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对你父亲如此无礼。”呼兰慌张地斥责。
“从他下令格杀我时,他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重生咬牙切齿地道。
段正兴倒吸了口气,脸色苍白地说:“当时我不知道你是……”
“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重生狠狠地瞪住他,“为了你,我舅舅死了,我娘变成这副惨样,梦蝶也差点因此身亡,更别说整个大理为了你的愚蠢死了多少条人人命。皇帝,我才不要当,凡是跟你有关的,我全都不屑要。”
段正兴吓得说不出话来,头一回有人如此骂他,而此人还是他的儿子。
“皇上,孩子不懂事,你千万别计较。”蒙呼兰吓得哀求道,也为儿子的大胆放肆感到心惊。
“哇!重生说得好。”梦蝶拍手叫道。
“你又是谁?”蒙呼兰偏着头疑惑地问。
“我叫梦蝶,是你的媳妇儿。”
“媳妇?”蒙呼兰的嘴角微微上翘,显得很高兴。
“是呀!娘。”梦蝶热烙地凑到她身边,“我跟重生以后会孝敬你,带你到大江南北去访名胜古迹,我们庄家也有很多大宅,仆人多得不得了,绝对会让你过得像皇后一样,一定不输在大理……”
蒙呼兰昏眩了,也十分压异她的儿子竟能创建如此富丽的王国。或许离开这儿也好,反正这里已没有什么让她好留恋的了。
看着她心动的表情,段正兴慌了:“你们不能走,我绝不让你们走。”
“你以为你阻止得了吗?”重生厌恶地道,握起拳头往床打,顿时,支离的木片到处飞舞,“我随时都可以杀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大理灭亡。”他冷笑,愤怒却没因段正兴苍白害怕的表情而消。
“皇兄,够了。”太子出口喝阻。
重生转头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问:’告诉我,是谁打断我娘的双腿?“
段正兴有是一声惊喘,当真一点也没想到。
“何必问呢?你该猜得到。”
“是寿妃。”梦蝶肯定地说,太子也默认了。
“娘,你想她死吗?”重生静静地问。
“不行。”段正兴急叫,看到重生和梦蝶杀人的眼光,他讪讪地解释,“她也算是朕的妻子,对她,我多少还有些情分。”
“但她的罪太深了。”梦蝶叫道,“而且,你这个笨皇帝有什么能力阻止我们?你连只鸡都抓不到。”她大声奚落他。
“好了,梦蝶。”蒙呼兰阻止道,然后抓住重生的手,“孩子,我不要寿妃的命,我只想以后与你们一块儿生活着,带娘离开吧!我想听听外面的声音。”
“好的,娘。”重生点头,拦腰将她抱起,却发现她轻得没几两重,这更让他坚定决心要好好照顾她。
“不,你们别走。兰儿,我封你为后,重生,我封你为太子做将来的皇帝,求你别走,你们不可以丢下我呀!”段正兴慌忙追上去。
太子静静地看着,脸上的落寞令人心酸。倌莹安慰地拍披他,换得太子怅然一笑。
“他根本一点都不在乎我。”太子苦涩地说。
“他只在乎他自己,更何况,他是个又笨又无能的可怜人。”倌莹批评段正兴。
“我该为你的无礼而惩罚你吗?”太子听了却释怀地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咏春阁,却发现段正兴呆站着,遥望着漆黑的夜空。
“他们走了,我的妻儿走了。”他低声呢喃,“我真是个笨蛋,竟白白失去了他们,兰儿是那么温柔善良,她怎么可能背叛我;重生也是不可多得的好儿子,我竟下令要杀他。我真蠢,根本不配做个皇帝……”他捂住脸,任泪水顺着指尖下滑。
“皇上,”倌莹忍不住出声,“你那你更不可以忘了现在,更何况,太子也是个好儿子呀!”她提醒道。
“是呀!智兴也是好儿子。”段正兴道,却没正眼看太子一下。
两年后,大理正康皇帝——段正兴禅位为僧,由其子段智兴即位,段智兴在位二十九年,人称功极皇帝。
* * * * * * * *
“大师兄,此去江南,不知何年何月我们才会再相见?”常清不胜唏嘘,依依不舍地瞧着在马车上的重生。
说得重生尴尬的清清喉咙:“别这样,我大概会在师弟永旭那边待一段日子,若你想我们,你可以过来和我们相聚呀!”
