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里,窗口边一道目光笔直朝操练场这方射过来。
齐朝天背后站立着那日在山上出事时,跟在其中的一名部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安儿差点命断在山贼手中,就只为了游山玩水?」
他的睑愤怒的涨红着。
「而一同前去的秦昭竟然丢失了我儿的行踪。」他喃喃自语,望向挥汗操练的楚秦昭,陷入了思索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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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安献宝似的不断拿出金库里的稀世珍宝,但云飞一点也没看进眼里,她一心挂念着楚秦昭,心里头全是他的影子。
「怎么?不喜欢?」他以为她没反应,是因为看不上眼。「要不然这呢?万年夜明珠……」
「齐大人,我想我该回大哥那去了。」云飞终于打破沉默道。
齐安愣了一下,随之又延展笑脸,「急什么,妳大哥又不会跑掉。」
「秦昭他……他不是……」她差点冲口而出,拆穿楚秦昭的谎言,于是急忙把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但还是太迟了,她的话引起了他的疑心,只是齐安并未把它说出来罢了。
「云飞,」他忽然冲口而出。「告诉我,妳喜欢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星儿我也愿意把它摘下送给妳。」
云飞被他的话一惊,抬起头来望向他。他的热情大胆令她无所适从。
见她不语,他深深着迷于她透净清澈的眸子,于是又加紧了攻势。
「如果妳想的话,我愿带妳进京,那儿比这繁荣数百倍,街上数不尽好玩好吃的东西,皇殿像一个城那么大,我想妳一定会喜欢那儿的。」
「我……」
的确,那深深吸引着她,她来中原不就是想一窥中原的地大物博吗?况且京城又是皇朝所在地,但是--
她咬住下唇。秦昭怎么办?她更想的是留在他的身边啊!
「谢谢大人的好意,我担心秦昭他……」
秦昭?!
又是秦昭,一整个下午,他已不知在她口中重复听过他的名字几逼了,她对秦昭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
「妳当然是可以再见到妳大哥呀!妳知道秦昭和我情同手足,自小他就寄住在我的家里面,我代他好好照顾妳也不为过。」
她想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她和秦昭不只是--哎!她该怎么说呢?
然而齐安始终对两人的关系狐疑着,却又不便当面直问,于是他故意绕了个话题。
「妳知道秦昭曾经有过婚约。」
「什么?!」她露出惊惧的目光,很显然的,她并不知道。
「秦昭没对妳说过?其实是和我小妹齐月……最后秦昭悔婚,小妹嫁入了皇宫成为太子妃,这件事一直到现在,父亲都不是很谅解呢!」
云飞只觉全身像浸在水里,冷得不住发抖。楚秦昭有过婚约?
如果这是真的,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轻允婚约,又临时抽脚,那他和玩弄女子的登徒子有什么两样?
她实在不敢相信,于是忙问:「大人可知原因吗?」
「是秦昭的问题。妳知道吗?我家小妹为了此事还一度伤心得想剃发出家呢!」
他的话语像把锋利的匕首正刺向她的胸口,痛得她觉得连想都怕去想。
「不!秦昭不会是这种人。」冲口而出的话,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怎么,妳不信?」齐安倒是胸有成竹,铁定自己的话发挥了作用。「要不然妳自个问他去。」
云飞咬着牙,强忍着悲痛,随即掉头而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齐安隐隐察觉自己的怀疑是真的了。
不!我绝不会输。
一向好强好争的齐安如此告诉自己。
论身世、财富他没有一项是秦昭比得过的。他想要的东西,绝没有人可以从他身边抢走。
尤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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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飞怒气冲冲地走回房中,半途上,遇见了秦昭的左右手。
「等等。」她唤住对方,却叫不出个名字。「你可有见到楚大人?」
「大人在梁姑娘房里呢!我也正要赶过去,」他急着要赶去的样子。
她让开路,心情却破碎得再难以收拾。
秦昭在梁姑娘房里。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直刺她胸口,她再也难以忍受。
冲回了房,她把桌上那胭脂、粉盒,和秦昭一起到市集收购的一些小东西,全扫到地上。
任性地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恨不得拉苏国就在隔壁,她可以立刻跑回家中。
而她千里迢迢到这,却是受着愚弄。她是一国的公主呀!以往在皇宫里,谁敢欺负她,她着实越想越委屈。
气不过,她决心去找楚秦昭理论去。
怎知门一开,才正想着那人,那人就到。
看着房内满目疮痍,楚秦昭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云飞气嘟嘟的调转头去不理他。
他本来也就心情欠佳,一见她这大小姐脾气更是恼了。
「怎么,没看到自己所喜欢的宝物?」他的口吻酸酸的。
到这时候还在扯那不相干的事,而不懂得安慰她、不懂得她的心思,她故意赌气道:「再宝也宝不过那个病弱的梁姑娘。」
「妳难道不知梁姑娘身子弱,很多事是需要人照料,妳不该拿她当话柄。」他的口吻严肃,着实觉得她是无理取闹。
「那你去留在她身边呀!」没想到才刚认识不久,他就维护起梁玉儿来了。云飞醋火上升,也不管那么多了。
「妳……」他气得调转头而去,只觉得她像个老长不大的孩子般胡闹,令他疲惫,况且他实在不会哄女孩子。
过了一会,云飞发现身后静悄悄的,一回头,竟然不见人,她追了出去,早已不见他的踪迹。
她在干什么呀?要道歉也应该是他呀,她为什么要追着他去?
