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汉笙被硬生生从后方袭击,摔向另一群来不及闪躲的舞客,现场变得更混乱了,尖叫声混杂着逃窜声。
靳汉笙身材粗壮,让他不及防备的后方攻击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因此他马上起身冲过去回击。
两个原本交情还算不错的朋友,就因为一句话听了不顺耳,在PUB里大干了一架。
「住手、住手──」
「快还他一拳啊!」
「别打了,要不然我要报警了!」
「哎呀,你太逊了,被踹了一腿……」
两人打架,场外有叫嚣助阵,也有厉声制止。但不管旁人如何,靳汉笙和萧博千这一架还真打得血淋淋,两人最后都倒地不起,负伤流血,惨不忍睹;也因为这样,两人都被救护车送至同一间私人医院,住进同一层楼的高等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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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潘芯霓再度从睡梦中惊醒。
茫然带着恐惧的脸蛋对着漆黑的房间,冷汗涔涔从雪额上滑下。
从被靳汉笙言词伤害的那天起,每晚她都会作恶梦。
梦境中,那个曾打算侵害她的歹徒,又想再度向她施暴,让她害怕惊恐地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面临不堪的结果时,靳汉笙出现了,他解救了她,但在解救她脱困之后,却又用严厉无情的话警告她,要她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不许她来破坏他和江舒美的感情──
总是在这个时候,她会心碎又心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然后茫然地面对一室清寂的黑暗,裹着被子、缩着纤弱的娇躯,直到天际露白肚。
几天了?这样的情形困扰她几天了?
有四天了,她整整作了四天的恶梦,也同样失眠了四天。
老天,再这样下去,她怎能承受得了?白天工作超忙,她手头的案子一件接一件,假若再这样失眠下去,她怕自己也许撑不过这个星期,就会体力透支的被送进医院「强迫休息」。
裹着被单靠在床头,潘芯霓心头烦躁却又无可奈何。
她睡不着,又被恶梦缠住,心揪扯着,这样的夜晚也够她苦的了。
为什么她会为了靳汉笙这样一个混帐男人受苦?她不服气呀!
想着,心头苦着,潘芯霓轻轻闭上眼,眼角悄悄滑下不争气的眼泪,她无力拭去,只能任由眼泪浸湿她的脸颊、被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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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笙,你要喝点蔘鸡汤吗?这可是我请香港名厨亲手煲的补汤哦,可以帮助你的伤口复原呢!」江舒美一身昂贵洋装,手中捧着来自日本的手工瓷碗,用汤匙舀了一口汤汁递到靳汉笙瘀血的嘴边喂着。
自靳汉笙负伤住进医院以来这两天,她一直很殷动地留在他的身边照料他。
她对他可是嘘寒问暖,又是补汤又是补品的一直进贡,从这些举动看来,她还真的深深爱着靳汉笙呢。
这可是她头一回如此照顾一个人,以往通常都是她被人殷勤呵护的分,哪曾这样命苦过?不过,靳汉笙对她而言就是不一样。
原本她并不认识靳汉笙这号小人物,但自从两个星期前父亲安排她和靳汉笙见面后,她就对他一见钟情了。
虽然靳汉笙的家世和事业比不上她江家,但他的外貌气势还有目前的成就,已经足够吸引她了,所以她和靳汉笙就这么一拍即合,连着两个星期来,他们几乎天天约会,靳汉笙也殷勤地送她不少贴心的贵重礼物,她也常大方回赠,两人的感情可说是日日加温哪。
所以呢,她已经将他列为今生唯一的老公人选,现在他负伤躺在床上,不由她来照料该由谁来呢?
「不用喂我,我可以自己来。」
靳汉笙勉强张口吞下江舒美递到嘴边的鸡汤,他瞥视着她热切关心的神情,一颗心却比和萧博千打架前更为沉重,也对江舒美那矫揉造作的姿态和总是浓妆艳抹的脸蛋感到厌恶。
他造了什么感情孽了?
他不过是想攀上江家,再度扩展自己的事业版图,如今他的愿望也即将实现了,江舒美对他的迷恋之深已不足以动摇他成为江家驸马爷的地位。
可是……为何他却得意不起来?他竟然开始感到难受、痛苦,更对自己的打算感到可耻又可悲,更为了自己曾对潘芯霓说过那些伤害的话语感到自责。
他在与她共享亲密之后,他竟然……思及此,靳汉笙一张瘀血的脸孔沈郁起来。
「汉笙,你怎么了?汤不好喝吗?真不好喝的话,我回去一定叫老爸将那位什么香港名宴主厨给辞了,你说好不好?」
伤者最大,江舒美看着靳汉笙那沈郁的脸色,委屈讨好地将汤碗摆到一旁去,伸出那双花了两个小时做彩绘指甲的手,拍拍他包扎着纱布的手背。
「不必了。」瘀血微肿的唇瓣掀了掀,他躺了下去,拉上被,闭上了眼。「我困,想睡了。妳不用留在这边陪我,让司机送妳回去睡觉吧。」时间已经晚了,她这个千金之躯没必要待在这边受罪。
「可是人家想陪你嘛!」她就是舍不得走,娇软带有浓郁香水味的身子朝躺平的他偎过去,搽了香奈儿唇彩的丰唇欺近他的脸,撒娇讨吻的意味不言而喻。「笙~~今晚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以往两个星期,他为了攀上江家,当然乐意取悦眼前的女人,但自从前晚打完架后,他发现他的心空了一个洞,再也无法做出违背自己感情的事,更无法勉强自己吻潘芯霓以外的其它女人。
「我累了,妳回去吧。」他厌恶她的陪伴,靳汉笙闭上眼翻过身,不理她。
江舒美瞪着他结实的宽背,当场烧红眼,为之气结。
这什么态度嘛!
