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想到她和靳汉笙再见面会是这样的景况。
他没打电话问候、没有关心也就算了,竟然还用一脸冷漠的疏远态度对待她?!
「小姐,请妳让让好吗?我们要清洗地板。」她浑身发冷地站在原地,直到餐厅派出来的清洁妇催促她离开。
「抱、抱歉……」从怔然无措的情绪中回神,她赶紧跑步离开餐厅门口。
脸蛋苍白的她,心情一阵混乱,更忘了自己和弟弟潘廷威有约,思绪茫然而走错了街道。
走着、走着,直到潘廷威等得不耐烦,又打电话来催她,她才赫然记起约会,赶紧拦了辆出租车前往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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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潘芯霓终于现身餐厅,刚才的灰白脸色已不复见,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姊,妳真慢。」潘廷威人已经坐不住地跑到餐厅门口等她,一见她下出租车,马上跑过去抱怨起来。
「我走错路了嘛!」潘芯霓冲着弟弟笑颜灿灿,回身接过出租车司机找的零钱后,才掉头率先往餐厅走。「我肚子饿扁了,不过在填饱肚子前,我得先去一下洗手间。」
没等潘廷威反应,她就这样钻进餐厅里的洗手间去。
「搞什么嘛!」潘廷威一头雾水,悻悻然的先回座位等着,顺便招来服务生点餐。「给我两客墨鱼起司面,一杯熏衣草花茶和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他也等得肚子快饿坏了,就先帮姊姊点了餐,反正她的口味他还挺了解的。
一会儿,潘芯霓回到座位。她刚刚补过妆,让脸色看起来粉润有精神。
「姊,妳怪怪的耶……」还特地跑到洗手间去补妆?潘廷威以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潘芯霓。
「我哪里怪?是少颗眼睛还是嘴巴歪了?」白他一眼,潘芯霓故作无事状。
「妳这样应我的话,就很怪。」哼了哼,潘廷威朝餐厅出菜处望了望。但愿他点的餐快点来,要不他就会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不聊这个了,你心里有没有底,妈妈生日你要送什么礼呢?」混乱的心情无须潘廷威再来追根究柢,她巧妙的转移话题。
「这事等会儿再谈。我先问妳,上个星期妳差点出事,为何连提都没跟我提?」想转话题?好,那先聊他关心的这件事。「还有,妳怎么会那么晚才离开公司?又是谁救妳的?我们该不该去谢谢人家……」
一串问题袭向潘芯霓,让她晕了晕,粉肩泄气地往下一垮。「又是菁菁跟你说的,对不对?」
菁菁这家伙,她老早跟她说过,她遇袭的事已经过了,而她也没受到伤害,她要菁菁千万别跟潘廷威说的。
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菁菁那嘴巴还是闲不住。
「我是妳弟弟,难道我不能知道妳的事?」潘廷威有点动气了。
难得看到潘廷威生气,潘芯霓想说些什么话反驳却又说不出口;她知道他是关心她,如果自己还想隐瞒下去就太不应该了。
「好啦,反正事情你也知道了,而这件事并未对我造成伤害,我现在都尽量在八点钟前下班离开公司,大楼的警卫也会加强巡逻,以后应该不会再倒霉的遇袭了。」说了一大串,她拿起水杯喝水润润喉,微掩下浓密的黑色羽睫,以掩去美眸中的失意。
提及那件事,让她又想起那一晚。
那夜靳汉笙的拥抱是她这辈子感受最温暖的一次,她以为自己在抛开对靳汉笙的成见并接纳他后,会和他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显然靳汉笙并不这么想。
他也许从头到尾都将她当成交际花看待,而和她发展一夜情,对他而言就如同喝一杯酒、吃一顿饭、换一套衣服一样自然,没有其它的负担。
贝齿咬着粉嫩的唇瓣,她不去多想靳汉笙,轻轻甩了甩头,想将在她心头制造出无比混乱的他挥出脑海之外。
正当潘廷威又觉得她很怪异想开口追问时,服务生刚好准备上餐。
潘芯霓接着努力转移话题,不让潘廷威有再发问的机会,因此这顿午餐就在潘廷威有限的时间下,匆忙结束。
最后她和潘廷威达成共识,今年给老妈的生日礼,是一张舒适的OSIM按摩椅。
除此之外,潘廷威还贡献了一个案子给她,那是他的客户朋友所任职的一间结合时尚流行的温泉饭店,因为才刚开幕没多久,因此正在找设计饭店网页的合作公司,他已经特别跟对方打过招呼,把这个案子留给她。
真是太棒了!