“我会的。”常清肯定地点头。
“但,你得先带倌莹回闲云山庄跟你爹娘对质,澄清误会。”梦蝶坐在旁边提醒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常清对她咧嘴一笑。
“庄大哥,”倌莹走上前去,诚挚地道,“希望你们这一趟顺顺利利,尽快医好兰娘娘。还有,太子叫我传话给你,”她顿了顿。“他说,他永远是你的弟弟,如果你有任何需要,他一定会倾全力相助。”
“告诉他——我永远也不会忘了他这个兄弟的。”重生感动地柔声道。
倌莹点点头,转向梦蝶:“叫你大嫂仍觉得好别扭,不过,我还是很高兴认识你,请你保重。”
梦蝶脸红地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一路保重。”
常清和倌莹肩并肩,看着他们的马车绝尘而去。
“明天换我们启程回闲云山庄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来给我们送行?”他感慨地叹道。
倌莹用手肘顶了顶他的手臂,然后对他露赤一笑:“放心,至少还有我爹娘和大蛾。”
常清张开手臂搂紧她的肩,“这一趟回去,可别像来的时候那般对我不理不睬的,到时,我可会发狂的,恐怕你的贞节就不保了。‘他用严肃的口气调侃着。
失节?倌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再也不会有人用她全家的性命来威胁她保持清白,更何况,他是她丈夫,这事是迟早要发生的嘛!
“到时,你会一走了之吗?”她斜睨着他。
“不敢了。”他举双手作投降状,“要是你再演一次杀夫记或自尽秀,那我可受不了。要是再来个不巧,突然冒出一群人人圣女圣女地乱叫,那我干脆跟你一起殉情算了。”他摇摇头,满脸不敢想象。
倌莹娇笑推了他一下:“不会的拉!”
“那你会不会和我爹娘联合起来设计我,用毒来害我?”他双眼瞅着她。
倌莹故作考虑状,“或许会喔!”她偏着头看向他。
“老婆,求你不要。”常清立刻哀求地道,“我可是你的丈夫,你未来孩子的爹,要是把我玩死了,你不就好可怜。”他嘟着嘴。
原本她还满感动的,听到后来,却忍不住想笑。
“那就饶你不死好了。”她半正经地道。
“你要跟我联手对抗我爹娘了吗?”常清兴奋地问,脸上的笑坏坏的。
“当然不。”倌莹吃惊地否认,同时,也了解到他的企图,“爹娘那么疼我这个做媳妇的,我怎么可以背叛他们。”她想挫挫他的锐气。
“那我们不回闲云山庄了,等到过年我们再回去,至少,还有四个兄弟可以帮我。”他急急地说。
倌莹摇摇头,觉得常清太夸张了。
“别这样,他们是你爹娘耶!你不觉得你太……常清,你怎么了?怎么脸色发白?”倌莹低呼。
“快走,别管我,快走。”常清推她上马。
倌莹知道事有蹊跷,常清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一抹恐慌攫住了她,她根本拒绝上马,“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常清,不要瞒我。”她抓住他的手紧张地问。
“你走,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他大吼,用力想推她上马。
但倌莹挣脱他的手,也就在此时,她看到地上的血迹。“天,常清,你受伤了!”她叫。
“知道了就快走。”颉颃请咬牙,再一次劝她上马。
“我不能。”倌莹摇头,动作敏捷地绕到他身后。“老天,你中箭了!”她害怕地看着鲜血浸湿了常清的衣裳。
常清诅咒一声,拉着倌莹急忙扑倒在草地上。该死,周围几十尺内都是草,唯一的一堆石头却藏着射箭的人。
“该死,你这笨女人干嘛不逃?”他低骂,感到背后的痛更加剧烈。
“我不能抛下你呀!”倌莹理直气壮地回答,双眼警觉地来回搜寻敌踪。
“你留下来能有什么用处?只是拉着我一起死而已。”常清很火大。
“慕容常清,纳命来。”一匹马冲了过来,马背上坐着的不复风光的丰呼真。
“该死。”两人同时低咒,急忙起身躲过被践踏的命运。
丰化真勒住马,转过马身看着他们。
“倌莹,到我这儿来。”丰化真简短地命令。
倌莹楞住,不知该怎么办,不过,心中打算先假意顺从他,饿而后再制伏他。
“去呀!”常清推她向前,希望能让她免于危险。
“那小子不要你了,你还呆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过来。”丰化真冷笑道。
倌莹点点头,每一步都是那么艰难。她好怕她救不了常清,好怕就此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吊儿郎当的调侃。
丰化真满意地大笑:“慕容常清,你终也栽了吧?像你这种小子,是扳不倒我丰化真,抢不走我的女人的。”
