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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情人 page 8 作者:舒格

  是不是有人忘了关门?门外呼啸过的刺骨寒风,此刻开始缠上韩亦诗。

  她用力咬着下唇,咬得几乎出血。

  身旁来来去去的工作人员、媒体记者等,都没有注意到这对东方女孩正在争执,他们快步经过,嘴里叽哩咕噜地说着听不懂的异国语言。

  然而站在她面前说着中文的韩亦柔,口中吐出来的,却句句伤人,彷佛利刃一般,一刀刀割得韩亦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妳在……说什么……」

  韩亦柔的脾气从来无法克制,她咬牙切齿的说:「妳以为自己很伟大、很清高吗?根本就是满嘴谎言,背后照样跟男人乱搞的骗子!妳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告诉妳,我早就知道妳跟楚大哥有暧昧了!」

  这一刻,韩亦诗听见世界崩毁的声音。

  哗啦啦的,震耳欲聋,几乎要听不清楚韩亦柔尖锐刻薄的指控。

  一直到韩亦柔终于骂够了,小方也出现要来接她,两人连招呼也没打,双双离去很久以后,韩亦诗还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的血液彷佛结冰了,双手抖得几乎无法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她困难而僵硬地迈开脚步,走到侧门外。冬夜凄清,和演奏厅里的热闹滚滚,几乎像是两个世界。

  韩亦诗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往饭店方向走……还是,自己已经死了,死在那些尖锐的言辞下,现在只剩一缕游魂在飘荡。

  陌生的街道,冰冷的寒风,都不再重要,她的肺部被冻得像要爆炸,眼眶刺痛,全身都在发抖,她却一点都不想停下来。

  不能停,不能停……

  停下来的话,这可怕的一切就会变成真的,她受不了……

  不是没有跟妹妹吵过架,也常常领教妹妹霹雳如火的脾气,可是这一次,韩亦诗深深的,深深的被砍伤了。

  她的一切努力,所有的矛盾、痛苦与挣扎,在妹妹眼中,居然是那么虚伪而可笑。

  是的,她也好不到哪去,也是满口谎言,背着妹妹跟楚正玺纠缠不清。

  当真相被揭露的时候,就像是连皮带肉的伤口被掀开,痛彻心肺。

  而她以前居然鸵鸟到这种程度,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不敢面对一切。

  不知道走了多久,又走了多远,下榻的饭店离演奏厅其实只有几个路口,但她绕了又绕,绕了又绕,等到她终于走回饭店时,已经过了午夜。

  冻得全身发僵,连脑浆都结冻了似的,韩亦诗疲惫地从电梯出来,往房间走去,低头一找,发现整个钱包又不见了。

  还可以更惨吗?她以为自己已经在地狱的底层了。

  韩亦诗呆呆的望着皮包,已经无法思考,无法动作。

  已经是第几次了?柔柔不说一声就把她的钱包拿走,花光里面的钱不说,还猛刷她的信用卡,甚至带走饭店房间的钥匙卡,让她根本没办法进门。

  上次是楚正玺的助理Max帮她处理的,这一次呢?

  她茫然地抬头,觉得自己是从一个恶梦中,走进另一场梦魇。

  楚正玺站在那里,她的房间门口。

  燕尾服都还没换下,只是拉松了领带,外套也敞开着,英俊的脸庞充满少见的怒气,正恶狠狠地瞪着她。

  「妳到哪里去了?」他的声调也是罕见的狂暴,狠狠地迎面轰来。「不是要妳等我吗?为什么一结束就不见人影,连Max都找不到妳!」

  韩亦诗还是看着他,默默的,一言不发。

  「我从十一点等到现在,已经准备要去报警了,妳知不知道?」楚正玺大步走过来,不能确定自己是想动手掐死她,还是把她拖进怀里狠狠亲吻。

  然而,在靠近之后,看清韩亦诗脸上那股无法解释的晦暗之色时,他震惊了。

  他从小就把眼光专注在她身上,看过她千百种不同的表情,或文静,或温雅,或惊慌,或压抑……却从来没看过像这样的她。

  好像她体内原来有的温暖火苗已经熄灭,她冻得嘴唇发青,手脚都在微微发抖。最可怕的是,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完全没有生气,只是空洞地望着他。

  「亦诗,妳还好吗?」他的语调已经变成担忧,询问的话声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韩亦诗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就连被他拉进怀里的时候,她也没有如往常一样惊慌反抗。

  「妳怎么冷成这样?」楚正玺抱紧她冰柱似的纤细身躯,焦躁地摩挲着她的手臂、颈子,试图给她一点温暖。「妳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亦诗,妳讲话啊!」

  像个破碎的娃娃般,她依顺着楚正玺的动作,让他把她抱得紧紧的,往他的房间走去,任由他一声声的询问,都没有反应。

  她的心已经冻僵了。

  身体却渐渐暖和起来。楚正玺一进房间就把暖气开到最大,然后走进豪华宽敞的浴室,扭开热水,注满按摩浴缸,他还贴心地加了沐浴精,让舒缓的香气慢慢扬起。

  在等待的时候,他倒了一杯威士忌,半哄半强迫地让韩亦诗喝下。然后,他用一样温柔的坚持,脱掉她参加音乐会穿的黑色小礼服、丝袜,连同大衣和鞋跟已经磨损的高跟鞋放在浴室门口,把她抱进充满温暖潮湿蒸汽的浴室。

