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含月没有伸手去抚渐渐发热疼痛的脸颊,只是咬著牙,将屈辱与泪水吞下。
"含月姑娘。"高霖急匆匆的步进荷花阁,瞧见苗含月的模样,暗叹自个儿迟了一步,让她受委屈。
"高总管,请你送绣儿姑娘回去,我累了,想歇息。"
绣儿哼了声,高傲的扬头离去。
泪水缓缓落下,苗含月没有哭出声音,她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日子才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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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妆台前,由著铜镜照射,她的右脸颊似乎更加红肿了,绣儿这巴掌不轻,看来是积怨已久。
"揽镜自怜吗?"
低沉男声让苗含月心口一提。是龙骁!他怎会过来?她以为他今晚会在桃花阁夜宿。
"本王爷才多久没过来,你就忘了规矩吗?"淡然的语气隐含些许不悦,龙骁定定的瞧著她。
苗含月连忙站起来,旋过身盈盈一福,"七爷。"
龙骁走到凳上坐下,"本王爷渴了。"
低著头,苗含月倒了杯热茶端至龙骁面前。
呷了口茶,龙骁抬头盯著她瞧,以不经意的口气问道:"你的脸怎么回事?"早知道她挨了打,但此刻瞧见仍令他感到心疼。
"不小心撞伤的。"她没说出实话,也认为他没必要知道。
"不小心的吗?"他柔柔的低问。
"是的。"苗含月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片刻迟疑。
龙骁没有再问下去,端起茶来继续品尝。
苗含月猜不出他来荷花阁是要做什么,只好大著胆子问:"七爷,请问您今夜要在这歇下吗?"
"不然本王爷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他嗤笑。
"是,妾身这就下去准备。"苗含月旋身打算进入内室铺被,龙骁突来的话却让她止住脚步。
. "不想受人欺负,就必须利用你现有的权势。"
欺负?权势?
苗含月蓦然想通,可又觉得不太可能,龙骁是为了要让她了解何谓权势才上桃花阁吗?
龙骁起身走到她身后,将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他,冷锐的眸闪了闪,这绣儿……要不是她是四哥送来的舞娘,他早就将她赶出府,岂容得她放肆。
"你不至於听不懂本王爷的话吧?"他抬掌轻抚苗含月红肿的脸颊,心生怜惜。
苗含月凝望著他,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瞧出她眸中的疑问,他一笑,"你不懂得保护自己,是很容易尸骨无存的。"
苗含月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那请问七爷,如果妾身向您告绣儿姑娘一状,您会怎么做?赶她出府吗?"
"赶她出府是不可能的。"瞧见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失落,他的心莫名一紧,连忙又道:"但至少不会让你受委屈。"他和龙蔚勾心斗角一事,她不需要知道,他不想让她卷进恶毒的政争中。
虽然不知道他所言是否为真,但至少他有这份心,对她来说也就足够了。
苗含月笑望著他,"七爷,妾身大胆的请问您,您能宠妾身多久?"
龙骁一怔,他从来没想过会宠幸她多久,通常他宠爱一名女子最多只有一个月光景,绣儿要不是龙蔚的人,顶多几天他便失了兴趣,至於苗含月……她算是特例,或许是因她淡淡柔柔的恬静气质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他不答,她并不意外。
像他这种男人是很难对一名女人专心的,而女人一旦认定一名男人,至死也不会忘了这份情感。这些日子他夜宿桃花阁,让她有更深一层的体认,一旦男人对女人失了兴趣,他们的无情可以伤得女人生不如死。
所以她该记取教训,不管她多么喜欢龙骁,也只能将情感压抑在内心深处,不能因他一时宠幸而让他更进一步进驻她心底,这样子当以后恩宠不再时,至少她还可以维持平静心湖,不至於独自饮泪,心伤一生。
她语气平淡地继续说下去,"您宠妾身多久,妾身拥有的权势也多久,可当有一天您不再宠幸妾身时,您还会将妾身放在眼底吗?妾身也不知道何时会被其他姑娘告上一状,而您,也不会让那位姑娘受委屈吧。"
龙骁又是一阵错愕,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凝望她平静的眸子,他蓦然笑了,"真是让本王爷意外,你竟能如此平静的看待这件事。"原来是他低估了她,她自有一套生存法则。
"妾身不是平静,而是清楚自个儿的身份及该有的分寸。"
"到现在你还不是心甘情愿成为我的侍妾吧?"
