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人一走远她反而哭得更悲切,原来她不是他唯一看重的女人,还有更多的女人受过他的眷爱,却在他厌倦之后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想到她也有可能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个,她心里头更难过了,欢爱过,情转薄,烛泪垂泪泣无声,她便是被弃之人。
好,女子当自强,她要学大姊冷眼笑看世人,好好当她的贼君子,不再为男人挂心。
「哭哭啼啼能挽回男人的心吗?妳若再哭下去天就亮了。」也不怕吵醒人,别想走掉。
「谁?!」泪眼迷蒙,眼中的泪雾让她无法清楚识物。
「跟妳一样被拓拔刚玩弄的女人,以为哭到泪干就能换得他一夜欢情。」可惜他心硬如铁,不屑一顾。
十五的月儿圆,月光照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面纱遮脸下让她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敢背着堡主要花样的也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殷切想留住堡主夫人之位的季宁儿,不计任何代价也要铲除所有碍罣。
「他抛弃了妳……」想到这里她又想哭了,鼻头红肿像酒糟。
「啐!妳才是他抛弃的可怜虫,我是堡主夫人他离不开我,他一日没有我是不行的。」她的地位是牢不可破,无人可取代。
季宁儿少说了两个字,是「前任」的堡主夫人,她到现在还作着堡主夫人的梦,自以为等久了位置就是她的,只要手段够毒辣不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到她地位的人。
不过罗竹衣不晓得这些内情,基于某种原因堡内的人也不会主动告诉她,因此她只知拓拔刚有个未过门的未婚妻。
但是在她没弄清楚的情况下,走了一个堡主夫人,那她算什么?
难怪他会以施舍的口吻说要给她侧室的位置,要她别得寸进尺地想霸占他的全部,这下她全都明白了,因为他早就妻妾成群了。
「不过妳也别觉得他冷酷无情,喜新厌旧是人之常情,何况他身边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多妳少妳也没什么差别,妳别像以前那些傻女人一样盲目地相信他的一时宠爱。」
女人的痴傻在于以为拥有男人的全部,其实紧握的手掌一张开,里头什么都没有。
「妳挡住我的路就是想跟我说他的种种不是吗?」她已经决定放弃了,不想再听他的是是非非。
她的心,还会痛。
季宁儿咯咯一笑,「妳这丫头还真老实,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我是来帮妳的,别一脸不耐烦的急着想走。」
「帮我?」她有那么好心吗?她求助很多人都不肯伸出援手,极力劝阻她留下,包括她刚认的结义大哥。
不是她要怀疑人心,而是人心难测,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大开善门。
「帮妳也是帮我,算是替阿刚积积阴德,人杀多了也要做做善事,免得我们将来生不出儿子。」卫笑生那老头就别提了,银样铁枪头不管用。
「阿刚?」她一时没想起是指拓拔刚。
「瞧妳绕来绕去也绕不出个所以然来,枉费我给了妳一张地图,正看倒看还是一张纸而已。」真是没用。
「地图是妳给我的?」她讶异的微张嘴,有点难以相信。
「不然会是天上掉下来不成,我是看妳连哭两天十分可怜,怕妳把眼睛哭瞎,所以才决定帮妳一把。」帮她早日投胎。
阴沉的眼闪着冷光,季宁儿阴笑地带着她走向出堡的路。
「喔!」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是觉得她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好。
可是她想离开也顾不了许多了,只要走得成就用不着伤心。
「喔什么,一脸迷迷糊糊像个傻丫头整天胡涂过日子,真不晓得他到底看上妳哪一点?」她嘴上说着揶揄话,但心底嫉妒得想一刀杀了她。
眼睛哭得浮肿的罗竹衣难过的不想理人,由着她嘴巴动个没完的数落,她本来就是个迷糊丫头,所以才会傻乎乎地失身又失心。
不过她还是要到西夏都城看烟火,听说那里有位工匠手巧心细,能做出千种叫人眼花撩乱的烟火,她不去瞧上一瞧实在可惜。
经过这件事以后,大姊肯定不会让她再出远门,起码禁足半年才肯点头放行,只准附近乡镇逛逛。
「怎么不说话像个哑巴?不想离开还想等着躺卧在温柔乡的男人来挽回妳吗?」他现在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留意妳。她在心底冷嘲。