  浸入浴缸之后,加上酒精的作用,她全身开始发热,指尖、脚底发出阵阵难耐的刺痛,但身体深处却依然被残留的寒意侵袭。

  好冷,好痛。

  「没事了,对,我找到她了……」

  韩亦诗隐约听见楚正玺在外头讲电话,大概是跟Max交代着吧。

  「明天让其它人先出发……我知道,我当然会赶到……嗯,她在我这里……不,她不会回房,不用钥匙卡了……」

  她让身体往下滑,把脸也浸入水中。

  散发香气的泡泡漫上她木然的脸蛋,只有咬破的下唇,在热水的刺激下,麻辣辣的痛了起来。

  第七章

  从浓浓的睡意中慢慢清醒过来之际,韩亦诗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作梦。

  昨夜的一切像是一场恶梦,一幕接着一幕在她浑沌的脑海中,开始自动回放。

  韩亦柔鄙夷的神色,如刀般锋利的言辞,血淋淋的,丑恶的事实……

  楚正玺英俊的脸庞,满溢着忧虑,他小心翼翼地照顾她,温暖她。在让她泡了半小时的澡之后,进来捞起已经全身发红的她,细心地用大毛巾擦干,帮她披上自己的浴袍,然后吹干她的头发。

  宽敞的大床上,楚正玺把她紧紧拥在怀中,护在心口。他自己只穿着一件短裤,全身上下却辐射出热力,暖烘烘的,熨贴着韩亦诗光裸的娇躯。

  韩亦诗睡着又醒来好几次,恍惚之中,觉得这北国的冬夜似乎无止无境,天永远不会亮似的。

  然而天还是亮了。

  蒙蒙晨光中,她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楚正玺的睡脸。

  俊美的轮廓沉浸在睡意中,他呼吸均匀,长长睫毛歇息着,那双总是温柔而带点无奈的眼眸紧闭。

  吻过她无数次的性感薄唇贴在她的颈侧,温暖的气息拂在她敏感的肌肤上,让她微微颤抖。

  好像怕她趁睡觉时溜走似的,他有力的双手缠在她腰际,连长腿都霸道地箝制住她的双脚。

  执意纠缠,身躯紧紧相依:心却离得那么远。

  不愿回想的一切却汹涌而来,韩亦柔的怒骂声又开始在耳际回响。

  柔柔是怎么知道的?多早?

  她有哪儿露出了马脚?是看着楚正玺的眼神太过明显?是从来不肯多说的刻意疏离,启人疑窦?

  还是……根本是楚正玺说的?

  她忍不住缩了缩,尖锐的痛楚又重新划过她胸口。

  这样细微的动作,还是让楚正玺察觉了。他睁开睡意惺忪的眼,先确定了怀中人儿还在,然后把脸埋进她散在枕上的短发中,深深呼吸。

  「妳还在。」沙哑低沉的嗓音在松了一口大气后,幽幽响起。「我一直梦到妳不见了。」

  「我要走了。」韩亦诗听见自己微弱说着。

  「再陪我一下。」楚正玺还是拥紧她,不肯放开。

  慕尼黑是这次巡回演奏的最后一站,昨天是最后一场演出,楚正玺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加上软玉温香在抱,他自私地想要多赖一会儿,多享受一下。

  他的唇开始在她敏感的耳际游移,让她浑身一僵。

  楚正玺以为这是她惯常的羞涩,忍不住在她耳畔轻笑,「别怕,现在还早,不会有人发现的,别这么紧张。」

  闻言,韩亦诗全身好像浸到冰水中,昨夜那种冷入骨髓的酷寒,再度席卷她,淹没她。

  不会有人发现。

  他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建立在欺瞒的基础上,不见天日。

  然而现在,连那样丑陋的假象都无法维持了。

  无力多想,她只想逃开这一切,逃离这些人,远远地。

  当然,楚正玺不肯放。

  他的吻如细雨般地落在她脸上、唇际、鼻尖、额头,然后下滑到她白皙的颈子,继续往下。

  试图让她温暖甚至燃烧,他的攻势积极而狂野,吮吻着,轻囓着,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轻吟起来。

  「亦诗……亦诗……」他唤着她的名,一次又一次,那么温柔又多情。专注的爱抚在她身上处处点燃小小火苗,他主宰着欢爱的旋律,她彷佛最精致的乐器,任他修长的手指尽情弹奏抚弄,激荡出动人的乐章。

