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两个儿子,同时得到了两个儿子,而我却一个也没有,当时我和理查公爵在安格斯,眼见男爵和他妻子抱着双生子骄傲地展示给大家看,我简直心碎了。我受不了上天的不公平,冲动之下转了念头。我一点也不后侮,塞索。他们有对双生子,少了一个仍还有一个,而我也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孩子。我不要命地骑了两天两夜的马,直接把你带回这里来。你是我的。”
“上帝!”塞索对天怒吼,“你无权这幺说,”
“我知道。我改变了你的命运,但我不会要求你的原谅,因为必要的话我还会再这样做一次。蒙特维尔需要你。”
“蒙特维尔自然有领主,但绝不会是我。”
“不,塞索,你不能这幺做。我几乎奉献了大半辈子,准备使你成为这儿的领主,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除你以外我无法信任地把蒙特维尔交给任何人。”
“我不要它。”
“那你想让瑟登占有它?”劳瑟气愤地问,“他才不会关心这儿的人民或者土地,甚至我们所珍爱的马匹,他只想要拥有更多的财产。他为了获得更多,会不惜毁了蒙特维尔与理查公爵交战,这就是你希望的结果吗?”
“够了!”
“塞索——”
“我说够了!”塞索吼道,翻身上马,“我必须仔细想想,劳瑟。现在我无法再忍受你。我必须静下来好好想想。”
片刻之后,塞索回到他的房间。它温暖得彷佛春日和煦的阳光,安抚了他生涩的怒火。这房间过去从不是个可怀念的温暖处所,但有了席维亚……
她正焦虑地凝视着他。塞索叹了口气,垂下双肩,跌坐在椅上,避开她质疑的目光。
“我真的不知道,席维亚。”他轻声说道,“我无法原谅他,但我却不知道该怎幺做。”
“你们动手了吗?”
“不,只是动口而已。”
“那他的动机和解释呢?”
“正如你所猜测的,他想儿子想疯了。”塞索将头栖息在她双掌中,“我真希望他偷的不是我!”
心痛于他绝望的呼喊,席维亚在他面前跪下,将他拥入怀中。她什幺也没再说。
塞索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心中大为撼动,“哦,我的小可爱。若是没有了你,我该怎幺办呐?”
☆ ☆ ☆
当塞索踱步唤醒席维亚时,曙光亦经由窗帷缝钻进屋来。
席维亚用手肘支起身子,长发蓬松地披散在肩上,“你睡不着吗?”
他吓了一跳,“嗯。”他继续踱着步子。
“真这幺困难吗,塞索?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塞索来到床边坐下,背对着她,“我必须自己做这个决定。问题在于蒙特维尔,而非劳瑟。他仍然要我继承它。”
“那你为什幺要烦恼?你不是早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是这里的领主吗?”
“六年前离开时,我已经放弃它了。我本来并没打算要再回来。现在我又再次放弃它。”
“你回来是因为这儿需要你。现在仍是一样。蒙特维尔仍置身于威胁之下。你烦恼的是明知道这儿需要你,想走又走不掉。”
“我发誓你一定是个女巫。”塞索回首瞥向她。
“塞索,你无法将蒙特维尔和劳瑟分开,这就是问题所在。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两回事。蒙特维尔也依旧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主。”
他在她身边躺下,“但劳瑟仍然在这里。我现在若走了,等它发生战争时,我就无权再回来统治它。但我若不走,就得天天面对劳瑟。我不确定自己做不做得到。我想杀了他,席维亚。我想和他做最后一次决斗——一场生死决斗。我不知道是什幺原因使我没这幺做——或许是你,以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但我若留下来,我或许还是会向他挑战。”
“谁又知道我们以后会不会做什幺事?”席维亚柔声说着,把头倚在他胸前,“你可把问题交由时间去决定,塞索。你可以留下来,看看会发生什幺事。如果事实证明你无法不杀劳瑟或者离去——那我们就走。至于现在,先不要冲动行事。控制住你的怨恨,留下来。这是否正是你想做的?”
塞索抬起她的头,以便让自己的唇爱抚她的,“你真的是个女巫。”
☆ ☆ ☆
数小时之后,当塞索和席维亚进入大厅准备用早餐时,一位武士进来通告劳瑟有敌军来袭,“瑟登·梅西顿没等冬天过完,他现在就来了!”
塞索和劳瑟立即起身,迅速瞥一眼对方,“他到底在想些什幺?”塞索问,“他明知道我们不怕围城,他的军队更会不击自渍于严寒的天候。”
“他是否会是相信有法子引我们出去?”葛伊进言。
“或许他是有自信能攻进来,”劳瑟阴沉地说着,眼睛盯着低着头的伊丝,“三天前,你丈夫杰佛瑞离开后到底去了哪里?他去找瑟登吗?”
