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你是大理人,就该为大理尽心尽力才对呀!”太子又急忙抓住他。
“你很罗嗦耶!’梦蝶冲上前,挡在他俩中间,凶巴巴地戳着太子的胸口,”当初,你老爹派人追杀你大哥及蒙归义,又将娘关在冷宫,在这么多年后,你如何能教你大哥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留在大理当什么太子、皇帝的……”
“可是,皇嫂……”
“够了。”重生轻轻捂住她的嘴,“我并不是因为恨才不留在大理的。”
梦蝶拉下他的手,回头问:“那是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狄润也插嘴道。
“因为他早已不是大理人,而是中原人。而且,他爹也不是大理皇上,而是当年救他、养他的庄弼。”常清插口静静地道。
“没错。”重生赞赏地点点头。
“是那个有‘天下第一奇人’之称的庄弼?”太子不敢置信地问。
“没错。”梦蝶抢先道,而后得意地补充,“他是我爹哟!”
“那你已经是个皇帝了。”狄润丧气地道,对中原庄家的势力,他已耳熟能详。
“我从不这么认为。”重生谦虚地说,“总而言之,我是绝不会取代你而成为太子的,你要好好干。若有任何需要帮忙的为兄自当全力以赴。”有朝他咧嘴一笑。
太子叹了口气:是认命,也是松了口气,“但,我还是请你跟我回宫见父皇一面,至少,让他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好吗?”
重生不语,但脸上的为难显而易见。
“我不想惹这些多余的麻烦,我只想……”试图婉拒。
“重生,我们去见他。”梦蝶持相反意见地叫道。
“梦蝶……”重生不悦地皱着眉。
“有什么不可以?我一直很想见见这么笨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她理直气壮地说。
太子和狄润父子立刻不赞同的咳了咳。
“难道他还不笨吗?”梦蝶朝他们吼。
重生叹了口气,走到常清的身旁做下,决定随她讲。
“他可是我们大理的皇帝,你不该出言不逊。更何况,他也算是你爹。”倌莹出声训道。
梦蝶满脸不悦地靠近她:“笨就是笨,不对就是不对,管他是皇帝,还是老子。就像我是你嫂子,你还不是说我不对。”
“这是两回事。”倌莹被她说得有些无力反击。
“是同一回事。”
“好了,别争了。”常清站起来大叫,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他清了清喉咙:“我大师兄会去见皇帝,但条件是—皇帝也得见到兰妃,看看他所造的罪孽。”
“常清,你是在代我出主意吗?”重生冷冷地道,口气有明显的不悦。
但常清毫不在意地看着他:“你或许不恨他,但却无法原谅他。难道你不想看看他是否会后悔、会内疚吗?”
重生心动了,他确实想知道,虽然他并确定原因。
“父皇当然很伤心、很难过,知道真相后,他一个人关在寝宫好几天,太监们都说他很伤心,”太子急急地说。
“谁知道他是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说不定他是睡大觉,说不定他的伤心难过是为了那该死的寿妃和丰佑平。”梦蝶嗤道。
“他不是那种人。”太子立刻反口辩驳。
“是呀!庄夫人,你可不能连说。”狄润也开口。
“太子,”重生站了起来,很严肃地看着他,“带我们进宫,今晚请你带皇上到咏春阁……”
的确,他是该见他,也应该让他见见他所早成的错。
第十章
段正兴不解的望向身旁的儿子,“太子,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去见一个人。”太子低头道,心虚得不敢抬头见父皇。
“见谁?”段正兴疑惑地问。
“一个故人。”太子也只能这么回答。
段正兴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回过头问跟在身后的倌莹:“莹儿,你知道多少呢?”
“皇上,”倌莹迟疑着,“你放心,我们绝无害你之心。”她答非所问。
“我并没有怀疑你们呀!”段正兴无奈地道,“你们到底带我到这废宫来做什么?”
他们正站在咏春带内的第一道门外。
“父皇,可否请你摒退左右?”太子小心地要求。
“干嘛?”段正兴没好气地问。
“这个恩不想太多人见到。”他小心地解释。
“既是如此,又何必见朕?”段正兴转身就走,恼怒得很。
“皇上,”倌莹仓皇地叫道,“此人是大理国的大功臣,是他让丰佑平俯首认罪,也是他让前任宗主一家得以洗雪冤耻。”
段正兴停下脚步,伫足良久才问:“那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来见朕?朕乐意封他高仕厚爵。”
“他并不是那种人。”太子口气中有着敬佩。
段正兴回过身来,低着头沉思着,一股好奇及不知名的渴望催促着他答应。
终于,他点了点头,摆摆手,才对身后的侍从说:“你们下去吧!”
