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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的婚礼 page 13 作者:乔安娜·林赛

  但她只是拿着针线假装在刺绣,那幅挂毯在完成后会非常漂亮。它描绘的是一个威严的骑士和他的随从骑着马在盛夏的山岗上眺望接近的敌军。但手腕上停着猎鹰的骑士丝毫不担心逼近的威胁,他的表情几乎像是在放声大笑。他应该是盖义爵爷?还是沃夫?无论是谁,她都不该用她差劲的刺绣技巧破坏挂毯将有的华丽优美。

  至于在她身边流传的闲话,内容从血淋淋的分娩细节、导致怀孕的亲密行为到某个士兵的剑是如何的又粗又长。乔安妮对她低声说明她们指的剑是什么时,敏丽的脸上才出现地们想看到的红晕。

  但在明白她不是那种容易逗着玩的准新娘时,她们很快就放弃了。所有的准新娘都必须忍受女伴没有恶意的捉弄,但敏丽不是一般的准新娘,所以她的反应和她们预料中不一样,只是瞪了几次眼睛和红了一次脸。

  坐在那群女人之间时,敏丽感觉到一直有人在盯着她看,好像有人奉命在监视她似的。她摆脱那种奇怪的感觉,说服自己相信那是因为女人们的笑声引来别人的侧目,而她只是正好在这群女人之间。无论如何,安妮夫人一离开大厅,她就忙着逃离刺探的目光。

  她能够脱身是因为乔安妮也不在大厅。她回房去拿一种罕见的亮蓝色丝线,那是她们的父亲从圣地带回来的宝物之一。她想用它来绣领队骑士的眼睛。那算是她的慷慨馈赠,因为挂毯不会装饰在登博堡里。但至少她此刻不在大厅,无法阻止敏丽开溜。

  但敏丽发现自己逃得还不够快。在下楼前往堡场的途中,她遇到沃夫的同父异母哥哥正要上楼。上午去看跺跺时,她已被告知从此以后她都不可以独自离开主楼,即使只是到马厩去也必须有护卫陪同。她在那时就决定下次企图离开主楼时要假装成乔安妮。

  如果是她自己,她只会面无表情地朝雷蒙点个头。但假装成乔安妮,她就得对他露出娴静又略带羞涩的微笑。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因为她经常练习模仿妹妹的淑女风范。

  她原以为假装成乔安妮就不会遭到拦阻。没料到适得其反。

  「乔安妮小姐,我可以跟妳谈谈吗?妳是乔安妮小姐,对吗?」

  敏丽差点就要告诉他实话,希望那样可以打发他走。但他的表情勾起她的好奇心。

  她不愿撒谎,于是说:「我能为你效劳吗?」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让他自己去下结论。虽然有点良心不安,但他下错结论不能完全怪她。他果然下错结论。

  雷蒙点点头。「但愿如此,小姐。我已开始注意到敏丽小姐对某个不是她未婚夫的男人心存喜爱。但我弟弟不是那种愿意与人分享的人,即使那种喜爱无伤大雅。」

  敏丽立刻想起午餐时沃夫的勃然大怒。起初她以为那是因为他不喜欢被提醒他爱的是别人却被迫娶她。在他警告她忘了「他」之后,她也曾短暂地纳闷过其中是否有嫉妒的成分,但她想不出他为什么要嫉妒,因为他对她的感觉,除了想要吻她以外,显然只有厌恶。

  但假装成乔安妮,她不会知道那些事,所以不得不问:「你是什么意思?」

  「认为别的男人思念他的妻子令他苦恼。」

  或是他的妻子思念别的男人?那么那个知道丈夫宁愿娶别人的妻子该怎么办?

  她没有爱上洛朗。她知道假以时日她就能爱上他,但目前他只是好朋友而已。沃夫却不能说同样的话,因为他确实承认过他爱的是别人。

  她在心中叹口气,沮丧她不能把那些想法告诉雷蒙。因为他会努力为弟弟辩解而与她起争执,但乔安妮从不与人争吵。

  于是她说:「我还以为男人会因拥有这个妻子而洋洋得意。」

  雷蒙咧嘴而笑。「有些男人会。」

  她挑起一道眉。「但你的弟弟不会?那么你是在暗示他天性善妒吗?」

  「不,只不过这件事会令他苦恼。」

  敏丽很想说:「那又怎么样?」但乔安妮的反应会厚道得多。

  「感情是人几乎无法控制的怪病。」她淡淡地微笑道。「不能责怪一个男人爱上他无望赢为己有的女人。这种事十分常见。同样的不能把另一个人的感觉归咎于一个女人,只要那些感觉不是她故意挑起的。」

  她的笑容变得明媚起来。天啊,但那正是乔安妮会讲的话。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假装成乔安妮了,但其中的窍门她还抓得住。