念头一转,她回到了房内,打算等他乖乖回来道歉。
然而这一等,一个晚上过去了,她连晚饭也没出去吃,门外却依然静悄悄的。他竟然不理她,连她饿着肚子都漠不关心,他真的不再管她了吗?不再把心放在心上了?
想着想着,再好强的云飞,也不禁为这胡思乱想的心情而难过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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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一个晚上,云飞的眼也肿了,对于楚秦昭的信心渐渐的动摇,几乎无法不去相信齐安所说的话。
也许她真的该和齐安一块到京城去,既然楚秦昭如此待她,她该没什么好留恋的。
才想着,忽闻门外轻敲门声。
她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喜悦霎时充塞心头。不禁骂自己,怎到现在还这么在乎呢!
她故意在走到门边时,拖延了一下才打开门。
但出现在门口的人却不是她所想的人,而是伺候她的婢女。她恍若给人当头浇下了盆冷水。
「什么事?」她的口吻变为虚弱。
「将军要我来帮小姐换个房间,并伺候您用膳。」
原来她发飙的事,齐安也知道了。望着满地凌乱,也真不是人待的,难得齐安这么细心,不像秦昭不管她,一想到这,她不禁又红了眼。
「好吧!」
她于是依着婢女,将她带往另一个厢房去。
然而那个房间足足有她原来的数倍大,更令她眼睛一亮的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即使她再失了食欲,也不禁要被勾起动手的欲望。
她听到自己肠胃不听使唤地发出咕噜声。
「这是大人特别为小姐准备的。」婢女说完,遂从门外走进了四个仆人,都是特别来伺候她的。
虽然云飞从小对这等场面已司空见惯,但人在异乡,沦落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却还有人如此厚待她,说没被感动是骗人的。
难得大人那么有心。
这让她怀念起家乡的一切来。
「大人要姑娘以后就安心住在这里。」婢女又道。
「我知道了。」云飞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众人于是退出了房间。
云飞左思右想,离开家乡也有一个多月了,自己太顾着玩乐,以及和秦昭之间的事,而忘了向母后报乎安,不知母后及木拉他们是如何的担心着,都怪自己太自私了,她该想个办法向家人报平安才是。
她再也无心动那些食物,随后走出了房门,唤住一个下人。
「将军呢?」
「和王爷有事出去了。」对方道。
「喔。」她淡淡地回应,颓丧地踱步到庭园。
他也很想问问秦昭,无奈就是开不了口。他们吵了架,他不来找她,难道还要她先低头吗?他们以前只不过是斗嘴而已,从没吵那么凶过,而且还是为了那个女人……
一想到这她就气,更加不想先去找他。人心说变就变,她该去相信谁呢?
她的心情从没这么糟过,即使这日的阳光明亮,庭园的池塘波光粼粼,锦鱼群戏于水面下,然而她却一点观赏的心情也没有。
独自在石凳上坐下,心情沉重得再也不像往日般无忧无虑了。
突地,远处传来阵阵的轻笑声,她无意识的抬头。
竟发现前方夹在两个婢女中央的清瘦身影,不正是那个刺眼的「情敌」梁玉儿吗?