  「把妳的腿……盘上来……」极力压抑的声调沙哑颤抖,显示他有多么激动。楚正玺一面恳求着,一面挺身,侵占了她的甜蜜禁地。

  她的滞涩令他微微惊讶,显然他的诱哄逗弄还不够,她还不像自己一样动情。

  但是多年来的追逐,不就是相似的情况吗?冲动的、难以自持的总是他,而他却像上了瘾、中了毒,执意要品尝她、占有她。

  「嗯……」轻轻的娇吟以及皱着的秀眉、紧闭的双眼,在在说明了娇嫩人儿的难受。

  楚正玺抱歉地吻着她,耐心地哄着,「放松……亦诗……让我爱妳,别紧张……」

  韩亦诗又开始推拒,双手撑着他的肩头,楚正玺捉住她的手腕,按在她头的两侧。

  羞耻而伤心的泪水忍也忍不住,她几乎要在痛苦中灭顶。

  多么不甘愿,多么不想有回应,但是他的温柔、强硬,一遍遍地唤醒她的女性自觉,勒索着她,像是一颗颗石子投入湖中,不断激起层层涟漪。

  当她无助地被推上顶峰,在巨浪般的快感中痉挛,甚至哭喊出声时,楚正玺才放弃了再压抑自己,加快加重激情的节奏,让自己也迷失在她甜蜜的深处。

  喘息呻吟,交织成旖旎的乐章,电流般的极致快意,让他们双双被抛上天际,又重重坠落。

  晨曦中,结实的体魄与娇软的身躯密密交缠。楚正玺紧闭着眼,大口喘息,品味着天堂般的波波余韵,身心都得到甜美满足之际,他根本没有看见,怀中人儿眼角不断涌出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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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慕尼黑回来之后,没多久,韩亦诗收到了信用卡账单。

  她看着那惊人的数字,默默无言。

  韩亦柔大概是把怒气都出在花钱上面,这一趟去欧洲,机票是父亲出,旅费是母亲出,她不但全部花完,还拿走姊姊的信用卡,狠狠地刷爆了额度。

  韩亦诗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多说,只是动用积蓄,付清了款项,然后,多接了一个音乐班的课,以便早日补起银行账户中的那个大洞。

  这是她赎罪的方式,她在惩罚自己。

  妹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急,虽然在慕尼黑最后那一夜,姊妹俩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执,但是回国之后,很快的,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花了姊姊一大笔钱,采购了一大堆美丽名贵的衣物、皮包,加上和新男友小方进展顺利,韩亦柔越发抢眼娇艳了。

  她浑然忘记之前曾经用多么恶毒的话咒骂过自己的姊姊,反正从小到大,她的任性早已被所有人接受,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楚正玺得回美国处理巡回演奏之后的乐团事务,他们在慕尼黑机场分别时,他拥着韩亦诗不肯放,回味着当天早晨的缠绵温存,依依不舍的,一再尝吻她略凉的唇瓣、眼角。

  这样的热情,却始终无法温暖她的唇、她的眼。

  「我忙完就可以回台湾,过年前应该会到家,等我。」楚正玺在她耳边轻问:「还是,妳来美国看我?我虽然忙,还是会抽空陪妳到处走走、看看,好不好?」

  韩亦诗没有回答,她只是茫然看着他略显焦急的俊脸。

  「这次谢谢妳来陪我,我很高兴。」伴随着话语,他又是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妳是不是很累?为什么都不笑,也不说话?我就要登机了,再来又要好久无法见面,妳会想我吗?」

  她还是没回答。

  从昨夜以后,她说话的能力彷佛已经被冰封,遗落在慕尼黑的街头了。

  广播再度响起,Max也在稍远处频频示意,楚正玺只觉得韩亦诗虽然还在眼前,却已经越来越远。

  和这些年来的矛盾抗拒有些许不同,她的态度让他没来由的心慌,却又说不上来有哪儿不同。

  「亦诗……」

  素净的鹅蛋脸扬起,韩亦诗望着他,那张从年少至今,都让她深深恋慕,却从不敢也不能光明正大承认的俊脸。

  「你该走了。」良久,她困难地开口。意外的是,她居然还能保持稳定的声调,不管她内心正在慢慢的碎成一片片。「再见。」

  机场行色匆匆的旅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她转头,径自去找她的登机门。

  玻璃窗外的停机坪上,停着各家航空公司的飞机。天色灰暗,压着重重铅灰色的云层,好像又快要下雪了。

  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失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后来,韩亦诗很少想起那个阴暗欲雪的异国午后。她回来之后,重新投入习惯的生活中。

  每天去乐团练习、教琴、自己练习、偶尔跟死党出去喝个茶。不过,几个死党里面,沈郁秀已经结婚,邵静心也搬到英国长住了。韩亦诗安静地穿梭在台北街头时,常常会怀念以前三个女孩住在一起的时光。

  她们互相鼓励,彼此关心,不管是生活、是目标、还是爱情,从来不曾欺骗对方,也不愿占谁的便宜。

  为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几个人,可以如此亲密又融洽地相处多年,而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姊妹,却弄到现在这个样子呢?

  其实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太糟糕,韩亦柔早把之前的激烈争执给抛在脑后,偶尔还是会来找韩亦诗,或是打电话紧急征召姊姊救命。韩母也还是会向大女儿求救,任性地要韩亦诗抛下一切,过去帮她一些微不足道的忙。

  只是,韩亦诗知道,她已经变了。

  她不再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不再以为母亲或妹妹如果没有她,会多糟糕,会真的什么都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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