  「沃夫并不是要责怪谁,小姐。」雷蒙向她保证。「如果他不知道这另一个男人的存在会好得多,但妳的姊姊认为提起他和她对他的感觉并无不妥。」

  「如此说来,那也令他苦恼?」

  「一点也不。他有信心,假以时日,他的妻子只会钟情于他一个人。」

  敏丽不得不忍住嗤鼻声。有信心,是啊,好一个自负的家伙。这种身分伪装很快地令她感到不耐烦。她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除了一件事以外。

  「雷蒙爵士,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她直截了当地问。

  他的脸红使她明白自己的错误。乔安妮绝不会这样直截了当地发问。她总是努力避免引起他人的局促不安;而敏丽以直率出名,她的直言不讳经常令人难堪脸红。

  「我原本希望能向弟弟保证他是杞人忧天。事实上,我希望妳能告诉我这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好让我能跟他谈一谈,了解他对敏丽小姐的感觉。如果能告诉弟弟他不必再为这件事烦心,那将是最好的结婚贺礼。」

  「的确,但我恐怕帮不上忙。」敏丽以不自然的声音回答。「你得去问我姊姊,雷蒙爵士。她从来没有向我透露过你要的那个名字。」

  不直接说谎到此为止。她还没有告诉洛朗她想要嫁给他,因此不打算让这件事困扰他。

  不出所料,雷蒙露出狐疑之色。「从来没有?妳们是双胞胎,感情应该比一般的姊妹更亲。我不知道妳们也有秘密瞒着对方。」

  敏丽忍不住轻声低笑。「我们确实无话不说。但有些事姊姊认为太过私密而不愿对人谈起,甚至是对我。我确实知道她喜爱这个男人,但她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名字,确切点说,他的真名。她把他叫做她的温柔巨人。」

  雷蒙叹口气。「那么我只有找妳姊姊谈了。」

  敏丽微笑着说:「祝你好运,爵士。如果她对我都不愿说,就更不可能会告诉你了。但你务必要试试看。」

  第九章

  敏丽终究还是没有到外面去。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分辨她和她的双胞胎妹妹,所以门口的卫兵奉命把姊妹两个都留在主楼里。

  该死的预防措施。令她沮丧的是,沃夫什么都考虑到了。但是,如果她去任何地方都必须有武装护卫陪同,那么她大可以留在登博堡,又何必到雪佛堡来?沃夫把她带来完全是因为他可以信任自己人,他的部下没有一个是佣兵。

  她恼怒得几乎要去找他兴师问罪,直到想起中午两人分手时他是多么生气。就算是晚餐时见到他,她也最好不要火上加油地冷嘲热讽。于是她整个下午都把气出在可怜的挂毯上,这次是真的对它动针用线。

  幸好乔安妮就在她旁边工作。忙着生闷气的敏丽几乎没有注意到妹妹从容不迫地默默拆掉她缝得歪七扭八的线。

  她跟其它人一样想知道想要杀她的人是谁。但在目前受到的这种严密保护下,她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查得出来,因为歹徒不会笨到在几乎没有希望成功时再度尝试对她不利。最好是让她自由行动,让歹徒再度尝试,让她来挫败他的行动。

  并不是她认为自己刀枪不入或能够应付各种状况。但她的宠物能够保护她,而且不像排队准备尾随她离开主楼的那四个彪形大汉那样具有威胁性。

  她决心从现在开始随身带着她的宠物,至少是狺狺和嘉嘉。狺狺虽然是只狼,但乍看之下异常温驯。牠可以在几秒钟内咬死三个大人,而嘉嘉可以吓跑更多人。只要她离开主楼而不出雪佛堡的城墙,牠们很容易就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但在墙外的陌生原野,她会同意她需要武装侍卫的保护。她毕竟不是傻瓜。但没有人会在下手后无法逃脱的雪佛堡城墙内用箭射她,也没有人能够把她弄出戒备森严的城堡大门。

  她打算在晚餐时向沃夫据理力争。她带着她的宠物进入大厅,命令狺狺趴在她脚边的桌子底下,嘉嘉安静地站在她的肩膀上。她已经准备就绪。但他没有出现。

  晚餐开始,他没有出现;晚餐快结束,他还是没有出现。她这会儿不仅仅是恼怒,而且是怒不可遏。是他坚持他们每天多花时间相处,但她今天几乎整天没看到他。

  等她步下高台准备离开时,她才看到他进入大厅。他停在门口环顾室内,深蓝的眼眸扫过她望向别处之后又回到她身上。他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仍然毫无表情,只是举起手中的鸡腿咬了一大口。

  如此看来,他宁愿到厨房找东西果腹,也不愿坐在她身旁享用丰盛的晚餐?登博堡的厨房在多年前就迁移到主楼的低楼层内,但雪佛堡的厨房在主楼外面的堡场里。厨房在外面的好处是烟不会跑进大厅里,坏处是食物上桌时不够热,尤其是在冬季。

  厨房在外面的另一个好处是,任何人都能进入厨房而不必经过大厅,至少对沃夫来说是如此,因为他没有被限制只能在主楼内活动。如果他想要避开她,不必饿肚子就能办到。

  但愿避不见面也是她所能拥有的选择。但他在午餐时不是证明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她越想越生气。