见她扬起一抹淡笑,也正向她这头瞄过来,对着她的,显得有些意外。
不过才一会迟疑,她遂轻摆腰肢走回了房里。
她那动作一直让云飞觉得像一种动物……
白蛇!对了像一条白蛇。狡猾的蛇和她给人的感觉那么的贴切。
「姑娘。」
突然身边发出的声音让云飞吃一惊,回头,看见是那名柳神医。
「柳神医。」
云飞立刻起身恭敬相迎。他给人一种温馨可亲的长辈感觉,让她不自觉对他有种好感。
「听说妳是楚大人的妹子是吗?」柳亦客气的问,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银饰上。那是少见的异族风手饰。
她轻点下头,为自己这么狼狈不堪的样子感到不好意思。
「姑娘为何事伤心呢?」柳亦倒是直爽,毫不避讳的表露出他的关心。
「不……没有……」
云飞不想让人看出她的脆弱,她试图掩饰着。何况她和楚秦昭的情结,她能向谁说去?全府内上下莫不以为她和他是兄妹的关系,那是她难以启齿的重要原因。
柳亦知道她有心事,但不相逼,只是摸摸白髯,和蔼地道:「妳和楚大人长得不是很像……」
「我们是义兄妹的关系。」她口气淡淡的,但不经意中,仍轻泄了她心中的委屈。
「哦,原来是这样,」柳亦明白的点点头,却也没再问下去。
反倒云飞忍不住的问:「神医,您可有见着我大哥?」
「楚大人刚来了一下就走了。」柳亦若有所思的回答。
云飞闻言明显的失落。她一心盼着想见的人,竟跑去见了梁玉儿,而把她弃置一旁,想到更是心酸,不觉又红了眼。
柳亦看在眼里,立刻了然于心,只是他不便戳破,更何况这并不干他的事,只是对这女孩儿似乎有股特别亲的感觉。
一向少与人打交道的他,却在见到她落寞地坐在这里时,特别想来关怀她。
「这样吧!」他提出了邀请。「如果姑娘没事的话,可否陪老朽下一盘棋。」
下棋?!
云飞的精神振奋了些。她好久没有下棋了,只有在很小很小时,母后曾教过她,但待年岁渐大,她也早已对那种静态的玩意失去了兴趣。
但听柳神医提起,更是令她思念起母后来,她忽然也有了想重温旧时光的冲动。
「好啊。」她直爽回道。
「嗯,太好了!呵……」柳亦笑吟吟地,很高兴她会答应。「那就在凉亭那边下好了。」
云飞当然没意见。因为这样更好,她还可以随时注意到楚秦昭的行踪。
然而在到凉亭的路上,柳亦突然开口说了句奇怪的话。
「云飞姑娘,我总觉得妳好像我认识过的一个人,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捻着胡子,样子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但云飞听过就忘了,并没把这件事挂在心上,因为她对楚秦昭也是有这种感觉,但她这辈子可的的确确没见过他。
或许,是归于上辈子的因缘吧!叫她如痴如狂,又深受折磨……
一想到这,她的心又痛了起来。
第七章
云飞漫不经心地下着棋,不时还昂首探望四方。
这模样纳入了柳神医眼里,他摇摇头轻笑。
「云飞姑娘,妳这盘棋下得心不在焉,老朽即使赢了,也赢得不光彩呀!」
「这……」云飞的心事被看穿,难为情地红了脸。「真抱歉呀!神医。下盘棋、下一盘棋我一定会专心的。」
她急着掩饰,整理着棋盘。
「姑娘,」柳亦续道:「人生就像这盘棋一样,下错一步,全盘皆输。所以可要步步为营吶!」他若有所指。
老神医的话,字字敲在她的心口上。
她重重叹了口气,停下了动作。「神医,您说的是,云飞正为件事搞得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以往也没过这样的经验,真叫人束手无策啊!」她苦恼极了。
「姑娘想必有了心上人了。」
柳神医句句如针锋,挑在她的问题点上,令云飞十分惊愕。
「神医,您怎么会知道?」
柳亦轻笑的抚了抚胡子,「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云飞姑娘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人?」
云飞沉默了。她怎能说呢?这个秘密一旦拆穿了,她如何在府里容身,而楚秦昭也会遭殃的。
见她不答,他知道她有隐情,也不便再追问,只说:「如果那人真如此令姑娘牵肠挂肚,不如表明了心迹,何苦折煞自己,光是闷在肚子里,对事情是于事无补的,反而坏事,该做的就趁早去做,免得拖久也许到时候更来不及挽救了。」
他似有所感慨,目光落在远方,沉入了回忆中。
云飞顿时开了悟。柳神医说的对极了,她何苦折磨了自己,却让别人有机可趁呢!她脑中出现梁玉儿那似蛇般狡猾的模样。
她下了决心,秦昭不来找她,她去找他不就得了。想开了,她原本紧绷的情绪也松懈开来,神情豁然开朗。
「神医、神医……」
她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朝她点了个头。
「神医,谢谢您,您真是名不虚传的神医,不只治人的病痛,还治了我的心。」她衷心道。
柳亦只是轻轻的笑着,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云飞姑娘,妳似乎不像是中原人,是打从拉苏国来的吧!」
「您怎知道?!」云飞吓了一跳,压低声,生怕被人听见了。
「从妳的言行举止,手腕上的银饰品,以及--拉苏国女人额前特有的徽记图腾,虽然妳已洗去了,但仔细看,仍可见痕迹……」
他的观察力过人,叫她哑口无言。在她眼前的人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
「神医,您去过拉苏国吗?怎么会知晓这些事?」
她好奇极了。
「我游遍大江南北,倒很少出边界,只有一回,是代朋友去看望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