿先看看四周,确定无人会听到她的“耻辱”之後,才开口道:“我排斥的理由相信许多身为妻子的人都能谅解,因为雷夫大人并不是个忠实的丈夫。”
“在见过你之後,我很难相信这样的说词。”
“我又何尝愿意怀疑他?”
他们各自沈默了半晌,然後国王才说:“虽然事隔多年,但我仍清楚的记得令堂的样子,她的笑容真如绚烂的花朵,我既不希望看到她女儿不开心,也不希望看到我最信赖的骑士苦恼不已,难道你不能暂起收起自尊,试著去接受他?”
“我知道我应该那麽做,陛下,但……如果你希望如此,那我尽力去做就是。”
“不太有诚心的样子,”亨利笑骂道,“这样好了,如果你真的那麽在乎,那我就把瑷媚夫人召回宫里就是。”
怜儿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提起瑷媚的名字,如果国王知道,那不表示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陛下,这件事必须由我丈夫自己作决定。”
“就听你的,夫人。”
亨利似乎因此而松了口气,开始和她聊起别的事来,看来男人终究还是站在男人那一边的。
☆ ☆ ☆
当天下午在近郊所举办的狩猎活动并没有耗尽骑士们的精力,反而挑起了他们想竞技一番的雄心。
眼见手下们个个斗志昂扬,亨利最後终於点了头,答应破一次例,此项命令立刻得到众人的支持,少了竞技,聚会还有什麽趣味可言?
截至目前为止,怜儿的心情都还算不错,直到晚上雷夫回来,告诉她竞技的消息,并且表明自己有一战的雄心时,怜儿才慌乱起来。
“不行,你的伤还没好,怎麽可以贸然参加明天的竞技?”她完全忘了先前她已准备好要上床休息。
“我很高兴你这麽关心我,怜儿,”雷夫笑道:“但我的伤已无妨碍了。”
“每次我认真时,你就爱开玩笑。”怜儿绷著声音说。
“连你自己不也承认我已经好了?”
“我没说已经全好,只说伤口已愈合,两者有绝大的差别啊。”
“相信我能,好不好?”
“你也说过这趟旅程没问题,”她尖锐的指出:“但第一天晚上你却累成那样,难道你全忘了?你的体力尚未完全恢复,明天就参加竞技太危险、也太愚蠢了。”
“如果我因为一个女人的担心就不参加,而才叫做笨呢,”他的口气一样尖锐:“如果不是通过竞技活动,我哪里会到英国来?你放心好了,这些英国骑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大人,”她苦劝道:“你的伤口极可能因此而再度裂开啊。”
“趁我还未生气前住嘴好吗?怜儿。”
若不是雷夫突然拥她入怀狂吻,怜儿还真的已经忘了他曾说过的,绝不在卧室内生气的事呢。
在丈夫怀中的怜儿已彻底忘掉竞技的事,愤怒起头的事,雷夫以甜蜜的激情作为终结,本以为万无一失,但稍後见丈夫已进入梦乡的怜儿却又想起明天的事,计画悄悄在心底成形……
☆ ☆ ☆
“这样做不对,夫人,”迟迟不肯把酒杯交给怜儿的葳葳说:“他会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刻更生气。”
“只要他没事,生气有什麽关系?”
“但你这麽做……”
“嘘,葳葳,”怜儿说:“他随时都会进来,若被他听见,一切就真的完了。”
“总比承受後果得好。”
但怜儿根本听不进去,迳自打开药箱,找到她要的药粉倒进酒中调勾;雷夫在做完晨祷之後便回房里,因为知道她对竞技抱持什麽样的看法,所以一张脸绷得紧紧,做出“谁也不准反对”的表情。
“你准备好了吗?大人。”
“你肯帮我吗?”见怜儿点头,他不禁大摇其头。“我想我一辈子都无法了解你,怜儿,德恩会帮我穿胄甲,你只需要多信任我一些就成了。”
“你的技术和能力无庸置疑,大人,我只担心你的体力,请你喝下这杯酒,好让我安心。”
“我不需要补品,怜儿。”
“这是给你增强体力用的,大人,拜托,”她诚恳的求道:“就算是安我的心,喝杯酒又何妨?”
