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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郁金香 page 7 作者:彭于轩

  「我们对你慷慨,可是你对自己的事业就没有这么慷慨的付出了。」程洛说,「先去换掉湿衣服吧!我开车送你回去。下午还有一个庆祝会。」

  夏凡转身去拿起背包。

  「不用了,回去再换!」他直接走向程洛的车子。「走吧!我想回去洗个澡,再应付下午那个庆祝会,然后我就可以抛开你们这些吸血鬼了!」

  他走过去,跟穿着雨衣的工作人员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坐进程洛的车,在那里等他。

  程洛跟导演交待了几句,再走回来,坐上车,把车子发动,开出去。

  车窗外,雨势依然未减,形成一片灰蒙蒙的街景。挡风玻璃的雨刷,一上一下,正常的运作着,却依然很快的被雨水给模糊。

  「荻亚竹呢?最近很少见到她。」

  程洛说,「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荻亚竹的事?」

  「没什么,随便问问。」

  程洛又看他一眼,把车速维持在正常注速度上。

  车厢里落下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然后程洛开口了,「夏凡,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没有让我知道?」

  夏凡静默了一下,「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程洛回头看他。

  「就是不了解,我才要问!」他说,「我们是工作上的伙伴,可是我却觉得一点都不了解你。你不认为我们应该更坦诚一点吗?让我知道你那个该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夏凡,这样会现增进我们彼此之间的默契!」

  「我怕我的坦白你根本无法接受?」

  程洛皱起浓眉,几分疑惑的看他。

  夏凡却突然撇开面,打开车窗,观望着窗外的雨景,半晌才恹恹的说:「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多了解,只要各自尽好自己的本份就行了。」

  「夏凡──」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躺着休息一下!」他说完,闭上眼睛,假寐起来,把这话题结束。

  ***

  亚竹时装设计屋里,几乎所有人都下班后走尽了,只剩下荻亚竹一个人在里面收拾工作台上的那些设计图稿。

  接着,程洛就出现了。

  乍见他,荻亚竹的心震动了一下,双颊也炽热了!一股强烈的电流通过全身,带来一阵战栗。她不是不在乎他,只是他的出色和挺拓,以及眼中泄漏的款款深情,终是让她本能的想逃,守那一份距离。她不是冒险精神很盛的女人,尤其是对感情。一次失败的感情经验,使她对感情的事起了相当的戒心,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为了保护自己,她封锁了自己的心,为的是要抗拒像程洛这样男人──一个事业成功,外形出色,多金又声名狼藉的花花公子。越出色的男人越危险,也越不可靠!荻亚竹深知这一点。她稳定一下跳动的心,尽量以冷静的声调问他:「你怎么进来?」

  「你的助手在外面正要走,我告诉她我约了一起消夜。」

  「我们没有约好一起消夜。」荻亚竹说。

  「我知道,我骗她的!」

  「堂堂一个大经纪人,撒这样的谎,你不觉得有失自己的身分吗?」荻亚竹努力平抑自己的声调说。「我以为你的行为应该成熟一点。」

  「没办法,为了接近我心目中的女神,我只好被迫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了。」程洛无奈的苦笑一下,「正式的邀请,一起吃个消夜如何?」

  荻亚竹看着程洛那张出色而且俊逸的面孔。

  他眼中没有太多感情的波动,只有一份诚恳,十分深挚的放在那里,等待着被接纳和认同。

  她该接受吗?荻亚竹问自己。不,别再跌进另一个陷井里,别再一次!婚礼上被遗弃的孤独和无助,是她永远锥心的痛,她拒绝再受伤害──

  「亚竹!」

  「对不起,我已经约了人了。」荻亚竹毅然地说,「而且我快要迟到了!」

  程洛盯牢她的脸。他看到她眼中的谎言──约会是假的,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罢了。

  程洛退一步,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堂堂一个顶尖时装设计师,撒这样的谎,你不觉得委屈自己吗?」

  「你──」荻亚竹绯红着脸。她是太不擅长于撒谎了!

  程洛却很有君子风度的说:「我不会勉强陪我吃这顿消夜,但是我会再来,不管需要多少时间,我都会等到你的首肯。」

  他转身往外走。沉稳的背影,有一份执著坚毅。

  荻亚竹站在那里望着程洛的背影消失在那扇门后,转过身,开始收搭起桌上的图稿,慢慢的放进提包中。

  关上时装屋的门,荻亚竹开着那部白色的小气车离开,心情是晦涩的,还有一种找不到落点的空虚感。

  程洛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搅乱了她平静已久的心湖,而她一再装着漠视对他的感觉,只是想说服自己那颗起了涟漪的心……她确实被他吸引,只是她一直无法跨越那一线障碍,她真害怕历史重演,害怕又陷进另一个感情泥沼,从此被淹没,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她究竟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每见他一次,她的心就失陷一时!这样的严防有用吗?荻亚竹矛盾了。