要不是每到十五月圆寒毒便会发作,她也不敢布下陷阱诱她出堡,好拔除一颗眼中钉。
下一个她要对付的是机伶的西夏公主,来春的婚礼就不会有新娘子,只有她季宁儿成为名副其实的堡主夫人,永享至高无上的权力和财富。
「我没有,我只是喉咙哭哑了。」哼!可恶的臭男人,她都要走了还跟女人瞎搞胡缠。
心里微酸的罗竹衣还是在意他身边美女无数,殊不知为寒冰掌所苦的拓拔刚正在忍受寒冰刺骨的痛苦,坚持不饮人血硬撑到天明,只为向她证明他不是魔。
「经妳这么一说倒是我的疏忽了,没注意妳的不适,我这里有颗清凉丸是润喉的,妳拿去爽爽喉。」保妳百病全消,药到命除。
「不用了,我家里有很多用不完的灵丹妙药,我忍忍就过去了。」大姊说不可以随便拿来路不明的东西,贼要有贼的样子,只偷不拿。
「甭跟我客气,就当我们有缘的见面礼,哪天我有需要再回报。」只怕没有机会了。
「我不……」望着被硬塞在手里的小瓷瓶,她只好勉强收下了。
季宁儿怕被发现地带她避开各个岗哨,三面环山的地势自然行不得,因此绕林荫小径走向长年烟雾弥漫的阴风林。
「到了、到了,妳瞧前面便是出堡的路,只要越过林妳便脱离阴风堡的掌控,随妳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可是她只给她一条路走。
死路。
「啊!我看到雾了。」一阵感伤忽然涌上心头,她不舍地回头一看。
「哎呀!别再看了,我知道妳不识出林的路,所以我替妳找个人带路。」她催促她快走,以免误了时辰。
其实她是怕有人发现罗竹衣不见了,循线追来坏了她的计划。
「妳瞧,人就在前头,走快点别让人家等,人家可是冒了生命危险。」季宁儿不客气地推了她一把,力道之大显出她有武学根基。
或者说她根本是个练家子,曾是自己丈夫的义女自然习得一身好武艺,虽无拓拔刚的惊世武学,但应付只会轻功的罗竹衣已绰绰有余。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另外准备万无一失的好礼。
「咦!哪里有人?我怎么没瞧见……」她一回头,一阵怪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额尔图,小姑娘在找你呢!还不现身。」这可是她送给李皇爷的一份大礼,让他有人质在手好威迫拓拔刚别插手朝廷之事。
「妳用迷药……」眼前一黑,罗竹衣虚软了身子往下跌。
一个全身黑的男子忽然出现,以手臂承接她赢弱的身躯,瞬间消失在林雾中。
第九章
「喂!别躺在地上装死,横死横活妳都没有机会逃,早点认命免受皮肉之痛。」
一脸落腮胡的粗鲁汉子粗言粗语的一喝,脚如泰山一崩的落地重踏,草木为之一动地惊扰鸟兽,振翅足踏声纷纷四起。
但是如具死尸躺卧不动的罗竹衣恍若未闻,两眼紧闭犹似在睡梦中,丝毫感受不到山崩地裂的惊骇,绿地为床照睡不误。
若非气息平顺得不像将死之人,真要以为她懒得喘气,决定上西天与王母娘娘聊是非。
「老子叫妳起来听见了没?别逼我对妳动粗喔!什么叫怜香惜玉我可不懂,想要多吃两口米粥就给我老实点,别背着老子搞鬼……」
轻踢她的背两下,怕万一踢重了踢出问题难以交代,以鞋尖轻轻顶推,看能不能就此逼人清醒。
觉得腰酸背痛的罗竹衣微吟了一声,头痛得睁不开眼,嗡嗡不停的吵杂声让她全身都不舒服,头晕目眩使不上劲。
虽然她的意识不是很清楚,但隐约知晓被人狠狠甩上马背,不顾她的舒适与否快马疾奔,连行数十里不曾停歇,似乎怕有人在后追急于奔命。
但后来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颠簸的路程只会让她昏昏欲睡,进入黑甜乡里不省人事。
「哎呀!真是糟糕,怎么还不醒,会不会迷药下太重整个人都傻了?我说老七呀!你下手未免太狠了。」万一真醒不过来他会死得很凄惨。
「迷药不是我下的。」不远处一位黑衣男子倨傲地说道。
「你就不会先出面阻止吗?要是人家下的是毒,你要我如何向货主交代?」真是一板一眼的老算盘,拨一下子动一下。
「你只要我把人带来,其它事不归我管。」他只是听命行事。
「好好好,你有理,这下子要弄醒人有什么办法,泼她一桶水吗?」为了叫醒她还真叫人大费周章。
黑衣男子冷笑的说道:「让她闻你的脚下就成了。」死人都能复活。
「啧啧啧!你这人心地真坏,心眼多,这么俏生生的小姑娘也狠得下心,不过真是好提议。」不妨一试,他刚踩过一堆狗屎。
粗鲁汉子呵呵笑得咧开一口黄板牙,眉粗眼细活似獐鼠,一双厚底的大鞋足足有两个巴掌长,还未靠近先闻其味,连穿了鞋都挡不住。
他的表情猥琐,表现得十分下流,口中说得好不正气,可行为和地痞无赖没两样,趁人家小姑娘昏迷之际偷掐了几下水嫩嫩的粉颊。
「臭丫头,妳要再不给老子睁开眼,我就让你闻闻我七天没洗的臭脚丫子……」
「啊!别、别……我醒了、我醒了,你离我远一点,我不厥了。」