“接下来呢?”段正兴看着他们俩。
“大师兄,你可以出来了。”倌莹朝里头叫道。
从门边闪出一个人影,身穿白衫的重生,脚步稳健地走向段正兴。
段正兴在一见到他的同时,脸色刷地变白,心头受到很大的冲击。但久经人事的他,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因此,他的表情无啥大改变。
这男子竟长得与他年轻时好象……
一种想法逐渐在他脑中成形,这想法令他害怕、后悔心痛……
“你是谁?”他困难地问。
重生看着他,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我姓庄,名重生。”他只是静静地道。
梦蝶悄悄走近,握住他的手。
“皇兄,你为何不说?”太子再也忍不住地叫了起来。
“你为何叫他皇兄?”段正兴严厉地看向太子。
“父皇,他就是当年兰娘娘生的孩子,也是父皇失散二十多年的皇子呀!”
“天哪!”段正兴的身子微微晃了几下,脸色显得更苍白。当年,他误会兰妃与人通奸。下令杀了那孩子,没想到竟是他的亲生子,瞧他与自己相似的面貌,他才深深了解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皇儿,”他轻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伸出手想要碰触这长得器宇轩昂、一表人才的儿子,“朕让你受苦了。”
重生后退,避开了他的手。
“皇儿,难道你在怪朕的无情吗?”段正兴痛苦地放下手。
“难道不该吗?你曾下令要格杀他耶!”梦蝶开口反问。
“请问你是……”
“我叫庄梦蝶,是他的妻子,也是蒙归义唯一幸存的徒弟。”
段正兴点点头,而后呐鞍地问:“蒙归义……他还好吗?”
“被人追杀了二十多年,终于和你派出的杀手同归于尽。”梦蝶瞪着他,眼中尽是怨恨。
段正兴的脸色更难看,心头的后悔也更深,“告诉我,我能补偿些什么?”他伤痛地问。
“逝者已矣,除非你能倒转时光。”重生冷冷地说,对段正兴的这分后悔有丝欣慰、有丝感慨、也有丝快感。
“皇儿,难道你还恨朕吗?”段正兴沉痛地问。
重生看着他,一时无法出声。说恨,他不认为自己有多恨他;说不恨他,又好象有那么一点。到底恨不恨呢?他心里也没个确切的答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会出口承认他是他的亲爹,无论情况再如何改变,他庄重生永远是庄弼的独生子。
“我来这儿的唯一目的,是想带娘离开。”天天瞥开头,淡淡的道。
段正兴心虚地低下头:”你母亲她……她在五年前的大火中丧生了。”
“亏你还记得。”梦蝶柔出口反讥,引得段正兴又是一缩。
“太子说她还活着。”重生看向太子。
“兰妃没死?”段正兴讶然惊呼,双眸激动地看着太子点点头,“她在哪儿?带我去见她。”他兴奋地命令道。
太子犹豫着,就连倌莹也不安地偎近梦蝶。
“倌莹,你到底隐瞒了些什么?”梦蝶也察觉到不对劲。
重生皱着眉,心中也颇多狐疑:“适才我与梦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瞧见半个人影。你到底把人我娘藏在哪里?”重生厉声问太子。
太子猛然一缩,这才呐呐地回答:“她确实在里头,只是……只是她的模样……已经……已经……唉……”他说不出来。
“到底变成如何?”段正兴颤声地问,脸色也惨白得很,心中闪过各种可能,每一种都很凄惨。
重生也想到了,立刻抓住了太子的手:“迟早要见的,你就带路吧!”他把他往前一推,自己跟在他后头。梦蝶沉默地挨了过来,一脸凝重的表情。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进去吧!”太子一脚踏进咏春带内,朝咏春阁走去。
不多久,他们踏进了一个小房间,破落的景象显示着它的荒废。
倌莹取出了火摺子,点燃了烛火,太子将置在房间中的木桌推开,蹲下身,将地板往旁边一推,地板开了一个口,出现了一道阶梯。
“太子,这是……”段正兴好生惊讶,这秘室他怎么不知道?
“这是……我母后的寝宫,当她被人下毒临死之际,她告诉我这个地方,原意是让我在大难之际,可以有地方藏身。”太子悲哀地说。
段正兴骇住了,好不容易找回了声音,他问:“淑妃难道不是自杀身亡吗?”
太子只是叹气,什么都没说。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种笨父亲?”梦蝶可忍不住了,“一个女人你害得不够吗?害惨了那么多人,你连原因都不知道,你是笨蛋,还是白痴?”
