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儿,妳睡着了?」秦淮天声音沉哑。
「没有。」于岚儿紧窝在他怀里,羞得几不成声,「干嘛?」
「来,我拿样东西给妳。」他爬起身,自散落一地的衣衫里,拿出一个红丝巾包着的东西,交给她,「打开来看看。」
于岚儿拥着被子起身,打开布包一看,惊讶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这不是昨天我看上的簪子?你什么时候跑去买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秦淮天坐在床边,眼带笑意的道:「我是要给妳一个惊喜,先让妳知道了那怎么行?怎么,妳真喜欢这玩意儿?」
她紧紧握着簪子,感动到眼眶里盈满晶亮的泪珠。
「你也真是的,要买也要跟我讲嘛!昨天晚上我想再去看看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害我以为被人买走了呢!」
秦淮天不料她这么感动,「其实,我可以买更漂亮的簪子给妳……」
「不要了!」她用力摇头,将簪子小心收好。「反正我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家的女儿,这个就可以了。」
看着她小心收藏这便宜簪子的神情,这、一刻,秦淮天知道,只要她开口,他会将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只为取悦他心爱的岚儿。
「瞧妳,收礼物是件开心的事,怎么又要哭了?」
一句话又让于岚儿热泪盈眶。
「我怎么能不哭?你给我的真是一个惊喜,而我给你的,却是生死交关的选择,我……我真的好差劲。」
「别胡说。」
终于,在秦淮天锲而不舍的劝说下,于岚儿才极不情愿的点头进行计划。
他将一颗药丸交到她手上。
「喏!我不过是服下会让人呈现假死状态的龟息丸而已,没有真的要死。只要等妳拿到证据,再把这颗解药给我吃下,一切就大功告成。瞧,这是不是比妳想象中的简单?」
计划虽然看似周详,但风险仍然太大,于岚儿实在万分犹豫。
「不要啦!我们还是另外想一个比较不危险的办法,不如,换我吞下龟息丸,而你去找证据,反正你武功比较好,万一失败了也比较有机会逃走……」
「汪少湖不可能相信我会杀了妳的,傻瓜,妳这天真的小脑袋里,到底还装了多少馊主意?」他叹了口气,将于岚儿推倒在床,深情款款的道:「原来妳除了担心我会让汪少湖杀死,更担心我会一睡不醒,是不?」
于岚儿嘴硬,哪肯承认?
「我是怕你真的死了,还要拖我一起下地狱去,我才不要哪!」她用力扁起小嘴,怎么也不敢看他深情的眼眸。
「也许,我该想想要用什么办法来让妳承认我在妳心中的分量。」他又开始啃着她的颈子。
「喂!你又想干什么?现在可是在谈重要的事情耶!喂……」
很快的,于岚儿的声音全数消失在秦淮天的嘴里。
接下来的数个时辰,两人缠绵的身子没有分开过,直到天明。
第十章
事情在秦淮天的计划下,果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折。
隔日,秦淮天就让人发现毫无气息的倒在地上,让于岚儿给毒死了。
于岚儿对外的说法是,由于不堪清白被毁,更不愿为虎作伥,因此决定大义灭亲,还汪少湖一个公道。
汪少湖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于岚儿会背叛秦淮天?但当他确认秦淮天没有气息的那一刻,兴奋、狂喜令他几乎呈现疯狂状态。
他当着于岚儿的面,摘下平日斯文的面具,激动的狂笑又狂叫,让答应秦淮天演这出戏的于岚儿,怕得差点夺门而出。
由于汪少湖自以为除去了心头大患,心情异常高兴,果然如秦淮天所料,松卸了对于岚儿的防范。
夜里三更天,得到汪少湖信赖的于岚儿,一身黑衣,趁府里人都熟睡的时候,「唰」的一声,闪进汪少湖的书房里,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奇了,他不是说他曾经夜探汪家堡,知道这书房里有间秘室?怎么我找半天就是找不到?惨了,他现在人都『死』了,我找谁问去?」
于岚儿急出一头汗。
「这个汪少湖太恐怖了,看他几近疯狂的神情,就让我起鸡皮疙瘩,这个秦淮天哟!讨厌死了,汪少湖坏成这样,也不早跟我说,万一失败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更加专心的找秘室。
「快点呀!秘室呀秘室,你到底在哪里?赶快出来见人呀!我的时间可不多耶……」
她翻完了书案,又走到柜子边寻找,就在她搜递书房每一个角落,心灰意冷,以为真要无功而返时,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一只花瓶,花瓶动了一下,墙后,竟缓缓开了一条缝。
于岚儿见猎心喜,用力转动花瓶,急忙进入暗墙内,来到秘室里,只见里头除了堆积如山、耀眼夺目的珠宝珍器外,还有成堆价值不菲的药材。
「老天,这些不都是进贡的药材?这个汪少湖居然干这种事,简直胆大包天。」