他提过酒杯一仰而尽。“可以不再担心了吧?”
“谢谢你。”她接回酒杯交给一直都不敢抬头的葳葳。
安眠药在不久之後就发挥了效果,德恩乍见主人身子摇晃时大吃一惊,连雷夫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会突然疲倦起来,便由著他们扶他上床休息,怜儿心情一松,以为大功告成了,但雷夫却在她想走开时捉住她的手问:“怜儿,你做了什麽?”
即便在睡意迷蒙时,他的眼神依然犀利,怜儿也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我这麽做全是为了你的安全若想,大人,因为你太不关心自己了。”
“我非……这次……太过分了。”他松开她的手闭上双眼,但怜儿仍听见了他刚才那句话,自己太过分了。
“你做的,夫人?”德恩见怜儿点头,不禁颤抖道:“他会杀了你!”
怜见闻言血色尽失,德恩知道这是她做的,却不知道原因,雷夫知道原因,却一样不会谅解,他才不会设身处地为自己想,不会明白她再也承受不起另一次可能失去他的打击,他根本就以为自己是刀剑不入,所向无敌的,怎麽肯接受妻子的好意?
现在後悔也来不及了,德恩说得对,他会宰了她,雷夫是个战士,自己偏偏犯下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找国王去!”她马上作下决定。
见她不等主人就要进宫,皮耶坚持不肯放行,但最後又因不能放她一个人去,免得主人怪罪下来担当不起的也是皮耶;刚才怜儿本想找他谈,但德恩说他若知道实情,一定会将她揍昏,怜儿想想也对,所以一个字都不敢提。
站著吃早餐,顺便四处走动和臣子闲聊是亨利一向的习惯,因此找上他谈话的怜儿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真是谢天谢地。
“你丈夫一定排在竞技名单的首位是不是?怜儿夫人。”
看来亨利的心情不错,但愿这对自己而言是个好预兆。“他不来了,陛下。”亨利惊问发生了什麽事?怜儿便将详情告知。“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其他可以保护他的方法。”
“保护他!我想他需要对抗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我只是做了我认为最好的事,陛下,”她难过的回答:“我并不後悔解除了他可能受伤的危机,我没有逾越本分。”
亨利摇头笑道:“你太不了解你的丈夫了,怜儿夫人,你这根本不是在帮他,我自己的儿子也是一名骑士,他曾说狄雷夫是个最最可怕的敌人,因为他亲眼目睹过你丈夫身受重伤,仍能奋战不歇的场面,所以大家才会称他为黑狼,这外号可不是纯粹因他的皮肤黑而来。”
“我……我事先并不知道这一点,陛下。”
“像这样的竞技根本伤不了他,夫人,恐怕他不会感激你。”
“我知道。”
“你不是来请求我保护你的吧?”
“不是,我是来请求你派人护送我回家去,因为雷夫的人没有得到他的允许绝不可能动身。”
“你想避开他的怒火?”