拿着设计典雅的烫金名片,潘芯霓混乱沮丧的心情稍微好过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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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司已是午后两点钟。
潘芯霓先交出一份设计书给着急的客户,而后躲到小小茶水间去煮咖啡。
拿出咖啡豆研磨,而后放进咖啡机煮,动作看似专注,其实心绪并未摆在这上头,恍惚起来。
她向来很少碰咖啡这种饮品,大概是今天心情特别乱吧,让她想尝尝这苦苦的味道。
「怪了,妳也改喝咖啡提神啦?」应该不在公司的左菁菁,突然在她身后现身,小手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惊动了正陷于恍神状态中的她。
「妳──」潘芯霓被吓了一跳,倏地转成惊白的脸蛋看向左菁菁。
「哇,吓到妳了吗?对不起。」哎呀,她真是猪头,明知芯霓才刚经历过那件不好的事,惊怕的情绪应该还没回复,却不小心吓到了她。
「我没事。」白了左菁菁一眼,潘芯霓想起她向弟弟多嘴一事。「菁菁,我不是要妳别跟阿威提的吗?妳怎么那么大嘴巴,还跟他说──」
「停!妳先停下来,别问好吗?」头皮一麻,左菁菁缩着身子往后退出茶水间。「我只是回公司拿份资料,马上又要出门去。妳慢慢煮咖啡吧,记得要煮好喝点,因为妳的救命大恩人呢,现在人就在外头坐着,我只是顺便进来跟妳知会一声的。拜喽~~」
挥挥手,她很快地溜了。
留下潘芯霓僵在冒着热气的咖啡机前,怔着。
她的救命大恩人……靳汉笙?!他来找她?!
他不是和江舒美在约会吗?两个钟头前他还装作不认识她,那现在还来找她做什么?
等她报恩吗?要报恩那天晚上她都报过了,现在还来要,不是太过分贪心了吗?
拿起整壶咖啡,美颜凝着严肃和疏离,她深呼吸了两次,才踏出茶水间。
「靳总裁,是贵公司的网页设计有问题吗,还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不然怎好劳烦您又亲自大驾光临。」
直挺挺地走到靳汉笙面前,她将整壶咖啡放下,用着两个钟头前他赏给她的脸色回敬他。
「我来是想和妳谈点私事。」靳汉笙看着那壶刚煮好的咖啡,一点也不感兴趣地站了起来,黑眸直凝着她硬端着冷漠的娇容。
她的冷漠让他心口绷紧,强烈不悦。
但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他一直认为那带着恐惧和暧昧的一夜是个错误。
他的确想要她,但是在不带任何感情、任何心疼情绪下进行的,绝不是如那夜在难以控制的释放感情之下。
为了这个出乎意料的情绪脱轨,他动怒、暴躁,甚至一度失去冷静。要不是「力和集团」那边适时表明愿意接受他所提出的联姻,让他开始将情绪转移到对他事业极有助益的江舒美身上,他的情绪现在很可能还被美丽的她紧紧揪住,无法理性思考。
他是不容许自己发生真感情的,他还有更大的理想尚未实现,感情对他而言是累赘、多余而可笑的。
就因为一直秉持着这个认知,他才会在和江舒美结束午餐约会后,过来这边解决事情。
「私事?我和靳总裁之间有什么私事可谈吗?」一路冷淡到底,潘芯霓这样的表现,摆明了是出于怨怼和嫉妒。
但她自己却不知道,她的故作冷漠已经让她的感情被完全窥伺了。
「有,是关于那一晚的事。」
「那一晚?我完全记不起来了。」他还敢提那一晚?!那晚她要不是害怕得不敢独处,而他的胸膛又正好充满安全感,她也不会傻得献身给他,傻得将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的爱人能力交给他。
可他呢?一夜之后人就消失无踪,连通电话也没有,两人见面竟然还是在他跟女人约会的场合中,这真是……
气红了眼,潘芯霓怕泄漏自己的脆弱,转身走回茶水间,趁拿咖啡杯的空档,硬生生将都快要挤出眼眶的水气给吞忍回去。
等她再拿杯子出来,她又恢复了一脸漠然。
「靳总裁,除了无聊的私事外,公事方面有其它问题吗?」她就是不想和他再提起那晚的事,她的心已经严重受伤了。
靳汉笙冷眼看着杯子被搁在桌上,黑眸再度回到她的脸上,幽深的眼凝视她许久后,掀动唇瓣开了口──
「我和江舒美会在近期内完婚,在这段期间内,我不许有任何阻碍出现,更不容许被任何事威胁!就算我必须付钱来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我也照做的──我的意思,潘小姐应该听得懂吧?」
一阵冰冷彷佛像针刺着她的身体般,冷冷的娇容倏地刷白。
她怎可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呢?没想到靳汉笙是这样一个糟糕透顶的男人!就算他不把那晚当一回事,他也不该再拿这些话来伤害她,还明示他愿意用钱收买她。
眼前这男人真是浑蛋到了极点!
潘芯霓气得想甩他一巴掌,但是她极力、用力地忍耐着,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她鄙视他,她痛恨他──垂在腰侧的细白小手握成拳,又松开来,接着又握紧──这个动作显示她的隐忍,她压抑的怒气。
「呵,我怎会不懂呢?反正那晚的事我也差不多忘了,就算还记得的,也只是我陷入恐惧想找个安全的依靠而已,而你正好在场,所以我不得不选择你──」
颤抖的唇要吐出佯装坚强冷漠的语气,很难,但她做到了,即使些微不稳的声音可能泄漏了一些情绪,但她知道他不会发现的,她成功地以鄙视冷漠的态度来藐视他的话。
好一句「不得不选择」!