他搭上箭,瞄准他。“这一次,我可不会在失手了。”
“慢着,”倌莹挺身挡住丰化真,“我不许你杀他。”
“难道你对这小子还后情意?”丰化真怒道。
“当然不是,”她大声否认,“我要他死,死得缓慢且痛苦,我不要你一箭了结他,我要他在这烈日之下慢慢流血而亡。”希望有人路过可以救他,或许他还可以自救呢!只希望他千万别死才好。
真是个好妻子,常清高兴地想。聪明的倌莹替他争取了些时间,他正好可以趁此机会集中精神,凝聚心力……
“好,说得好。”丰化真笑着放下箭,朝她伸出手,“走,咱们上马。”
倌莹拉住他的手,顺势跨上马背,坐到他身后。
“驾!”丰化真掉转马头急奔。
倌莹不舍地往回看,她得救常清才行。
她拿下了头上的两把银钗,其中一把迅速地插进马的臀部,马立刻嘶鸣,提起前蹄,她立刻紧紧抱住丰化真的腰。
“老天,发生了什么事?”她尖叫。
“别怕,这马有点野,一下就顺了。”丰化真立刻全神贯注的安抚马儿。
倌莹见机不可失,立刻将银钗往马臀更深地插入,马饿而发狂地急奔起起来。
“倌莹,别放手。”丰化真大叫。
倌莹一手抓住他的衣服,一手高高举起另一把银钗,够准、够狠地往他后脑门刺去,并立刻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任自己掉下狂马,滚落在地。
全身好痛,她好想就这么躺平休息,但她不能,她必须回去救常清。
她勉强站起身,虽然全身都好痛,但她很欣慰地知道自己伤得不纵。她走着走着,忽然……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
倌莹急转头,七孔流血的丰化真就站在不远处,手上拿着一把闪着光芒的短剑,如鬼魅般地瞪着她……
* * * * * * * *
“天地之气,助我成形,愿脱形体,聚气成灵,祈天地之气顺我所意……”常清念完了咒语,顿觉全身轻飘飘的,他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离体,全身的痛苦也消逝了。
他的肉体伤得太重,所以,他只能用灵魂行动。想到倌莹如今可能遭受的危险,他就好慌,遂不再多想地往前急飞。
不消一会儿,他看到倌莹了,也看到丰化真拿着剑逼近她。
“倌莹,快跑。”他着急地大叫,完全忘了自己现在不是人身。
“常清。”倌莹大叫,好意外竟能听到常清的声音,不多细想,她转身放足狂奔。
常清在上头定下心凝聚意念:“土之灵御水之气,风塑墙来成一室……”
只见草地立刻出现裂痕,大量的土石堆积成一道墙死死地围住了丰化真,并向他缓缓靠近,任凭丰化真怎么敲打,都无法突破这面石墙,只见那石墙将丰化真压扁。
常清可以听到丰化真凄厉的哀嚷声,但他毫不心软。心想,这是丰化真自找的。
糟了,倌莹呢?
他却在此时感到一股拉力在拉他,仿佛要拉他到哪里。他知道是自己的身体在呼唤他,恐怕是要死了吧?
但他还没找到倌莹呀!他朝着那拉力的按方向挣扎逃脱。但那力量太大了,他抵抗不了……
“啊!”他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贴在一个人身上,一个女人身上。他大惊,立刻直起身子,但背后的剧痛却令他放弃地哀叫。
“常清,撑着点,我马上带你回去。”
是倌莹!常清放松地靠在她身上,双手也环上了她的腰,但如此的天堂,却仍挡不住黑暗的来临。
若他真要死,他也要再说一次真心话该给她听才行。将头靠在她肩上,他废力地开口:“倌……莹。听我说……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
倌莹懂得泪水掉了下来,她哭着:“我也爱你,求你别死,千万别丢下我一人呀!”
常清笑着闭上双眼,断断续续地道:“我……会……努力……我们……都……还没生……孩子呢!”说完,他便坠入深渊,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常清……”倌莹害怕地尖叫,将他拉上马背,策鞭催促马儿快跑。
尾声
常清躺在床上,心中好生无奈,经过十几天的高烧昏迷,他才逃离死神的召唤。但他醒了之后,却只能这样一直趴着。
起初稍微一动,倌莹就哭得像个泪人儿,仿佛他会就此归西。
如今,醒来已经半个月了,倌莹却常常跑得不见人影,待遇怎么差这么多?真气人。
“倌莹。”他大吼,她再不来,他就要下床去找她了,才不管大夫说他不宜妄动,应该多休养……
“干嘛?”倌莹打开房门,臭着一张脸,拿着饭菜进门。
“我好想你。”常清看着她。
倌莹冷哼一声,不打算告诉他—心里好高兴。她才不让他得意、臭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