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才一眨眼工夫,一个俏丽的身影已闯了进来,令亭内的两人愕然。
齐安一失神,不小心将杯中的酒洒了一身。
「大胆狂徒!」亭外的侍卫喝令一声,就要前来擒拿。
「等等。」齐安举臂制止,他的眼睛瞪得两倍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这个冒失闯进的人。
她的光华足以令日月失色,充满灵秀的大眼,瓜子脸,直挺的鼻梁下,还有着令人垂涎的红唇,粉红的双颊,模样如此娇俏,眼儿会说话似地,正一眨一眨地投向那端站在桌旁惊愕得一动也不动似木头人的楚秦昭。
楚秦昭觉得全身僵住,心中澎湃不已。如果不是那双灵活有神的大眼,和调皮的神情,他真无法将她和那个「野人」联想在一起。
没想到经过一翻梳洗打扮后,她的真面目是出落得如水仙般,一如在马上闻到的那股芬芳。
足足一刻的时间,他说不出话来。
直到老嬷嬷紧张得脸色难看的上前告罪,「对不起,大人,是奴才没将姑娘看紧。」
「妳知道这里不是妳可以乱闯的地方!」经老嬷嬷一提醒,楚秦昭才如梦初醒的厉声对云飞道,殊不知他以为的「厉声」听在别人耳里却像柔声的劝导。
「秦昭,你认识这位美人儿?」原本看呆了的齐安,惊喜的问道,说着就要上前去牵拉云飞。
云飞闪到一旁,嘟起嘴,一副自在样。「当然,是他带我来这的。」
楚秦昭一急,唯恐她给安了罪名,情急之下,不知怎地竟脱口而出,「是的……齐兄,她是……我的义妹。」
说完,云飞奇怪地瞪他一眼。
楚秦昭知道自己不该欺瞒,但这么做全然是为了保护她,况且话已出口,是收不回来了。
「义妹?!哎!秦昭,我怎么不知你有这么一个漂亮的义妹?是什么时候认的,怎接她来也不事先通知我一通?」齐安一脸喜出望外的打量着她。
「嗯……是她自己突然跑来看我,是小时候隔壁的一个邻居。」
不擅说谎的楚秦昭,语气结结结巴巴。还不知待会怎收场呢?都怪自己太胡涂,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姑娘带了回来。野姑娘……现在要这么称呼她,似已不妥当,瞧她这一打扮,像换个人似地,浑身上下充满灵秀动人的光彩,直把齐安迷得双眼发直。
然而,看到齐安被她吸引住的神色,他心中有说不出的不舒服,又酸又涩。
他忙一拱手,想把「野姑娘」带离原地。
「齐兄,义妹向来放肆惯了,贸然闯入,惊动齐兄,若有得罪之处请勿见怪。在下立刻就把她送回房间。」
「哎!等等,」齐安连忙拦住他。「秦昭,你这说的什么话,好不容易你义妹来此,妳的妹子就等于是我的妹子,怎能轻忽,理当好好招待才是。来人呀!再多备些酒菜来。」他回头吆唤道,随即令人招呼云飞坐下。
而云飞是搞不懂这两人在推拉什么,刚见这一桌山珍海味,她早已饿得头发昏了,稍早的野味根本填不了她饿了两天两夜的肚皮,管不得那两个大男人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伸手便抓了一只鸡腿大口啃起来。
楚秦昭是早有心理准备,但齐安却被她粗鲁的举动给骇着了,两眼瞠大的看着她把整只鸡腿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舔五根手指头。
楚秦昭无奈地支撑着头,感到一个头两个大,而齐安的目光却由原来的惊异睁大着,转而漾起笑意。
多么一个纯真的姑娘啊!她那不矫揉做作的坦率模样,是那么样的深深吸引着他……
第三章
「哎!秦昭,你有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妹子,怎舍不得介绍给为兄的认识?藏得可真好啊。」
楚秦昭闻言只能陪着苦笑,并瞄了一眼那仍吃得津津有味的女人。
哎!幸好,她不是真是他妹子,否则他就要苦恼不尽了。他心中叹着。
「这样吧,既然你妹子好不容易来此一趟,明日由我来安排,咱们去游山玩水,也让云飞姑娘好好见识一下边界的山光水色。」齐安自作主张地说。
「不……不用了,齐兄,云、云飞很快就得走了……」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她的名字,虽然她自称是云飞公主,但他只当她在胡言乱语,但总之,不管如何他要快些把她送回山林才是,免得他编派的这套谎话被拆穿了。
「哎……哥,急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来一趟,多走走看看也是好的嘛。」云飞故意慢条斯理,顺着他那「义兄」编派的谎言说道,并笑瞇着眼。
见状,可把楚秦昭闷极了,又实在找不出个说辞。
「那好!不如就这此说定了。来,云飞姑娘,本官敬妳,呵呵……」齐安欢喜极了,对云飞有着无上的兴趣,只希望能留她久些。
然而,这样的结果可真称了云飞的意,如此一来,她就可趁此机会好好浏览这的山光水色,方不枉费她千辛万苦走这一遭了。她促狭地向愣在一旁的楚秦昭眨眨眼。这可气死他了吧!