重生拍安排她的肩,很高兴他心直口快的妻子骂出了他想说的话。
“大嫂,不可无礼。”倌莹挺身叫道。
“莹儿,别拦,她说得对。”段正兴哀伤地举起手道。
“走吧!”重生拉着梦蝶朝那阶梯走下去,顺手去走了倌莹手上的烛火。
这些打击对他恐怕太大了,瞧他那惊骇心痛的表情,他不禁同情起他,真是无知得可怜。
这阶梯很短,重生一下子就踩到了底,举着烛火照了照,他发现这斗室超级简陋,除了一张木桌、一把小木椅、一张木床、一件棉被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些,他的鼻子有点酸。
下意识地,他往床边走去,烛火照着隆起的被子,他知道里头有人—他的娘,他苦命的娘。
深深吸了口气,他怯怯的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揭开这被子,但手伸到了被口,他的眼睛模糊了,想到他们分别二十多年,她可能受的苦,她现在可能的模样……他的难过,也怕面对现实了。
“兰儿,是你吗?”后头的段正兴再也忍不住地低声叫唤。
被子猛然掀开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露出了头,跌跌撞撞地落下床:“皇上,是你吗?你终于肯听我的解释了吗?”随着她激动的叫喊,双手狂乱地四处摸索。
重生和梦蝶倒抽了一口气。她瞎了,他们同时发觉到。
“兰儿,朕错怪你了,朕让你受了二十多年的苦。”段正兴含着泪想要扶她起身。
“太子说得没错,皇上终有一天会为我雪冤,会明白我是冤枉的。”蒙呼兰哭着,盲目地抓住他的手。
段正兴顺手想哎哟拉她站起身时,却发觉半不到,他疑惑地问:“兰妃,你怎么……”
“没错,兰娘娘不只眼睛瞎了,双腿也已俱残。”太子沉声插嘴道。
重生感觉自己的身子晃了晃脑袋如蜂鸣般嗡嗡坐响——好生难受。
段正兴却已呆坐在地。
“太子,你也来拉!”独剩蒙呼兰犹满心欢欣,“你几天带了好多人,真吓了我一跳。莹儿今日有来吗?”
“兰娘娘,我在这儿。”
蒙呼兰点点头:“还有谁呢?好象不只三个人?”
“还有……你二十多年前生的孩子。”倌莹静静地说,不禁拿起衣袖试了试眼角的泪珠。
“什么?”蒙呼兰惊呼,两只手慌然地摸呀摸,“在哪儿?我的孩子在哪儿?我的孩子呢??”
“在这儿。”重生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娘,孩儿回来看你了。”他粗着嗓子,任她的手轻轻爬上他的脸,探索地摸着他的轮廓。
“我的儿呀!你长大了。”他轻声低喃,泪珠顺着双颊不住往下滑落,“我还以为今生再也无法见到你,我甚至连你的生死都无法确定。感谢老天,你还活着。”她吸了吸鼻子,“对了,你舅舅呢?他是不是也来了?弟,你在这吗?”他她的手又想四周探去。
重生抓住了她的手,梦蝶哽咽地出声:“舅舅死了,两年前死在皇上派出的杀手手上。”
“什么?”她愕然,最后嘶吼出声,“皇上,你真的狠心下这么无情的毒手?”
“兰儿,我不知道我被骗了呀!”段正兴着急地解释,想起他们曾有的恩爱时光,他想回以往。他不能让她恨他,他得尽力挽回。
“对呀!你什么都不知道。”梦蝶冷哼,段正兴又是一缩。
“娘,孩儿来带你离开,孩儿会带你访遍天下名医,就算花再多钱,我也要治好你。”重生坚定地保证。
“谢谢你。”蒙呼兰感动地说,却摇着头,“娘是大理国人,又是嫔妃,我是不能离开这宫廷的。”
“别傻了,”重生粗声地道,“舅舅死了,奉天宗也毁了,你在大理无依无靠的,更何况,你已年华老去,你以为自己能在得帝王宠爱多久?”
蒙呼兰屏住呼吸,对儿子揭露的可怕事实突然感到悲哀,确实,自己已不再是年轻漂亮,更何况,经过这几年的折磨,她已是瞎眼的残废,不可能再抓住皇上的心了。
但想起往日的时光,她不愿就这么放弃,带着一丝希望:“可是,我还有你呀!”
“我并不打算留在大理,更何况,我也不能放弃在中原的事业及朋友呀!”
“但你是大理的第一皇子,是将来的皇帝呀!”蒙呼兰仍不放弃。
“是呀!兰儿,你劝他留下来,他是我大理的皇子,怎么能到外头流浪。”段正兴也借机怂恿,不想失去兰妃,也不想舍弃伟岸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