她这样委屈自己,低声下气讨好他,还对他照料有加,结果呢?这两天却都换来他的冷眼对待。
哼!不理就不理。
重重哼了一声,她拿起皮包、摆着丰臀大步走出病房,在走廊上她就先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朋友,约了朋友晚上一起到夜店狂欢。
呼~~忍了两天没出去玩,她都快闷坏了,也险些被医院的消毒药水味给熏昏了。反正靳汉笙躺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她在外头做什么,今晚她就好好玩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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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原本收拾好公文包要下班的左菁菁,突然被潘芯霓拦住。
「菁菁,妳陪我去喝酒好不好?」
「啊~~」喝、喝酒?!左菁菁脑海中马上劈进两个月前,潘芯霓在餐厅因喝醉酒而爬上桌狂吼狂叫的失态画面。「不、不好吧?我们明天还要上班不是吗?」
「我们不要喝太晚就好了,最晚十点回家,不会影响到明天的工作。」匆匆收拾桌面,潘芯霓拿起皮包走过来,拉着左菁菁往外走。
「不要啦,人家今天不想喝酒的说……」硬是被拉出门,左菁菁很想趁潘芯霓关门、上锁、开保全系统的空档偷溜,但她更怕隔天来公司会被潘芯霓骂,不敢跑。
「妳不想喝就甭喝,我们去KTV,妳唱歌我喝酒,各自快乐。」大门设定了保全之后,她转身拉着左菁菁继续往电梯方向走。
「欸~~这个主意不错哦!」在包厢里,就算潘芯霓喝酒失态也只有她看见,不丢脸的。「好,我们去唱歌,我最爱唱歌了,今天一定要唱个过瘾不可!」
左菁菁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让等候在电梯前的潘芯霓有点傻住。
「菁菁,妳……」
「快快、电梯到了,我们赶快进去吧!」潘芯霓还没把话说完,换她被左菁菁拉着闪进电梯里。
没花多少时间,两人在离公司不远处的一间KTV连锁店要了间小包厢,点了啤酒、小菜和零嘴。
两个多小时下来,左菁菁还真拿着麦克风唱到快破嗓了都还不肯放手,而潘芯霓就坐在一角,静静地小口小口喝着酒,她想藉由酒精冲淡一些靳汉笙对她的伤害,却感到越喝头越重,越喝心情越闷。
喝了几瓶啤酒,她也不喝了,索性倒在沙发上发呆。直到躺闷了,她才哇哇叫地爬起来。
「厚~~我撑不下去了。」她已经有几分醉意,虽然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但今晚应当可以好好睡上一觉吧?「菁菁,我们回去了啦。」脚步微颠,但不至于影响她回家。
「霓霓,不要啦,我还没唱过瘾耶……」结果,反倒是左菁菁还想赖下来。
「妳要唱就继续吧,我先回去了。」抓着皮包,起身倚在门旁,她的脸颊因酒气烘托而泛红,让原本就美丽动人的她看起来更是迷人。
这是她这几天来,气色比较好的一回,但却是因为酒精的关系。
「嗯,好,我再唱一小时就走。」左菁菁真的是唱到欲罢不能。「霓霓,妳喝了酒就别开车,让楼下柜台帮妳叫出租车好了。」
「知道了。」她点着沉重的头,拉开隔音的门扇,步出外头。
搭电梯下楼,要柜台帮她叫车,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她顺利到家。
冲了个澡,全身搽了今天新买的熏衣草精油乳液,也许这能有助于睡眠。一切都弄妥后,她脱了睡袍、躺上了床,才想好好睡一觉,没想到重重的脑袋才刚沾枕,门铃就响了起来。
哦~~现在都晚上十点半了,这时间会有谁来找她?她瞠大眼看着天花板,心中哀嚎。
潘芯霓拉高棉被不想理会门外的访客,但是电铃却不死心地持续响着,最后潘芯霓为了图清净,不得不下床应门。
裹紧睡袍,打开内门,当她看见门外的访客时,软绵无力的娇躯蓦地转为僵硬,一张粉晕的脸蛋瞬间转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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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躺了三天,靳汉笙脸上的瘀血转淡,手掌和手肘的伤口几近愈合,因此他办了出院手续。