"妾身还是那句话,清楚的知道自个儿的身份及该有的分寸。七爷是人中豪杰,妾身不敢高攀。"
这不卑不亢的一席话,将该说的点到为止,令龙骁大为激赏。
"你,真是个特别的女子呀。"特别到让他宠幸至今也不足为奇。
他玩味似的语气令她心惊,抬起眸,还未对上他俊颜,温热的气息已如漫天大雨般朝她袭来,接著她感觉到右脸颊上停留著他湿热薄唇,恋恋不舍的往她唇边移来,令她又是一愕。
他,从来没这么吻过她,也不曾这么温柔的对待她,一直以来,在他眼中,她和其他姑娘一般,是他发泄欲望的女人,不是他爱的女人,所以他不需要对她温柔,因为那根本不必要,而今……
"怜惜、珍惜,你是头一个能引发本王爷这些情绪的女人。"话里,有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剔黑的眸子直直望著他带笑俊颜,蓦然间,她心跳如擂鼓,刻意保持的平静瞬间瓦解,沦陷在他的笑容中。
她定定的表情令他有些生气,看来似乎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不过,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他的魅力下,虽然不是现在,但也为时不远。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唇,难得耐心的诱导著她的欲望,舌尖纠缠著她的丁香舌,吸吮她柔唇的甜蜜。
太过温柔的龙骁令苗含月心惊,可也没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他奇异的举止,热情如火的吻席卷她的理智,也震撼了她的心。
她无法像往常一般,只要和他在一起,便时时刻刻提醒著自个儿的身份,就连在床第间也是一样。
她有些害怕,她的心已有一半是他的,不能再让他完全占据,否则往后他恩宠不再时,她该怎么收拾这颗残缺不堪的心?
似乎不满意她的分神,龙骁狠狠的在她肩头咬上一口,齿痕清晰。
苗含月吃痛地低呼了声,回过心神。
"不准分心。"低嗄的声音有著不悦。
"七爷……"她目光迷离地瞅著他。
龙骁扬起一抹迷惑人心的笑,轻吻著她的脸颊,在她耳畔低语:"就这样看著本王爷,含月。"
苗含月直直望著他,瞳眸映满他冷魅俊颜,心儿顿时沦陷,再也无法自主。
龙骁满意一笑,吻上她的唇,男性的火热不疾不徐顶入她的花心。
苗含月娇吟出声,整个身子往后仰。
他紧紧抱住她,不准她退却。
苗含月再也无法抵挡他刻意的温柔,整个人,整颗心全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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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爷府
龙尧夹著肉片喂食他所养的宠物,一只令人心生畏惧的老鹰。
龙蔚看著面无表情的兄长,问道:"三哥,你看这事该怎么斟酌?"
"是有消息指出他近来入宫频繁,父皇还屏退太监、宫女,独留他深谈。"龙尧淡然说道,口中的"他"正是龙彧。
"三哥,你想父皇是否已有意立他为太子?"龙彧温文儒雅的性子简直和书生没两样,哪坐得起皇位?
"或许吧。"龙尧不在意地道。
"朝中大臣倾向三哥你居多,父皇应该知道才是。"这恐怕也是父皇到现在还不立储君的原因。
龙尧冷笑,"事情不到最后一步,皆有可能变化。"他顿了顿,又道:"我顾忌的是七弟。"龙骁掌有兵权,对龙彧而言是莫大的助力。
"给他一个谋反罪名,削了他兵权,杀了他。"龙蔚云淡风轻地说道,不在乎要杀的人是亲手足。
"削了他兵权可以,但不能杀他,七弟是人才。"
"可不杀他的话,恐难杜绝后患。"
"总有法子收他。"
"三哥。"
"朱雀国有意侵犯我龙朝,得借助七弟的骁勇善战。"
"我懂了。"
"先想法子削了他的兵权,等我登上皇位再说。"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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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软轿上,苗含月一颗心慌乱不安。
昨夜,龙骁霸气却又柔情的举止令她心惊,他不该……不该温柔的对待她,像是个多情的恋人,这会让她……她不想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不想在日后徒留心碎。
"含月姑娘,府上已到,请下轿。"陈廷的声音响起,龙骁特别吩咐他护送苗含月回府。
"我知道了。"由著轿夫掀起轿廉子,苗含月下了轿,只见两个弟弟在外头,却不见爹娘,令她得奇怪:"进言、进行,爹娘呢?"
苗进言、苗进行苦著一张脸,最后是大弟苗进言回答,"爹娘在里头。"
两个弟弟的神色令苗含月心生不祥预感,她连忙走进家中,只见爹娘愁眉苦脸,像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爹,二娘,怎么了?"
苗父不回答,低著头,他没脸见女儿。
苗含月转向愁眉苦脸的李氏,"二娘,出了什么事?"
李氏回望著苗含月,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更令苗含月心惊胆战。
"二娘,有事就说出来,女儿说不定能拿个主意。"
李氏重重叹了口气,"家里没银两了。"
"怎么可能?!女儿不是拿了两百两回来吗?"一百两让他们养老终生应该绰绰有余。
"全被你爹输光了。"李氏气恨的瞪了丈夫一眼,她本来以为还有好日子过,结果又是一场空。"我真命苦啊──"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苗含月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苗父抬起老脸,惭愧地道:"含月,对不起。"都怪他,这么爱赌做什么!