一场盛宴,「宾」、「主」尽欢,唯独楚秦昭例外,他心里头七上八下,被这个狡猾的「野姑娘」气得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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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秦昭,你不要老是紧皱着眉头嘛!游乐时该尽兴就要尽兴,别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妳说是吗?云飞姑娘?」齐安忍不住道?
云飞拚命点头,目不暇给的看着身处的风光水色,连多看他们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而楚秦昭呢?他哪有这么好的心情,他一方面要顾及着齐安的安全,一方面又要想着如何解决这野丫头的问题,令他心事重重,始终僵着一张脸不讲话。
只是,细端详她换上了干净文明的装束,竟散发一种尊贵的气息,彷佛是养在深宫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这和他第一次见到她光着脚丫子的邋遢样有着天壤之别。
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她」呢?令他陷入困惑中。
此时,云飞一抬眼,不经意的对上了他的目光,猛地浑身一阵轻颤。
这可奇怪了,为何每次与他目光交集都会有让她突地胸口受到撞击一般?
她知道他在注意她,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过她身上,而这样的感觉不仅不会让她不舒服,却反而令她觉得温暖、有安全感,彷佛在他的保护下,她可以为所欲为……
忽然,她怀念起木拉来,远在家乡的他,在发现了她将虎皮调了包,不知心中作何感想?恐怕已是急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了吧!
唉!好想念木拉,连对他的恶作剧都成了那么值得回忆的甜蜜记忆。
她还在胡思乱想之际,突地一阵天摇地动,楚秦昭立即发出警示的来到她身后。
她无法站稳的往后摔去,他连忙以内力稳住自己,并扶好她。
「小心,是地牛翻身,一不小心会跌入山谷的。」他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他强壮的手臂绕过她的腰紧扣住,另一只手护住她的头,以防落石碰撞到她,却不顾自己被击伤。
他是如此小心翼翼的保护她,让她的心不断涌入感动的热潮。
但他为何会愿意这么做?他不是一直急于摆脱她吗?
而自己又为何因他的举动感动莫名?她不是一直嫌他刻板没好脸色,整日板着脸不知要给谁看。不若齐公子的风趣好玩……然这向来冰冷冷的家伙,却为了护卫自己,忍受落石的刮痛。
她心中的震荡不比此刻天摇地动来得小,她的心急速跳动,血液直往上冲,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他有力的拥抱、担心的护卫,她不自觉将双手拥紧他,身子紧倚靠着他。
待强烈的摇晃逐渐平息,周围的轰降声也安静下来,云飞都还留在刚才的情境,久久回不过神来。
然而,一旁的长江之水却又凶又猛,冲击得底下船只连打滑好几圈。直到安静下来,她还停留在刚才的情境,久久回不过神来。
倏地,一道不客气的声音响起,「妳还想留在我身上多久?」
赫!这时她才发现他早已松手,而她整个上半身还紧贴着他的胸前。
她几近像屁股着火般弹跳起身,遂也皱起眉来感到不解。此刻的他,和刚刚那个拚死保护她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不懂,这个酷极了的家伙,内心是怎么想的?让她猜不透、摸不着。
待她离开他身上,楚秦昭便不发一语,连看都没多看她一眼,径自转身交代下人去。
云飞站在那,顿感手足无措,好似火热的心一下子被打落冷宫一样。
她发誓,下次他再这样对她的话,她肯定要狠狠赏他一巴掌,而且绝对要用尽吃奶的力气。
她紧握着拳头,好像那「巴掌」已经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了。
然而,当他又转身向她这头走来,她竟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她竟然害怕注视他的眼神,那眸子里有种让她变软弱的力量,足以攫住她的灵魂,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她别过身去,为自己的这种感觉气透了。她云飞公主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没人制得了她的呀!
她赌气地望着滔滔江水,却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启禀大人,不好了!」一名士兵惊慌的前来禀报。「刚才一阵天摇地动,竟把山路给切成了两半,落石将道路给阻断,属下适才隐约见两人未跟上队伍,现下又找不着将军,不知道会不会是……」
「立刻清点人数!」楚秦昭闻言一惊,立刻下令。
不消片刻,前来回报的士兵表示的确是齐将军及另名士兵。
「这下势必得再回头找寻了。」楚秦昭毫不迟疑的,立刻决定再回头去。
然而,大石将来时路阻断,又如何能回头呢?