想起秦淮天的指示,于岚儿连忙将几把药材塞进怀里,准备当作证据。
「对了,他说除了这个以外,还要想办法找到他与私枭买卖赃物的账册,在哪里呢……啊!就是这个!」
她拿起其中一本迅速翻了翻,发觉汪少湖勾结贩卖的对象,竟不止一般私枭盗匪而已。
他甚至还将强抢豪夺来的金银宝器,拿来贿赂关外蛮人,恐有犯上、图谋不轨的计划。
她吓得脸都白了,不敢再看下去,慌乱的将所有账册收在怀中,急忙走出秘室,临走时不忘将秘室关好,书房门扣上。
她本以为此行天衣无缝、神不知鬼不觉,不料,才一转身,就让一个阴冷的笑声,吓凉了背脊。
汪少湖阴恻恻的自一旁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于岚儿。
「我说于姑娘,这么晚妳还不睡,是不是在想妳那短命的情郎呀?」
于岚儿瞪着眼,一身冷汗直流,她不住往后退,结巴得说不出话。
「呃……汪、汪盟主,我不过是、是睡不着,所以才到处逛逛,没别的意思,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呵!」汪少湖笑得冷硬。「于姑娘,睡不着也该找在下陪陪妳,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我书房外头看月亮?少了秦淮天在身边陪着妳,是不是觉得自己形单影只,倍感凄凉呀?」
「我……拜托!那种坏人是死有余辜,你瞧,我好不容易得到自由,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般快乐得不得了,一点也没有伤心的感觉。」她冷汗直流,「嘓」的一声吞下口水。
汪少湖逼上前一步,再也挤不出笑意来,「也许,于姑娘之所以不伤心,是因为妳知道他根本没死,对不对?」
于岚儿瞪大的眼,充满惊恐,她用拔高的声音极力否认,「不!他死了!他真的死了!你也看过了不是?」
「妳真以为我是呆子?居然看不穿你们俩连手演的这出好戏?」汪少湖哼的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摊开,「妳瞧瞧,这是什么?」
于岚儿一看到药丸,脸都白了。
「这是……龟息丸的解药,我藏得好好的,怎么会在你手上?」眼见事迹败露,她尖叫一声,就要伸手去抢。
汪少湖张开手,让药丸掉落在地,再用脚狠狠的将之踩碎在土堆里。
「不--」
于岚儿疯狂的一把跪在地上,急乱的用手捧起与泥上混成一团的解药,着急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没有了解药,秦淮天岂不等于真的死了?
「你这个坏人……心肠怎么这么狠毒?他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下流、无耻、龌龊又肮脏的卑鄙小人!」
「这小子这么恭维我?在下可是愧不敢当呀!」汪少湖阴狠的沉下脸,一把拉起于岚儿的手腕。「既然你们这么鹣鲽情深,不如我就成全妳,让你们夫唱妇随,在地下也好有个伴。」
于岚儿流着泪的双眼,仍盯着地上的解药,拚了命的挣扎。
「你真是太恶毒了,我诅咒你生儿子没屁眼,下地狱也不得好死!」
「住口!妳现在就算想活也没机会了,把妳偷到的东西给我交出来!」
汪少湖不管她的疯狂咒骂,伸手就要往她怀里搜出他不法情事的证据。
「你想干什么?不准碰我、不要碰我!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把证据交给你的。」她见状,更是抗拒不断。
「快给我拿出来!」汪少湖功力只剩两成,这么抓着置死生于度外的于岚儿,确实有些心有余力不足。
「不!我死也不要!」
在挣扎的过程中,于岚儿怀中的草药和账册竟掉了一地,汪少湖见状,连忙放开她,急忙拾起。
「你还给我!不准拿这些东西。」
她用力抢回部分证物,抱着这些东西,想到秦淮天生前唯一的愿望,还有自己一辈子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心都碎了一地。
「你这个恶棍、杀人魔、千刀万刚下地狱也不足惜的坏蛋……我一定要完成他最后的交代,让大家都知道你的恶行恶状,绝不让你继续为非作歹……我要替他报仇!」她不断哭喊着,肝肠寸断。
「妳以为妳还有命活到明天吗?」
失去耐心的汪少湖,不想再和她周旋,高高扬起手,正想一掌劈下时,一道强劲的风陡地击在他的手背。
「咯」的一声,伴随汪少湖的一声哀号,一颗沾了血的小石头滚落在地,汪少湖的手背也出现一个铜币大小的窟窿。
「谁?!是谁?给我出来!」他急忙转身,惶恐万分的捧着伤口咆哮。
「别叫这么大声,我会出来的。」
秦淮天修长的身影缓缓从树后走出,一张俊脸依然卓荦潇洒。
「汪盟主,别来无恙呀!」他扬起招牌的性感笑容,自信的道。
「秦淮天,你没死?!」汪少湖吓得倒退三步。
于岚儿一见秦淮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丢下紧抓的账册,喜极而泣的冲上前去,抱着他就是一阵狂哭。