望著爹亲的愁容,苗含月只能强打起笑容摇了摇头,她从袖口掏出一袋银两放置桌上。"这是七爷赏我的,你们先拿去用吧。"龙骁很大方,只要他开心,对她赏赐从不吝啬。
李氏一见到银袋,泪水一止,马上冲过去一瞧,开心得合不拢嘴,"二娘就知道没白疼你。"
苗含月笑了笑,没多言。
李氏望了银袋一眼,转看著苗含月,心头有了主意。
苗含月待了一会儿,便返回王爷府,可从这天起,李氏便大了胆子,三天两头到王爷府找她,开口就向她说没银子,逼得她只好将龙骁给她的赏赐全给了李氏。
最后,连陈廷都看不下去了,开口劝道:"含月姑娘,容属下说句不敬的话,李氏她贪得无厌,总有一天会害了你的。"
苗含月淡淡一笑。"不管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她总是我二娘,我岂能放著他们不管?"
陈廷缓缓攒起眉,含月姑娘太过善良,在这多数人如狼似虎的王爷府中,只怕会是项致命伤。
第五章
四王爷府邸后门走出来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敢步出大街──她正是绣儿。
她明为龙骁的侍妾,实际上却是龙蔚派去监视龙骁的人。但是近来她却无法接近龙骁,只因为苗含月那个下贱女子!
真是看不出来,那苗含月柔柔弱弱的,竟能让龙骁弃她绣儿,再度夜宿荷花阁,就不知她是使了什么手段,真是令人嫉恨。
更伤脑筋的是,龙蔚要她注意龙骁和龙彧来往之事,有任何消息须尽快向他禀报,问题是,她连接近龙骁都无法,又哪能注意他的行动呢?
伤透脑筋的绣儿走著走著,目光被街上卖首饰的摊位吸引住。那根新月金钗不是……
绣儿走近摊位,拿起新月金钗仔细端详。像,像极了,这钗是上个月尚书大人献给七爷的,那时她在七爷身旁,曾当场向七爷索讨,可七爷将钗子赏给了苗含月,著实让她气恨好几天。奇了,这钗怎会流人街头贩卖呢?
"姑娘,你好眼光,这钗是今早才来的。"贩子笑道。
"这钗手工不凡。"绣儿把玩著。
"是啊,城外苗大娘缺银子,就把这钗给卖了,听说她还卖了不少首饰。"
苗?绣儿心中打了个突,该不会是……
"是哪家苗大娘,有这么多珍品?"
"什么珍品?要不是女儿七王爷当小妾,她哪有这么多首饰可卖?"
闻言,绣儿冷冷一笑。
望著金钗,她心中有了主意,抬头向贩子道:"这钗我要了,出价吧。"她不会让苗含月好过的,她倒要看看她凭什么与她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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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风了,秋天快到了。
苗含月望著园内渐黄的绿叶,淡淡一笑,日子过得可真快,在王爷府已待了快半年。
站了一会儿,她正想回荷花阁,见前方有道急匆匆的人影直往她奔来。
"含月,不好了!"沈大婶嚷嚷道。
"沈大婶,您怎么来了?"苗含月柔柔笑问。
沈大婶顺了顺气,拉著苗含月的小手,急道:"含月,你快回去,你爹你娘还有你弟弟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瞧沈大婶的神色,似乎家中又发生不得了的大事。
反正这事含月迟早会知道,沈大婶心一横,直言道:"他们死了。"
苗含月整个人愣住,无法置信,她拉著沈大婶的手臂,焦灼问道:"他们怎么会死呢?沈大婶,这事开不得玩笑的。"
"这事我哪敢开玩笑,都怪你娘,有了银子就到处炫耀,让人起了贼心,在三更半夜潜进你家中,不但将银两全抢光,还杀了你们一家。"
苗含月松了手,泪水禁不住地滴落。
是她,是她害死家人的,如果她不要任由二娘予取予求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这事发生。
沈大婶瞧见苗含月伤心的模样,不忍再催促她。
就在此时,陈廷正好经过,一瞧见苗含月落泪,他连忙走近,还未请安,苗含月就如见著救星似地扯住他衣襟。
"陈廷,你能不能马上送我回家?"
"现在?"
"求求你。"
不忍见她泪如雨下,阵廷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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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总管,七爷在里头吗?"绣儿笑脸盈盈地问。
高霖不动声色地打量著绣儿,这女人心机颇深,突然来见七爷,怕是要兴风作浪。他正要回答主子歇息了,楼内就传来龙骁低沉的声音。