“没有!”伊丝小姐脸色惨白,“杰佛瑞告诉过你,他是回鲁尼看他家人去了。”
“如果被我看见他在外头跟瑟登混在一起,我发誓一定宰了你,女人。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儿,凡是背叛蒙特维尔的人绝不容生。”
伊丝痛哭流涕奔出大厅。接到警告的村民全都涌进庭院中。城门紧闭,城垣上也站满了士兵。
塞索转向劳瑟,“看了瑟登的行动后,我们自然知道杰佛瑞的下落。敌军离此还有多远?”他问那士兵。
“有部分——很可能是半数军队——就在南边山上。其馀的尚未见到踪影。”
“他们很快就会来的,”塞索哼道,“显然瑟登是想以大军包围我们。到城墙上去。”
所有人都走后,塞索命令席维亚留在原处,无论如何都不许擅自离开大厅,“一有机会我就带消息给你。”她望着他奔出去,觉得胸口抽得好紧。
伫立于高墙上,塞索环视白雪覆顶的群山。劳瑟、葛伊和罗伯爵士就站在他身旁。谁也看不见四周有任何动静。
“他疯了,”塞索自信地说,“瞧,这幺深的积雪,他准是疯了。”
“嗯,”劳瑟应道,“要不就是聪明绝顶。但我仍看不透他的计画。我真看不出他现在怎幺会有胜利的可能。”
塞索皱了眉,“敌军阵容如何?”
罗伯爵士立即唤来巡逻时发现敌踪的武士,“我算了一下,大约有一百多名骑士,至少其中有一半是武士。同时还有两辆大型马车。”那人报告。
塞索楞住了,“他那儿弄来这幺多马?”
“显然是偷来的。”葛伊说。
“可是据目前所知,这只是他的一半军力,或者还不到一半。”罗伯爵士指出。
“有多少人是徒步的?”塞索问。
“一个也没有。”
“什幺?”
“真的一个也没有。”那武士肯定的说。
“怎幺可能会有这幺多骑士!我们训练的人也没那一半呀!”劳瑟叫道。
“瑟登知道这点。他也许正是利用这点便宜。”
“看那里!”葛伊指着一边山头。
有一单骑出现在视线之内,俯瞰蒙特维尔,虽然距离很远,却看得出他是个全副武装的武士,只是无法分辨他是谁。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骑士出现了,他们在南边山头排列出浩大的阵容。看情况他们并不全是瑟登的人,虽然如此,这群骑士仍是声势浩大令人咋舌。他们几乎全是武士,而一个武士足足抵得过十个徒步的士兵。
“现在咱们等着瞧他究竟在打什幺主意。”劳瑟说着,那第一个出现的武士开始策马下山。他是一个人来的,塞索十分惊讶瑟登竟如此大胆狂妄。他一个人过来到底想干幺?只消简单一箭就可解决这一切。
当那武士愈来愈近时,塞索开始皱眉了。他不是瑟登。那武士已来到城门口伫住,仰首上望,塞索亦得以清楚地看见他的脸。他倒抽了口气,这不可能。但它还是发生了。
“他妈的!”塞索咆哮起来,人也僵住了。
“怎幺了,塞索?”劳瑟赶忙问。
“魔鬼存心来找我挑衅!”
“把话说清楚!”
“外头根本不是瑟登的军队,劳瑟。那是巴利来的武士群!”
“塞索·蒙特维尔!你不出来面对我吗?”城墙下方的那个武士叫道。
塞索深吸口气,然后才吼回去,“我就来!”
劳瑟抓住他的手臂,“那家伙是谁?”
“他是洛克斯男爵,他是在亚底士救我一命,托我去洛克斯送讯的人。”
“洛克斯?那女孩就是洛克斯来的!”
“你终于明白了。这就是他来叫阵的原因。”若非气极了,塞索还真会放声大笑,“你敢相信吗?他带着大军横越法国而来,就只为了一个仆人!为了一个仆人!”
“那幺她或许并不是个仆人。”劳瑟低声试探道。
“我才不管她是什幺!”塞索怒吼道,“反正他是别想得到她。”
“你会和一个救你命的人决斗?”
“塞索,那你就没必要再出去,”劳瑟赶忙说道,“只要我们不开城门,他们就不会得到那女孩。”
塞索明白,这虽不是劳瑟的战争,但他自愿支持他。
“我还是得出去。”塞索较冷静地说,“我欠他这份礼。”
“好吧,”劳瑟不反对,“如果一有麻烦,我们就给他个一箭穿心。”
塞索卷起一阵尘埃,疾驰出城。昆丁已退回到他军队与蒙特维尔中间。劳瑟的箭是无望了,塞索以干涩的幽默心忖。他气炸了。哈丽特夫人骗了他,否则昆丁绝不会知道到哪儿去找席维亚。然而他的愤怒绝大部分还是出于嫉妒。另一个男人也要他的席维亚,甚至还为她带来大军。昆丁·洛克斯仍然这幺深爱她吗?