「你没死,你真的没有死……呜,我、他……他把你的解药给毁了,我以为你没救了,我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
「别哭,小岚儿,我没死,我人好端端的就在妳面前不是?」抚着哭到不能自己的于岚儿,秦淮天的眼中尽是深切的柔情。
「可是、可是,人家害怕嘛……我怕你真的一个人先到地狱里去等我了,我不要这样呀!你不是说解毒丸只有一颗……为什么现在你又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你告诉我,我是不是在作梦?」她哭得抽抽搭搭的。
「不是梦,梦里的我不会这么真实。」他心疼的拍拍她,才抬眼看着惊慌失措的汪少湖,「汪盟主,看样子你很失望?」
「为什么?我很确定你已经吃下龟息丸,为什么?」汪少湖确实料不到事情有这样的转变,他眼神狂乱,疯狂叫嚣。
秦淮天将于岚儿推到身后。
「因为我坚信你这种人狂傲惯了,必定聪明反被聪明误。你以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知道我诈死,毁了我的解药后,再顺水推舟利用岚儿杀死我一事,对外散播我罪有应得的谣言。如此,天下英雄都会相信你真是冤枉,日后也不会有人妨碍你称霸武林。」
汪少湖脸皮抽搐。
「只可惜你千算万料,也猜不到我竟预先将一颗包了蜡的解毒丸,放在舌下,只要时间一到,蜡一融化,我自然就活了过来。」
「你居然这么阴险,秦淮天,我错估你了!」汪少湖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前去杀了秦淮天。
「阴险的人是你,我劝你回头是岸,在没真正铸下大错前,一切都还来得及。」秦淮天摇头叹气。
「哈--哈--」
既然恶行败露,汪少湖恼羞成怒的大笑起来,笑声震天,笑声凄厉,笑得秦淮天和于岚儿都为汪少湖感到可怜。
「你是要我投降?门都没有!没错,是我自己吞下三绝尸魂散嫁祸于你;是我烧杀掠劫运镖车及部分商行,你那什么见鬼的药材也是我盗的,怎样?你又能奈我何?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汪家堡,你就算有了证据又如何?你以为带了个不中用的女人,可以从我这里全身而退吗?作梦!来人呀!给我上!」但不知为何?却一个人也没现身。
「来人!来人啊!都死了是不是?」他慌乱的狂吼。
这时,来人才从四面八方姗姗来迟。
汪少湖见状,劈头就狂骂,「你们这群狗奴才,怎么到现在才来?快!给我杀了秦淮天,谁杀了他,我重重有赏!」
只见护卫们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人上前一步。
「你们这群下贱的东西,想造反了是不是?我叫你们上,快上呀!」汪少湖心急的吼道。
秦淮天再也看不下去,深深叹了口气。
「别叫了,他们不会再为虎作伥了,稍早,在我们的晓以大义下,他们已经决定弃暗投明,不再跟你一起狼狈为奸。」
「胡说!这些全是我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听你的?」汪少湖的恐惧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
忽然,在护卫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林掌门从后走出,一脸严肃。
「汪施主,人性本善,若不是你做得太过分,狠心杀了自己的手下,只为成就一己私欲,这些人也不会轻易就听老衲等人的规劝,回头是岸。」
「痴空大师?怎么是你?难道……」汪少湖呼伋急促,慌乱的看着四周。
「不只痴空大师,还有我们。」果不其然,青城、峨媚、华山等各大门派掌门,皆一一走出。
至此,汪少湖双脚一阵颓软。
他知道,已经玩完了!
狂叫一声,他就想冲出重围,可惜他作茧自缚,三绝尸魂散的毒性未解,众人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就让如同野兽一般发狂的汪少湖,束手就擒。
众人见汪少湖疯狂的模样,纷纷摇头叹息。
武当掌门上前一步,拾起地上的账册,看了两页后心底冒起寒意。
「没想到我们这些老骨头闯荡江湖数十年,居然没一个看清这恶徒的真面目,甚至拥戴此人面兽心的恶贼当上盟主,贫道等真是汗颜、汗颜呀!」
看着一地的证物,丐帮帮主也慨然出声,「可不是,幸好秦神医以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想出如此绝妙好计,才得以让这武林败类现出原形,否则一场武林浩劫在所难免,而且咱们就成了帮凶,想想真是惭愧不已。」
秦淮天摇头,不敢居功。
「这一切都归咎于汪少湖太过狡猾,各位前辈实在不需自责,其实秦某也非圣人,无法洞烛机先,只是碰巧他盗的正是我秦家进贡的药材,秦某经过追查,才先各位一步得知真相罢了。」
「秦神医无私的心胸、恢宏的气度,叫人不敬佩也难,有秦神医,真是众人之福、武林之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