“不……不是,只是给他一些恢复冷静的时闲。”
亨利笑道:“也不至於那麽糟啦,他再怎麽凶,也是一个讲理的人,至少会先听完你的解释;不,夫人,我不能派人送你回家去,只能送你回到他身边去。”他比个手势,召来三人吩咐,然後再对怜儿说:“我建议你跟他说实话,说不定他会因此谅解你愚蠢的行为。”
“实话?他早就知道我不希望他参加今天的竞技。”
“我指的是原因之後的真正原因,亲爱的,告诉他你爱他,我跟你保证结果必定会令你大吃一惊。”
怜儿告退离去,也不想通知仍在另一边等候的皮耶了;告诉他她爱他?不,才不,承认她爱……唉,现在没有心情想这个啦。
回到住处後,她告诉已等得不耐烦的吉斯说雷夫还要再一下子才会准备好,请他先到竞技场去和皮耶会合,吉斯不疑有他,忙不迭就带著人赶去了。
怜儿算了算他还留下八个人,马上跟为首的那名士兵说话,他不像皮耶和吉斯敢反问问题,只会照夫人吩咐的去做,立刻派人跟怜儿进去提行李。
德恩就比较难打发,怜儿既不能留下他跟雷夫说她走了,又不能把他带著碍手碍脚,只好等侍女和行李都下楼去後,才跟他撒谎。
“国王怕雷夫大人醒来之後情绪依然激动,会听不进我的解释,所以要我暂时搬进西敏宫去住。”
“理智的决定,夫人,”德恩说:“这麽说国王答应保护你了?”
“对,你好好待在大人身边,等他醒来。”
再看雷夫一眼,知道下次两人再见时,他的表情绝不会像此刻一样的安详平静;怜儿打了个冷颤不晓得自己就此离去,是不是会使情况变得更糟?但愿时间真的能帮她一个忙。
☆ ☆ ☆
傍晚时分怜儿命令人马离开大路,进入树林中休息,盖文虽极力反对,但怜儿根本不听,她现在怕的又不是野兽,而是一醒过来,就会往坎普墩方向追赶的雷夫,所以她打算先到宝狮庄去避一避。
唉,她无意把宝狮庄的人民扯进这场夫妻是非中,只希望丈夫在动攻打宝狮庄的念头前会三思。
其实从家里到伦敦本来只需要五天的行程,来的时候是因为顾虑丈夫的伤,所以才会放慢速度,多走了几天,所以她再过不久就可以返抵家门。
心里一直惦挂著雷夫的地根本听不进葳葳的抱怨,便由得她在一边嘟哝。
雷夫一定不会原谅她,因为怜儿是抱著这个心思进入并不怎麽平静的梦乡中,所以她被蒙上嘴巴的一只手掌弄醒时,第一个念头便是:雷夫追来了。
她被抱出营帐,眼见营火依然炽烈,只是守卫不见了。
雷夫怎麽可能这样掳走她呢?他应该会带来大队人马,把全部的人都吵醒,而如果这不是在……?
怜儿开始挣扎,但已慢了一步,即使张口去咬,捉住她的人也不为所动,反而把她的嘴蒙得更紧,令她无法出声尖叫。
“别吵,小妞,不然我就得动手揍你了。”
歹徒说的是一般平民用的法语,怜儿同时发现他还另有同伴。“要把她送去给头头吗?”
“不然我们跟了她半天干什麽?”
“这个我们留著自己用好吗?”
“然後一块钱也拿不到?”回答的是捉住她的人。
“但是这个特别漂亮啊。”一张凶狠的脸在她眼前闪过。
“那和我们的酬劳有什麽关系?”
“我们可以两者兼得啊,”第三个声音出现了。“反正你的头头一样会『享用』她,德瑞克,为什麽我们就不能先『试用』?冒险捉她的人是我们,不管啦,在把她交出去之前,我一定要先玩。”
“我赞成,德瑞克,不然我们不走了。”第二个男人威胁道。
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其他两个男人显然都在等著名叫德瑞克的男人作出最後决定,这时偏偏跑来第四个人,打破了沈默。“奥嘉,守卫不出一声就毙了,我做了件漂亮工作!”
“叫你的弟弟闭嘴,臭嘉,”德瑞克生气得说:“真不晓得以前怎麽会用他!”
“因为你必须靠他帮你杀人,”奥嘉流利的往下说:“怎麽样?是不是先让我们玩?”
“好,但不能在这里,”德瑞克说:“而且行动要快一些,免得我们尚未抵达城堡,她的人就先追上来。”
“我们应该将他们全干掉的,不然他们有马,追起来一定很快。”
“他们人太多了,笨蛋,快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