  ***

  夏凡住进程洛的别墅已经三天了,他过着种隐士的生活,一直没有跟外界连络,连程洛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程洛打电话过来给他时,夏凡只草草的跟他说了几句,说把电话挂断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不是很有精神。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吗?」程洛在电话里问。

  「没什么,一点小感冒。」夏凡说。

  「好吧!自己当心身体,这几天我会过去看你。」

  「随便你。」夏凡在电话中说。然后挂了电话。

  这天程洛从公司离开,驱车往别墅去看夏凡之前,先回家看看两老,然后意外的发现一件事:他那个刁蛮的妹妹的脸上,少了那份开朗和稚气,好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谁得罪了我可爱的小公主啊?」程洛打趣的问她,「有人敢得罪你这个小煞星,八成是活得不耐烦了。告诉我是谁这么大胆?」

  程灵瞥了他一眼,把一个抱枕接到怀里,眼光忧郁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没有人得罪我,我也不是小煞星,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当小孩子逗!我二十岁了。」

  「好,我不逗你。你要不要告诉我你有什么心事?也许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解决。」

  程灵扬眼看他一下。

  「不要,你是男生,女孩子的心事不能对男生说。」

  「是谁规定的?」

  「不要人规定,本来就是这样!」

  程洛耸耸肩,「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你把你的问题留着去跟你的女朋友研究吧,不过可别钻牛角尖,知道吗?如果解决不了,再来找我,也许我可以替你指点迷津呢!」

  程洛说完,就离开她的房间,开着车从家里出来,直接来到他那幢座落在海边的别墅。

  夏凡来为他开门。他出现在那扇瓷漆的白色门板后面,长发覆着肩,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疲惫,一件纯黑的丝袍,映着极端苍白的面容,抵住门板的手掌,仿佛正在极力支撑着那副摇摇欲坠的身躯。

  他的面色除了苍白之外,还泛着奇异的红,喘息也显得十分微弱。

  「夏凡?!」程洛惊叫出声,飞快的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你到底在搞什么?夏凡,为什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我……我有点不舒服。」夏凡虚弱的声音说,勉强泛起一丝笑容,「我想……我是生病了……」

  「生病了?」程洛大叫进来,「你不只生病了,你病得很历害,你知道吗?你这个混帐,你到底在搞什么?病得这么重也不告诉我!」

  「只是……小感冒。」夏凡说。

  「小感冒?你疯了吗?你浑身发烫成四十度以上了」。

  程洛把他扶到沙发坐下,转身去倒来一杯开水。「先喝点水然后换件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夏凡摇摇头,「我……我不想去医院。」

  「夏凡!」程洛面貌严肃的看住他,突然另外有了决定,「好,不去医院,我打电话把医生找来──」

  他转身去翻电话必上的一本厚厚的电话簿,又说:「我找医生过来,不能看着你这样下去,严重的话会转成肺炎的!」

  「不用了,」夏凡虚弱的声音说道:「我已经去看过医生,也拿了药,你只要让我躺下来,休息一下就行了。」

  「真的吗?你真的不要紧?」程洛还在怀疑,「我看你的样子真是糟透了。」

  「我当然糟透了,」夏凡虚弱的声音说,「难道你以为我现在很舒服吗?都是那场该死的雨景!」他诅咒一声,把头乏力的拄沙发椅背靠去。

  程洛放下电话簿,转过身看他,「你病得这么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让我知道你的情形!」

  夏凡吐出一口气,用眼角的余光轻敝他一眼。

  「我只记得你是我的经纪人,没想到你还想当我的保母。」他带上一点讥诮的语气说。

  「我不管你把我当经纪人还是保母,总之你有什么问题,就该找我!」程洛说,「我关心你,这并不界限经纪人之内,就算是朋友,也有这份道义!你懂吗?」

  夏凡没有作声,看着程洛那张略为激动的脸。

  程洛继续说:「今天晚上我会留下来照顾你,现在我先送你到床上休息,再弄个冰袋替你退烧。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今天一定连晚饭也没吃吧?等一下我再弄点东西给你吃。」

