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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婚礼 page 14 作者:乔安娜·林赛

  她想念阳光,即使只是微弱的冬阳。为了每天至少能够离开主楼一次,她不得不让步同意带护卫同行。在下半周来临的暴风雪结束了那种愉快的出游。她不介意寒冷,但无法到野外欣赏优美的雪景时下雪就会令她心情低落。在堡场里,任何新降的雪在天亮后一小时不到就变成丑陋的灰褐色雪泥。

  事实上,敏丽很喜欢和安妮夫人作伴,并不真的介意当她的跟班。但在安妮建议把婚礼日期提早时,她就感到不自在了。

  那天在厨房提到想把一些香料用在喜宴的食物里时,安妮首度提起那个话题。敏丽有很多时间可以编造一个不是实话的反对理由,因为厨房里有许多杂事分散了安妮的注意力,直到她们两个单独在主卧室盘点安妮锁在丈夫保险箱里的宝贝香料时,她才再度提起那个话题。敏丽的父亲给她的那一个月宽限期在面对她屡遭攻击的事实时不足以构成理由。至少那是安妮再三强调的。

  「妳不得不同意提早一个星期其实不会有什么差别。」安妮说。「一举行完婚礼,妳就不再会有危险。」

  「那只是我们的假设。」敏丽连忙指出。「那些攻击可能出于毫不相干的理由。」

  「非常值得怀疑──」

  「但不无可能。说不定只是某个妄想跟我有仇的疯子,跟雪佛堡的敌人毫无关系。」

  安妮皱眉考虑那个可能性。「但妳不是遭到一群人围攻吗?由此可见那绝不只是某个妄想跟妳有仇的疯子。」

  「妳真厉害,安妮夫人,注意到那几次攻击的不同之处。依我之见,第一次的围攻是由截然不同的一群人所为。」

  「何以见得?」

  「因为他们似乎比较想把我掳走,也许是为了勒索赎金。而另外两次攻击无疑是想取我的性命。由于第二次尝试杀我的人已经死了,所以我不可能再有危险,除了想利用家父对我的疼爱来谋利的那另一群人以外。但他们在第一次绑架失败后也可能已经放弃了。」

  敏丽希望事情真是那样就好了,但她知道死掉的那个人是受雇于人的杀手。安妮并不知道那一点,似乎正以新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敏丽利用安妮的怀疑乘胜追击地说:「如果提早一星期不会有差别,那么晚一星期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何况,请柬不是早就发出去了吗?万一国王决定参加婚礼呢?他抵达时发现婚礼已经举行过了不会勃然大怒吗?」

  安妮皱起眉头。毕竟没有人会故意激怒国王,尤其是现任的国王。虽然没有人认为正在筹备另一次跨海作战的约翰真的会来参加婚礼,但也没有人敢说他绝对不会来。他受到邀请完全是因为不邀请他会被他视为一种侮辱。还有许多其它的客人要来,婚礼改期确实会造成不便。

  这很可能是安妮终于同意婚礼如期举行的原因。「好吧,我们只好确定妳的安全受到维护。我猜那应该很容易办到,只要不让妳在任何时候落单。」

  敏丽觉得那个解决之道已经付诸实行,因为安妮确实努力随时把她留在身边。令敏丽惊讶的是,她发现自己喜欢和安妮作伴。当她向妹妹提到那一点时,乔安妮的解释很简单。

  「她毕竟是一个养大许多女儿的母亲。妳我可能都在不知不觉中渴望那种我们从小欠缺的母爱,所以妳不介意她把妳当女儿看待。她把我当成妳时,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母爱的温暖。我相信她对妳也有相同的影响。」

  敏丽没有反驳。她承认她会很乐意有安妮这个婆婆,只是很遗憾必须同时接受她粗暴的儿子当丈夫。

  XXXXX

  室外的暴风雪使室内的温度明显下降。刺骨的寒风从每一扇开散的门和塔楼墙壁上难以完全遮蔽的箭眼钻进来,在大厅和楼梯间里流窜。在室内也得穿上厚厚的冬季斗篷。为了御寒,大量的蜂蜜酒被消耗掉。聚集在壁炉前的人群是平时的三倍。

  那天晚上,仍然逗留在大厅里的人都在听一个丹麦老人讲故乡的故事,安妮也听得津津有味,只不过冷得有点难受,所以她叫敏丽去主卧室帮她再拿件斗篷。

  敏丽本来想建议安妮像她一样在裙子下面穿绑腿,但最后决定安妮会深感震惊而作罢。即使穿得比大部分人厚,敏丽还是加快脚步跑上冰窖似的楼梯间。

  她把嘉嘉交给在大厅壁炉附近的乔安妮,因为那只鹰今晚一直冷得发抖。但狺狺紧跟在她身后爬上楼梯,有一身厚厚毛皮的牠丝毫不受寒冷影响。

  回旋梯顶端的火把熄灭了,很可能是被穿堂风吹的。她猜她可以怪自己冲得太快和光线太暗害她狠狠撞上刚从楼上进入楼梯间的那个男人。

  她听到他在两人相撞时咕哝了一声。她听到狺狺发出低吼声。她在道歉前转头叫狺狺安静,但转念一想又决定最好先搞清楚她撞上的是谁。

  但狺狺自动闭了嘴,无疑是因为牠闻到那个人的味道,知道他对主人不具威胁性。敏丽希望自己有同感就好了。

  她感觉到一双强壮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扶她站稳,然后听到沃夫说:「我可以大胆地希望妳跟着我上来是出于我可能会喜欢的理由吗?」