他出院并没有知会江舒美,而事实上江舒美自从昨天晚上被他冷言冷语对待后,今天就没到医院来,只叫江家的仆人送来补品。
很显然的,江舒美在生他的气。
但靳汉笙完全无心去理会江舒美现在情绪如何,躺在床上的这三天来,他脑子里唯一想到的女人、唯一在意的女人,只有被他深深伤害过的潘芯霓。
萧博千的拳头打醒了他。
他的确是对潘芯霓产生感情了,这一向是他不屑的事,如今他却无可避免的掉进去了。
想通了、厘清了这几天来胸口总是沉重窒碍的原因之后,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也因为有了深刻的领悟,所以一出院他就迫不及待地赶往她的公司找她,但公司早已大门深锁,于是他转而来到她的住处。
当他在楼下看见她套房窗口的灯光,他带着一份异样兴奋的情绪,跑上楼来直接按她的门铃。
他的表情兴奋不已,他的内心在吶喊──他爱她,他要见她,他要抱她入怀,他还要向她道歉,他要吻她……
一直按着门铃不放,靳汉笙心意坚决得一定要见到她不可。
果然,坚持到底是有用的。
潘芯霓终于来开门了,她穿着睡袍,模样美丽诱人,粉颊晕红,让他心口狂奋跳动。
「芯霓……」但她美丽诱人的粉嫩气色,却在转瞬间不见。在她看见他站在门外,在他激动地隔个铁门喊她时,她僵住,粉颜转为苍白、惊惶、戒慎,还有极大的愤怒。
愤怒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微颤的唇吐出一串令他震惊的话──
「你来做什么?又打算来警告我吗?靳总裁,你要对一个只是不小心跟你有了一夜情的女人再三地提出警告,岂不是太小题大作?你放心,我从来没想过要拿你的臭钱,我也不会无聊到破坏你和江小姐未来的幸福婚姻,难道你还不放心,还不肯放过我?」
除了气愤之外,也有她想隐藏却一再爆发出来的怨意。她怨他什么?她不知道,也没必要去了解,她只清楚自己对他有一肚子的气,却苦于找不到地方发泄。
现在他自己找上门了,那正好,她就直接将怨怒宣泄在他身上。
「芯……芯霓……」靳汉笙被她愤然苍白、深受伤害的脸色震住,隔着镂空的铁门,惊愕地瞠大黑眸看着她。
她所受到的伤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住口!你没资格叫我!你立刻滚回去,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她痛恨他那种悔恨莫及的眼神,用力将内门直接甩上,将他摒弃隔绝在门外。
靳汉笙僵在门前,那张还隐约看得见伤痕的脸庞,明显带着愕然和懊悔。
他是来向她表白心中感情的,没想到连话都没来得及吐出半句,就结结实实吃了她一记闭门羹。
情况……特糟的。
他好不容易领悟出来的爱情,怎么还没开始就先栽了个跟斗?
这……怨不了谁,只怪他自己太过势利、太过于算计利益,连自己的婚姻都想出卖,这简直愚蠢到了极点。
站在紧闭的门前很久很久,他没有再按门铃烦扰她的情绪,只是满脸灰败而沮丧地靠着墙坐了下来。
将疲倦沮丧的脸埋在曲起的膝上,他无言地呆坐着。
他不想离去,他要等待机会跟她坦白他内心澎湃却无处可发的情感。
现在,他只有等待,也唯有等待。
第九章
为了浑蛋男人靳汉笙,她又失眠了一整夜。
潘芯霓在清晨五点离开她躺了整夜却从未合眼的床铺,认命的起身梳洗。
看着镜中的自己,黑眼圈明显、脸色苍白,而且头还微微泛疼,可能是昨晚喝了酒宿醉的关系。
梳洗过后,她化了点淡妆,特别加重粉底修饰黑了一圈的眼睛四周,再换上套装、拿起皮包,打开门准备出门。
离上班时间还早,但她打算先绕去公司附近的早餐店坐坐,也许藉由热闹人群的说说笑笑,可以清除一些她激动愤怒的情绪,顺便也可以点杯咖啡提提神,并吃份三明治喂饱自己从昨晚饿到现在的肚子。
没想到她一出门,却意外看见靳汉笙双手抱紧外套,躺在她的门外睡着了。
潘芯霓受了点惊吓,猛地往后退进屋内,但退后的动作又蓦地停住。
他没醒,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惊动他,更何况是她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内屏气想了想,她决定冒险走出去,也许他并不会发现……
刻意放慢动作,不制造出声响,潘芯霓关上了门,然后从他身边走过,直直往电梯方向走去。
到了电梯口,她忍不住回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