  「你现在又变成我的管家婆了。」夏凡又嘲笑。

  「变什么都行,只要不变成你的老婆就行了!」程洛开玩笑的说。「来吧!我送你到床上。」

  「我可以自己走。」夏凡从沙发上勉强撑起身,走了步,身体又踉跄一下,程洛适时的伸出手,扶起摇摇晃晃的身躯。

  「都病成这样,你还逞什么强?」程洛责备的语气说。「走吧!我扶你上搂,你这个样子随时会倒下去。」

  夏凡没有再反对,程洛扶着他,踩着那座魄的楼阶,慢慢登上二楼的房间。

  ***

  程洛从沙发上翻了一个身,睁开眼睛,看到床铺是空的──

  夏凡不在那里,他迅速的从沙发上跃起身,随即听到来自外面厅房的一阵细微的声音。

  「夏凡?」

  程洛掀掉身上的一条薄毡,起身走出房间。

  外面的厅房上,夏凡回过身,看着出现在厅房的程洛。幽默的光线遮断了他面上的表情,只有他那双深澈的眼睛,在光线不足的厅房上,虚弱的闪现一下亮光。

  「你在干什么?」

  「我……我起来喝水。」他把一只水杯对着他轻晃一下。

  程洛走上前一小步。

  「你要喝水为什么不叫醒我?你应该在床上休息。」程洛很不满意的对他说。「你忘了自己是病人吗?」

  夏凡把水杯放回几上,扶了扶额,点头说:「我想,你说得对,我……真不该起来,我现在……觉得很不……舒服……」

  他往前走上两步,然后整个人倾斜了一下,正好就扑进了正要上前扶持他的程洛怀里。

  「夏凡!」程洛接住他软瘫的身体,因为这一接触,才发现夏凡全身上下滚烫如火,高烧得十分历害,而且全身都在冒着虚汗。

  程洛很快的把夏凡送上床,再弄来冰袋和热毛巾,一遍遍的在他额上擦拭着,去掉那些不断渗出的冷汗,他的喘息看起来很微弱,面色转成一种青白的颜色,还一边发出轻颤。

  「不行!我找医生来!」程洛转身要去打电话。

  「不要去……」夏凡说,「我……刚吃了药,这些高烧……很快会退……」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历害!」程洛说。「这样下去,你会连命也没有。」

  「我知道。相信我……这些高烧,很快会退掉了,我……不会有事。」夏凡虚弱地说。泛白了的双唇,轻轻抖颤着。

  「可是你看起来很痛苦!」程洛说。

  「这些痛苦比不上灵魂上的,永远也比不上……」夏凡几分悲凉、凄惨的羸弱声音说。「你永远不会知道……真正的痛是什么……」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又一次随来自内心和灵魂深处的剧痛。

  「夏凡……」

  程洛望着夏凡那张受某些情感纠缠、折磨的脸,突然间缄默了。许久,才缓慢地开口说道,「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困扰你的是什么,也许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你愿意告诉我吗?夏凡。」

  夏凡摇摇头,「不,你不会想知道。」

  「告诉我!夏凡!」程洛趋身向前,厉声地说:「告诉我你那该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夏凡睁开眼,面色灰白的直视他的眼睛,却始终没有作声。

  「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程洛危危颤颤的声音说,努力在克制自己剧烈的心跳!他害怕真相,但是他又不能不逼自己去寻找答案──如果真的有答案的话。

  夏凡平静的看着他,「别逼我,我们都还没有准备好。」

  「不需要准备。我现在就要知道你那个该死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夏凡从床铺上挪高了身体,背靠着床头那痤镀金的床架,疲惫而且觉得羸弱的苍白面目上。,一双幽邃的黑瞳视线落在程洛的身上。「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迫我说出心中的话──因为你根本承受不起。」

  程洛的心在发颤,他紧紧的握起手掌,喝出一声:「告诉我!现在!」

  夏凡深深地凝视着他的脸,「我真的是同性恋,而且……」

  程洛深深的抽进一口气,面色在瞬间转白了,握成拳头的手指关节也泛了白,好几条青筋同时在手背上跳跃了一下。

  「而且什么?告诉我!」他极力在抑制自己激动的声调,和战栗的语音。「而且我一直爱恋的对象──是你。」

  程洛被击溃了!他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住头,好半天没有办法出声。

  夏凡怜悯的看他一眼,用一种悲凉的口吻说:「我说过你不该迫我的,为什么要让我说出来?不说出来,至少我在你面前还能假装,现在你要我怎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这些事发生?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同性恋?!为什么──夏凡!」程洛的声音转为一种痛心的嘶哑,每一个字都痛入骨子里。「为什么……夏凡?」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夏凡露出一个宿命的笑容,凄惨的笑道:「我也想知道。可是它们是没有答案的,就好像我生来就是这样──一个同性恋、一个被定义在异类的人,连『爱』的权利,也被舆论和世俗的眼光剥夺,甚至招来谩骂和嘲笑……」

  程洛忽地从椅上跳起来,用惊颤的声音说:「你的演艺事业呢?知道这些事足以毁掉你的演艺事业吗?只要事情一曝光,你的歌迷就会离开你!你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会毁于一旦!你会被每个人遗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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