  他背后的走廊尽头有火把的亮光,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看出她是谁。但她心中的疑问是,她今天和乔安妮穿的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他怎么知道撞上他的是她而说出那样的话。

  但她先回答他的问题。「我上来替你母亲办事。但你可以放心,如果我有看到你上来──」

  「如果妳说妳会掉头就跑,我会狠狠揍妳一顿。」他插嘴。

  敏丽浑身一僵。她原本要说的正是那类的话。「哦,为什么那并不令我惊讶?」

  沃夫大声叹口气。「我是在开玩笑,女人。」

  她勉强忍住嗤鼻声。「是吗?」

  但她并不想要他回答。她只想继续办她的事。他没有放开她的肩膀,但把她拉到最顶层的阶梯上,使她不至于矮他太多。

  「妳的语气暗示妳怀疑我。我什么时候曾经给妳理由认为我会揍妳?别提我以为妳是无礼仆人那次。就算那次,我也没有真的揍妳,因为我认为妳一定是疯了才会做出那种傻事。」

  她不需要提起那次。她有更加痛苦和可怕的其它回忆。

  「如果你会打动物,沃夫,你就会打女人。」她提醒他。「你确实对跺跺举起过拳头,要不是我阻止,你就会揍牠。」

  他露出微笑。「妳把自己比作动物?」

  她不欣赏他的幽默。「不,但我把你的冲动比作动物。」

  他的幽默顿时消失,握住她肩膀的手更加用力。他一点也不喜欢那个回答。她后悔自己一时失言,后悔没能在他面前多一点自制,后悔给他借口把她留下来跟他争辩。

  为了挽救错误,她企图用一个能够简短回答的问题使他分心,希望能就此结束他们的谈话。

  「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我妹妹?我可以叫狺狺跟着她。事实上,嘉嘉现在就跟她在一起。我的两只宠物分别跟我们姊妹在一起,所以你怎么会知道?或者你只是用猜的?」

  「除了妳独特的味道以外,妳有抿紧嘴唇的习惯,好像总是在生气,根据我的经验,确实是如此。」

  「根据你我相处的经验,你有想过为什么吗?」她问。

  「妳以为我喜欢跟妳吵架吗?我向妳保证,我不喜欢,但妳能说同样的话吗?」

  这个企图三言两语打发他的计策彻底失败。但他的最后一句话倒是给了她脱身的借口。

  她勉强挤出个微笑。「有个很简单的方法可以避免吵架,我这就执行,失陪了。」

  她再度尝试绕过他,但他远是没有放开她的肩膀。「别急。妳指责我像动物一样冲动。为了不让妳失望,我也许该表现出一些那种冲动。」

  他的话使她蓦然发觉楼梯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心跳刚刚吃惊地停了一下,他就把她拉到他结实的身体上,用他的嘴攫住她的。

  那个吻充满激情、沮丧和……温柔,那种独特的混合与其说吓人,不如说迷人。真正吓人的是两人身体的紧贴,因为那使她的感官陷入一片混乱。他的持续紧贴和双手的位置使她几乎像是在摩擦他的身体。

  天啊,那种摩擦带给她的种种感觉几乎无法压抑,更加无法抗拒。那些奇妙的感觉在她体内回旋、翻腾和堆积,使她在不知不觉中伸手环住他的背。

  但他注意到了,并且认定那是彻底的屈服,立刻把她抱了起来。她迅速清醒过来,现实使她震惊慌乱。

  「你为什么抱着我?」她惊声问。

  「这样比较快。」

  「比较快怎样?」

  「到达我们要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算了,别管是什么地方。放我下来就是了。」

  「我正打算那样做。」

  他是放她下来了,但不是让她站到地上,而是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欺身压住她。发现她推不开那压得她无法动弹的重量时,她的惊慌升高了。但沃夫立刻开始热情地吻她和巧妙地调整他的身体重心,因此五分钟不到,她的惊慌就逐渐消失了。

  其实是他的体重替他打赢这场仗,不是因为他的身体轻易地压制住她,而是因为它带给她的感觉。当他拥抱着她时,那种不可思议的新奇感受使她想要抱住他,把他拉得更近,使她想要回吻他,使她想要……

  就像上次他亲吻她时一样,她无法思考,只能无助地体验那些被他挑起的新感受。他先是用身体巧妙地摩擦着她,直到她在他的亲吻下娇喘呻吟,然后他的手开始爱抚她。

  由于她在裙子底下穿了绑腿,所以裙子被掀起时她并不觉得冷。直到他温暖的手碰触到她腹部的赤裸肌肤时,她才知道他掀起了她的裙子。但他的手只在她的腹部停留了一会儿就开始往下游移……

