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整理,他又像个印第安了。
若瑟琳莫名其妙的摇摇头。“你为什么得这么麻烦?硬要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印第安人?在我看来,你这么做只能增加你的麻烦而已。在银城,你不就是因为你的外形,才惹起那场枪战的吗?”
“那又怎样?”
“所以,如果你把头发剪短,换个穿著方式,那么你的外表就正常多了。是不是?除了你英俊的外表是不能改变的之外,你的打扮的确是可以改变的。”
他对她咧嘴一笑,这种建议竟然没惹火他。也许,是她爱慕的眼光,使他不在乎一些东西。
真的!他很喜欢她那种眼神——如梦似幻。
“公爵夫人,你有你的方式,而我有我的方式。”
“哦?”
“如果,别人把你搞错了,”考特说。“那可是会惹起大麻烦的。”
“比枪战还要麻烦吗?”她嗤之以鼻。
他没回答。
“如果,我用我自己的方式。”她接着说。“那么,请把发针还给我。”
她伸出手,想把发针要回,把头发挽起。
他摇着头不答应。
“等我们到达夏安区之后,你再恢复你『夫人阁下』的身分。”
她先是搬着居,接着一乐,这新的身分倒是可以给她一点乐趣,一点方便。
她甚至可以去逛那种花街——
“这么说,在等火车的空档,我想去看看那种叫妓院——”
“见你的大头鬼!”
“我只想看看里头的情况,考特,我一直很好奇,不晓得那——”
“别想了。我说,你甭想。”
她眉头一挤。
他也眉头一挤,毫不让步。
“那么,我一家沙龙吧!”她妥协了。“这样子,你不能反对了吧?”
“不能吗?”
在他尚未拒绝之前,她只好用另一种方式。
“求求你,考特。以后我哪有这种机会?我既然来到这个国家,我能错过她特有的文化景观吗?等我与我的手下一会合,我就不能这么唐突了。”
“你愿意穿上我的长裤与外套吗?”
她愣了一下子,他没有一口拒绝她,不是吗?
“你的长裤?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没有人说穿长裤一定得合身的,公爵夫人。”
她会意地微笑了。
“你想让我知难而退,是不是?”
“我成功了吗?”
“没有。”
“那么,我们最好祈祷在我们到达车站的时候,火车已经要出发了。”
很可惜,他们到站的时候,火车还得等两个小时才能出发。所以,她赢了!
那辆列车是没有卧铺的,这令她十分失望。然而,她发现车站里另有一截私人的车厢,据说是镇上一位巨富的,而且是不出售也不租借。
她花了半个小时,找到了这位巨富,传递了一些消息。于是,她花了一点黄金,那私人车厢就成为她到夏安区的超级享受了。
考特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她的金钱与态度实在具有很大的影响力,她甚至没有提到她那不凡的头衔!
考特只能摇头赞叹。他把他们的东西放到车厢里,然后就在车内等着她更换衣服。
那小小的私人车厢使他想起她的马车,一样的豪华,一样的充满着天鹅绒的布置、丝帘、高级的木质家具。
车子里甚至有个烤炉,又有浴缸、酒吧台,角落桌甚至有一架钢琴。
考特看了这小客厅一眼,他在这里干嘛!这是属于公爵夫人的地方,他可不习惯这种金钱享受。
他在石村牧场山上那间房子,连一张床都没有,佳丝一直想为他布置一些家具都教他拒绝了。他习惯睡地板上。
所以,他怎么能有那种可笑的念头?他怎么能拥有公爵夫人?想都别想。
现在,他只能尽快的了事,尽快的离开她。他和她在一起混太久了,他喜欢她太深了。
他甚至喜欢随时的帮助她,喜欢让她依靠的感觉。
只是,她一直是有危险的,他能离开她,弃她于不顾吗?
即使,她身在怀俄明,她仍然是有危险的。他能不关心地吗?
他是陷得太深了。往事的教训,苦涩的回忆,不管他陷得有多深,他依然无法永远的保有这个女人。
她是白人,他不是。
白种女人是不能嫁给他的,除非,她想脱离白色的种族。
她永远也不可能忘了她自己的身分的。目前,也许她一时兴起,愿意跟着他,过过有趣的日子。
然而,等时间一到考特深信,她将头也不回的弃他而去。
毕竟,她只是为了去掉她的处子之身才接近他的,到头来,她还是会找一个相同肤色的人嫁了。这就是了,相同的肤色!
白人晒成他这种肤色,他们会说这是一种健康的象征,而他这种混血儿却是一种耻辱的象征。
“我已经穿好了。”
老天!即使她穿得不男不女的,在他眼里,她依然是美丽的。
“不,你还没有好。把那些头发藏到帽子底下。”
她顺从的做了。
“有什么不对吗?”她觉得他的口气怪怪的。
“这是不应该的。”
“你还是不想带我去?”