昆丁眯着眼看那塞索疾驰而来,心中的恨与苦涩已到了极点。离开洛克斯四天来,他心中的愤恨只有增而无减。哈丽特已招出一切,甚至告诉他塞索明知席维亚的身分,仍是强奸了她。哈丽特也说了塞索此一行为毁了她的计画。他本决意立即处死哈丽特,但经她再三苦苦哀求,最后他只是放逐了她。
现在他要杀的是塞索。他信任塞索才托他送讯回洛克斯,而他竟然恩将仇报,不但强暴了席维亚而且还将她强掳回家。
两匹雄赳赳的战马面面而立于此开阔之地,而蛮牛着实比那法国战马高出半尺。不但是两匹马无可比拟,连马上的骑士也是南辕北辙,宛若天壤之别。塞索毫无盔甲或任何庇护,仅是腰间悬挂了把创,而昆丁则是全副武装。然而相较起来,塞索仍是较强壮有力,或许也较有技术。
“她在这里吗,诺曼人?”昆丁先开了口。
“她在这里。”
“那我就非杀你不可。”
“如果你真要看我死,男爵,你就得派出孔武有力的十人来跟我挑战。”
“你的自负并不打动我,”昆丁道,“我也不会派他人来为我而战,塞索爵士。要杀你的是我,然后我要带席维亚小姐回家。”
塞索乍闻真相却未曾动容。席维亚小姐。小姐!原来这是真的。
“现在这里就是席维亚的家,她将成为我的妻子。”
昆丁却不快地笑了,“你以为我会允许她嫁给你这种人?”
“如果你死后,就无资格再发表意见。”
“我的君主杭尔夫伯爵很清楚我的意愿。如果我真死了,他将会是席维亚的君主,他现在就在这里等着迎接她。”
“这幺说,你动员了全巴利的人来搭救她罗?如果你想攻破蒙特维尔的城墙,还需要比这更伟大的军队。”
“我才不在乎这些,假如你还有点关心席维亚,就会让她走。你我仍需一战。但绝不能让她觉得必须为这场血腥死亡负责。你也知道这儿将会有许多死亡发生。”
“我绝不放弃她。”塞索平静地说。
“那就保护你自己吧。”昆丁哑声吼道,拔出他的佩剑。
兵器交击声使得人们都上了城垣。席维亚在大厅里等得不耐烦,也跟着其它人上了城垣。她立即认出塞索出和他的战马,一口气便梗在喉间透不出来。他居然没穿盔甲。这个傻瓜。他这不等于是平白送死吗?
她看见不远处的劳瑟,于是凑了过去,“他们怎幺会打起来了?”为了担心塞索,她的声音都颤抖了,“是不是没有战争——只有这场比武?”
劳瑟垂首严肃地看着她,“你不该上来的。”
“告诉我!”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是什幺意思?为什幺瑟登要跟塞索挑战?”
“那不是瑟登。不过,你不必为塞索害怕,”劳瑟骄傲地说,“那个法国佬根本不是塞索的对手。”
“法国佬?这是法国军队?”席维亚立即定睛望去。她看到一大堆武士,有些还是她认识的。然后她看见了杭尔夫,不觉地倒抽了口气。他终于来接她了!他不但带了家臣来,而且——哦,上帝!她视线转向和塞索交战的那人,接着尖叫了起来。
昆丁听见席维亚在尖叫他的名字。在他耳中听来这是求援的哀求。塞索也听见了她的声音,只不过他仅听见她声音中的快乐。不过其效果对这两人是相同的。两个人都更迫切地想见对方流血。
昆丁被攻下了马背,于是两人又在地上打了起来。在昆丁所接下来的几记重拳之下,他已自知难逃一死。但他绝不会在未尽全力之前死。可是他想也是没有用。塞索到底比他强壮太多,且身手更强悍有技巧。
塞索让他一迳防守了好几分钟,然后昆丁就感觉到冰凉的剑穿破甲胄,刺入他的肩部。
痛!昆丁跪倒在地。他不是有意如此,但他的双脚却不听使唤。他想抓住他的剑,但再一次地他又失去了力量。就在这一瞬间,塞索的剑尖指向了他的喉咙。
“要杀你实在易如反掌,是不?”塞索冷声说道,适中的力道使得昆丁的脖子现了血迹。
昆丁没有话说了。他的肩膀在颤抖栗动。他失败了。哦!席维亚!
那剑尖突然又滑开了,“我还你一命,昆丁·洛克斯。”塞索铿锵有力地说,“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塞索翻身上马。返回蒙特维尔,另一边有四个武士策马下山搭救他们败了阵的主子。
席维亚。她知道——她知道了!她看见了昆丁。而她曾是席维亚小姐,昆丁的禁脔。难怪他想娶她,一位贵族千金,不是什幺低下的仆人。哈丽特骗了他,但她并没有捏造昆丁与席维亚之间的感情。很明显席维亚再也不会接受他。他听见她大叫昆丁,她的爱时,声音是那幺的快乐。
☆ ☆ ☆
“席维亚怎幺会跑到城垣上去的?”当劳瑟到马厩和他碰头时,塞索怒声问道。
“她跟着其它人上去看你精彩的比武,”劳瑟好心情地说,“老天,你真让那些法国人吓破了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