  他的手指滑进她两腿之间时带给她难以置信的奇妙感受。她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他不该那样做,但像她其它的思绪一样,那个念头很快就消失了。他的手却停留了很久。他缓缓移动的手指带给她无法言喻的强烈快感。接着在快感中突然多了一种紧张,它不断地盘旋聚积,直到最后悄悄爆发开来……

  一声咳嗽响起。当它没有引起任何反应时,又多了清喉咙的声音,然后是另一声更加响亮的咳嗽声。它终于引起了注意。

  沃夫低声咒骂。压着敏丽的重量突然消失,她愣了好几秒才明白房间里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别人在。她睁开眼睛,看到宋盖义站在他自己的卧室房门附近,若无其事地检视着他的指甲。

  她的脸烫得可以烧开水了。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一秒也不愿留下来忍受那种羞愧,她立刻跳下床夺门而出,没有跟沃夫的父亲说半句话,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回到大厅后,她不得不强忍着难堪,告诉安妮夫人她的儿子使她无法完成任务。一想到她做了什么事和宋盖义现在对她会有什么看法,她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她无法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并没有极力反抗沃夫对她做的事。事实正好相反。她到最后确责回吻了他,任凭他对她为所欲为,甚至陶醉在其中。

  第十章

  「你出现得真不是时候,父亲。」沃夫在敏丽奔逃的脚步声消失后抱怨。

  「考虑到你们还有一个星期才能得到教会的祝福,我倒认为我出现得正是时候。」

  沃夫哼地一声说:「别跟我来那套你自己都不愿听的说教。」

  盖义轻声低笑。「不是说教。算你运气好,打开房门的是我,而不是你的母亲,否则我们两个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你到底在想什么,在这里跟她上床?」

  沃夫终于脸红了。他刚才根本不在乎在哪里跟她上床,只要是现成可用的床就行了。但这会儿明白自己不在乎反倒令他觉得很窘。他从来没有对这种事如此粗心大意过。

  她使他忘记一切,无论是出于愤怒或激情。她使他忽略了时间、地点和结果。她到底有什么能耐使他失去理智到这种程度?即使他想得出是什么,那也不会改变他在她面前表现得极不稳定的事实。同样地,那也不会改变他现在只要远远看到她就欲火中烧的事实。那才是最难处理的事实。

  距离婚礼还有一个星期?一星期在此刻感觉起来像一世纪那么久。

  他对站在门口等答案的父亲说:「那确实有欠考虑,但当时没有用到多少脑筋,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我来找你。她来替母亲办事。我们会在这里相遇完全是巧合。」

  盖义点头表示了解。哪个男人在一生中没被激情冲昏过几次头,尤其是出乎意料,而非事先计划好的诱惑?

  于是盖义不再追究。「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沃夫说。「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盖义在儿子没有进一步说明时耸起一道眉。「怎样?」

  「据你所知,谁能够被形容为『温柔巨人』?」

  盖义思索片刻后回答:「身高超过六呎的狮心王理查德理所当然地被视为巨人,但是温柔?」他短促地笑了一声。

  沃夫摇摇头。「不,不是理查德,不是已经过世的人。」

  「啊,我的家臣萧蓝诺也可以被叫做巨人。事实上,除了狮心王以外,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蓝诺更高的人。但是同样的问题,温柔?蓝诺在娶科顿的蕾娜而成为我的家臣以前靠刀剑讨生活。军人可以被称为温柔吗?」

  「我猜温柔是因人而异的问题。但是萧蓝诺太老。」

  盖义替蓝诺打抱不平地哼了一声。「他正值盛年──」

  沃夫挥挥手。「不,我所谓的老不是指那个老,只是就我要找的人而言太老。跟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呢?」

  盖义在这时皱起眉头。「什么事使你需要用到巨人?」

  沃夫闪烁其词地说:「我用不着巨人,只是听人提起而感到好奇,想知道他会是谁。」

  「你为什么不去问那个提起他的人?」盖义建议。

  说得好,但想从那里得到答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沃夫咕哝着说:「如果可以那样做,我早就做了。算了,我只是好奇而已。反正那原本就是自相矛盾的形容,就像你刚刚指出的,温柔和巨人是很怪异的组合。」

  盖义轻声低笑。「这下子你搞得我一样好奇了。如果你查出这个温柔巨人是谁,我倒很想认识认识。」

  稍晚时,在东树林的池塘游完泳后,沃夫从容不迫地返回城堡。没有什么比浸泡在冰冷的池水里更能使头脑清楚和激情冷却。

  暴风雪尚未平息,但狂风暂时停歇,只剩下细细的雪花还在飘着。虽然没有月亮,但地面的白雪使林间小径不至于一片漆黑。沃夫骑着马,心不在焉地朝远方的火把走去,他的思绪仍然不满地绕着柯敏丽和她的「温柔巨人」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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