“又能怎样?公爵夫人……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安排的。”
他似乎话中有话,只是她不太明白。
“那么,我们就走吧!”她说。
她没等他有所反应就走出车门了,她不知道考特为什么又恢复那种态度。
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只不过是想逛逛!
考特在街上捉住了她。
“如果你想干这种蠢事,你就得乖乖跟着我。戴好你的帽子,垂下你的眼珠子。如果你以这种眼光看人,对方会以为你想挑战。”
考特一顿,接着又说:“还有,把你的嘴也闭上。遇上什么可怕的事时,别偎在我身上。别忘了,你现在是一个男人,就该有点男人的样子。”
“像你这样吗?我想,你那种吼声是我学不来的,不过,你有很多值得我模仿的。我看,至少我还可以学几项。”
她先拉长了脸。“这个怎样?像不像?”
他盯着她装出的那副臭脸。
“够了。”他推着她往前走。
她又看到他的微笑了。
他们走了不久,就找到一家沙龙了。
“他们在这地方造金块?”若瑟琳看着沙龙的招牌。
招牌上写着“金块之家”。
考特可不敢领教她的幽默了。
“公爵先生,他们这种地方只制造麻烦。你真的想进去?”
“公爵先生?”她露个一笑。“这是一种外号吗?我真的像个公爵先生?”
“你像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他把她头上的帽子拉低。“天,不行的。你这脸孔教别人看见就穿帮了。”
“如果让他们发现我是女人,那又如何?”
“该死的!那就很难说了。”
她看得出,他这会儿又想反悔了。因此,她背朝着门后退。
“考特,拜托啦!只要五分钟就可以了。五分钟是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的。”
在他未及阻止她之前,她一转身就进入沙龙的大门口了。
※ ※ ※
从金块之家的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个门庭若市的地方。但,若瑟琳一走进去,这才发现,那里头真是人山人海的。
也许,今天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日子吧?
她没敢走得太里面。不过,放眼看去,每个人都捧着一碟吃的。原来,大伙儿还在吃中饭。
这一看,她也觉得饥肠辘辘了。
“你没告诉我,这地方也有吃的。”她对着背后的考特说话。
可是,站在她背后的人却不是他!
“小鬼,你跟谁说话?”
她张大了眼回头,一个老头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和她差不多。
还好,老头子的注意力在酒吧那里。
“抱歉,我以——”
“你抱什……”
考特还没进来。而这老人家,似乎对她有了一点好奇心。
“小家伙,你口袋里是不是多了那么一点点儿钱啊?我陪你去喝一杯,好不好?因为,食物是免费的,买了酒就有吃的了。”
她掏了掏口袋,想递一枚铜板给他。
那老头子两眼一亮,她这才发现自己又做错了。所谓,钱不露白。为了掏铜板,她却先掏出了一个小金块。
“小鬼,你一定是新来的。过来,我请你喝一杯。现在,我可有钱了。”
当然,她奉送的那个金块可是值二十块钱的。
老人家哈哈大笑的走到酒吧台那里。
她可不想跟上去。
若瑟琳回身想出去,恰好,一脸阴沉的考特进来了。
“我不是要你闭嘴了吗?”
“他以为我是一个小男孩。”她连忙解释。“我们可没料到这种收获。因此,我想,我们是否可以留下来吃个饭再走?”
只要她的头发别自帽子里掉出来就好了,不是吗?
“不成!”他咬牙切齿的说。“现在,你看够了没有?”
“我还没有看到什么嘛!但是……”
她惊讶的看着吧台后面的那面大镜子上,挂着一幅表金框的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斜躺在沙发的女人一丝不挂的女人。
若瑟琳脸红的看着那张照片。
“过来吧!兄弟,到那里去可以看得更清楚。给你五分钟,然后,我们就走了。”
她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吧台那里。
那个吧台长长的,上头挂满了毛巾,她想,可能是供给客人擦手的。
吧台前坐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个人还对着别人吐烟圈呢!
她一到吧台前,在里头那个人立刻擦了擦她面前的台面,并且问:“你想喝什么,小子?”