这句话该是靳汉笙想听见的,但真正从她口中说出来时,他的脸色却阴鸷晦暗到了极点,牙关紧咬着,深眸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她。
潘芯霓泛白的美颜凝着冷肃脸色,不畏惧地回视他。
像是在角力,谁先开口谁就先认输一样,两人间的气氛在瞬间凝窒到极点,直到潘芯霓桌上的电话响起,两人才从那复杂难解的情绪中惊醒。
潘芯霓在回座位接电话前,脱下了皓腕上的Montblanc黑色手表,胡乱地塞进他的大手中。那只曾经抚触过她身体每一吋的厚实大手,在这一刻令她感到相当刺目。
「靳总裁,我得忙了,就不送您出门了。」冷冷转身,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和他之间错误的交集,还来不及展开的错误恋情,在这一刻湮灭殆尽。
靳汉笙看着她背过身去,再看了眼手中的表,眼神、脸色、嘴角都紧凝起。
很好!她还满上道的。
但为何他的胸口却没有轻松胜利的得意,反而感觉像压上了一颗更沉重的石头,直教他喘不过气来?
第八章
PUB里人声吵杂,热闹的音乐充斥在周围,这里到处弥漫着烟雾,而浓烈的酒气更是在空气中钻动。
靳汉笙一个人坐在吧台喝酒,他今晚的女伴也是他的未婚妻江舒美,正在舞池中和她的一群朋友热舞。
他对跳舞没兴趣,这两天来胸口的郁闷也让他提不起劲,所以通常只要涉足这类场合,他总是留在位子上喝酒、抽雪茄。
被他临时打电话约出来的朋友萧博千姗姗来迟,他拉开高脚椅坐在靳汉笙的旁边,在跟酒保点酒的同时,递出了一份合约。
「这是输你的,我已经签好名了,只要你也签个名,未来一年本公司的生产制造合约就是你的了。」
「这是什么意思?」吐出一口烟雾,夹着雪茄的手撑在额侧,靳汉笙沉着眉眼转头看着一脸暧昧笑容的萧博千,完全无视那纸拥有不少利润的合约书。
这是他头一回置利益于目光之外。
「就是你赢了的意思。」接过酒保送来的酒,他一口饮尽。
「我赢了?」也许喝了过多的酒,让他的头脑也变得浑沌,一时间他完全想不起自己和萧博千立下什么赌约。
「你成功把到了潘芯霓不是吗?你别客气而不承认,反正我自有眼线确认消息无误,你就收下这纸合约吧。」萧博千的神情是又嫉又羡啊!他多肖想美丽性感的潘芯霓,但可惜潘芯霓就是不买他的帐,偏偏就爱靳汉笙这种粗犷俊男。
这个四天来一直让他胸口喘不过气的名字突然被提及,靳汉笙半倚在吧台的高大身躯猛地一震,厉眸瞇起,瞪向萧博千。
「不要提她。」丰厚的唇吐出一声厉喝。「还有,把那纸合约收回去,我不赌了。」他想起自己曾和萧博千的赌约,不过他早忘了那回事,也没打算履行赌约。
仰头喝着第二杯烈酒的萧博千,放下酒杯,挑高一双眉来,用着怪异又暧昧不明的眼神,审视着已有三分醉意的靳汉笙。
「你──不会是对潘芯霓动真感情了吧?」在一番仔细而精明的审量之后,萧博千一语惊醒已有醉意的靳汉笙。
「你在胡说些什么?」靳汉笙浓眉攒起,倏地从高脚椅上下来,一手粗暴地揪起萧博千的衣领。「你不想活了你──」
「靳汉笙,别借酒装疯!就算我说中了你的心事,你也别想动我、要我闭嘴。」突然被友人拎着衣领粗声叫骂,萧博千感到颜面尽失,当下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看来,他是当真说中靳汉笙的心事了,同时也踩到他的痛处。据他所认识的靳汉笙,是个一心想高攀大财团,藉以获得更大商机利益的精明商人,他连自己的婚姻都能拿来做利益交换,更甭说其它的了。
而这样一个懂得算计的男人,若是爱上了一个也想高攀名利却毫无商业价值的交际花,不晓得结局会是怎样的精彩呢?
萧博千心中思忖着,不怕死的嘴角还勾起笑痕。
靳汉笙瞇眼看着他的神情和那扬起的嘴角,被嘲弄的羞辱感顿时充斥胸口,他毫不思考地抡拳挥向萧博千。
「啊──」哀嚎声咆出,萧博千往后摔向人群,几名舞客被推倒,一名端着托盘送酒的服务生也跟着摔倒,酒和酒杯全落了地,吵杂声四起,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萧博千,这拳只是警告你而已,要你少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地揣测他的心思。出了拳的靳汉笙,无视混乱,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身就要往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