一听到臭脚威胁的罗竹衣连忙起身,头还有点昏昏沉沉的不太舒服,但睁大的双眸非常有神,莹莹水亮显得惹人怜惜。
「就说妳这丫头诡计多端嘛!不给妳一点教训是学不乖,想装晕骗人妳还早得很。」幸好他没拿桶水泼她,不然有事的就是他。
还好老七有脑子没让她得逞,否则他的金记字号就要被拆了。
「人家没装啦!我是真的晕了,大叔别那么多疑嘛!」她哪有使计,向来都是人家算计她。
「别叫我大叔,要用妳的小口软甜酥麻地唤我一声大哥。」他可没老得足以胜任大叔的称谓。
大哥?他还真下害臊。「好吧!大哥,你年少有为、人才出众、仪表非凡,堪称一代圣贤,我们来结拜吧!」
反正没什么坏处,多个大哥少个敌人也算是讨个便宜,起码她能攀个交情捞些好处。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结交朋友了,认个义妹我也……」
他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但是--
「咳、咳,帮主,你跟某人的年纪相去无左,你敢让他喊你一声大舅子吗?」玩归玩,别把变数算进去。
「这……」的确是个麻烦。
他又说:「别忘了另一个某人的娘子十分难缠,她会非常乐意攀上你这门亲戚。」只要他不怕被整死。
「老七……」满脸胡子的粗鲁汉子装出委屈的神情,实在诡异得可笑。
「别叫我,种恶因得恶果,全是你自找的。」怨不得人。
得不到名为老七的男子支持,粗鲁汉子脸色变得凶恶,两眼射出冷厉的眸光,像是蓄势待发的狼首准备喝令群狼攻击。
他恶狠狠的箝制罗竹衣下颚,力道适中的一掐表示他才是老大,她别想嘻皮笑脸的戏弄他,在这里只有他说话的份,她别插嘴。
「呃!大哥,我的手有点痛,你可不可以替我松绑?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跑。」她一脸楚楚可怜的哀求,努力高举缚绑于背后的手让他一瞧腕上淤血。
大汉眼中闪过一丝惊惧,随即掩于狠戾之中。「痛是让妳警觉别胡乱相信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是良民善女,包藏祸心的蛇蝎比比皆是。」
「是,大哥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你要不要帮我解开绳子?」以后她一定小心行事,别给人有机可趁。
「解开绳子?」他阴阴地一笑。「妳当我是三岁孩童哄着玩吗?瞧妳这张小脸生得真俏,不如陪我乐一乐如何?」
一旁的黑衣男子见他「调戏」小姑娘,一言不发的走开,省得受他波及。
「呵……呵……大哥,你别开小妹玩笑,你这样绑着我怎么尽兴?也坏了你的兴致是吧!」剑呢?剑呢?她记得她的鱼肠剑藏在鞋袜里。
并非罗竹衣胆大如天不怕两名恶徒凌虐,而是她天生的敏锐贼性感觉不出一丝恶意,总觉得眼前的大叔奇怪得很,像是逗着她玩而不是想伤害她。
或许她的人缘一向很好,不论走到哪里都能交上朋友,因此即使是绑匪也不忍心向她出手。
「无妨,妳只要会尖叫我就痛快,老子最喜欢听女人痛苦的哀嚎声。」他淫笑的伸出手,作势要撕了她衣襟好一逞兽欲。
「啊!等等,小妹有一事不解,烦请大哥解答。」嗯!摸到剑鞘了。
他不耐烦的粗吼,「什么事?」
「请问大哥为什么要捉我?我们近日无仇、往日无冤吧?你会不会捉错人了?我们家很穷,付不出赎金。」她身上还穿着忘了换下的婢女衣裳。
一丝笑意掠过他眼底,粗鲁汉子仍粗暴地拉住她的手。「无冤无仇又怎样?老子只认识银子大爷,谁叫妳挡了人家的路、碍了人家的眼,非把妳除掉不可。」
「你是说……杀了我?!」罗竹衣的眼中出现惧意,巧手轻转抽出锋利的鱼肠剑轻轻一划。
其实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旁人的眼里,不过按兵不动不予点破,看她能做到何种程度才能脱困,不辜负贼盗世家的声誉。
「杀了妳太便宜妳,瞧妳的脸蛋和这份娇俏真是一份大礼,我们李大爷一定会满意地打赏我。」他呵呵的贼笑。
「李大爷?」是谁?
「不说妳不知道,说了妳便了解,我们李大爷是西夏仁亲王最疼宠的谪亲儿子,以后是西夏皇帝,现在我们都称呼他一声李皇爷。」
话说卫夫人季宁儿心思歹毒地不杀了她,反而要将她献给生性残暴的李敬穆糟蹋,主要是出自女人的嫉妒心,不想她死得太干脆,而要她活得痛苦。
而他们是李皇爷派出的死士,用意是与季宁儿串通牵制阴风堡的动静,好让逼宫弒君的行动得以顺利进行。
当然他们还不晓得她对拓拔刚有多大的影响力,能让他放弃对现任君主的支持而改变效忠对象,至少多个取乐的汉女不嫌腻。
「我们李皇爷跟你们卫堡主夫人可是老相好,私下来往过密,将来李皇爷登基称帝后她就是最大功臣了。」只要魔头拓拔刚没吸光她一身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