“白兰地,麻烦你了。”
“来两杯威士忌就行了。”考特扔了一个铜板。
看来,她好象又错了。
也许,这地方的人根本没听过“白兰地”这名词。
“对不起。”她低声的对他说。
他只吐了一句。“拿着酒杯,别喝。”
她握着酒杯,转身看着沙龙里的人。
考特仍面对着吧台,不过,吧台后有面镜子,因此沙龙里的动静,他看得十分清楚。
这沙龙并不大,差不多只有芙蓝明城堡那个小客厅的大而已。若瑟琳回头,背向吧台,是想避开镜子上那幅教人尴尬的照片。
沙龙的墙上挂着一些有趣的东西:一个庞头、一些兽皮、老武器,还有水牛角。
屋子里还摆着几张赌桌,有玩轮盘的,也有玩牌的。不过,屋子里最主要的活动还是喝酒。大家谈的也是一些她很少听到的酒名。
她几乎想尝一口杯子里的东西,为何这地方的酒竟如此多采多姿。
她偷瞄了考特一眼。
他仍僵直的盯着吧台后的镜子看。
她仔细一想,还是听话的好。
沙龙里什么样的人都有,有西装笔挺的商人、赌徒,也有衣衫褴褛的牛仔。
终于,她发现有些桌子有女人陪着。
很明显的,那些“女士”是陪人喝酒跳舞的。那些女士的脸都是浓妆艳抹的,领口也开得很低,低得教人心惊胆战的,她们的衣服也够时髦。
直到有位女人站了起来,若瑟琳才发现那些女人原来都只穿著很短的裙子,只到膝盖上约十来公分的位置。一走起路来,可教人看到很多不该看到的东西。
若瑟琳瞠目结舌的瞪着那些女人看。天!她真是开了眼界。
如果这些女人在沙龙就穿成这副德行,那么,她们在妓院又是穿些什么呢?
难怪她一提起妓院,考特的脸就白了。
“先生,你有毛病吗?”
她呻吟了一声,她忘了考特交代她别瞪着任何人。这下可好,引来一个家野熊般的男子。
奇怪的是,她并没瞪着这个人!
也许,他不是对她说话吧?
“先生,我在问你问题。”
是的,那个大野熊并不是对着她说话,他是对考特说话。
考特的眼睛直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人,那种眼光正是他自己曾警告过若瑟琳的。
很明显的,那头大野熊也不喜欢考特的眼光。
然而,考特没回答,也没回过身来,他全身僵硬,全身绷得紧紧的。
“狗屎,你是一个混血儿,是不是?”
若瑟琳一听,也挺直了身于。
“谁让你进来的?”
现在,她等着考特回头,等着他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熊给宰了。
不过,她早说过了,考特这身打扮无异是自找麻烦。现在,他得自己解决了。
“混血儿,我在对你说话呢!”
那头大野熊也的碓够高大,但是他身上没带枪,他的腰上缠着一条皮鞭。
若瑟琳看着那个人,光看那长相就知道他一定是个生性残酷的家伙。
而考特仍然毫无反应。
“也许,你想得到一点刺激。”野熊一喝。
若瑟琳倒抽了一口气。因为,在瞬间,那皮鞭就往地上一拍了。
他好大胆!
其它的客人纷纷往后退,挪出一大片空间。同时,不知是哪个家伙,也把她拉到一边去了。
而考特仍然坐在那里!
当若瑟琳挣脱那多事的家伙时,皮鞭又响了。然后,她就看到考特的背心给抽破了。
她惶恐的想着:那大胆的野熊竟敢真的动手打人。而更教她吃惊的是——考特连动都不动。
他一定很痛,那皮鞭下手太重了。
那个野熊也吃了一惊,他走上前去仔细的看了考特一眼。
“混血儿,你看起来很眼熟。你以前找过我的麻烦吗?也许,我酒喝多了,一时记不起来?”
那家伙思索了一阵,忽然大叫:“回答我!你这免崽子!”
然后,皮鞭又响了。
“不。”她又抽了一口气。
有人拉住她,使她没办法冲上前去。
“小鬼,别找麻烦了。他只是一个混血儿而已,不值得的。”
她真的给搞胡涂了,这里的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种偏见使人冷眼旁观,使人施暴。
而考特又有什么毛病?
她可无法保持沉默。
若瑟琳回身掏出她后面那人的枪,那是一枝陌生的枪。不过,至少可以使用。
“再打他一下,先生,我就开枪打你。”她冷冷的说。
更多的人往后退了。
那头大野熊开始不安了。她瞄了考特一眼,而——天杀的!他还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他真的以为她能对付这头大野熊吗?
“小鬼,你是在对我说话吗?”大野熊问。“你太傻了。”
他的鞭子往地上一抽,教她吓了一跳。
他是很明白的在威胁她,她的枪要是不放下,他的鞭子就要对付她了。
她的手心开始冒汗,她扣了一下扳机。但那只大野熊似乎完全不把枪看在眼里。
“你这小狗蛋!”他吼道:“给我退回去,不然,我就把你打成狗屎!”
“你为什么不算了呢?朗赛?”有人叫道。“他还只是个娃娃。”
“你也想挨鞭子?”野熊答道。
“朗赛,你今天也秀够了吧?”又有人说。
若瑟琳原以为有人帮腔,这个人也许会收敛一点。没想到,这反而激怒了他。
“该死的!你到底想怎样?”他直对着她吼。“把枪放下,或干脆开枪!”
他使她毫无选择,因为他鞭子一扬,就要打到她身上了!
她扣了扳机——接着便是极可怖的惶恐。这把枪根本没装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