「启禀大人,不如绕路找未被破坏的山路到一边吧!这里的路我熟,就让属下指路吧!」一名经常伴随齐安上山狩猎的校尉自告奋勇。
「好,那么走吧!」楚秦昭转身向云飞道:「此路多险,不如妳先到安全地方等我们回来,我留下一名兵保护妳。」
他在危急时依然细心地为她着想,令她感动,她不觉怀疑自己是否错怪了他。
「不!我跟你们一起去,爬山涉水我最行了,就算再遇到同样状况,我也不怕。」她坚持。
楚秦昭不再坚持,命众人随即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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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的一阵天摇地动,将山路给重新移位,树倒阻碍了道路,石头松动难行,才步行过一个时辰,云飞就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再皮、再有精力,也不过是被养在宫里的金丝雀,哪受得了长时间走这难行的山路。沿路的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裳,割破她细嫩的肌肤,但她一股不服输的脾气,硬是咬着牙不哼一声。
然而楚秦昭却注意到了,于是约略放慢脚步等待落单的她。
「妳流血了。」当她来到他面前,他发现了那一道道刺眼的鲜红,他不禁轻蹙眉,疼惜道,即使他想强装冷静,却不轻易从口气中轻泄他的情感。
他低头扯下袖口的一块布,轻轻压在她受伤的部位,那动作如此轻柔。
从他指尖传来的热度叫云飞全身轻颤,只能怔怔的伫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没想到这么一个铁铮铮又刚强的汉子,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她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是阵阵悸动,他的动作在在显示出他是那么在意着,她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而且她一直以为他是鄙夷、讨厌她的,但是--
「连手也受伤了,怎么也不说?」他怜惜地拉起她的手腕细看,又撕下一块布为她细心包扎着。
然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她的手臂是如此的柔嫩白皙,娇嫩得就像受尽呵护的千金大小姐,柔软的纤纤玉手,这哪是受惯风吹雨打的「野人」模样?
他对自己的评断开始摇摆不定起来。难道他错看了她,难道她说的话是真的……他的内心骚动顿起,不单只是迷惑对她的背景,还有从接触她身上传来给他错综复杂的感觉,令他忘了放手,竟有种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此时,身后的士兵发出叫声,他迅速恢复该有的理智,抚平内心不该有的遐想。
他放开了她,急忙掉头前去。
许久,云飞都无法恢复平静,他的体温似还停留在她的肌肤上。
他果真是好人呢!她满脑子都是他刚刚呵护她的细心。
「是将军身上的玉佩!」
她听到士兵惊讶的叫声,连忙也趋身前去。
只见楚秦昭手中握着一块血玉,正思索着。
「这应该是将军刻意留下的。」他加重了口气,手中紧紧地捏住了那块血玉。
「大人,这地方经常有山贼出没,总是趁着天灾行抢,将军又无配刀剑,是很有可能遭遇了危险。」一旁的士兵插话。
楚秦昭微瞇着眼,眺向远方,很快地作出了决定。
「快!我们兵分二路,你们几个回程讨救兵,其它的人跟我走!」他的目光扫过云飞身上,迟疑一下。
「我也要跟你去!!」
她知道他的考虑,但她执拗地偏要跟着他不可。
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争执了,楚秦昭也就依了她。
他们立刻行动,仔细跟着马蹄踏过凌乱的痕迹。
齐安被带到哪去了?他难道真是遇害了吗?
一想到这,就叫楚秦昭焦躁不已,恨不得立刻直捣贼窝。
因为寻找齐安的心情是那么的急切,以致他忘了停下来歇息片刻,其它人跟着他,一句抱怨也没有,因为部属们都知道楚秦昭严谨而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
云飞走得两腿发软了,汗水沿着颈项落下,但她也同大家一样硬咬着牙撑着。因为他认真、执着找寻自己好兄弟的坚持感动了她,她从没看过一个做事这么坚持的人。
望着穿越树林那宽阔坚实的肩膀,她忽然觉得有种可以依赖的安全感。
不知怎地,她总是不知不觉中会把他和木拉联想在一起。不同的是,木拉太瘦弱,既使他拚了命想为她抵挡任何风雨,却只能徒劳无功。
然而,楚秦昭不同。
他是那么地强壮威武啊!为她斩断了野林中阻挡的荆棘、枝桠,让她安全无虑的通过。
那是个令她想安憩的胸膛,躲避一切忧伤、危险的港湾。
「小心--」
她听到楚秦昭一声叫喊,脚下一踩空--
她连尖叫的机会都没有,楚秦昭已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身子腾空揽到安全的地带,但是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阵阵痛楚从脚踝处传来,她痛得弯下了身子,硬逼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怎样,妳还好吧?」
他不但没有责怪她的粗心,还蹲下身子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