  她没有等他来找她,事实上,他看起来并无那个打算,因为在互相凝视片刻后,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不动。心情恶劣透顶的敏丽顾不了他的心情好不好。

  她走向他。「我想跟你谈一谈,私下谈。」

  沃夫的眉毛高高耸起。她忘了他在午餐时做过同样的要求,而且遭到她的拒绝。

  但她猜到他的想法而低吼着说:「不是为了亲吻。」

  「那么妳有什么话最好在这里说。如果我发现自己再度跟妳单独在一起,女人,亲吻恐怕在所难免。」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话令她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他说那些话时的语气不但不性感,反而相当恶劣。他也不再是面无表情,而是扎扎实实地紧锁着眉头。

  自身的奇怪反应使她的语气不如她想要的那样严厉。「我想跟你谈谈我在这里遭到软禁的事。」

  他哼地一声说:「妳没有遭到软禁。」

  「但看起来就是。我连去照料我的马都有四个庞然大物把我包围着。」

  「庞然大物?」

  「奉你之命跟着我的那四个护卫。」

  他茫然地凝视片刻,接下来竟然对她露出微笑。「不,不是我的命令。我采取了我自己的预防措施.,至于护卫,妳可以感谢我的父亲。或者妳不明白妳现在也受到他的保护?」

  敏丽忍住尖刻的反驳。「这样令人无法忍受。」

  「在事情结束前,这种情况很可能会更糟。」

  「我认为这些预防措施根本没有必要。看看牠们。」

  她朝狺狺点个头,那只狼坐在她的脚边好奇地望着沃夫。接着她把嘉嘉从她的肩膀移到她戴着手套的手上,抓住牠的脚爪让牠知道不可以离开她,然后猛地举起手。那只鹰没有企图飞走,但本能地张开双翼。她不得不把头偏到一边闪避牠的翅膀。

  「在雪佛堡内,我只需要牠们两个的保护就够了。去跟你父亲说。」

  也许她不该用命令的语气。他再度耸起的眉毛和抿紧的嘴角显示他不喜欢她的语气。

  他朝壁炉的方向点个头。「他就坐在那里。而妳有张舌灿莲花的嘴。」

  他迈步走开。她连忙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他比较有可能听你的。」

  「而我,等妳学会如何用比较具有女人味的方式提出要求时,我才有可能听妳的,女人。」

  「你要我苦苦哀求你?」她吃惊地说。

  「那会很有趣,但是──」

  「我宁愿把舌头割掉。」

  「──但是没有必要。」他把话说完,然后轻声低笑。「我只不过是建议比较和蔼可亲的语气。讽刺的是,那对妳来说太陌生,妳甚至没有考虑到我的意思可能是那样。」

  他拐弯抹角的侮辱使她猛地闭起嘴巴,恶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开。和蔼可亲地跟他说话?怎么个和蔼可亲法?每次跟他说话,她都会被搞得火冒三丈。她开始怀疑他是故意激怒她。平静的婚姻生活?这辈子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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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平安无事地过去,只有婚礼日渐逼近的事实令敏丽的心情无法平静。她这个星期没有再和沃夫吵架,但那完全是因为他们很少跟对方说话。即使是一起用餐时,他也没有坚持她假装愉快给旁观者看。

  她发现他的沉默令人不安,也许是因为她经常在他身上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那并不等于是愤怒,至少她察觉到的不是,却使她随时保持戒心,等待着未知之事发生。

  安妮夫人在这个星期里替女士们想出许多娱乐活动,包括在屋顶室举行小型聚会庆祝挂毯完工。如今挂毯挂在大厅的壁炉上方。有了乔安妮贡献的亮蓝色丝线,领队的骑士现在看来比较像盖义爵爷而不像他的儿子。这一点令敏丽感到庆幸。但两者的相似之处仍在,她发现自己经常望着挂毯发呆。

  有两个晚上,路过的吟游诗人也获准进入雪佛堡。还有一个晚上办了舞会,连敏丽都玩得非常尽兴,暂时忘记她希望自己不是身在雪佛堡。

  沃夫的母亲决定敏丽每天都应该尽量陪在她身边,以便及早习惯城堡的日常管理工作。敏丽不忍心告诉安妮夫人那些工作对她来说很陌生。她努力说合适的话,使夫人不至于察觉她的无知。

  安妮夫人的精力旺盛令她不得不佩服。从早到晚都有堡民和家臣的女眷有事来问她、来接受新的工作指派或来报告某种问题,使她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但她始终不曾流露出疲惫之色。事实上,经常被需要反而使她工作得更加起劲。

  每天陪伴安妮夫人的唯一缺点是她很少离开主楼。她在那个星期里只去过厨房一次,因为通常都是厨子到大厅来找她商量当天的菜单。任何需要到堡场去做的事,她都指派其它人去做。

  安妮夫人透露她不喜欢冬季的寒冷,因此尽可能避免到户外去。敏丽正好相反,因为她置身在大自然里才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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